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苓晚上做梦, 梦到自己有数不尽的白桃可以吃,纵情地享受着桃子的芬芳。
她睡得美了,宋苒却是一夜没合眼, 致命弱点被人叼着原来是这种感觉,经此一夜,宋苒原谅昨天白苓把她踢下床。
因为知道背后叼着的人是白苓, 所以她才努力遏制住自己动了杀意的心。相比之下白苓前两次白天醒来只是把她踹下床,实在是太善良了。
白苓起来时神清气爽,虽然没咬到想咬的,但也比之前只能看不能吃的好。
她看到旁边的宋苒醒着, 把人扒拉过来一看, 原本澄澈的蓝眼睛里淡淡的血丝遍布,宋苒昨天晚上铁定没睡。
白苓哼哼一声,今天终于也让宋苒尝到了她昨天的滋味。
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她宋苒想不到也有今天。
白苓尝到了鲜, 她帮宋苒把被子捻好,起床伸了个懒腰,“你再睡会,我去做个早饭,然后我们谈谈结婚的事。”
宋苒连忙起身,“现在就可以谈。”
白苓把某人探出来的白脑袋摁回去,“你先睡, 养养精神, 要不然等会谈的时候, 精神不好别怪我下套欺负你。”
宋苒:“不会。”
白苓不听她的,“再多说一句我就走了, 睡觉,早饭好了我会叫你。”
白苓在结婚的事情上看得很重,既然有了结婚的念头,那便会面面俱到,把所有的事情都捋一遍,确认每一个细节。
她觉得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所以哪怕在谈之前,双方都必须保持绝对清醒的头脑,充分思考决定两人是否适合。
白苓洗漱完去了厨房,宋苒原本不准备睡的,她被勾得彻夜难眠。她就像一条鱼,明知眼前的饵有问题,但只要是白苓丢的,她就会义无反顾地咬上去。
枕边充斥着草莓的香气,这是白苓留下的味道。如果说白苓平日里信息素的味道是甜中带着微酸的草莓,处于发情期的她,去掉了最后的一股草莓酸,化身走哪炸哪的馥郁的草莓炸弹。
宋苒在这片芬芳中,眼神越来越迷离,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为了让宋苒多睡一会,白苓做的早餐异常丰富,锅里老母鸡还在煨着,主食她准备用鸡汤下面条,顺便还调了包子馅,上锅蒸了几个圆滚滚的牛肉包子。
宋苒家里的冰箱就像个小型超市,明明感觉没有装多少东西,但只要白苓想,总能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先啃了个三明治压压饿,等一切准备就绪,解开围裙去叫宋苒起床。
打开卧室门,白苓打眼就看见了床上鼓起的白团子,宋苒藏在被子里把自己盘得异常的圆润。
白苓一把掀开被子,宋苒抱着她睡过的枕头睡得香甜,睡觉的小宋将军眉眼都柔和了几个度,她抱着枕头像是抱住某人,睡得格外安心。
从睡着的宋苒身上,白苓隐隐窥见大学时期的小宋将军,那时候的宋苒比桃子还嫩,年少不知何为愁,只看现今朝夕。白苓至今仍然记得她们在树下初遇后,她连续逃了几天的课佯装在树下酣睡,怀着别样的心思,或许是这里的阳光太好,还是草丛铺织的地毯过于柔软。
又或者是想再见一次那曾越入她眼眶的林间白鹿。
只是之后再没有遇见过罢了。
白苓承认如果不是以前认识宋苒,如果现在她和宋苒初次相遇,宋苒提出谈恋爱结婚的话,她会被这张脸忽悠得毫不犹豫地答应。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她也庆幸没有这个如果。
毕竟谁能想到当初看着纯洁天真的白鹿,毕业后会变成一个天天欺负她的大魔王。
想起自己最近的悲惨历史,白苓原本还在欣赏宋苒俏丽脸蛋的心顿时硬了,她冷酷无情地把人叫醒。
宋苒揉着眼起来,两人匆匆解决早饭后,到书房去谈结婚的事。
白苓搬了个椅子坐在桌子对面,她道:“你既然谈起了结婚的事,应该也想到了婚前协议吧。”
宋苒点头,把一份文件递给她。
白苓见着眼熟,接过一看,是在前线的时候,宋苒咬完她后两人再次见面,宋苒给她的那份“补偿”。
白苓把文件丢回去,“不是这个。”然后她想到以宋苒的性子,不会压根没想过这个吧。
“你不会没想过吧?”
宋苒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白苓:……还真没想啊。
说这人心大吧,在战场上心思比谁都多,说她心细吧,在某些方面完全就是个愣头青。
宋苒:“我父母结婚前没有签过你说的婚前协议。”
白苓道:“那是宋元帅和林将军情投意合,在俩人都爱着对方,信赖对方的情况下,他们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我们不一样,我们没有感情基础。”
宋苒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但她犹豫了。她想说其实她父母结婚前是政治联姻来着,婚前也没有感情基础。
看着白苓那么严肃认真的样子,宋苒决定还是以后再让她知道为好,现在重要的是先把证领了。
婚前协议要考虑的事情很多,更何况她和宋苒的身份特殊,要注意的地方就更多了,白苓只能和宋苒从头开始谈。
“我们先把婚前协议协商还,再考虑之后的事情。”
宋苒点头同意,“可以。”
她从抽屉里抽出几张白纸递给白苓,“你写吧,我在最后签字就行。”
白苓没想到宋苒把决定权交给自己,她神色复杂地接过纸和笔,“你也不怕我把你坑了?”
宋苒:“你能坑我什么?”
“钱啊。”白苓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宋苒:“……你觉得我像缺钱的人吗?”
就算以后离婚了,她的钱全归白苓,她也能靠自己的能力再挣回来,她上次给白苓看的“彩礼”全是她自己挣的,没有半点家人的扶持。
白苓酸了,果然资本家是无法理解打工人的。
见宋苒一副撒手不管的样子,白苓只好自己动脑子想了,她只是嘴上说着坑宋苒,但宋苒该得的她一点都没落下。
写来写去改了好几个稿子,到了下午才确定最后的协议。
宋苒拿过协议,看都没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刷刷刷签下大名和印下自己的章。
白苓还在提醒她,“你好歹也看一看啊,免得以后我们俩离婚闹得难看。”
“不会。”宋苒回答的很果断,不知道是不会后悔,还是不会离婚。
宋苒那么干脆,白苓也不好再扭扭捏捏,跟在宋苒的名字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落下最后一笔,白苓心中说不出的复杂,她怎么有种把自己卖了的感觉。
宋苒把协议发给姜副官,让她去联系律师做备案后,对白苓说道:“走吧,我们去领证。”
白苓没预料到宋苒的行动那么迅速,她问:“现在?”
“要不然呢?”
这也太突然了!
她刚做好自己要结婚的心理建设,准备迎接未来的婚姻,结果刚建好的墙,下一秒就被宋苒无情摧毁,宋苒把她从墙内拎出来,直接拉着她直奔通向未来的大道。
宋苒可不管白苓的心里建设如何,她觉得现在离结婚就差临门一脚,说什么也得把证领了,免得夜长梦多。
白苓迅速拒绝,“不行,领证太早了。”
协议刚签就领证,这么刺激白苓怕自己在民政局前悔婚跑路。
宋苒并不放过她,“那你说个具体的时间。”
她知道白苓肯定不会同意现在领证,她表现得那么急也是在给白苓压力,否则以白苓的鸵鸟精神,恐怕等她入土她也等不到和白苓的小红本。
几百年前某位名人曾说过,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她给白苓最终的目标,白苓肯定不会同意,但为了稳住她,白苓会做出让步,这也是她最好套路的时机。
“三年后。”
宋苒:……
两人黑眼睛对蓝眼睛,宋苒沉默许久后,直接爆发扛起白苓就往外走,去他喵的调和折中,跟白苓谈这个她也是脑子抽了,还不如直接把人绑去的好。
白苓吓了一跳,她扒住门框,开始讨价还价,“一年!一年行了吧!”
“不行,就现在。”
“三个月!”
宋苒扛着她的力道没有丝毫松动。
“一个月!”白苓做出最后的挣扎。
宋苒觉得差不多了,说出自己的时间,“下星期。”
离下星期只有五天了,这跟现在就领证有什么区别!
白苓还是觉得太早,“半个月!就半个月!你总得给我时间回家一趟通知家里人吧。”
宋苒抿唇,白苓的父母早就知道了这事,他们卖自己孩子卖的十分干脆,想起他们的话,宋苒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不好。
她之前也听说过白苓家里的事,白家在首都星不算很大的家族,虽然现在落魄但几百年的家族底蕴仍在,白家父母也是因为利益结婚,只不过他们的婚姻也只是对彼此的折磨罢了。
外人都说白家父母通达,帮白苓挡了那么多位高权重的相亲,但宋苒知道,他们并不是通达,也不是不想卖白苓,他们曾经答应过一个家族,但被她知道后,她接着宋元帅的名义去敲打了他们。
在她的恐吓威胁下,才渐渐没了想法,并按宋苒的吩咐,帮白苓拒绝和别的Omega相亲,至于得罪的人则由宋苒去处理。
宋苒理解白苓,白苓不愿意结婚跟她的父母有很大的关系。
现在白苓说要回去一趟,宋苒有些放心不下,“我跟你一起回去。”
白苓也知道宋苒是在为她着想,她家那点破事,有点渠道的都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不想让宋苒去见白家的人。
宋苒这样的人,天生就该活在雪山上,她不想让沼泽里的腌臜事污了她的眼。
她拒绝了宋苒,笑道:“没什么大事,我自己去就好,我户口本还在家,我总得回去拿。”
宋苒没再说话,把白苓放了下来。白苓松了口气,但一想到白家的人,心里便又涌起一股火气。
几天后,白苓在医院请了假,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一人回了白家。
她回家的时候是正午,明明是吃饭的时间,家里的餐厅却空无一人。
负责做饭的张婶见到白苓回来也是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十多年没回过家的大小姐今天竟然回来了。
“小姐,您回来了。”
“张婶。”白苓和对方打了招呼,“我回来拿个东西,拿完就走。”
“这……”眼见白苓要上楼,张婶想拦住白苓,但以她的速度还是拦不住一位Alpha的路,白苓扫了一眼就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他们又带人回来了?”
张婶支支吾吾道:“是的。”
白苓对她父母的事情不敢兴趣,直奔自己的房间。
白父白母因为利益联姻,他们婚后各玩各的,在有了白苓后更是直接放开了,直接带人回来住,管都不管自己的孩子,白苓能活到现在纯属靠自己,还有偶尔来关心她的张婶,才不至于死在自己父母手里。
而他们甚至会因为白苓小时候的冷漠称她为怪物,他们都怪对方的基因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孩子,按他们的话说,起码狗知道有人在养它,为了讨好主人会摇尾巴,白苓却对他们一点也不亲。
白苓自小没感受过亲情,也没渴望过父爱母爱,长大了更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家。
如果不是因为结婚的事需要回来,她至死都不会想起还有个白家在。
白苓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只是她不招惹别人,总会有人来招惹她。
她打开门,看见一个陌生人在翻着自己的屋子,屋里的人也没想到有人过来,他只是想翻翻这里有什么好东西可以顺走,没想过屋子的主人会来。
白苓不在意这个家,但并不代表有人可以在没有她的允许下,动她的东西。
更何况动的人还是个外人。
白苓笑了,她问对方,“是谁把你带来的?”
对方偷东西被抓包很是心虚,被白苓这么一问,才想起自己也是有靠山的人,然后腰背一挺,眼神轻蔑地看着白苓,“当然是白先生,怎么,你是他的哪个小情人?”
白苓没理他,转身去了别的屋子,一脚踹开门,不顾床上被惊醒的白父,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直接从床上拖到了地上,然后拖着他往外走。
白父发出宰猪般的嘶鸣,他不知道他哪里惹了这位瘟神,他想反抗但不敢,因为以前他跟白苓动过手,最后他被白苓打进了医院,白苓一点伤都没受。
顶级Alpha的压制力哪怕身为她的父亲也不能抵抗。
白父就这样一路被白苓拖到了卧室,那个小情人看着白父像待宰的猪,再看了看还保持微笑的白苓,当场吓破了胆,他引以为傲的靠山在这人面前都成了小鸡仔,更不用提他了,就算白苓不追究,白父也不会放过他的。
同时他也认出白苓是谁,能让白父毫无反手之力的,也只有他以前经常提起的家里的那位煞星了。
白苓一只手把白父甩了过来,“你自己弄来的人,自己收拾。”
白父的身体碰到墙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鼻子破了相,鼻血哗哗往下流,牙齿也崩掉了两颗。
白父艰难爬起来,他不敢对白苓发火,看到屋里的情况哪能不明白白苓生气是因为什么,把屋里的人从屋内踹到楼下,那小情人顺着楼梯滚下去,白父嘴里仍骂骂咧咧,
白苓看着眼前的闹剧只觉得无趣,她走进屋里拿了户口本,扫了眼屋内,觉得是该找个时候把这屋子烧了。
她下来的时候,白父在张婶的帮助下包扎伤口,他也没脸去医院,他在外面吹牛吹惯了,总不能说是被白苓打的,要不然到时候他的脸往哪搁。
以前被打进去过医院的时候,是他第一次和白苓爆发矛盾。他想靠武力和暴力压制白苓,让她明白自己是她的父亲,他才是一家之主,结果最后被白苓揍了进去,并受到联邦法院的惩罚和警告。
那次白苓的狠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以至于到现在他看着白苓都打哆嗦。
看到白苓准备离开,白父又觉得自己不能平白无故被打,他喊住白苓,要以大家长的身份好好说道说道对方。
但白苓压根就不停他的话,无视了他。
白父急了眼,这么多年安逸的生活让他又有些忘乎所以,他起身喊道:“站住!我在跟你说话!你就是这么对长辈的吗!”
白苓终于停下了,她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指着她的白父,白父被她的眼神吓的手一抖,往日的情形又浮上脑海,但仍色厉内荏道:“回来,我还有话要说。”
白苓不打算和他多做纠缠,“这位‘长辈’,如果我没失忆,你身上的伤好像是我做的,你有什么信心觉得我会听你在这废话。”
白父被气得不停喘着粗气,但碍于白家的利益还是说,“你以后跟着宋将军好好过,不要惹对方,平日里也多照看照看娘家。”
白苓和宋苒的事情,上面已经通知过他了,在他看来,白苓能攀上宋家是天大的好事,那可是站在首都星权力顶端的宋家啊。
白苓这次回来取户口本,那她和宋苒的事基本就定了,能成为宋家的亲家,白家以后的日子想都不用想,光靠人家手指缝里漏下的利益,都能让白家在圈里的地位再上一层。
白苓见白父做他的春秋大梦,只觉得好笑,“宋苒能叫你一声岳父,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说完便再也不理身后气疯了的白父,驾着车离开了白家。
从白家出来后,白苓去了专门飙车的地方,飙了一下午的车,最后停在了海边吹风。
自从上次宋苒带她来过这里后,她就喜欢上这个地方,夜色降临,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哗,除了海浪声再无其他,很适合放松精神。
白苓点了根信息素烟,放进嘴之前,她想到以后自己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再抽了,便掐灭了黑暗中的那点火光。
白苓吹着海风,想起了宋苒。真的不怪她那么轻易答应宋苒,宋苒是第一个无条件对她好的人,白苓不明白她们俩没有任何好的交集,甚至有点冤家,宋苒不是个会随意播撒爱的人,所以白苓感受到自己对宋苒来说是特殊的。
无关爱情,仅仅是这份在别人那里的特殊,白苓便觉得很是慰藉。
不知为何,白苓有股预感,她预感她不会后悔和宋苒的婚姻,哪怕不是爱情,但她们也会有自己的相处方式,或许是从宋苒那里得到的纵容,她莫名地有信心。
相信她和宋苒最后不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样。
此时的宋苒并不知道白家发生的事,她做了梦,梦到很久以前的事情。
她在梦里又回到了大学时期,她坐在教室里,桂花穿过窗帘飘进屋内,带来桂花的香气和某种熟悉的草莓味道。
她坐在窗边,向窗外望去,不知多少次的回眸,再次落在桂花树下的人身上。
她在这里坐了很久,久到大家都知道这个位置是她的专属位置,没人知道这位天之骄子为何如此钟易这个位置,只有宋苒知道,这是她看那人却不被发现的最好位置。
年少不知愁,却也不知情。
梦境最后被铃声吵醒,宋苒没有第一时间接通,她躺在床上,像是在回味着什么,直到铃声快结束才接听了电话。
宋苒:“喂。”
“是我。”
“我知道。”
车停在宋苒家的楼下,白苓靠在车门上抬头看高处亮着光的窗户,突然有些释然,她道:“下来,带着你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宋苒不明所以,“做什么?”
白苓抛出足以炸昏对方的信息量,“去领证。”
宋苒套上衣服匆忙下楼后,看到白苓和她手里的户口本,知道了白苓这是刚从白家回来,再结合刚才很不符合白苓性格的话,应该是白家发生了事情惹到她了。
她不动声色地拦住白苓把她往家里带,“我在做梦?”
白苓被她逗笑了,她察觉到宋苒的意图没反抗,跟着她往家里走,“没做梦,我可是难得主动,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宋苒不想要白苓这样的主动,哪怕再想和白苓结婚,她也不想跟这样的白苓结婚,她不会趁人之危,她希望白苓是真的自愿跟她领证,而不是一时的气话。
白苓看重这段婚姻,她也同样看重。
对于白苓的话,宋苒回答:“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不用过这村,我把你这店直接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