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那些“深潜者”都上了船,卡喀亚反其道而行之,向海底更深处游去。

  吸血鬼的能力加持让她在海中穿行自如,不用呼吸,寒冷黑暗和湿滑也都不足为惧,她要顺着深潜者游上海面的方向深潜,追溯它们的城市。

  路上,她看见了许多奇形怪状的深海鱼群,这些东西有着怪异的长相,仿佛在说:“反正海底没人看,我们就随便长长。”

  不知身体下沉了多久,她看见了“陆地”。

  陆地上静静地呈现一座壮阔的海底之城,围绕“城市”的是深邃的海底沟壑,山脉,向四周延展着。

  这座城市里的每一栋废墟般的房屋建筑,每一根不知用什么材料构成的柱子。

  那个被柱子包围的巨大的祭坛,无不散发着幽静的绿色荧光。

  任何一个患有“深海恐惧症”或者“巨物恐惧症”的人,面对这一幕,都可能会当场理智全无,陷入胡言乱语的癫狂状态。

  “莫蒂西亚一定会喜欢这种防水材料。”

  卡喀亚想着,有种冲动,想具像化出斩魄刀虚闪砍一桶,带回去给亚当斯家刷墙。

  之前,卡喀亚身上的衣服和鞋子在深潜过程中浸湿,造成极大阻力,也承受不住水压。

  她毫不犹豫地将它们扔掉了,现在她穿着有一排系带的黑色小马甲和短裤,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站在这座静谧的城市面前,对比更加强烈,她太小了,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像一只小仓鼠错误地进入一座宏伟的神殿。

  这里的建筑上,柱子上,祭坛上,断壁残垣上都刻着大量的浮雕,像是某种经年累月的历史记录,连“地面”中露出的黄金也无不例外是古怪的形状。

  卡喀亚停驻在一面墙前,不知是什么材料堆成了这堵墙,墙壁上的浮雕是一块巨大而完整的画作:

  占据画作重心的是一头近似人形的怪物。

  它的头颅像章鱼,但硕大的面部上又有两排共六只眼睛。

  此外,它的面部生着许多条足腕,簇成很大的一团,它的背后长着巨大的,像是蝙蝠翅膀般的双翼。

  壁画上,它屈着双腿,爪子牢牢地抓住石柱。

  两条铁索同样扣着石柱,一端拴着一个人类,另一端拴着一个长着鱼脑袋的人形怪物。

  卡喀亚看得有些失神,这浮雕有种可怕而诡异的魔力,仿佛随时会突破墙壁,变成现实。

  可是,她转念一想,她并没有把浮雕化为现实的能力,除非石壁上刻着她能认识的文字。

  但显然,这里所有类似文字的符号,卡喀亚一个都认不出来,哪怕巴别鱼并没有从她的耳朵里消失。

  除了风格浓烈的建筑外,这里什么也没有,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烙印”,自觉只是虚惊一场。

  她在这座海底城市上悠然地散步,时不时停下来观赏风景,像是在地面上参观名胜古迹一样。

  “这里可真……漂亮,符合亚当斯家审美的漂亮。”她想,“但是很空旷……等等,或许适合搞房地产开发。”

  她都能想象到回去后,自己会和彼得之间发生的对话了:“嗨,彼得,我打算开发海底城市,你想加入吗?”

  “为什么我要住在海底?听起来好诡异。”

  “那里地域广阔,租金廉价,一套大别墅每月租金只要三十。”

  “…有点意思,我现在还住在只有一张床的单间,和六个人合租一套房!”

  突然,卡喀亚意识到,按照艾伦的说法,住在这里的前提是变成“深潜者”。

  于是,她对想象中的彼得·帕克说:“等等……我意识到……住在海底的代价是变成深潜者。”想象中的彼得很犹豫:“但这可是每月三十的别墅……什么是深潜者?”

  “长这样……”她向想象中的彼得展示了一张“青蛙鱼”的照片。

  “麦艾斯!”彼得顿时被深潜者丑到了,被丑得捂住眼睛。

  但是过一段时间,年轻人放下手,若有所思地看着照片:“哦……有意思,仔细想想,梅姨肯定不会想让我变成这样……”

  之后,他思考现实问题,紧紧抓着深潜者的照片不放:“但是每月租金只要三十!好怪,再给我看一眼!”

  最后,他因为两个选择无法调和而开始抓狂:“为什么这些深潜者们能过得这么爽?有人类知道它们过得这么爽吗?”

  卡喀亚摇摇头,想将这段活灵活现的想象掐灭在脑海里。

  这个行为本该像“远道而来的游客掐灭一支欣赏风景时点燃的烟”一样简单。

  但是另一个想法随即很快出现,她想,如果亚当斯家和韦恩家都在这儿,他们一定可以在这里举办圣诞节的家庭聚会。

  “海底家庭聚会”……啊,这一定就是孔克南说过的“海底捞”!

  伴随着她的念头,废墟般的城市里真的出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们。

  首先出现的是勒奇,他提着“日常清洁”用的桶,另一只手从里面抓了一把灰,洒在建筑上,但是海水将它们冲走了。

  “是的,勒奇,”其次出现的莫蒂西亚说,抱着双臂,看着深海中的城市,“这里不用打扫,它已经够好了。”

  断手扛着茶具在水中缓缓地游过去,星期三随即坐在卡喀亚身边,抚平裙摆,淡定地问:“我们该怎么把茶泡起来?我不喜欢海水泡制的毒芹冰茶,有太多的盐。”

  达米安从虚空中跑出来了,看见这座城市这片废墟,他兴奋地拉出蜘蛛坐骑“小温柔”:“走吧,帕斯利,我们随便跑跑。”

  帕斯利跌跌撞撞地跟着他,抓着一条大鳄鱼的尾巴,扛在肩上拖着,说:“达米安,等等我。”

  “这就是我们吃圣诞大餐的地方?”杰森随后走出来,叉腰打量四周,“真——意想不到。”

  他扯开衣领,将贴身的湿衣服拉远了一些,留下呼吸的空间,“我们该怎么烹饪?倒不是说我对做菜多有兴趣。”

  阿尔弗雷德出现了,身边跟着戈梅斯。

  亚当斯家的一家之长说:“我帮你们找到了厨房,不用客气,就在那里。”

  他向前一指,手指正指着那座巨大的,古怪的祭坛。

  “我不认为那是厨房。”出现的提姆理性地说。

  不过,莫蒂西亚很支持自己的丈夫,赞同道:“太对了,爱人,祭坛就是神明吃饭的地方,你真是天才。”

  姥姥摩拳擦掌,高兴地说:“哦,那可真是一口大锅!等着,我能给你们煮一锅热腾腾的红酒牦牛肉。”

  她看了看管家,问:“潘尼沃斯先生,你不介意我主厨吧?”

  “这个问题有待商榷。”阿尔弗雷德彬彬有礼,但似乎并不打算轻易“让位”。

  忽然,布鲁斯抱着一个大箱子出现了。

  他双臂紧绷,东摇西晃地说:“好吧,我应该把圣诞装饰挂在哪儿?哪根柱子上?”

  斯蒂芬妮怨念地说:“老天,别告诉我,我们要给这里所有的东西挂上圣诞装饰,这可一点都不符合‘圣诞节’。”

  迪克揽住她的肩,轻轻拍了拍,耐心地说:“我也会帮忙。”

  “真是太有趣了。”卡喀亚想,看着他们一个个从虚空中出现,分散在这座海底城市准备圣诞节大餐,像他们在月球蓝区跑酷时一样自然。

  她的大脑从来没有如此地活跃过,塞满了幻想,是真正的幻想,不是被小镇上的医生误解的那种“幻想”。

  虽然她有具像化的能力,但她很清楚眼前这场景和“具象”是不一样的,是这片死寂,孤独的深海,这诡异的气氛让她的大脑产生灵感,制造出了幻觉。

  可这些幻觉为什么会这么有形呢?他们是来给她解闷的吗?

  换句话说,为什么她身处这么多人中,这么多她熟悉的,热爱的人群里,却仍感到如此孤寂,仿若疯狂?

  没有任何理由,可她想哭,想大喊,想哀嚎,想抓着自己的脸颊跪在地上崩溃。

  在这里,所有能给她安全感的人无法再让她宁静,她感到压抑和恐惧,当星期三靠近时,明明她才是吸血鬼,却感觉对方更加湿滑,冰冷和可怖。

  她想到:“这是很正常的,毕竟这里是拉莱耶。”

  很快,她想:“什么拉莱耶?”

  她有些愤怒:“拉莱耶凭什么改变这些人?连他们彼此都没有想着要改变对方,连我都没有想过要改变他们。”

  随后,她有些恍然:“一定是这里太安静了,连亚当斯家最基本的活动都不能做。”

  她走向帕斯利,轻轻松松地问:“圣诞节,你和法斯特叔叔不打算放些什么作为庆祝吗?”

  帕斯利摇了摇头,沮丧地说:“这里燃不起火,我试了。”

  他拿出一根炮仗,试图划火柴,但是没用,湿漉漉的木头碰到砂纸就断了。

  卡喀亚彻底明白了:“所以没有‘烟花秀’。”

  她安慰帕斯利道:“别担心,我很快会搞定。”

  如果弗洛伊德在这里就好了,她想,弗洛伊德总是随身带着一把枪,可以从子弹里拿出火药。

  很快她想到,这不是火的问题,这里是深海,因为在深海,所以没有东西可以点燃。

  ——哦,这里是深海。

  她像是从一场乱七八糟的梦中抓住了一点点线索:要回头,这里不是家。

  可她转念又想到:但是,这里是‘拉莱耶’,这里怎么会不是家?

  既然是家……还是继续准备万圣节大餐吧。

  她的目光缓缓地落在高处的祭坛:既然是家……先帮姥姥把锅端过来吧。

  毕竟在海底,只有她有能彻底无视海水压力的血统。

  一声毛骨悚然的闷响从祭坛的方向传来,像是下面睡着什么极度恐怖齿冷的东西。

  而这东西正用这震怒声向她警示:“你敢?”

  卡喀亚加快步子,轻盈地滑向祭坛,心中充满对圣诞节的喜悦,和即将在拉莱耶中吃到火锅的快乐,因此无视了这声音

  ——更何况,法斯特·亚当斯在雨夜时发出的叫声都比这声音吓人。

  当卡喀亚的手碰到放置在最高点的祭坛时,分散在海底广场的两家人再度发生改变,是说从外形上。

  他们的五官里流出鲜血,开膛破肚,无数根触;手从他们的眼窝和肚子里冲出来,他们全部转过身,面对卡喀亚,一步一步地逼过来。

  卡喀亚大为吃惊:莫非她记错了,这不是圣诞节,居然是万圣节?

  那么,她不仅需要手里的容器,还需要很多很多的糖果塞满它,这样上门要糖的孩子才不会失望而归。

  虽然,她隐隐约约有记忆,好像有过万圣节。

  那次,星期三,帕斯利和达米安精心布置了从铁门通往家门口的道路,阴森的氛围成功吓走了所有本该上门要糖的小孩。

  卡喀亚又明白了,这一定又是亚当斯家的表演。

  她笑着挥手:“你们连食材都找到了?等一会,我搬了锅,就拿剪刀帮你们剪掉。”

  在怪物群的逼近中,她的双手紧紧抓住祭坛的边沿。

  没来由的喜悦鼓满她的胸膛:

  海鲜锅,好吃的海鲜锅。

  她咧着嘴,用尽全力倒拔祭坛,深海中没有风,但“陆地”嗡鸣着,随着祭坛一起摇晃……

  “黑珍珠号”在阴暗的海面上前进,船上的帆鼓满了风。

  在它的后面,三艘舰船紧咬不放,炮火时不时落在船舷两侧,爆炸时激起一大片星火,黑烟和水花。

  杰克船长坐在一个木桶上,下巴的胡子被剪了,显得他一张脸年轻不少,但他垂头丧气,并不喜欢自己的新形象。

  他可怜巴巴地说:“你就消气吧,我又不是故意不让你去见女儿。”

  剪刀手爱德华坐在他面前,认真,沉闷,目光中还有点点愤怒,低沉地问:“现在怎么办?”

  杰克想办法……或者说,他这双有很深的黑眼圈的眼睛,虚着眼神呆滞了片刻,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罗盘。

  他郑重声明:“这个东西能帮你指引出你心中的最想找到的东西,一旦你确定你想找女儿想得超过世上任何一件事,它就一定能帮你的忙。”

  等爱德华看着罗盘,杰克才补充:“罗盘上没有字,我们只能跟着它指引的方向走。如果你渴望的不是找到女儿,而是别的事情……我倒不会感到奇怪……我们就会走错方向,想回头又要花很大的功夫。”

  他向上抛起罗盘,又让它重新落回手中,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恐吓和轻佻,“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想清……”

  爱德华下意识地用剪刀手去抓罗盘,随着“咔嚓”一声,他和杰克一起僵硬了。

  “你把它剪坏了吗?”杰克缓缓抬起手,捂住眼睛问,“因为我不忍目睹。”

  幸好,罗盘是完好的,没有被一剪刀戳穿的脆弱。

  杰克不为人察觉地松了口气。

  原本,他想用罗盘的特殊性让爱德华知难而退。

  现在为了不被吓死,他觉得自己还是主动把罗盘交给爱德华算了。

  毕竟,生命只有一条。

  爱德华的一双剪刀手捧着罗盘,杰克也磨磨蹭蹭地凑过来。

  两人头碰头地看清罗盘上指针的移动。

  “这个经纬度……”杰克睁大眼睛,“……拉莱耶?”

  爱德华转头看着他,问:“那是什么地方?”

  杰克知道自己在惊讶下失了言,支支吾吾地不愿意说。

  巴博萨“好心”充当解说员,道:“拉莱耶是一座庞大的水下城市,全部沉在海底,据说噩梦之躯在那里沉睡。整座城市里充斥着瘴气,能让所有生物疯狂——但不是说生物有能力去参观的意思。”

  所谓的“噩梦之躯”,就是被称为“克苏鲁”的至高祭祀,它也是拉莱耶的主人,深潜者信奉并祭拜的“邪神”。

  “如果你家小姑娘在那里,十有八成已经被深潜者献了。”

  巴博萨叹息着拍了拍爱德华的肩膀:“节哀,你可以想她不是死了,只是换种方式永生。”

  爱德华反问:“有区别吗?”

  巴博萨想了想,看向前方,坦率地承认:“没区别,这是‘死了’的乐观说法。”

  他每说一句都是对爱德华的一次精神暴击。

  尤其最后一句话,直接导致爱德华抬起手,剪了巴博萨的胡子。

  “嘿!”巴博萨跳起来,“我只是个看戏的,也要被牵连吗?”

  “收回你的话。”爱德华认真地说。

  自从和麦克鸭一起抚养孩子后,爱德华从一个沉默寡言的内向人,也逐渐开始掌握情绪外放的方法。

  否则,他早晚要被麦克老鸭气到“机械心脏”都要四分五裂。

  而他外放情绪的方式,就是用“一剪子咔嚓”表达自己的不满。

  眼下,想到咔咔现在就在那儿,他看杰克的眼神愈发不高兴。

  看到巴博萨的下场,杰克紧紧地捂着帽子,不歇气地说出长句:“我带你去找咔咔现在马上就去拜托别剪我的秀发……”

  海盗们闻言,立刻大声抗议:“我们不能,船长。”

  “谁要去那种吓人的鬼地方?万一我们疯了怎么办?”

  “嘿,你们跟着我呢!”杰克船长大声说,“你们都选择跟着我了,为什么还觉得自己没有疯?”

  海盗们本以为船长会安慰他们,会鼓励他们,没想到杰克如此理直气壮,令他们哑口无言。

  杰克则是仿佛受到了某种侮辱,向爱德华批判自己的部下:“这群海盗……真是向来毫无自知之明。”

  沉默片刻,反叛行动瞬间在甲板上爆发了,海盗们大喊:“丢他下去!把他丢到荒岛上!”

  “嘿!嘿!”杰克又用力挥着手,像猫在用爪子抓空气,“我是船长!当心我把你们所有人都丢下去,这里可不是民主投票的地方。”

  没人吭声了,杰克吸了吸鼻子,恢复踌躇满志的样子,用独具特色的腔调说:“拉莱耶,没什么可怕的。对于海盗来说,那里也不过是我们的疆域之一。我们只要静悄悄地接了小姑娘凯旋……”

  海盗们一个个低着头,扭着手指,看着关心指甲和天气,没人搭话。

  杰克失去耐心,说:“哦,我听说深潜者喜欢用黄金换活祭品,这就意味着拉莱耶有很多宝藏,无数宝藏……这和我们打捞沉船,抢劫城市有什么区别?嗯?”

  听到“宝藏”,海盗们各个抬起头,目光炯炯,瞬间拍灯成为“心动嘉宾”。

  杰克却装模作样地拿乔起来,漫不经心地说:“最卖力的人,我会奖励他首先选择珠宝的机会。”

  海盗们一哄而散,非常卖力地工作起来。

  就算无事可做,也要找点事来证明自己的“卖力”。

  “镇压”了海盗的叛变行为后,杰克指挥着海盗船转变航向,向着罗盘所指的坐标开去。

  经过爱德华时,杰克夸张地缩了一下身体:“哦,你还在这儿。”

  这话说的很没有道理,因为爱德华总不能在他发表演讲的时候跳船游走。

  杰克也发现了,于是继续说:“我也……咳,给你找点事干。他们说拉莱耶有很多深潜者,你知道吗?很危险的。我们不能和他们打架,但我们可以想办法混入其中,用一些伪装……”

  他一边说话,一边围着爱德华转圈圈,爱德华并不擅长交流,只是眼睛跟着他转。

  直到杰克把手搭在爱德华的肩膀上:“我听说,你的手工不错?”

  提出问题时,杰克下意识地去捏自己的胡子,捏了个空,便讪讪地说:“是的,你的手工肯定不错。”

  爱德华不得不帮他回归正题:“你想让我干什么?”

  杰克拿起一块塑料布,用双手展开:“皮革,我们需要一些能帮我们混进深潜者中的东西……”

  这难不倒爱德华,很快,他用皮革和塑料作出了一大批“鱼头头套”。

  它们都是墨绿色的,圆圆的眼睛死不瞑目般地睁着,不能闭合——也不可能闭合,微微张开的鱼嘴,仿佛在说:“对你看见的一切还满意吗?”

  杰克非常高兴,将这批头套发给所有海盗:“好了,大家都戴上,我们就靠这个混进深潜者里。”

  “这怎么可能混进去?”巴博萨抗议道,“这也太丑了!”

  顿了顿,他想起爱德华的剪刀,画蛇添足地解释:“不是说你的做工,是它本身就太丑了,什么怪东西!”

  “深潜者就是一群鱼头人身的怪物,”杰克自信自己很有道理,“而且,这玩意绝对比深潜者好看,戴上。”

  所有人不情不愿地戴上深绿色的鱼头头套后,杰克环视一圈,非常满意:“你们还缺点鱼腥味……”

  说着,他猛地拉下网兜,原本绑在桅杆上的一大堆咸鱼劈头盖脸地冲下来,淹没了甲板上的海盗们,刺鼻的腥臭味顺风飘散十里。

  杰克点点头,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万无一失。”

  艾伦的船上,面对一大群跳上甲板的丑陋深潜者,达米安对一个海盗说:“把你的弯刀给我。”

  这个海盗正吓得双腿打颤,闻言仍然板起脸,努力证明自己是个合格靠谱的成年人:“你帮不上忙,孩子,站到一边去,你太弱小……”

  话音未落,达米安已经从他手中轻松地夺走了弯刀,而且还白了他一眼。

  这海盗看着空空的手,不甘心地说:“好吧,可就算你能抢走我的刀,你也拿那些怪物没办法,因为它们刀枪不入,它们……”

  话音未落,达米安右脚蹬了一下木桶,借力跳起,一刀挥向深潜者,竟将它的皮肤割开一大块,他有些吃惊,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倒下的怪物。

  那海盗目瞪口呆,咽了口唾沫,壮壮胆,对旁边的人说:“就,就算他能砍到怪物,也不会活着回来,因为那些怪物拥有魔法……”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他旁边的人,杰森,说,“我还没出手呢。”

  话音刚落,杰森抽走了这海盗别在腰带上的□□,对着深潜者开了一枪,顿时将它的肩膀击穿。

  “好弱啊……”达米安忍不住嘟囔,“和谜语人一样。”

  似乎可怕的只是它们的外表,实际上它们的武力值只有“五”,只能花式吓人。

  杰森很满意手中的火器,果然所有的恐惧都源于火力不足。

  在两人的带领下,海盗们也振作起来,架起枪炮要将深潜者消灭殆尽。

  但是,深潜者没有后退,或者跃回大海,反而越涌越多,众多的数量密密麻麻地聚集在甲板上,让人看一眼都要“密恐发作”。

  更糟糕的是,它们的重量迟早会把船压垮,所有人都会跌进大海,人类在风浪中能活多久自不必说。

  杰森和达米安都看穿了它们的阴谋,暗暗心惊:没想到这些怪物居然是拥有智慧和计谋的生物。

  在众多深潜者的发力下,这艘船危险地摇晃着,几乎要翻过来,甲板上的所有人又要站稳又要攻击深潜者,忙不过来。

  这时,一艘灯火通明的大船逐渐逼近,明亮的灯光让深潜者们纷纷避开。

  达米安眼前一亮:“它们的弱点是光!”

  他的声音没有引起注意,杰森和其他人都有些呆滞地看着过来的船。

  达米安转过头,看着船上站满了“绿色鱼头人”,尽管已经身处怪物群,他仍不禁脱口道:“什么丑东西!?”

  一瞬间,仿佛连离他不远的深潜者们,都为这句话点了点头。

  不仅如此,它们甚至纷纷跳回海中,离开了这艘船,放弃了“狩猎”。

  “怎么回事?”杰克茫然地问。

  巴博萨不无嘲讽地说:“说明你的方法有效,它们被我们丑跑了。”

  随着更多的深潜者回到手中,海面溅起越来越大的浪花,不安分地翻涌着。

  激浪中,一道矮小的身影举着一个祭坛,从海中游鱼般地跃出,跳上杰克的船,摇晃一下,站住了脚。

  爱德华到哪儿都能认出这个孩子,他睁大眼睛,下意识地想抓住杰克的手臂表达自己的难以置信:“那……那是我女儿?”

  杰克边熟练地原地转一圈,避开剪刀手,边说:“是吗?真是个精力十足的疯丫头,和你一点都不像。”

  卡喀亚把被她生生□□的祭坛放在甲板上,深深的祭坛里装满海水,几条怪里怪气的深海鱼和几个懵懂的深潜者。

  面对吓傻的海盗们,她靠着祭坛,处在一个完全不正常的状态,过于热情地招手,过于嗨地说:“借个火,我请你们吃大餐。”

  说完,她定睛看了看眼前的“绿头鱼人”们,正经地说:“或者我把你们变成大餐,因为你们看起来……去头可食?”

  她吸了吸鼻子,怀疑地说:“你们闻起来……生鲜也会过期吗?”

  ‘她本来是个很文静的小女孩……亚当斯对她做了什么?’

  想到这点,爱德华痛心疾首,仿佛要捶胸顿足。

  杰克时不时扒拉一下他的胳膊,制止爱德华真的动手。

  因为如果爱德华真的这么做,结果可只能是给自己的胸口插两剪刀。

  巴博萨指着前方,提醒道:“呃……现在可不是关心你女儿精神状态的好时候,看。”

  一只目测十几吨重,体型可以遮天蔽日的深海巨怪,同时追着卡喀亚冲上海面,无数根粗壮的足腕攀上来,捆住黑珍珠号。

  海怪的井盖大小的眼睛凶狠地盯着他们,一张大嘴发出意味不明的嘶吼,随时能把一艘船全部吞下去。

  看着这一幕,出于一种礼节,杰克摘下海盗帽,喃喃地说:“深海之主……”

  海盗们歇斯底里了:“那是什么东西?你对它做了什么?它为什么会出现?”

  卡喀亚认真地猜测:“可能是我端走了它做饭用的锅…?”

  “什么锅?那是祭坛,还给它!”巴博萨崩溃地喊。

  卡喀亚依依不舍地看着坛里的深潜者,说:“马上就要还?可这还有一锅海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