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离开后半个小时都没到,手里提着中原中也的后领就出现在了病房。

  见他没有受伤,还活蹦乱跳的和五条悟吵架,藤原星见才松了口气。

  中也平时傻傻的,气昏了哪会管什么肢体接触,一拳头就上去了,还好五条悟去得及时,如果真出事了他会愧疚死的,会直接跟着中也一起殉情。

  五条悟放下中原中也后,朝星见的病床边靠了靠,生怕这不讲道理的吉娃娃突然跳起来咬人。

  他弯下腰,手捂着嘴告状,“我赶到的时候,这家伙正准备动手呢。”

  “哈?要不是你打草惊蛇,我早抓到那家伙了。”中原中也啧了一声,烦躁将他推开,上前揉了把星见的头发,而后表情有些嫌弃,“就是没想到那只咒灵居然会躲在下水道。”

  从红砖仓库一路追踪到不远处的小巷里,咒力的痕迹在那里断掉了。

  刚好断在一个井盖上,他把井盖掀起来,他刚准备下去,袖子都撸起来了,这白毛电线杆子就突然出现把他带回来了。

  星见闻言点头附和,“怪埋汰的。”

  他刚喝了稀饭垫了垫肚子,现在看起来脸色比刚才好多了,本来忧心忡忡惦记着他的中原中也见他这样也放了一半的心。

  随即又担心起那只咒灵来,“既然他能改变灵魂,那抓他岂不是就成了麻烦事,碰都不能碰,可恶!还想亲手揍一顿呢。”

  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对于无所不能的咒术最强五条悟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夏油杰和藤原星见齐刷刷将视线转向五条悟,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啦好啦,知道了。”他们一致的反应看得五条悟有些牙痒痒,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事儿的确只能让他来,“谁让五条老师我是最强呢?真是烦恼啊~”

  “那只咒灵交给我,无下限专克他的哦——”

  事情交给五条悟就不需要再担心,询问过星见现在的状况之后,中原中也就被森鸥外催着去上班了,他落下了一整天的工作,文件已经堆积在办公桌上了,回去之前中原中也还特意用重力飞出去给他买了束花摆在床头。

  看着床头有些蔫吧的花,星见好笑的和他告了别。

  也不知道这大半夜的,是哪家倒霉的花店店主被中也吵醒了。

  *

  人走之后,病房就只剩下了夏油杰守着,只有这位教主是他们中最闲的。

  藤原星见已经睡了一天,腰酸背痛的,没力气起床,只能继续躺着闭目养神,耳边听着夏油杰用温润的嗓音给他讲故事,星见眼皮逐渐沉重,片刻后睡着了。

  “你什么时候定下的束缚?”

  躺在血水里,任由红色的流水染湿病服和头发,藤原星见一动不想动,睁着眼睛板直躺在地上。

  刚睡着就到了两面宿傩的领域,没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定下束缚他是不信的。

  毕竟手指远在东京,被他锁在公寓里,房门上了锁,窗户上了锁,甚至行李箱都被专门安排了个锁。

  手指总不能是千里迢迢自己爬过来的吧?

  他就这么愣愣躺着,耳边的流水声跟催眠一样让人昏昏欲睡,直到片刻后视线上方出现了两面宿傩的脸。

  他低着头和星见对视,目光在触及到那侧空荡荡的右臂时顿了一瞬,“明明特意提醒过你,结果还是受伤了,真蠢。”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根本就不会着急跑回横滨。”

  要不是两面宿傩突然良心发现给他透秘,他也不会毫无准备慌慌张张跑回横滨来找乱步出主意,到最后把自己送进去了,伤了灵魂断了手臂,最后咒灵还跑掉了,真的是太不划算了。

  “最后变成我的错了?”

  “难道不是吗?”

  都是两面宿傩的错,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脑子有问题。

  轻哼一声,两面宿傩蹲下来将人拉起,坐回了他的老位置。

  把断掉的那节右臂末端握在手里,他手指摩挲着绷带,眼里情绪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手劲儿越来越大。

  “喂,这是想把我最后那点膀子也弄断吗?”

  回过神来,两面宿傩松开手,看着怀里查看伤口的少年询问道:“没办法修复吗?”

  这小鬼虽然蠢,但术士也的确不弱,比起千年前他的能力削弱了太多,现在可能连他一根手指都打不过吧。

  被封印的时间里,他就常常想着藤原星见再次见到他后,他该怎么收拾这个自顾自将他扔下的小鬼,反正受伤了还能用反转术士恢复。

  没想到自己的事还遥遥无期,藤原星见反到先被那个该死的咒灵袭击了。

  这么严重的伤不是他造成的,两面宿傩心里很不爽,总有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损坏了的感觉。

  搞不懂他的心思,藤原星见捂着滴血的绷带,语气不太友好,“修复不了,怎样?”

  还好在两面宿傩的领域里他没有痛觉,不然真的要闹了。

  本就是灵魂受到创伤,残缺的身体现在更是雪上加霜,需要重塑灵魂再来才是修复手臂,自身的咒力无法支持他短时间内做到这些事,保守估计都要半年的时间。

  当然,如果能提前找方法恢复咒力就另当别论了。

  沉吟片刻,两面宿傩手撑着下巴,幽幽开口,“你想让我受肉复活吗?”

  “什么?”他突然来这么一句,说得星见懵了一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

  说想,就是对不起全人类和全术师,说不想,又不太对得起两面宿傩等了他千年……

  他没开口,两面宿傩也就耐心等着,但身侧不断敲击的食指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这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其实,只要藤原星见能够给他找一个合适的躯体,是否能够复活也无所谓。

  他活了太久了,而这世间大多数的人和事都无趣得不行。

  血腥、战斗,千年来早该觉得腻了。

  那些时候他反而经常想起和这小鬼待在山里的生活,虽说物质上他完全不满意,也容易被对方的脾气烦得肝疼。

  可不能否认的是,那段日子是他生命里最轻松的时间。

  藤原星见虽然离开了,他也都早就染上了对方的生活习惯。

  比如吃东西必须煮熟,最好放些调味料,口味越来越刁。

  原本爆虐的性子就这么硬生生被藤原星见佛系的生活方式给磨掉了。

  怀里的人想问题的时间过于长了,两面宿傩敲了敲他的手心,提醒星见回神,“去找里梅吧,带着我一起。”

  里梅心心念念让他复活,劝说大概还要花费不少口舌。

  “……不、不受肉了?”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藤原星见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一瞬不瞬盯着他,生怕是耍自己玩儿的。

  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两面宿傩等了多少年他很清楚,现在突然放弃,岂不是太奇怪了。

  “为什么?”

  藤原星见是真不明白了,放弃自己几百年的目标和计划,他居然说得这么轻松?

  “只要你有办法得话。”放弃计划的前提,自然是藤原星见能够为他提供合适的载体。

  如果他愿意收敛咒力,那什么载体找不到,轻轻松松的事星见肯定当即就应了下来。

  然后又支支吾吾问他,“话说,动物的行吗?”

  两面宿傩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显然是对这个提议不满意。

  但藤原星见向来我行我素惯了,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兴奋得一个劲儿开始排查脑子里合适的动物。

  他现在都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宿傩浑身是血趴在地上,当时就觉着很像受伤的豹子。

  回想起来,就连那别扭的性格也挺可爱,像别扭的猫科动物。。

  正讲得上头,星见刚想转头问问宿傩如何,眼睛一睁一闭确是回到病房。

  这是嫌他烦了?既然没回话,那就选这个了。

  家里即将又多上一只大猫的喜悦涌上心头,藤原星见现在觉得半年的修复期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

  东京的任务被迫停止,五条悟在横滨四处搜查咒灵,所以藤原星见直接被打包送去了夏油杰的地盘。

  这里面唯一让他开心的点,只有又能吃到夏油杰做的菜了。

  可目前他只能喝稀饭。

  “我要抗议,你看看我瘦了多少了,我想啃鸡腿,鸡腿味的薯片也行。”

  连续三天,他又忍不住了,扒在厨房门口眼巴巴看着夏油杰熬稀饭,嘴里已经充满那索然无味的米饭香了。

  腻了,真的腻了。

  每顿饭他都会来这么一出,站在厨房门口从淘米念到开火,夏油杰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不行,你刚出院,吃大油大腻的不好恢复。”他无情拒绝,然后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今天给你加点碎肉。”

  早说今天有肉啊,清汤寡水几天了,加一点点肉藤原星见都能高兴好久。

  朝锅里看了一眼,确认真的加了之后,他就欢欢喜喜跑去客厅继续看电视了。

  除了不能吃自己喜欢的东西,这种被人伺候的日子是真的很舒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