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喀亚不打算立刻动用具象能力。

  那个蓝色皮肤的领导者看上去就很强,她希望能正面对决,看看吸血鬼的转化到底给自己的体能带来多少加成。

  换言之,她打算尝试和罗南肉搏。

  致使她产生这个想法的起因,和惊奇队长有关系,准确地说,是他们到月球的途中,惊奇队长例行要说的一番话。

  当时在飞船上,卡罗尔向这群游客们介绍道:“虽然银河系有很多拥有生命体的星球,但目前地球人被允许接触的只有月球蓝区。

  “因为地球在银河中处于中立态度,签署过不干涉条约等等,我们不主动参与任何星际战争或者任何一方……”

  “我知道,”达米安抢先说,“父亲投资了阿尔法战队宇宙空间站的建设,那里会识别和拦截太空里的潜在威胁。”

  卡罗尔看了他一眼,回忆他的名字:“你父亲……好吧,我猜韦恩先生一定没告诉过你,一旦空间站建立完毕,我也会受命加入阿尔法战队。”

  达米安抱起手臂,不奇怪地说:“那么,我父亲就是你的老板。”

  卡罗尔眯起眼睛,弯下腰,点住他的额头,警告地说:“现在还不是,如果你在太空中擅自行动,我照样可以……”

  “如果有人擅自行动了会怎么样?”星期三淡定地插话。

  卡罗尔直起腰,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糖,一串钥匙,一个通讯器……她尴尬地笑了笑:“我喜欢把东西都放进口袋里。”

  直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猫后,卡罗尔可算是找到了她需要的解说工具:

  一本小册子,每一页都印满了字,没有一张插画,和里面的内容相比,它的封面倒是朴素的米白色,甚至没有书名。

  她拿着册子说:“我正打算向你们宣布一本长达二十五页的法律条文,希望你们不要听得厌烦。我会尽量压缩内容,但也别抱太大希望。”

  她撇下嘴,做出一副鬼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官僚主义害死解说员’。”

  星期三淡然地说:“哦,不用麻烦。我们只想知道,如果有人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离开地球,周游银河系,和各个星球的外星人谈笑风生,会发生什么?”

  卡罗尔斩钉截铁地说:“没人能这么做,他会被地球防御站拦截!”

  蔡瑞安眼神微妙地看向卡喀亚。

  小舰长本人也在脑海中翻箱倒柜地回忆:等会,还有这东西?

  卡喀亚记得自己在离开地球时完全没有感觉到。

  可能是比扎罗做了什么:

  星舰有隐形系统,后来又安装了原子侠的缩小徽章。

  这时,卡罗尔狐疑地说:“我以为你们只会擅自离队,在蓝区外面走走,原来你们这么敢打算吗?”

  亚当斯家的孩子们总能提出石破天惊的想法,所以星期三这么直白地问,没有人产生怀疑。

  迪克先前跨一步,将孩子挡在身后,露出迷人的微笑打圆场:“你知道,卡罗尔,她只是想法比较多的孩子。”

  这个解释卡罗尔能接受。

  她仿佛在说吓唬小孩的鬼故事,幽幽地说:“你们应该祈祷,这个人这么做的时候,不要被绿灯军团抓到,否则会被抓进太空监狱,至少关五百年。”

  星期三追问:“意思是……这么做是违法的?”

  “起码违反了这上面记载的,一大半的地球法律,”卡罗尔拍了拍手里的册子,说,“至于违反了多少条《星际法》,那是看这些人具体干了什么,另作他算的。”

  卡喀亚深吸一口气:“哇哦。”

  原来她一直在从事经营的,都是外太空不合法生意?

  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不动声色地和卡罗尔拉开距离

  ——不管再怎么忍,过于兴奋的反应,比如脸红,是忍不住的。

  但她不能被卡罗尔看出来,一定要按捺这份意想不到的狂喜。

  关于“不合法生意”,麦克老鸭曾经这么和她解释过:“有一天,当你发现你的生意虽然没有违法,但也不是那么合法的时候,别有心理负担。”

  当时,卡喀亚认真盯着这只鸭子,听不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违法不是坏事吗?”

  “我没有说它犯法,”麦克鸭狡猾地说,“我说的是’不那么合法‘,懂吗?就是种种决策都在法律的边缘反复试探,但又没有真的跨过那一步。

  “你没有危害,你的生意也不害人,可你不被允许钻空子去赚那份钱。”

  卡喀亚思考着问:“你在教我,不要放弃?”

  麦克鸭摆着翅膀,夸张地说:“当然不能放弃,这正说明你抓到了财富!”

  她抓到了财富……卡喀亚努力抚平自己的眉梢,但笑意还是忍不住往上涌。

  她只好拼命去想,自己不仅抓到了财富,还抓到了至少五百年的……有期徒刑?

  在已知人类不可能活这么长时间的情况下,五百年只是用来强调“无论送出多少钱,立多少功都无法减刑”吧?

  ——说起来,这两个概念她还是从麦克鸭说的睡前故事里提炼出来的。

  麦克鸭不那么擅长说童话,但他从小就向往寻求财富,熟知各路米国大亨丰富多彩的发家史。

  在米国建国初期,这些外来者可称得上全部都是一穷二白,只能靠双手致富,做过的事就,“非常经得起细品”。

  从小,除了童话书,这些故事就是麦克鸭能给卡喀亚讲的东西。

  所以,卡喀亚一直分不清,麦克爸爸说这些到底是想让她睡觉,还是想让她思索到辗转反侧,彻夜无眠。

  卡喀亚抱着枕头,问:“我以为,你会跟我说,‘积累财富要靠勇敢和勤劳’。你和其他人都这么说,‘我的财富是全世界探险寻宝积攒的’。”

  麦克鸭嗤之以鼻地说:“我又不想去教其他人怎么赚钱。更何况我的确勇敢又勤劳,我去过世界上那么多危险的地方,日以继夜地研究藏宝图和挖掘技术。

  “说到这,我倒要考考你,你觉得我探险寻宝,再将发现的珍宝全部据为己有,这是合法的吗?”

  卡喀亚:……哦,仔细想想,如果真有人追究,麦克的行为可不占理。谁知道那些财宝的原主人怎么想呢?

  麦克鸭继续说:“但是,有哪条法律被我冒犯了吗?”

  好像也没有,卡喀亚只能嘟囔:“难怪爱德华爸爸天天剪你的翅膀毛。”

  提到剪刀手,麦克鸭愤愤不平:“别提他,我帮他卖冰雕,他说我是黑心商人……

  “记住,别相信艺术家能自己赚钱,所以他们才需要代理商或经纪人。”

  闲扯完了,麦克鸭接上之前的话题,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生意不那么合法,就要同时做两件事。”

  卡喀亚:“什么事?”

  麦克鸭神秘地说:“第一件事,锻炼身体,时刻准备跑路。事发之后,跑到他们抓不到的地方,安静地蛰伏,等待有朝一日卷土重来。”

  卡喀亚被震住了:“啊,这是正经地送给我的建议吗?”

  麦克鸭不以为然地说:“你想说成是‘换个地方养精蓄锐,准备东山再起‘也行。”

  那时,卡喀亚只感觉养父实在不着调,但毕竟要捧场,她继续问:“第二件事呢?”

  麦克鸭抬起翅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叹声气说:“孩子,你能把第一件事做好,我就很欣慰了。”

  如今,她才发现,麦克鸭是深思熟虑的,有所预料的,充满远见的,换句话说——他为什么这么熟练啊!他到底跑……哦不,东山再起过多少次了!

  回忆往事没有耽误卡喀亚迅速的行动。

  她能感觉到,在月球,她的速度比在地球快了更多,乃至十几倍。

  然而身为吸血鬼,她在地球的移动速度就已经是肉眼难以捕捉到的极速。

  悄无声息地攀上飞船的顶部,零部件之间造成的凹陷虽小,但她小朋友的体型正好能钻进去,观察着那些外星人。

  她打算打晕其他外星人,再和蓝色的那个一对一单挑。

  但是问题出现了: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打晕”一个人。

  电影上会用“手刀”,但是,卡喀亚看着自己的手,信心不足。

  思考片刻,她的目光落在罗南手中握着的大锤上,打定主意的下一秒,她的身体也动了。

  罗南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手中的锤子瞬间脱离掌握

  ——这可不是认主的“雷神之锤”。

  这锤子是一个集“让使用者可以飞行,可以产生防御力场”的可攻可守万能武器,它被抢走让罗南处于被动。

  卡喀亚不管这么多,她轮着如果是过去的力量,无论如何也举不起来的大锤,从地面跳到高处,像打地鼠一样挨个猛敲克里人们的脑袋。

  该用多少力道?一不小心会不会把他们锤死?

  虽然卡喀亚有考虑过,但还是决定不如动手试试。

  反正她可以在动手的过程中随时根据受袭者的反应调整力道。

  眨眼间,罗南周围的下属们都倒地不起,他本人则警惕严肃地观察着四周,全身都在紧绷戒备。

  卡罗尔不明白亚当斯家的成员们怎么这么能躲,她一个都没找到。

  但时间进不起耽搁,她只好联络蝙蝠侠过来,自己则冲出月球蓝区,向罗南的飞船一路飞去。

  她自带维生装备,也完全能够适应蓝区之外的恶劣环境。

  一路上,她都在回忆先后和罗南交手的经历。

  这个克里帝国的指挥者有个鲜为人知的能力,罗南可以掠夺他人的异能。

  曾经,惊奇队长就被他掠走过超能力和记忆,变成普通人。

  更因此,她被神盾局除名,过了一段困窘潦倒的日子。

  所以,此刻她对罗南相当忌惮。

  与此同时,罗南已经判断出有什么东西在用超速度袭击他们。

  不过,没关系,他认为自己可以吸收这份力量,并且,他隐去了自己的身形,同样高速移动起来。

  “咦?”卡喀亚好不容易打完地鼠,一回头,蓝色皮肤的人居然不见了?一点单挑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抿了抿嘴,深感意犹未尽:很好,蓝人,你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敏锐的听觉让卡喀亚听见远处有人正在赶来,凭气味判断正是卡罗尔,她不能再滞留下去。

  她掏出书,发动“过早埋葬”,十几口棺材以吞山河的气势将外星人们全部封锁,其中就包括罗南。

  身处棺材的漆黑中,罗南大为震惊:

  不明白,为什么夺取的能力没有发挥作用!?

  飞船上,暗中观察的奥图也惊了:这是什么操作?罗南呢?

  以卡喀亚现在的速度,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导致他连发生了什么都没看见。

  奥图很想跑,但他刚刚躲进飞船,卡喀亚在十几口棺材上蹦跶着追了过来。

  待棺材埋入月球的土层下,她一手提着奥图,一手提着大锤,逃之夭夭。

  卡罗尔的速度已经很快,可赶到现场,她只看见飞船停留在各处。

  整齐的现场非常整齐,毫无异常,却偏偏没有半个人的存在。

  这感觉,仿佛是在海上发现了一艘幽灵船,里面的一切都完好,偏偏少了人的踪影。

  ……莫非遇见了太空神隐事件?她立刻调查起来。

  蝙蝠侠刚落在月球蓝区里,亚当斯家和韦恩家的成员们立刻从四面八方跑过来,好像来的是什么诱捕剂。

  让卡罗尔看见,非得感慨一句“双标”。

  蝙蝠侠对两家成员非常熟知,只是一扫,便发现盲点,怀疑地问:“咔咔呢?”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也感受不到卡喀亚的存在,蝙蝠侠眉头微皱,疑惑顿起。

  突然,一个狼狈不堪的男人从半空中掉下来,结结实实地脸着地。

  他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蹦向戈梅斯,握住他的手,上下摇晃:“你好你好,客人们,我就是这座月球城市的主人,欢迎你们过来做客。”

  尽管戈梅斯对眼前的人一头雾水,但不妨碍他拿开雪茄,也配合着这个陌生人握手,拍肩膀,大笑,仿佛他们真的认识了好久。

  奥图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卡喀亚悄无声息地混入……法斯特的锅里。

  无论她出现在哪儿,都显得很突兀,不如假装从始至终都在汤锅里潜水,问原因就回答“我爱泡汤”。

  可惜,如果是过去的布鲁斯,看见从锅里浮出来的脑袋,一定早就这么问:“你在汤锅里干什么?”

  可现在,他进步了,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他没有问题,只是气压很低地说:“出来。”

  卡喀亚有些失望,编得那么好的理由竟没有机会说出来。

  卡罗尔一头雾水地回来,只对游客们宣布“这是一场虚惊”,参观项目照旧进行。

  这让迪克他们非常遗憾:难得来一趟月球,居然没有遇见危及宇宙的袭击事件?

  太没劲了。

  不过很快,他们又被“蓝区的主人”奥图科普的“月球奶虫”的饲养知识吸引。

  这种“奶虫”能够从腹部产奶,体内所有的肉和部分脏器均可食用,皮能制成衣服,翅膀卸下来可以制作家具,如果要在蓝区长期生活,它们是非常重要的资源。

  达米安关心地问:“它们吃什么?能在地球上养吗?”

  奥图回答:“它们只吃蓝区土壤种出的土豆和小麦,不,它们去了地球就会死。”

  听到最后一句话,达米安和帕斯利都有些垂头丧气。

  这一次度假,每个人都有所收获:

  亚当斯家得到野餐的乐趣,卡罗尔得到迷惑,四个兄弟得到城市跑酷比赛的紧张刺激和成就感,蔡瑞安得到探索与发现,奥图得到生存的机会。

  卡喀亚得到月球蓝区,得到罗南,得到罗南的属下们。

  美中不足的是,打完五折,奥图依旧要收费四十二亿星币,使卡喀亚的巨额财富一夜之间瞬间蒸发。

  好在奥图同意配合帮她掩饰,所以,月球蓝区表面上还是奥图的产业。

  实则所有的权力都在卡喀亚手里,奥图只是个……

  这么说吧,如果蓝区经营不善,资金链断裂,卡喀亚应该可以在跑路前,先把他踢出去转移注意力,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到底是四十二亿星币加一次救命之恩,又是亚历克斯的老朋友,奥图提供的服务很到位。

  月球的“员工们”也是现成的,就是罗南的属下们,那些粉红皮肤的克里人。

  经过卡喀亚和他们的“友好协商”后,他们同意留在月球,专注开荒,饲养月球奶虫。

  尤其是被卡喀亚像锤地鼠一样锤一遍后,一众克里人纷纷表示:

  给谁当奴隶不是当。

  按照这些克里人告诉卡喀亚的说法,克里帝国内部存在很严重的“肤色歧视”。

  在那个国家的人看来,蓝色皮肤的人才是最高贵的,粉红皮肤的人只是低贱的奴隶。

  卡喀亚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分的:按照地球人的审美,无论蓝人还是粉红人,明明都是一样地丑。

  怎会如此,丑与丑之间居然也能产生歧视链?

  林肯再度被卡喀亚具象出来,充当企业高管。

  对着这帮被PUA甚久的外星人们,他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我再说一遍,你们不是奴隶,你们是员工,是月球基地开发建设者。不要再让我听见’奴隶‘这个词……”

  克里人:……

  听不懂,但主人讲话,要保持礼貌微笑。

  收购月球蓝区后,卡喀亚盘算着再招一批哥谭人上来打工开发,还要在这里建立一家ECO总公司。

  唯一麻烦的是惊奇队长,她不想再见到卡罗尔,更不想被卡罗尔识破身份抓起来。

  于是,奥图向地球方面表示,即日起,不再开放月球蓝区——之前是为了赚些游客分成,现在不用了。

  卡喀亚又以亚当斯家的名义,向阿尔法空间站捐出她所有的美金,推动其组建的进程,帮助卡罗尔早日回到正确的岗位上去。

  看着如瀑布般迅速离开自己的星币和美金,卡喀亚只能将这些花销造成的心痛,含泪平摊到每一个员工身上。

  如此一算,现在阿卡姆里每一位员工……不,应该说ECO组织里的所有员工,都倒欠着她好几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