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绪克……”
颤抖而隐忍的声音含着她的名字。
握着腰的手,刚刚不过是顺着腰线下去,揽着沾了雨水而濡湿黏在她大腿上的裙子,力道稍重地摁了几下,给她活络坐得酸麻的肌肉,手指不小心蹭到腿肉上,和着湿润的雨水,做出不明的意味。
这样安抚的动作,就已经足够让她小小的失神一回。
已经这么近……
这样急促毫无章法,雨点般落在眉眼脸颊的吻。
他却,什么也不想做么?
不,落在脖颈的呼吸,无法藏住的声音,听着尤为痛苦。
普绪克得到一点儿凉,大脑缓过来,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却被半路截住。
丘比特握住她收拢的指尖,像是拢住什么小动物。
他能听见她的心跳,得到了止消欲的爱意,稍稍平稳下来,不像他,怪物一般的……
煎熬狂躁。
滚烫的手。
“好烫……”
她轻笑一声。
“你也生病了吗?”
他听见她这样说,不禁低低叹息一声。
“神不会生病。”
但他的理智,已经要被从骨子里生出瘟疫般的灼热给焚烧殆尽。
爱神脖颈处发出淡淡微光的项圈,是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亮。
她看见白净下巴的轮廓,他解释之后,不再有更多的言语,这样的沉默自持,显得神秘。
她看见两瓣薄而软的唇,紧紧抿在一起,湿润鲜红,透着诱惑。
普绪克不知道。
丘比特将自己一切的神力都灌给了她,这样才不至于被金箭的力量勾起暴虐的神性。
这是极大的冒险。
从未有神自愿将自己抽成一个空壳子,就为了控制住金箭萌出的爱欲。
在过去……
金箭扎中的神明,无一例外,都是渴望着,迫切着得到满足,不论对方是软弱无力的凡人姑娘还是宣誓永远保持坚贞的女神。
只有他,是个怪异的存在。
只有爱神,是个怪物般的存在。
丘比特沉默着,握紧她皓白的腕子,引导着她用自己的力量。
普绪克的手发出淡淡的微光,照亮一小片儿,也照亮爱神握着她的那只手。
和记忆里一般无二的,苍白修长,漂亮好看。
屈起关节稍稍还长过她的手指,升起的温度纠缠在一起,勾出刚刚被抚下的渴。
她说:“有光。”
搂着她的人轻轻点头。
……想要看他。
她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清醒的念头,想看看他。
普绪克收回了自己的手,看见他手指不舍似得收拢,手背上的血管在突突跳动。
她手伸到哪里,哪里的黑暗就以她的指尖为中心如潮水般褪去。
丘比特喉结滚动。
太近了。
她应该从他的身上下来。
于是他伸出了手,想要将她抱下,放到床上去。
只不过是才抽出虚虚揽着她后腰的手,她那只亮着光的手却是摁倒了他的胸膛上。
这样的坚实好看……
不像是肌肉,更像是一尊冷冰冰的雕像,尤其是在这乳白莹润的微光下,黯淡的衣裳也掩饰不住线条流畅的大理石塑般恰到好处的完美,多一分是累赘,少一分是单薄。
薄薄肌肉覆盖,皮肉匀亭,清瘦却不羸弱。
本着欣赏的心思。
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一下。
干净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和着喘息,带着微微的热气落进她的耳朵里:“……普绪克。”
这样的语气……
她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是什么意思,被更加用力地抱紧,靠得实在太近,近得她伸出手,就能摸到那一对宽大而美丽的白色的翅膀。
拥抱的力道之大,甚至箍得有些发疼。
爱神侧一下了身子,从侧腹一滑,直愣愣地碾了一下,他听起来实在狼狈,喘得剧烈,普绪克感觉到耳朵痒得厉害,头发丝被他的唇蹭到耳廓。
她心也痒。
……想看看他啊。
普绪克伸出手撑开一点儿距离,他的脑袋却不依不饶地蹭下来。
扭动之间,险些从爱神的身上掉下去,只得攀住他的肩膀。
昏暗模糊的视线里,掌心微光照亮的是他的脊背,深而沉的呼吸让紧紧绷着的脊背起伏,像是一只饥饿至极的猛兽。
丘比特急促,压抑,颤抖地喘出一声。
嘴唇狠狠地擦过她颈侧。
想咬……
想要叼住那只鲜红剔透到可爱的耳朵。
但她会怕……
她会哭。
丘比特眸子黯极。
……只要普绪克想。
她现在甚至不需要更大的动作,轻而易举就能撕开他,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将他连骨带肉吞吃下去。
他卑劣。
贪恋这样的温存。
她如今比他还要强大。
可却又什么也不知道,她太过稚嫩,只察觉到身体里涌出迫切想要得到的渴望,就这样懵懵懂懂地靠近他。
他什么也没有告诉她。
一朵开在黑夜里无知无觉的白花。
被一头怪物,极尽克制的吻着……
隐秘地亵渎着。
那张脸近在咫尺,普绪克想要捧住,想要看看。
可忽如其来的一下,也许是终于忍不住,想要采下那朵没有任何抵抗能力,没有任何方式逃离的花。
她腿一麻,还有些疼,就这样往上一颤。
是……
没有一点儿章法,就这样胡乱的,折磨的,蹭过轻薄的布料。
这是折磨,还是奖赏。
普绪克不明白。
她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又迷迷糊糊觉着哪里不对。
从上往下,鼻尖呼出的气息微微热烫,扑打在脖颈,放浪而肆意。
雨下得愈发大,声音却掩不住他的。
痛又煎熬的痒。
快感一点点堆积起来。
她想不起要看他了。
-
马塔潘狭岬。
涌着拍打上岸的海浪与沉沉的黑色雾气咬着雨水模糊了大地的边界。
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罩袍里,看不出容貌身型的人,在这样的雨夜里匆匆赶路。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胸前,指缝之中隐约有诡异的红色光芒闪烁明灭。
泥泞的道路上印出一个个窄小的凉鞋脚印,显出这人约莫是个女子。
矗立在道路的尽头是一座高高的塔楼,尖尖的顶在闪电的霹雳下时不时发出惨白的光。
她停下了脚步,摊开手,手心里是一根尖端红到发亮的银针。
“到了……”
一道闪电。
映出一对浑浊的眼睛嵌在一张苍白的脸上,瘦削的颧骨旁是两绺被雨水淋湿的红发。
贝芙摘下了兜帽,快步走进塔楼。
顺着螺旋向上的长梯,她几乎是跑着往上,要前往最高处的悬台。
“我,一位最为忠诚不过的仆人,被派遣了如此重要的任务。”她的嘴里念念有词,“这是女神给予我的奖赏,去做成这样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作为女巫的直觉,从踏入普绪克房间的那一瞬起就无时无刻不再发出尖锐的鸣警。
但神的回应……
她最伟大的,有着巨人力量,全知全能的赫卡忒女神的回应,让贝芙心中无法再顾及其他。
她已经有了觉悟。
远在格诺斯,那间昏暗的房间里,扭曲的烛火映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孔。
尤安娜不安地左右踱步,牛皮鞋底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时不时地便往外看去,她只觉今夜,过分漫长。
又扭过来,再一次问道:“只要爱神厌弃她,诅咒就能成功?”
赫卡忒坐在椅子上,忽然抬起了头,静静地看着某一个方向。
她轻声说道:“当果实孕育,温床里再也容不得掺杂一点儿谎言与欺骗,凡人再剔透的心,都将燃起怀疑。”
厌弃么?
那就要看那小姑娘,到底能做到哪一步的份上了。
是磨磨唧唧想要一个真相,还是毫不客气地一刀两断。
无论如何……
答案都将是她想要得到的那个。
至于诅咒,不过是为命运齿轮润上一点儿的滑腻油脂,留下些不可预料的余地,让一切的走向稍稍倾斜于对道路女神有益的方向。
与此同时。
贝芙已经来到了塔楼上最高的一层。
被雨水冲涮的一块块石砖上露出扭曲怪异的花纹,它们在暴雨之中沉默着。
塔楼空洞洞的眼睛,注视着这个红头发的女巫动作。
“让我,为我的好太太,完成这诅咒的仪式。”
咔哒一声。
银针稳稳的锲在砖石的缝隙里。
赫卡忒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扣一下,发出一点儿轻微的声响。
烛火一下子就灭了。
尤安娜猛地转过了头:“如何?”
她见着一片幽而深的黑暗,呼啸的风从坐在那儿的神肩头生出,燃起绿色的冥火。
惨绿色的磷火围绕在女神的肩头,滑落在膝头。
赫卡忒偏过了头:“还差一件事。”
她伸出一只手,一簇小小的火苗跃到了她的指尖。
合拢手掌再展开翻转向下握起的一瞬间,握着的手里多出一个提环,提环下是一只精巧而质朴的……
一盏油灯。
它看起来和这世界上的任何一盏油灯完全没有区别。
就这么被提在手里,安静的发出明亮而温暖的淡淡黄色光芒,让人一眼想到甜蜜而粘稠的蜂蜜,蓬松舒适的厚实毯子,又或者是一双……琥珀褐色的温和柔顺的,少女的眼睛。
尤安娜打了个寒碜。
-
一阵强烈的污秽感和扭曲感,通过虚空中那一声诡异至极的咔哒传递到普绪克的脑子里。
她伏在爱神清瘦的肩头上,几乎呜咽,强忍住呻出的迷乱的声音,浅浅地喘息,眼眶泛红。
垂下的纤细手指屈伸,想要抓住什么。
这样的……
像是会上瘾一样的,普绪克放空想着,她已经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大脑一片混沌。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不再是被侧抱着,而是完完全全正对着,被揽紧。
一点儿一点儿的折磨变得极快,极混乱。
难耐,难捱。
她要抱不住他的肩膀,几乎要翻仰躺着后倒下去,丘比特不管不顾地俯身压过去,喉结滚动强压下想要撕开她亲吻的渴意。
两个人一齐倒在床上。
他护着她的脑袋,可那坚硬的手硌得更疼。
普绪克小声呼痛。
这样的一摔,似乎让身上的爱神清醒过来。
他完完全全将上方的空间笼罩住,不留下一点儿距离。
看了她一眼。
又看了她一眼。
静静的看着。
抚摸着脸颊,手指拢过发丝。
“不继续吗?”
她难受得紧。
又疼又渴。
又无法得到最后的水。
“……”
久久的沉默。
他不仅不……
还能停下……
普绪克只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难为情,小心翼翼地蜷起来,鼻子渐渐酸了起来。
他长长的叹息。
淅淅沥沥的雨声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无尽的黑暗本该让人心生恐惧,可普绪克不觉得害怕。
像婴孩回到子宫的羊水,感到温暖到安心。
这个奇怪的比喻让她的大脑短暂的清醒一下了。
她想起格诺斯的夏天,爽朗而干燥,不算炎热。
但太阳炽烈。
她想起自己光着脚踩过日头晒过的地板,松油的香味,啪嗒啪嗒跑到窗边,手撑着窗框往外探头,去看院子里养着的花。
这样的黑暗,这样的雨声。
她不应该想起温暖到睁不开眼睛的阳光,想起眯着眼睛看到的那些大团大团的花。
是粉色的边缘,白色的花瓣紧紧地层叠包裹在一起。
即使没有完全盛开,却已经可以采下来,放在细而窄的长颈花瓶里。
已经被白日的阳光催的将熟,柔软的花瓣在触碰的时候,会颤抖,让人放轻力气,再放轻一点儿力气,小心地按压揉捻最为娇嫩的花蕊。
夜雨的凉会让花苞紧紧地缩起来。
但微微旋开的顶端总是不可避免地盛着一点儿水珠,快要聚成一小颗,被柔碎。
没入花瓣的手指修长而有力,而屈起的关节,不可避免会碰到花瓣微微凸起的内壁。
不能弄碎,力道极轻。
记忆里的阳光迷了眼睛,她哽咽一声。
木质的窗框烫得她把手收了回来,想要逃开那滚烫到可怕的温度,但牢牢控住花杆的手捏的紧紧,动作已经不算轻柔,在最为软弱的,最为敏感的花瓣里重重的一碾。
普绪克昂起脖颈,眉蹙起来,湿漉漉的眼睛无助地睁开,黑暗……
下意识地想要去抓那修长有力的手,却让微光照亮。
苍白的薄薄手背上,是因力量而垂坠绷出的青筋。
如此近。
如此亲密。
在不歇停的雨声里,又或是绵密的水声里。
她浑身发颤,却伸出手,抚上肩膀,摸到凹凸起伏的锁骨,摸到一片蒙蒙的汗意,犹豫了不过短短一秒,手擦过后脖,沿着脊柱的弧度向下。
微光照亮血色饱满的少年体格。
显出爱神的翅膀,哦不,仅仅只是那一对硕大洁白美丽翅膀的根部,根根分明的白色羽毛温驯地披被在翅膀上。
真美啊……
她恍惚。
手就停在那儿。
奇怪的感觉从腹部窜起,一路压过了痛意,沿着每一条血管往每一寸肌肤涌起。
水愈发满了,快要盛不住。
“给……”
她知道自己将要得到什么。
“给我。”
手指顺着心意若即若离的,偶尔落在瘦削蝴蝶骨上,又落在翅膀的根部上。
“不……”不要碰。
他的声音让她头皮发麻,骨头酥软。
脊背的起伏让她的手掌更加贴近翅膀,比起拒绝,更像是把自己脆弱的要害送到了她的手里。
手掌下已经能感觉到那一块儿的皮肤在不安地痉挛。
像那朵花,不断被拨弄,几乎要软趴趴的萎靡倒伏下去,却坚韧地生在雨里。
几乎要盛开在手下的。
不可以……
不能拒绝。
她想。
从握紧的手掌出生出无数条铮亮的锁链,在黑暗之中发出银白色的光芒,将那一对翅膀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而锁链汇集在她的手里。
她收拢手指,紧紧抓住,用力的往下一拽。
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像是求饶,又更像是叹息般的哀鸣,完完全全地搂紧了她。
水,溢出来了。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的折磨与奖赏之中,在仿佛永不停歇的夜雨之中,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瞬间,失了所有声音。
她的脑海里绽出大片的,大片的白光,耳朵里微微嗡鸣。
静……
太静了。
她本以为变成了一条紧到不能再紧的弦,被爱神牢牢控着,几乎要断开,却只是被他这么松软下来,瘫倒在这儿。
黑暗中,巨大翅膀挣着锁链哗啦啦响,依旧缓缓扬起收拢,将少女盖得一点儿也没有露出来。
这样狭小的空间之中。
丘比特抽出揽住她的手,动作轻得不能再轻,将几根濡湿黏连在她唇瓣的发丝蹭开。
那双浅褐色的瞳子微微散开,脸上的潮红没有褪去。
她缓慢地眨动眼睛,显得无辜,乖巧,又迷茫。
丘比特用手背,贴了一下那湿湿的额头,温度已经下去了。
果然……
只是因为欲的灼热。
“好些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憋了个大的然后被两个审核痛扁……现在已经改的只能摘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