虽说年听雨只看了个人名就穿书了,但每当触发关键情节,原书中与之相关的内容就会自动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就像骤然多出来的记忆。

  在青年说出“荣肆”这个名字的瞬间,年听雨的脑海微微震颤了一下,陌生的信息随之涌现。

  三年了,自蔺阡忍出事以后,他已经整整三年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了。

  剧情直接跟着蔺阡忍一起卡死了。

  如今再度出现这样的感觉,年听雨说不上来有多开心。

  他现在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并不需要像当初一样去依靠蔺阡忍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蔺阡忍既然回来了,他就不用等蔺文冶长大在移交手中的权柄了。

  年听雨不动声色的将这些信息梳理出来。

  [荣肆是蔺阡忍重生后暂用的名字,且连长相也与曾经无二差别。]

  [为了安全起见,蔺阡忍重登帝位前都是以假容示人。]

  [脸能通过一些手段做改变,但眼睛却是无法改变的,原书也着重强调了这一点。]

  [书中说蔺阡忍的瞳孔极黑,一眼望过去就像坠入墨色的深渊,再也移不开眼了。]

  理完这些信息,年听雨抬起了头,凝望蔺阡忍。

  虽说年听雨对感情的需求极低,但他到底和蔺阡忍同床共枕过将近一年。

  所以,他还是想要看一看蔺阡忍模样,尤其是那双眼睛。

  那是蔺阡忍身上,年听雨最喜欢的地方。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年听雨都想把蔺纤忍的眼睛挖下来做成工艺品,以便他能够日日欣赏。

  蔺阡忍始终垂着眼,人又站在最后一个,年听雨什么也看不到。

  他顿时有些失望。

  见年听雨对此人来了兴致,老祖宗开口:“你喜欢这个平庸的?”

  与这些各有所长的人相比,蔺阡忍确实显得有些平庸。

  可也正是因为这份平庸,才让他拥有了些许的特别。

  年听雨的视线在青年身上流转了几圈,思索片刻:“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有意思是有意思,可这青年想走的态度过于明显了。

  老祖宗不想强人所难,她皱了皱眉:“那你想留他吗?”

  “先看看再说。”年听雨冲着蔺阡忍抬了抬下巴:“你过来。”

  蔺阡忍现在的身份不是皇帝,他没有办法、也不能反抗年听雨的命令,只能老老实实的走过去。

  正当他准备朝年听雨行礼的时候,年听雨忽然站了起来:“免了。”

  蔺阡忍:“谢君上。”

  年听雨往前走了一步,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清自己期待的东西。

  可人依旧垂着头,眼睛也目不斜视的看着地面。

  年听雨不太开心的皱了一下眉,命令道:“抬头,看着孤。”

  蔺阡忍的身形依旧高大,即便是抬头去看年听雨,也依旧带着俯视的意味。

  视线纠缠,年听雨的胸膛竟泛滥起令他无法克制也无法理解的情绪。

  庆幸、怀念以及磅礴的愤怒。

  蔺阡忍怎么敢!

  他怎么敢让他等这么久!

  年听雨的牙重重的磨了一下,便抬手向蔺阡忍的脸探去:“你的眼睛真好看。”

  蔺阡忍向后退了一步,灵巧躲开了年听雨的手,立刻垂下了头:“承蒙君上夸赞,草民的眼睛生来如此。”

  “孤让你躲了吗?”年听雨的手掐住了蔺阡忍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脸上却是笑吟吟的神色:“孤对你这双眼睛喜欢的紧,你说该怎么办呢?”

  蔺阡忍:“草民不知。”

  脸被掐着,说话都有几分费力。

  年听雨多用了几分力,手指在蔺阡忍的脸上按出清晰的指坑。

  “孤有个好主意,不如把你这双眼睛挖下来,然后做成珍品送给孤,如何?”

  眼睛必然是不可能挖的,蔺纤忍要做的事一件都没有完成,他绝不能变成瞎子。

  蔺阡忍闭了一眼眼睛,声音微颤:“求......君上开恩。”

  年听雨没说话,老祖宗暼了一眼他略带玩味的神色,手指紧张的绞起了手中的帕子,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三年前的场景。

  三年前,蔺阡忍的骤然驾崩给所有人来了个措手不及,朝中政务和操办丧仪的重任一时间全都落到了年听雨身上。

  为了处理好这些事,年听雨日夜操劳,许久未曾睡上一个安稳的觉。

  而这段时间还偏生有不长眼的,大胆提议让蔺阡忍的皇叔衡王来当摄政王,协助即将登基的幼帝处理政务。

  蔺阡忍在位那会儿,衡王想当皇帝的野心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真封了衡王为摄政王,那就相当于把皇权拱手相送。

  而且那段时间衡王与年家也来往密切,若是让衡王掌了权,年家必然会借衡王之势对付年听雨。

  毕竟年听雨入了宫以后,没少借着蔺阡忍的势打压年家人。

  年听雨自然不是傻的,他当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可谁曾想,衡王竟然趁着年听雨分身乏术之际,暗中拉拢了不少朝中的大臣,就连禁军也被他招揽了过去。

  于是衡王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

  在蔺文冶举行继位大典前一日,衡王带着禁军在深夜围了皇宫,又十分招摇的闯进了兰安宫,希望用武力逼人就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年听雨只能被迫妥协之时,他竟然收服了蔺阡忍一手建立起来的翎羽卫,和衡王硬碰硬上了。

  住在长寿宫的老祖宗,一听说此事就立即赶往兰安宫。

  老祖宗赶到的时间非常巧,正好看见年听雨亲手解决衡王的一幕。

  那一夜,青年手握反射着月光的匕首,手腕轻轻一动,便划破了衡王的喉咙。

  血喷的哪儿都是,溅在年听雨的衣服上,手上和脸上。

  这时,青年的脸上又扬起一抹玩味的笑,瞬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妖冶无比,令人望而生畏。

  年听雨无视周围人恐惧的目光,以匕身为镜,用衣袖蹭去脸上的血珠。

  蹭干净,年听雨缓步踏上高台,居高临下的看着跟着一起来的官员:“孤知你们是受了小人蛊惑,所以孤这次饶你们一命,但若是再有下一次——”

  年听雨顿了一下,将匕首甩了出去,狠狠地钉进准备偷袭之人的胸膛,方才继续说:“孤就把你们大卸八块,通通扔去喂狗。”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明白,年听雨的乖顺都是装的,也终于再度想起他的出身。

  他可是已故年老将军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自那日过后,朝局逐渐稳定,也无人再敢提封“摄政王”一事,而年听雨也一点点恢复了旧日的模样——柔和温顺。

  等时间一长,众人就又有点忘了这件事,老祖宗自然也不例外。

  今日再度听见年听雨说出这样毫不顾忌的话,扬起这样兴致盎然的笑,尘封的记忆瞬间破土而出。

  老祖宗生怕年听雨一个激动当场就把青年的眼睛给挖了,展示一下什么叫血溅三尺。

  年听雨有分寸,他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顺便体验一下蔺阡忍曾经捉弄他的乐趣。

  蔺阡忍还是皇帝的时候,可没少捉弄他。有时是用这样言语恐吓他,有时则突然在他腰间拧一把,激的他浑身颤栗。

  这些其实都还好,年听雨并不觉得很过分,他最忍不了的还是他们履行夫夫义务之时蔺阡忍的故意使坏。

  都说男人在这种事上有种无师自通的天赋,直到真正和人做了,年听雨才知道,就算是男人也得分段位。

  饶是他脸皮再厚,再能忍耐,也几乎每次都被蔺阡忍弄的难以启齿、泣不成声……

  清心养性了三年,如今再回忆起这些事年听雨的耳根竟莫名有些发烫。

  他松开蔺阡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总算开了口:“给孤一个留下这双眼睛的理由。”

  蔺阡忍目不转睛的看住年听雨:“草民自是愿意把眼睛送给君上的,只是这双眼睛若是挖出来了,它就会变的暗淡、无光,甚至还有些吓人,何不让它继续留在草民的眼眶里呢?”

  “这伶牙俐齿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百无一用的人。”年听雨捏着蔺阡忍的脸左右打量,看了一会儿,他松开蔺阡忍的脸,认真开口:“不过,漂亮的东西确实不应该让它暗淡无光,那这双眼睛就暂时还由你保管吧。”

  蔺阡忍松了半口气:“谢君上开恩。”

  年听雨没理他,径直坐了回去,

  才坐稳,老祖宗便问道:“怎么样?要留吗?”

  “是想留的,”年听雨替老祖宗添了盏茶:“但孤知晓皇祖母您最是仁慈,不喜做强人所难之事,所以这人就不留了。”

  不留也没关系,原书中蔺阡忍会通过武试进入朝堂。

  他们日后相见的机会多着呢。

  再者,蔺阡忍到底是当过皇帝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这份屈辱呢。

  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还指望着蔺阡忍恢复身份以后继续庇护他呢,所以逗一逗就够了。

  老祖宗紧皱的眉头松开:“那其他人呢,有没有想留的。”

  年听雨其实挺喜欢自己一个人的,无拘也无束,他摇了摇头:“其他的都不喜欢,最喜欢的那个不想留,怕是要辜负皇祖母的……”美意了。

  年听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蔺阡忍开口:“君上,太祖皇太后,草民想留。”

  年听雨:“?”

  这人抽什么风。

  老祖宗诧异抬头:“你确定?”

  “确定,”蔺阡忍说:“草民想留下来陪伴君上。”

  “那你,”老祖宗顿了一下,问出疑惑:“刚刚为什么一脸拒绝之色?”

  蔺阡忍说:“因为草民确实是百无一用,既不会弹琴也不会作画,怕无法给君上解闷儿,但心里真的很想留下来。”

  年听雨的眼睛轻轻翻了一下白,心道:编,你继续编,真当我不知道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吧。

  既然双方都愿意,便也不算强迫。

  老祖宗看向年听雨,询问他的意见:“那就把人留下来?”

  “那就……”年听雨迟疑了一下:“留下来吧。”他倒是要看看这人的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

  老祖宗说:“既是给你解闷儿的人,什么都不会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要不你从这里面给他挑一两个师傅,给他指点一下琴棋书画?也省的再找专门的人调教了。”

  年听雨思索片刻:“多谢皇祖母美意,但您也知道,孤自自小在军营中长大,实在没有欣赏这些风雅之事的能力。所以也就不必叫荣肆学这些了,百无一用挺好的。”

  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