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旅行者会和之后, 微生在酒馆里也凭着卖艺赚了不少的钱,再加上旅行者从栗发少女那里收获的一点盘缠,几人总算是没有继续在小镇上浪费时间, 而是快速地往乌雅克的王都赶去。
毕竟玩是一回事,尽早找到归终,然后将该完成的事情尽早完成才是正事。
然而, 赤色的日轮仿佛与大地仅有咫尺之隔, 炽热的黄沙漫漫千里, 一望无际,即使是偶尔能看见的远处山岩, 也被终年飞扬的黄沙与风锈蚀成坑坑洼洼的模样。
即使是近处, 黄沙之上的骆驼行队在轻扬的脍炙铃铛声中留下一串蔓延至远方的脚印,但却很快被沙漠里的热风掩埋。滚烫的高温在眼中具现化, 翻涌出令人焦躁不安的滔天热浪。
若是没有再沙漠中长久生存的能力与经验,必然是会在相差无几的黄沙中迷失方向, 若是再倒霉一些, 便会在沙漠中渴死。
但好在,目的地是乌雅克的一行人此时还并未进入沙漠,而是站在沙漠边缘天然形成的防风壁之上, 望着远方的沙漠陷入沉默。
但即使还未真正进入沙漠, 他们所在之处的温度也是极高, 现在作为一条人鱼的微生又蔫又丧地扒在钟离的身上,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晒成一只鱼干了。
高处的风儿很热, 但也有些喧嚣, 旅行者难以言喻地抱着双臂, 眼睛微睨微生:“乌雅克明明是一个临海的国家来着,你怎么带路却把我们带到沙漠这边来了?”
“是啊!”派蒙用手呼呼地给自己扇着风, 但在这滚烫的高温之下,她用力扇出来的风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你这带路的能力是翻车了吧?!”
信心满满地带路,结果将所有人带进沙漠边缘上的微生努力扒在龙龙身上以汲取凉气,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路痴属性格外不解:“一定是海里的鱼不擅长认陆地上的路的缘故!我平日里分明没有路痴的属性的!”
他那双烟紫色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瞅着旅行者和派蒙,瞬间让两人无语咋舌的话给吞进了喉咙里,顿时便不忍苛责下去了。
旅行者陷入了对自己的怀疑之中,她是不是颜控的属性又变强了?明明是同一张脸,换个发色和瞳色怎么就不忍心苛责了呢?
但是,这大概也算是人鱼的特殊天赋,毕竟人鱼本就是有魅力又充满诱惑力的种族。
即使诱惑力这个属性放在微生与钟离身上都不太明显,但若是要让人心软的话,还是非常容易的。
风萧萧兮,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不约而同将眼巴巴的可怜目光投向看起来仍旧是一身清爽淡定从容的钟离先生,他好似完全没有受到高温的影响,唇角仍旧是噙着淡淡的笑意。
“龙龙,救救,路带偏了!”此刻的三人当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堪称鸟窝中因为饿极而委屈巴巴地望着家长的三只嗷嗷待哺的鸟团。
钟离:“......”
出门一趟还带着几个大龄孩子的钟离先生也是颇为辛苦,尤其此时还要给微生收拾烂摊子。
“龙龙,救救!要是再耽搁时间下去的话,别说去找归终了,说不定若陀连孩子都要生出来了!”微生挂在钟离身上就开始嚎,大有若是钟离不帮忙他就会原地嗷嗷大哭的架势。
钟离无奈地扶额:“你这又是什么比喻?”
旅行者也好奇地支起了耳朵:“为什么说若陀连孩子都要生出来了?”
微生的脸色格外严肃:“若陀现在不是乌克兰某位伯爵夫人的情人吗?若是伯爵夫人是菲拉格尔女巫那种的,若陀又没有什么经验,万一翻车了被霸王硬上弓,那可不是连孩子都要生出来了吗?!”
“龙龙你不心疼我们在这里被太阳晒成咸鱼干,也要考虑考虑若陀的清白啊——”
“就是就是!钟离你快想想办法吧!”
微生嚎得超震声,连派蒙也深有所感地点头附和,令钟离也不由得下意识深思了一下是否应该担忧一番若陀的清白问题。
但很快他便无奈地意识到自己的思绪竟是也被微生的无厘头想法给带偏了。
身处乌雅克的若陀又觉一阵恶寒。
钟离先生屈指又锤微生的脑袋瓜,这阵子以来,这个动作他已经是做过无数遍了:“若他知晓,必然是要与你决斗的。”
但钟离先生这个成熟稳重的大人带着三不靠谱的小孩,仍旧是不得不挑起了大梁,拿过了带路的大权,凭着他极其靠谱又有安全感的稳重能力,重新将所有人的路带回到海边上,然后手造船帆走海路。
虽然微生带错路而耽搁了一段时间,但他们总算是顺利抵达了乌雅克,准备去与若陀会和了。
——
乌雅克。
在经过漫长时间的打听调查之后,与无数贵族夫人周旋的萍儿终于在所有的贵族小姐中找出了最有可能拥有留云这个神仙教母的人。
但是在确认的过程中,萍儿又得到了另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她遣退了所有的下人,眉眼中俱是期待与欢欣的笑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若陀:“龙王大人,经过这段时日的调查,我已能确定,这位侯爵家的伊莲娜小姐,便是归终了。”
“只是因为侯爵夫人乃是继母,因此便不允继女随意出门,我借着赏花宴与那位侯爵夫人交谈过,对方言辞中隐隐有透露出继女最近怪异的变化,我与那侯爵夫人旁敲侧击,又设法派人具体查探,通过对她言行举止的反馈,已是能够确定了!”
她们是数千年的友情了,即使只是对言行举止的一些描述,萍儿也能判断得出来。更何况仙人五感通明,她有着极为强烈的预感,因此便也特意查验了一番,还借着近日王子选妃为贵族小姐们描绘肖像画的机会,终究是真正确认了下来,然后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给若陀。
“真的?!”
若陀快速浏览了一遍伊莲娜小姐的资料,也是万般期待,这段时日寻人的忐忑总算是落了地:“甚好,竟然是阴差阳错将归终给找着了。那接下来,我们就需要去见见归终了。”
“不若今晚便去见见吧,一别数千年,她的音容笑貌宛如昨日,也不怕您笑话,我如今已是迫不及待了。”萍儿轻叹一声,“纵然目前还未寻到钟离先生与旅者他们的行迹,不甚清楚下一步该如何走,但若是悄悄去看上一眼,想来也是无妨的。”
她这话并未得到若陀的反对,相反的,他也期望能尽快见到归终,悄悄看上一眼,也好对她如今的情况更了解一些,若是对方有难事,也好能帮上忙。
同样期盼着与旧友相逢的若陀欣然颔首:“也好。”
于是,在月夜清朗的夜晚里,若陀与萍儿便身着简便的衣装,踏着积水空明的月色悄然出门,循着侯爵家的方向去了。
侯爵府中虽有看守,但对于两位身形轻灵的仙人而言,这点守卫便算不得什么,与他们而言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地便停落在归终所居阁楼外的大树树干上。
阁楼的窗户合拢着,房间里的人在夜深时分也并未睡去,在烛光的映照下,在窗户上投下影影绰绰的身影。
“是她!那就是归终!”萍儿压低了声音恍惚地呢喃着,无需看清对方清晰的面貌,只需烛光影射在窗上的一个剪影,她便能清晰地意识到,那个与她近在咫尺的人就是归终。
一直佯装的淡然与平静终于在见到归终的那一刹那被骤然击溃,她眼睛眨眼间便酸涩了起来,眼眶隐隐有些湿润,却是遥遥凝视着那道影子,近乡情怯地不敢做任何可能将眼前幻影击碎的举动。
仙人从不轻易落泪,但一旦落泪便是至情至性。
萍儿以苍老的面容在璃月港中生活,望着璃月斗转变迁豁达而淡然,看透人间沧桑。但即使是在那个时候,她也曾设想过,若是归终还在的话,又将是个什么光景?
只可惜梦回阑珊,那只是一个游离幻境的假想罢了。
但如今,假想却是真的成为了事实。
“能见到这一幕,便是人生有再多遗憾,也可一笑而过了。”她的眉眼温柔如流年眷风,唇角扬起的笑好似铅华洗净,清透无暇。
若陀低低地笑了一声,拍了拍萍儿的肩膀:“日后还有许多时间,你们可以尽情叙旧,不急于一时,还是等钟离他们来了再说吧。”
珍而视之,便要更为谨慎一些,以防出了差错,让来之不易的一切美好又付诸东流。
萍儿低低地应了一声,见窗上的影子似乎是在专心致志做这些什么,丝毫没有打开窗户的意思,便又觉得有些遗憾。
但这点遗憾只是在她的心头一闪而过,正如若陀所说,来日方长,并不急于一时。
更何况,听帝君说归终记忆缺失,也不知现在的她,还记不记得她们。
但即便如此,萍儿也想在这里多看上一会儿,哪怕只是一个昏黄的影子,也足以让她心潮澎湃了。
若陀无奈,便也心甘情愿地准备舍命陪君子了,他也并不介意能在这里多看上一会儿。
但没过一会儿,一颗石子便被投掷了过来,似是故意在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若陀拧眉朝着石子投掷而来的方向望去,正见不远处的房屋尖顶上,新换了一个发色和瞳色的微生朝着他们挥手,示意他们过去,钟离与旅行者派蒙也在那边。
若陀的唇角上扬了几分,笑道:“看来我们等的人已经到了。”
“我们也快些过去吧。”萍儿也是惊喜,两位仙人从树枝上翩然而起,轻巧地落在房顶上。
“你们怎么这会儿才找来?已经过去好一段时日了。”若陀此刻的心情比较愉悦,也并无埋怨他们来的太晚的意思,只是平常的一说。
派蒙叉腰,斜睨着微生:“这就得怪微生把我们带到沙漠里去了,不然还能更快些来。”
微生尴尬地轻咳一声:“我们刚好是今夜入城的,一来便发现你们二人衣着简便夜行,猜测你们可能是已经找到了归终,所以也跟着过来了。”
钟离轻笑一声:“也不算来的晚,跟着你们过来时,便瞧着你们站在树枝上望着那窗棂,想来也是久别相逢,自有一番感触,便暂时未曾打扰。”
微生“嗯嗯”点了点头:“是的,一来便看见若陀你一个大男人站在人家妙龄少女的窗子外面,感动落泪,这等情景理应拍摄下来才对。”
他这一出口,若陀便手痒想教训教训他了。
但是若陀心情好,众人此时都是神采飞扬的模样,便只是轻哼一声,不与他计较了。
“留云呢?可是与你们在一处?”钟离欣然问道。
萍儿这才想起来他们最开始是寻找留云,然后阴差阳错的找到了归终,情绪起伏之下便一时将留云给忘记了。
“留云是归终的神仙教母,但是目前我们也不曾知晓留云在何处,只是她既然是神仙教母,那么在遵循真君之前所说的世界剧本的情况下,留云应当也是迟早会出现在这里的。”
然而,话音刚落,五感非凡的几人便敏锐察觉出了空气中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
动作最快的微生飞速掩饰了几人的踪迹,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小仙鹤飞到阁楼的窗前,“笃笃笃”地用喙敲了敲木窗。
可不就是留云嘛!
“是那个女人来了!”派蒙认真点头道。
微生“哦哟”了一声,突然兴致勃勃了起来:“要不我们先藏着?看看留云干什么?”
于是,离奇的场景便出现了,堂堂璃月仙人,竟然站在别人家的房顶上好奇探头,围观一只仙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