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诉的季乐, 白苓疑惑，她万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季乐。
除非她的记忆出了问题，或者就是季乐自己看到了。
可是季乐又怎么可能看到, 当年她操作时全程背对季乐，而且因为有引爆程序，季乐应该离开了月球。
她到底什么时候……
白苓顿住了,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她在疗养院时做的那几场关于月球研究所的梦。
就是这样的灵关一闪，白苓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
白苓：“你和祂早就勾搭到了一起。”
她的梦跟鲸鱼脱不了干系，鲸鱼让她做梦其实是为了重现当年的场景, 让季乐找到实验舱的数据和操作方法, 毕竟在回忆里，他不用担心月球爆炸引起的死亡问题。
毕竟那只是梦而已。
季乐拍拍手，不置可否, 他点点白苓脖子上戴着的监控器：“白医生，你别忘了, 这个也是我做出来的。”
白苓每次做身体检查的时候，都是陷入沉眠状态，监视器的作用一方面是监视她，另一方面也是保护她。
它把白苓的精神领域分成了两个互不打扰的房间，平日里她和鲸鱼一人睡一间，谁也不打扰谁。
也就是说在她做检查时陷入深入睡眠时，她并不知道隔壁屋的状况, 更不知道有没有人进了隔壁屋。
而每次都是由季乐亲自接手检查。
所以如果季乐和祂背着别人搞小动作, 除了他们自己, 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白苓问他：“你答应了祂什么？”
季乐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和祂做了个交易, 祂怎么对人类我不干涉，我只需要祂保我长生，保我不死就行。”
白苓：“不过你也骗了祂。”
季乐说的好听，但祂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季乐叹气：“所以说不要轻信人类啊。”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季乐想了想，好像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今天会那么多话，但他最后还是给出了答案：“因为我觉得只有你能懂我，只有你经历过生与死的交界，他们不会懂我的，白苓，只有你。”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马上就要死了，看在我们曾经是朋友的份上，我可以让你死的明白些。”
他戴上连接器，开始前对白苓道：“或者你对宋苒有什么想说的，以后有机会我可以替你转达。”
白苓想都不想就拒绝：“不用，想说的我会亲自告诉她。”
季乐只当是白苓死前还在嘴硬，白苓受的伤没有及时的医疗足以致命，实验后躺在实验舱里的也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他摇摇头，语气带着遗憾：“可惜。”
但如果忽略他翘起的嘴角，这话说的还可信一点。
两人的对话在此终止，季乐启动了仪器。
白苓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睁眼时她又回到了深海。
她看见海水中间不断翻滚的漩涡，她看见鲸鱼残存的骨骼在艰难地向漩涡中心移动。
只要进入漩涡，祂就可以离开白苓，附到季乐的身上。
白苓站在祂身边，冷眼看着祂艰难移动。
在这座庞然大物面前，白苓显得太过渺小，她甚至比祂口中的一颗尖牙还要小。
白苓抬头对祂说：“你过不去的，没有我的帮助，你不可能过去。”
说话间，深海底部突然出现数道水藻将祂缠住，拖拽着祂远离漩涡。
祂悲鸣着，试图不断割断这些水藻，但割断了身上的这些，依旧有源源不断的东西阻挠着祂前进。
这里毕竟是白苓的精神里世界，她也有着一定的掌控权，只是之前的祂太过强大，白苓无法与之抗衡。
但现在的祂不一样了，哪怕是白苓这样的人类都能拖住祂的步伐。
白苓从祂的悲鸣声中听出了焦急和烦躁，祂也知道，再这样被白苓拖下去，在白苓死之前祂根本不可能进入漩涡。
最后的结果是祂和白苓会同归于尽。
白苓眼见差不多了，于是说道：“我们来做个交易，我可以放你过去，但你必须保我不死。”
祂发出一声嗡鸣。
白苓摇头：“你只要帮我修复身上致命的伤口就行，你的能量不足以支撑完全治愈我。”
“怎么样，我只是想活下来，你也可以去新的容器里。我的命和你的命哪个更重要，你很清楚，这是笔很划算的买卖。”
鲸鱼沉默片刻后，再次发出一道音调高昂嗡鸣。
白苓感受到身体的痛疼在消失，她不仅松开鲸鱼身上的束缚，还利用海水推了祂一把将祂送进漩涡。
“合作愉快。”
……
季乐醒来后，实验室里闪烁这红光。
季乐面色不悦，业海星盗团什么情况。
可现在不是关系外面的时候，他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大脑里多了股陌生的能量体。
实验成功了。
但还没等他高兴，他就发现祂竟然虚弱到几乎感受不到的状态。
怎么会弱到这种程度，季乐皱眉心想，明明实验前他测试过，祂的能量怎么又少了一大截。
没死就成，季乐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等到祂慢慢恢复，之后好好养养，多喂点人类，总能养回来。
他松了口气，多年以来的夙愿终于得偿所愿，内心是掩不住的激动。
他起身看了眼实验舱里停止呼吸的白苓，叫来了守在门口的士兵。
不久后只进来了两个士兵，季乐穿上外套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其他人呢？”
其中一个回答道：“第三军团追了上来，其他人都去阻拦他们了。医生，您的实验成功了吗？”
季乐点头，他指着实验舱里的白苓说：“把尸体丢出去吧。”
“丢哪里？”
季乐不在乎：“随便丢哪，往太空里一丢就行，也就多了个太空垃圾而已。”
“是。”
季乐在收拾仪器，那两名士兵从实验舱里搬出白苓的尸体。
因为白苓是女性Alpha，并不需要两个人搬动，于是只有一个人扛着她，另一个人走在前面。
在三人都不注意的情况下，尸体的眼睫动了动。
“咔嚓。”
寂静的屋内响起一声脆响，扛着白苓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就被白苓扭断了脖子。
前面的人反应迅速拔出枪，但白苓要比他更快，她从尸体身上跃下，借住尸体挡住了第一时间向她射出的子弹。
她迅速蹲下，一手扶着尸体的背挡子弹，另一只手灵活地抽出尸体腰间的枪，对着前面的人盲射三下。
“砰砰砰”三声枪响过后，前面举枪的人应声倒下。
白苓在打出三枪后便没管前面的人，反身向身后跑到操作台想要发射求援信号的季乐来了一枪。
子弹精准没入季乐的膝盖，粉碎了他的膝盖骨。
在离操作台的最后一步前，他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白苓从另一具尸体上搜刮出第二把枪，手里握着枪一步一步地向在地上拖着血迹爬行的季乐走去。
纷乱过后，空荡的实验室里只有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的闷响。
季乐没敢转头，但他清晰地感觉到死神正在向他一步步走来。
“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没有死是吗？这就要问问你脑子里的好‘伙伴’了。”白苓来到季乐身前，军靴狠狠踩住季乐的手，对着他的头便是一枪。
“啊！！！”
惨叫声在实验室里回荡，头部中弹的季乐没有第一时间死去，他头上的伤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白苓换下子弹：“果然一发死不了。”
说着便开出了下一枪。
“啊！！！！”
两发子弹过后，季乐已经没有力气再发出叫声，他痛得几乎失去意志，同时他的伤口也在迅速愈合。
这是祂在挣扎，如果季乐死了，那祂也就死了。
祂耍了个心眼，只是草草地给白苓的致命伤送了点能量，那点能量根本让白苓活下来。
但事到如今祂只能继续用所剩无几的力量治疗祂的容器，祂还不想死！
白苓压根没想过他们能让她活，她要的只是死亡，哪怕有一线生机，让她有力气能咬碎藏在牙槽里的治疗药，她就能为自己再搏一搏。
“季乐，你为什么觉得我在注意到你之后会对你毫无防备呢？”
“你布下了棋盘，我自愿充当棋子走完了所有步骤，为的也只是这最后一步。”
这是她和季乐的博弈，在疗养院的时候她就猜到是季乐在后面布局，他给了她一个全新的思路。
季乐说的对，他想要祂，她想摆脱祂，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在她决定前往踏上前线的那一刻她就在赌，赌季乐会来，为此她不惜短时间内做出一个季乐想要的实验舱，帮他把所有的障碍扫除，替他完成所有的前提条件，甚至最后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
只为了放松他的警惕。
她想要摆脱祂，她想要所有的真相。
而这一切只有季乐能告诉她。
所以她顺手推舟，帮他完成了愿望，只是最后他必须死就是了。
她对谭星星说过的两种结局，她达成了前者。
白苓的性格里天生多少带点疯狂，不管是六年前不计后果地前往月球，还是之前用自己的身体为诱饵只为近距离观察新的外神，还是这次把自己折腾得差点没了命。
她是位天生的赌徒，她也是运气里常胜将军。
她赢了。
“嗬……嗬……你……我……”
季乐听完白苓的解释，心里涌出愤怒，悲伤，恨意，但这些最后只化成了绝望。
一声声枪响不绝于耳，白苓动作麻木地发出射击的动作。
季乐的伤口从刚开始能快速愈合，到后面愈合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第四十九枪的时候，他的伤口几乎不再愈合。
白苓清楚这是到极限了。
“可惜了。”白苓再次换下子弹，“月球研究所，第七军团，还有被你害过的那么多人，可不止四十九个。”
白苓将枪口抵在季乐的头顶，发烫的枪口瞬间烫伤了他的皮肤。
季乐残存的理智从没有过的惊慌，他想开口求饶，想求白苓放过他，可现在的他早就不能开口。
“你说的对，季乐。”
季乐：“我……不……”
“不要轻易相信人类。”
“想……”
无机质的黑眼睛淡漠地看向身下人狼狈：
“再见。”
最后一声枪响在此刻落幕，实验室的地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白苓不放心地又补了几枪，在确定季乐和祂彻底死亡后，她才缓缓直起腰。
视野里天旋地转，阵阵发黑，治疗药的药效早就过了，如果现在还没有接受其他治疗，她今天可能真的就要栽在这里了。
但是不行，她答应过宋苒，她要回去。
宋苒还在等着她。
季乐给她治疗的治疗机被放在哪里了，她必须要找到才行。
白苓撑着最后一口气，但还是没有撑住，她脱力地向身后倒去。
“白苓！”
她接触的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落入了温暖的怀抱，白苓的鼻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白桃香。
在海浪中搏击的船帆终于渡进了安全的港湾。
她卸下了所有防备，安心地在那人怀里陷入黑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