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不经意抬头,多彩的祥云渐渐退去,月亮也隐约浮现。

他遥遥地望着那蜿蜒的光带,神思顺着光带的方向,朝东南而去。

光带很长,仿佛一瞬就是万年。

光带很短,花开顷刻倏然而至。

“这是蒿里?”朱厚熜轻声自语道。

他在上空俯瞰大地,只见一山巍峨而立,恰似利刃横空。

东汉的镇墓券中,刻有“身属长安,死属太山”之言,这太山就是泰山。

光带的末端出现两个分叉,一端延伸到了蒿里,一端则蜿蜒到了梁父山。

朱厚熜此刻,感觉古籍所言非虚。

“魂去梁父山,魄归蒿里!”

当然,朱厚熜此刻眼中的泰山,与往日截然不同。

勉强有什么对照的话,就是无月夜晚的泰山南天门。

他的神思想向外探去,却发现离开不了这光带。

朱厚熜也只得带着好奇继续向下,在分岔口的地方他稍微迟疑了一会,就跟着光点们去往梁父山的方向。

古之帝王封禅,封泰山必禅梁父。

梁父山本来只是泰山下的一座小山丘,但由于封为祭天禅为祭地,也就将其作为大地的祭祀所在。

朱厚熜顺着光带的方向一路向下,四周迷幻梦幻,最终来到了一大片广阔的原野。

这里有一轮斜月,月色溶溶下绿草披上了银霜。

顺着光点的视角,远山在退,遥遥地盘结着平静的银花。

而近处的草叶散发着迷人的黛蓝,一股浅黄色的溪水从莫名处奔窜出来。

等大片的光点落下,稀稀疏疏的声音响起,溪水开始淹没草叶。

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草叶彼此交织,银白色的光华闪烁,片刻工夫一棵巨大的银树冲天而起。

在黄色的溪水中浸泡过的光点,颜色趋近于透明,更像是一个个泡泡。

“咔嚓咔嚓”

遒劲的树干抖动,一树的火红盛开了。

树干中间猛然裂开一个大口,那口子像夜一般地深邃。

泡泡们逐渐飘到了那洞里,朱厚熜想上前一探。

大树猛地一抖,法坛上的朱厚熜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手中突然出现的几瓣桃花,定了定心神之后,缓步走下法坛。

他朗声道:“诸君,朕举行此斋醮,一则为万灵超度升拨无辜亡灵,二则为生者祈福愿大明岁岁皆安。”

他一振祭袍挥手向天,指着远处还未消散的彩云,大声道:“如今天有异象,正是我大明兴盛之兆,诸君可愿随朕开创大明盛世!”

“愿往!”

“愿往!”

“愿往!”

在场的众人皆被情绪感染齐刷刷地跪下,洪钟大吕般的喊声回荡在万岁山下。

更远处等候着的百官家眷,也纷纷跪在原地一脸的虔诚。

朱厚熜催动金科玉律,他的周身紫气蒸腾龙凤环绕。

金光映衬一下,更显得他不是凡人。

郭勋满脸震惊,当即一声大吼:“陛下万岁,万岁!”

这声音起初还很小,渐渐就如潮水一般滔滔不绝。

“大明天下万岁!”山星二相震颤,一股真气从他的丹田向上喷薄,朱厚熜笑道:“日月所照,大明所在!”

他顿了顿,神情颇为严肃:“君臣携手,共创盛世!”

言罢,双手向两侧舒展在胸前处交汇,弯腰行了一个揖礼。

有人热泪盈眶,有人沉默不语,有人则干脆以头叩地。

张璁喃喃自语道:“士为知己者死,陛下这一礼我张璁受了!”

朱厚熜正色道:“诸君请起!”

众人闻言赶忙起身,神情无比严肃,回了一个揖礼。

更远处早就被安排好的宫廷画师们,神色中满是惊喜,动笔绘下了一幅传世的名作——《中元图》

朱厚熜微微侧身向后一招,远处的陆炳立即会意。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冲天炮,用火折子将其点燃。

一声冲天的尖啸之后,载满了馒头的车子缓缓从紫禁城推出。

而万岁山下,小长随们手捧摆放着成堆馒头的托盘,来到了各位大臣和道长的身边。

“诸君,请!”朱厚熜接过一个大馒头,馒头的最上方点了红纹。

他双手拿着轻轻咬了一口,饱满的馒头在口腔中咀嚼,不多时就有一股甜味在舌尖流窜。

郭勋吃过许多山珍海味,天上飞的,海里游的,还有山上跑的,但没有哪一样东西,比此刻手上的馒头香甜!

几个老臣吃得很慢,倒不是老了牙口不好,而是这东西吃了让他们回忆起了过去。

王阳明则想了很多,他的心思似乎回到了几年前的贵州龙场,他在想龙场附近的乡民此刻能否吃上一口饱饭。

刑部大牢,所有的犯人都能吃上馒头。

当然这馒头是粗粮的,但这也足以让他们心怀感慨。

张氏兄弟起初是不屑的,但实在饿极,听着耳边若有若无的咀嚼声。

张鹤龄舔了舔嘴唇,最终还是将手伸向了破碗上的馒头。

张子麒见状冷哼一声,但看向远处透窗的月光,他也咬了一口手上的馒头。

……

朱厚熜做了一个决定,他希望若干年之后,在中元节这一天,所有的大明人都能吃得上馒头。

诸葛丞相发明了馒头,以馒头代替“蛮头”,让文明的气息逐渐传到蛮荒之地。

而现在,在朱厚璁的大明,中元节吃馒头会逐渐成为中秋吃月饼一样的习俗。

但今日的影响绝不只在东方。

欧洲繁茂的森林里,太阳的余晖照耀着陡峭的瓦尔特城堡,一个褐发的中年人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

他的面容长得非常粗犷,带着棱角的眼眶中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他出神地望向东方的彩色云带,缓缓闭上了双眼。

“圣人,在东方!”他哑声道。

“神啊,我将加快行动了!”

他又拿起笔尖被磨钝的羽毛笔,继续翻译着桌上搁着的《圣经》。

与此同时,罗马教会的中枢,教皇无端怒吼再一次召开了全员大会。

上一次这样的会议,还是为了审判马丁·路德。

如是的情景,正发生在草原、沙漠、河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