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来了啊”
皇后宫里,一个熟悉的人影道。
“青鸾姐姐”
青鸾行礼,明澈伸手扶着她,她也没有再坚持。
随后为明澈倒了杯茶。
“皇上,小姐吩咐奴婢了,您想知道什么?”
“讲……”
明澈一顿,一时之间,他竟然也不知道他该知道什么。
青鸾叹了口气,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动,本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脸,却感到了背后的冷意。
她缓缓一笑,有他护着,皇上应该会过得很好。
“那,奴婢就给皇上讲个故事吧……”
前朝,有两个极美的女子,才貌双全,乃是世间少有之绝色。
名为余烟和余袅,取自“画堂人静雨濛濛,屏山半掩余香袅”,为当时京城少年们争相追捧。
自及笄以来,京城里的媒人差点能踏破了余家的门槛。
这对楚国闻名的双姝美人中,姐姐清冷自恃,妹妹活泼艳丽,各自绽放着独特的光彩。
然而,命运却让她们在一次诗会上,邂逅了那位改变她们一生的男子——三皇子楚靖西。
妹妹余袅对三皇子一见钟情,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
而姐姐余烟,却对另一位京城盛名的才子情有独钟,她的心,早已被那才子的才华与风度所俘获。
原本,前朝的夺位之争与余家并无太大关联。然而,三皇子楚靖西却看中了余家的势力,他刻意接近余袅,求娶她为妻,而后借助余家的力量成功登上了皇位。
然而,楚靖西并非一个懂得感恩的人,他登上皇位后,便开始了卸磨杀驴的戏码,以莫须有的罪名栽赃陷害余家,使得曾经强盛一时的余家在一夜之间落败,家族成员无一生还。
余袅苦苦哀求,却连皇上一面都见不到。
直到后来在宫内,她被冷落了一段时间,母家败落,又莫名不得皇上喜欢,在宫内举步维艰。
可是,余袅心凉了半截,此时的余袅心底莫名地慌张,她害怕那个真相揭露后会是自己接受不了的。
她的姐姐,在抄家之后便失踪了。
余袅找了许久,甚至请求彼时的皇上,曾经的三皇子,凭借以往的情分,帮忙寻找,许久没有理她的皇上突然帮忙,很是热心……
很快,她收到了姐姐的消息。
“然后呢?”
明澈忍不住询问,别是他猜的那样,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只见青鸾苦笑一声。
果然。
那天,她迫切地想要得知些什么,也为了最后的一丝念想,她去找了皇上。
一路上,向来有太监阻拦的地方,她进得格外顺利。
也就是那次,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当初,一见钟情的何止是她?又岂止是她的姐姐?
还有那高高在上的皇子啊,可是,一见钟情的对象却不是她,而是她的姐姐。
呵,多么可笑啊。
一见钟情的戏码,可惜里面的丑角是她。
余袅躲在一边,手背塞在嘴里用力咬着,防止出了声。
越来越多的消息被彼时爱的人说了出来,炸得她顿时只觉荒诞极了。
里面除了他,还有她的姐姐……
原来当初,一见钟情的三皇子为了余家的势力,对她伪装出情深意切来,登上皇位后就卸磨杀驴,将余家的一切都毁了。
也因为他对余烟的执念愈发深重,他做出强取豪夺的事,灭杀余家,将余烟强行接入宫外一处秘密小院。
余烟心中只有那个才子,她无法忍受三皇子的强迫与凌辱,于是她选择了与书生私奔。
然而,这并没有让她逃脱厄运,三皇子派人追杀她们,最终书生惨死,余烟也被带回了宫中。
在宫中的这处秘密小院里,余烟怀孕了,楚靖西看起来很开心,对着余袅也和颜悦色起来,甚至不加掩饰,偶尔还允许两姐妹见见面。
“姐姐”
余袅语气干涩,看着窗边那个瘦弱的身影却拖着臃肿的肚子看过来。
“袅袅?”
语气是试探中带着恍然的,眼眸里的空洞中又挂着一丝光。
瞬间,余袅眼泪落下。
耳边却恍然响起进来时,楚靖西的话语——
你让她看开些,好好诞下朕的孩子,别总那副表情……说不准以后你们两姐妹还能一起伺候朕呢……
“姐姐,我,我是袅袅……”
趴在余烟的膝上,余袅大哭一场,而她的姐姐,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只一只手还抚着她的背。
擦干眼泪后,余袅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知道她该出去了。
“就这样,小姐和大小姐相处了最后一段时间……”
听到“最后”,明澈心头一重,他好像能猜到最后了。
他莫名对这位大小姐余烟关注,连心跳都在听到她时跳得格外快。
“最后,大小姐实在不想活了,她求小姐杀了她……”
“袅袅,求求你杀了我吧”
余袅猛得抬头,却发现姐姐空洞的眼里像是多了一束光。
“我算过日子的,是他的孩子,帮帮我,袅袅”
余袅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点了点头。
然后,首次看见重逢后姐姐脸上露出的纯然笑容。
余袅心中痛苦万分,却与她同笑,眼里甚至笑出了泪。
之后,再去看望大小姐的时候,带去补药。
青鸾的视线集中在空中的一点,似乎在回忆。
“奴婢记得,那天有很艳丽的晚霞,红得像血,就在大小姐生产的那天”
预料之中的,大小姐生产时大出血,孩子是余袅冲进去,亲自接生出来的。
最后,余烟的尸体也是余袅亲手烧掉的。
余袅也就是皇后,一夜之间长大了,她亲自掩藏了所有的证据,将一切焚毁,只留下那个孩子,对外宣称是自己的孩子。
知道是个男孩的时候,余袅又哭又笑,像是疯了一样。
想到某个可能,她笑了:“宝宝就叫明澈吧,明澈公主~”
我会替你荡平一切,你可是余家人啊,坐上那个位置的话,也算是为余家报仇了吧……
那个孩子被楚靖西又爱又恨——她长得越来越像死去的余烟了,也是因为她,余烟才死去。
也因为他的长相,楚靖西丝毫没有怀疑明澈不是他的孩子。
“皇上,奴婢的故事讲完了”
青鸾平静下情绪,给明澈添了茶水。
随后又道:“皇上,这是您生身母亲的东西”
当时,祈风行的母亲,是以前余家的绣娘,她也与大小姐有关系。
当时流落在外,当时明澈带回来刺绣时,她才知道。
叫到这个古朴的盒子,明澈将手心的汗擦在了腿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对簪子,上面还有些生锈了。
“皇上放心,奴婢会自己离开的”
明澈滚动喉结,试探摸向那簪子,上面还刻着字。
烟和彦
“对了,请皇上不要恨小姐”
“……什么?”
“她太苦了,在后宫的每天奴婢都能看到她的笑容背后的苦涩,后来她甚至可以笑着弄死些无辜的人。
没日没夜都侍奉在畜牲身边的滋味并不好受,哪有不疯的?其实小姐她最后服毒自尽,也是松快的,她要去见大小姐和老爷夫人了”
“我,我祖父母他们的……他们在哪?”
青鸾即将走出殿门的脚步一顿:“在城北乱葬岗,或者喂了狗了,尸体都没有救回来”
“多谢青鸾姐姐”
“其实,说出来奴婢也松快多了,这处四四方方的宫殿困住了多少女子?皇上,奴婢要带着小姐的那一份离开这里了……”
一道清瘦的身影远去了,明澈准了她,没有人阻拦。
远处的天际也是一片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