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李干逸已经离开了,林涧起身,送李沉瀚出门。

  老头嘴上嫌弃,下筷子的时候可一点也不含糊,吃得满面红光,这会儿抱着肚子走的摇摇晃晃,酒没沾一口,晃的比谁都晕。

  临出门时,老头望着天边的云霞,忽然转头看着林涧:“你是打算报考首都星那边的学校了?军事方面的?”

  林涧怕他把自己晃倒了,伸手虚扶了他一把。

  “嗯。”

  “将来毕业了,就走你爷爷和你爹的老路,当个军人?”

  林涧笑:“家学渊源嘛。”

  “除了这个原因呢?”

  林涧思考片刻,玩笑似的说:“世界和平?”

  “滚蛋!”老头子毫不客气,直接翻了个白眼。

  “我说真的。”

  傍晚的阳光褪去炽热,只余下一层薄薄暖意,轻纱般落下来,发梢肩头都是一片浅淡金色。

  晚风拂过额发,林涧舒适地眯了下眼。

  “当军人不就这点追求吗?世界和平,国家安定,亲人安康,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这里的沙子格外好吃?”

  “你这种就叫理想派!吃饭吃撑了吧。”老头言辞犀利。

  “可不就是吃饭吃撑了吗?”林涧笑道,“人家没吃饱的早就吃饭去了,只有我这种吃饱了的,才在这异想天开。”

  李沉瀚怔了一下,半晌嘟囔道:“假大空的话谁不会说?”

  “其实也不全是靠脑袋想,眼睛也在看的。”林涧说,“爷爷一开始让我过来,我其实不太明白他想让我做什么……”

  帮忙说不通。

  如果是让他“帮忙”,林城至少也得和林誉提上一句。

  有老父亲发言,不管林誉怎么想,也不能把他放在这边不闻不问一个多月。

  其他的,旅游,探亲,休假……就更说不通了。

  林涧打开门,侧过身让对方先走,“但现在我明白了。”

  老头睨他:“明白什么了。”

  林涧就这侧身的动作,微微偏过头,看向靠后的一间屋子:“您注意到今天和我坐一起的那个孩子了吗?”

  “那个瘦不拉几的小子?”

  林涧失笑:“其实已经养回来一些了,算了,这个不重要,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脸上的笑容缓缓隐没。

  “那个孩子今年十五岁,已经杀了五十二个人。”

  李沉瀚皱着眉头看他。

  “有看他漂亮年纪又小,心思龌龊,试图对他下手的人,有坑蒙拐骗,骗走他养父看病钱的人,有恶贯满盈,想趁他养父去世,对他和他养父的孩子下手的人……”

  “他刚学会说话就被母亲卖给了变态,刚学会走路就被养父教着拿刀和人打架,刚过十四岁,养父死了,死在黑城上一任主人的手里,他孤身给养父报了仇。”

  “而这一切,在那个叫黑城的地方,竟然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经历了,其他不幸的人,甚至连完好无损地长到这么大的机会都没有。”

  风沙飞过,树影婆娑。

  李沉瀚从林涧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种很深很重的情绪。

  林涧轻声说:“这是他一个人的经历,一叶知秋,从他就可见黑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而黑城,又是整个白沙星的缩影,是这个星球的罪恶之都。”

  “再往大了看……”

  李沉瀚接口:“白沙星是整个边境星系的缩影,是边境星系最混乱的地带之一。”

  林涧点头,微微笑起来,“是啊,就连您,出门办个事,不也遇到危险了吗?”

  老头用鼻子哼了一声:“谁说的,就算你不来我也没事,就凭那些渣滓……”

  林涧失笑:“我猜,爷爷想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他生在林家,从小被作为林家的继承人来培养,住的是一寸千金的豪宅,吃的是一整个营养师团队精心配置烹调的食物,穿的是顶尖设计师亲自设计剪裁出的衣服,就连上学,也是请最好的名师单独教导,金钱这些更是不尽其数。

  他生在富贵窝,长在金丝笼。

  一生未经风雨。

  而他的爷爷。

  “他想让我走出温室。”

  李沉瀚不以为然:“战场可不是好玩的,他就不怕你死在这里?小心一颗雷把你炸的胳膊腿乱飞,到时候别说理想,你的肉|体就先活不了,拼都拼不起来。”

  “拼不起来……那也是我爷爷的苦恼了,至于我,课本上不都说了嘛。”

  林涧微微笑起来,“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我喜欢的,死又如何呢?”

  “你倒是会背书了,会背书有什么用,该死不还得死,况且那课本不是还说了吗?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懂什么意思吗?”

  李沉瀚说:“自不量力。”

  “蜉蝣又如何?不也是一条命,日出生日落死,也是生老病死。”

  “蜉蝣身小,也可知天地大,众生苦。”

  李沉瀚沉默片刻,嘴角抽搐,“你的语气简直和你刚刚叫那小子孩子的时候一模一样,充满了一种谜一样的中二气息——刚刚我就想问了,你知道他只比你小三岁吗?”

  “您不懂,”林涧扬眉,“这是我作为一个成年人的优越感。”

  成年几十年的人确实不懂刚成年的成年人有多骄傲,李沉瀚撇嘴。

  他刚要说让林涧别送了,林涧忽然换了个语气,舒缓自然。

  “不过,刚刚说的那些其实是建立在我爷爷确实这样想的基础上,我有点怀疑他其实不是那么想的,尤其是见了您之后,我一直觉得……”

  李沉瀚常年刀口打滚,什么生死危机没见过,一听林涧语气,当场汗毛就竖起来了:

  “不不不,别告诉我,我一点都不关心那个狗东西怎么想……”

  “他其实是知道您在这,特地让我来找他最优秀,最贴心,最能干,最可靠的,”林涧真诚地,“李上校,您啊。”

  林涧满眼诚挚,就差拉着李沉瀚的手轻拍两下,再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那架势和人贩子拐卖大姑娘没有任何区别。

  李大姑娘满面空白地看着他,足足沉寂五秒,才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

  “你想都别想,你爷爷折磨了我前半生,你还想来折磨我后半生,我这辈子赔你爷俩手里去了是吧?”

  “我是想说,爷爷想让我来看看您,您想什么呢?”林涧笑起来。

  “还有一句话,我刚刚就想说了,背书有什么用?当然有用,就这一句,要是考到了,那就是两分,两分啊!”

  “滚!!!”

  “行,那我送您回去了就……”

  “呜呜呜呜哇哇哇!”身后的房屋忽然爆出一声哭声,林涧话音顿住,扭头看去。

  好像是……谢岫白的房间?

  谢岫白回到屋里,意外在自己房间捡到了一坨黑色不明物体,就蜷缩在他的床边。

  他停下脚步。

  那坨不明物体听到动静,蠕动了一下,抬起头。

  黑暗里亮起两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

  眼珠子里含着眼泪,委屈巴巴地看着谢岫白,说一句话打一个嗝:“老大,你真的要从良了啊?”

  谢岫白把他抱大腿的动作拨到一边,捡了个凳子坐下:“嗯,我之前不是就跟你说过了吗?”

  “那我怎么办?”阿邦吸了吸鼻涕,眼巴巴看着他。

  阿邦完全混乱了,他完全都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他这几个月过的浑浑噩噩的,先是他爹死了,对方势力庞大,他压根惹不起。

  但那会儿他还有他谢哥。

  他谢哥给他爹报了仇,仇家又来复仇,然后他谢哥也要走。

  就留他一个人在那里。

  一想到那个场景,阿邦汪一声哭出来。

  “挺大个人了,哭什么?”谢岫白躲开他的熊扑,“我新衣服,你拿你擦眼泪鼻涕的手碰一下试试。”

  阿邦哭的更大声了:“你还嫌弃我?!你变了!!”

  谢岫白皮笑肉不笑,“哪里的话,要是你以前敢把鼻涕抹我身上,我只会揍你揍的更狠。”

  言归正传,谢岫白收起开玩笑的心思,手撑着额头,眉头微微皱起:“我确实不会再回去了,但你……如果我说我带你走……”

  阿邦立刻:“我愿意!”

  “然后一起走上上学这条不归路……”

  阿邦:“?”

  谢岫白真诚地问:“你还愿意吗?”

  阿邦迷之沉默,半晌他抬头,不太确定地问:“老大,你是想给自己报复社会找一个理由吗?就非要用这种折磨自己的方式,不能换一个?”

  “……”谢岫白面无表情,“滚!”

  窗外,林涧默默关紧大门,转身去洗手。

  翌日,天还没亮,林涧被林誉叫了过去。

  李干逸来接他的时候,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来这边少说也是一个多月了,林誉一直忙于战事,还是第一次想要见他。

  也是这会儿林涧才想起来,他昨晚给几个老师群发报喜的时候,好像,貌似,大概……把他爹给选漏了。

  不过没关系,李干逸应该已经说了。

  父子俩从小不在一起相处,彼此都不熟悉,林涧一路望着窗外风景飞逝,莫名有点紧张。

  “将军知道了您的成绩,心里高兴,这才叫我来接您。”

  说起这个,李干逸想起林誉的态度,不由得别扭,又想着父子哪有隔夜仇,还是和睦最重要,于是隐去了一些事。

  “其实将军一直都有关心您,您成绩还没出来的时候,他特地交代我关注这件事来着……”

  结果他回去之后直接睡着了,把这事忘到了天边,今早被林誉叫过去的时候才想起来。

  不过还好,昨天听林涧说群发报喜,将军应该已经收到了。

  林涧看着自己的膝盖:“……嗯。”

  军车一路碾过滚滚白沙,开进一处基地,足足通过十几道安检,停在一处三层楼房外。

  林涧看到不远处就是第一天来时曾短暂停留过半天的小楼。

  李干逸把人带到就离开了。

  一个长相清隽的alpha在楼下等他。

  “小林先生,”alpha未语先笑,“我姓叶,叶泉,是将军的副官。”

  林涧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叶泉不自觉握紧拳,微微低下头去。

  “叶少校。”林涧颔首。

  叶泉看了他一眼,侧开身:“跟我来吧,将军就在楼上。”

  到了门口,叶泉敲了敲门。

  “将军,小林先生到了。”

  办公室里传出一道低沉威严的嗓音:“进来。”

  叶泉打开门,示意他进去。

  林涧:“多谢。”

  办公室大门在他身后合上。

  林涧穿过外间,循着声音走了进去。

  林誉的办公室里没有多余的装饰物,林涧很快看到了他父亲。

  林誉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身雪白的军装,肩膀上赫然是两颗金色星星,代表着中将军衔。

  白沙星气候炎热,然而他的扣子还是一丝不茍扣到了最顶端。

  不茍言笑,威严沉稳。

  “来了。”

  林涧站直了,双手自然下垂紧贴裤缝,“父亲。”

  “昨天出成绩了?”

  “嗯。”

  “考的怎么样?”

  “还行。”

  林誉抬头看他,浓眉虎目,眉心中央一道褶皱,打量了他一会儿,才淡淡地说:“我问了首都星那边,考区第一,联邦第九,确实还行,离联邦第一那个就差了几分。”

  林涧垂下眼:“嗯。”

  林誉喝了口水,“其他科目还好,主要是语文,失分太多了,你考了163,人家考171,足足就比你高了八分,就这八分,人家就把你拉开了差距,拿到成绩之后反思过没有,怎么就比人家低了八分。”

  林涧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作文写偏了。”

  “作文?”林誉皱眉,“题目是什么?”

  “题目要求抒情文。”林涧说,“我不太擅长写这个。”

  “知道自己的不足,平时怎么不好好练习一下,要不是这点不足,你这次的成绩,冲联邦前三都可以。”林誉用关节扣了扣桌子。

  林涧低下头,“是。”

  “不过你这个成绩也还算可以了,我和你母亲平时忙,没怎么管过你,都是你爷爷在看着,我还以为……”林誉一顿,“学习是一回事,学好了不代表你就没其他缺点了,我听你爷爷说,你平时生活里坏毛病不少,年纪不大脾气不小,趁着上大学,把这些都改了。”

  “是。”

  林誉上下看了他两眼,触及那张和妻子相似的面孔,脸色不由放柔了些:“这次考的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林涧谨慎地问:“什么都可以吗?”

  “那肯定不是,杀人放火这些不行,其他的,只要你爹我做得到,随便你提。”

  林涧:“我来前段时间捡到一个小孩,年纪不大,是个孤儿,挺可怜的,我想资助他上学。”

  “行,我回头把钱转你。”林誉没有多问。

  “不用了,父亲,我有。”

  “这是给你的奖励,你马上要去首都星那边上学,家里离几个学校都远,你选好学校没,我让人在学校附近给你买套房子。”

  “已经选好了,爷爷和几个老师建议我选德里森。”林涧说,“不过房子就不用了,爷爷已经买好了,我过去之后直接就能住。”

  “行,那我就不买了,直接把钱转你账户里,你想买什么就自己去买。”

  林誉说着想起什么,“不过,你要资助那小孩,等你去上大学,之后会不会不太方便,要不你把信息留给叶泉,让他去处理。”

  “不用麻烦叶少校了,我打算把他带去首都星上学。”

  “那随便你,你自己决定。”林誉说完,觉得没什么要说的了,挥了挥手,“行了,回去吧,记得把你那些坏毛病改改。”

  林涧眉心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好。”

  然后转身离开。

  叶泉进来,轻手轻脚把茶杯收走。

  林誉看着他,想起什么,“对了,刚刚我都把这事给忘了。”

  叶泉停下动作,等他下达任务。

  “刚刚都忘了,该让林涧给你道个歉的,以前那事……”林誉语带歉意。

  叶泉脸色突变,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勉强道:“不用了,这事……过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誉道:“还是要的,下次再说吧。”

  叶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林誉本想继续工作,手边的终端忽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是他找来给林涧查分的那人。

  首都星教育局的一个老师。

  考生查成绩的时候只能查到总分,详细分数是不对外公布的,但林誉找的人关系网络广泛,硬是把分数给撬了出来。

  林誉索性放下工作,看起林涧的成绩单。

  他想起林涧说的话,干脆先翻到作文那一块。

  “满分八十,考了五十六分。”林誉干脆把分数给那位老师发了过去,“这个分数是不是偏低?”

  老师回的很快:“五十六分确实偏低了,按照您家孩子的总成绩,应该是六十分以上才算正常,他们这个水平的学生,一般优秀作文的分数都是在六十五到七十左右。”

  老师没说的是,五十六分这个分数,在整个联邦来看,算是非常中庸的分数。

  就像橄榄球中间最大的那一圈,联邦绝大部分考生都在这个分数段。

  可以说,只要你写了字,字迹工整,语句通顺,不跑题,不乱写,不搞愤世嫉俗,那分数再差也在四十五分往上。

  要知道电子阅卷很容易看花人眼睛,考生的字要是再写得好看一点,基本就能上五十。

  联邦高考是联邦内为数不多的、仍然使用纸质试卷的考试,就为了防止考生高科技作弊。

  但纸毕竟是个稀罕品,全自动电子已经全面淘汰了实体纸张,在网络上写字和现实写字的感触是完全不一样的,要想练好字,平时就得多积累,然而不是所有学院都能负担的起的。

  可惜林誉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林涧没说谎,他的作文确实没写好。

  林誉:“这次作文题目是什么?林涧说是抒情文?他说他没怎么写过这个题材。”

  “没写过也不影响啊,这次作文题目挺简单的,”老师有点惊讶,“还是命题作文,题目就是父亲,联邦往前数几十年都没这么简单的题目了。”

  父亲?

  林誉表情顿住。

  老师想到林涧这个分数,又发现林誉忽然沉默,意识到什么,连忙往回找补:

  “不过这也正常,越是简单的题目越不容易写好,这点失误也不影响什么,我看您家孩子前面的题都写的很好。”

  “能看到他卷子吗?”

  老师有点为难你了:“将军,这个不符合规定,一般来说是不能直接看的。”

  其实查具体分数已经违反规定了,只是查分数的是联邦位高权重的林中将,没有人会去追究这点事。

  “我又不是要徇私舞弊,就看看卷子,有什么违规的?”林誉沉下嗓音,略显不满。

  老师不敢明着反对,含含糊糊想拒。

  然而林誉是什么脾气,要是火起来,亲老子都敢瞪眼,何况是他。

  几番推脱不了,老师只能应了下来。

  拿到林涧的答题卡之后,他不敢直接发给林誉,自己先把林涧的作文读了一遍。

  主要想看看这少爷是写什么东西了,怎么就硬生生把自己从联邦前三作成了联邦前十,搞得亲爹都来查答题卡来了。

  一看,他头都大了。

  一千字的作文,林涧花了八百字骂人。

  开头第一句:“说起父亲,我其实不太记得我的父亲了,很多时候,我甚至意识不到我还有个父亲……”

  下起一段,“人说父爱如山,他大概就是一座隐形的山……”

  再下一段……

  老师目瞪口呆。

  这个学生是充钱了还是阅卷老师疯了,这种作文不都是要写些阳光积极正能量的东西吗?

  他是怎么拿的五十六分?

  老师把试卷翻回了开头,一看心说标题也不是《我的中将父亲和开国元勋爷爷》啊。

  他耐着性子重新看了一遍,通篇没一句好话一直看到最后一段,果不其然看到了转折——

  “然而,直到长大了我才知道……”

  然而话又说回来是吧?

  我看你话很难说回来了。

  老师往下滑。

  “我的父亲不仅仅是我的父亲……”

  “……”他错了。

  老师莫名想起网上常用来调侃的那句话,神情古怪,“后开我才知道,我的父亲在外面说的话不叫话,叫政策?”

  他继续看。

  “他还是一棵扎根边疆的白杨树,是一颗从炮火中飞过的子弹,也是一个军人。”

  “我的春夏秋冬没有父亲,然而,我的春夏秋冬没有一刻真正离开了他。”

  老师直接把答题卡发给了林誉,匆匆告别,一句话不敢多说。

  到家的时候,林涧收到了林誉的转账。

  数额不像是让他去资助贫苦儿童上学,或者跑到首都星核心圈买几套房子,而是让他去德里森军事学院门口买地皮,再建一个高尔夫球场。

  林涧:“?”

  怎么突然给那么多钱?

  他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家产业挺大的,都交给专人去打理。

  他爷爷他父亲,一个个有钱的很。

  他父亲甚至能给他母亲建一座私人博物馆,这点也不算什么,于是安安心心收下了。

  谢岫白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不知拿着什么在看。

  林涧拍拍他脑袋,“走,今天发财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谢岫白放下书,抬起头看着他,“吃什么好吃的?”

  “不知道,先去看看有什么,感觉白沙星这边确实没什么好吃的,要不这样,我看棕榈区那边还有跨星际托运,我让人运点好一点的食材过来,我们看着料理一下。”

  林涧拿起他腿上的书:“……年度最新报考指南?”

  “唔,路上捡的。”

  林涧失笑:“行吧,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啊。”

  不等他们讨论出个什么,林涧眼前一黑,四周突然暗了下来。

  林涧抬起头。

  只见天空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广袤无垠的苍穹火烧辽原一般。

  一个个荧蓝色小点凭空浮现出来,很快,这些光点从一点扩张成一整片,形成一块块五边形和六边形的半透明挡板。

  中间泛着暗红,边缘荧蓝色最深,就像足球一样,组成了一个半透明的蛋壳,把整个星球包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