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 林浅浅又跟明遥见了面。
明遥的打扮跟上次的风格没什么不同,两个人面对面坐下的时候也安安静静的,没有要主动提起话题的意思。
明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来应约, 只是因为钟时雾告诉她,这一天休息日她该跟自己的好朋友见上一面。
她现在好像只有机械性地服从那个女人的话, 至于对错,她不知道,也想不起来去深思这些。
“明遥?”林浅浅发觉她的状态依旧是之前那样的,担忧又加深了。
明遥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听到林浅浅喊她又懵懂地抬头。
“你跟你后妈……最近见面的次数多吗?”林浅浅试探问出口。
“几乎每天都见吧。”
“啊?”林浅浅没有想到这个答案, “那她对你, 好吗?”
“挺好的。”
又是跟上次一样的回答。
“你之前不是说你姐姐年前要回来了吗?”林浅浅想起这茬儿来,便问了。
“过几天吧,过几天就回来了,她最近联系我了,可能要换个地方住。”明遥努力捋清自己的记忆, “我跟我妈妈的关系……”
明明离婚手续早已经办妥,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跟着钟时雾同住这个事情简直毫无理由,就像是有人刻意控制她住进去一样。
“明遥?”
“吃饭吧。”明遥不想再思考下去,思考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过于劳累。
她知道自己马上要跟明仪见到面,马上要离开钟时雾,但却没有最开始那样想要疯狂逃脱的感觉了。
而现在这种情况距离她住进钟时雾那里也不过短短的几个月而已。
她不能让明仪看出异样来, 钟时雾也在让她学着如何用刀叉吃饭。
可她又不是不会,只是不想, 习惯了一种方式之后就很难再改变回来了。
明遥双手拿着刀叉, 缓慢地切着盘子里的食物,皱起的眉心看起来对于盘中餐明显没有任何口味。
“浅浅,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跟她上床了你会怎么想?”
“谁?”林浅浅吃饭的动作被她吓住,手里的餐刀在她手里打了个弯露出略微刺眼的亮光。
“钟时雾。”
林浅浅知道这不是如果,“她不是你……”
“不对。”林浅浅很快反应过来,“她已经不是你法律上的母亲了。”
“你会觉得我们这是在乱/伦吗?”
林浅浅不太喜欢这个词语,她也很少去想这些事情,因为很多她讨厌的词语都会让她不可避免地想到过去的自己和鹿吟。
她被迫想起来的也不是那些美好的两个人待在家里消磨时间的记忆,而是她最无助的那段时间。
“是我主动找的钟时雾,也是我主动爬了她的床。”
现在不想离开的也是她了,哪怕明遥清楚地知道钟时雾在用一种难以形容的方式控制自己。
人的习惯被她一点一点捡回来,她也被迫开始去考虑这段没头没尾的关系。
她好像只有在听从钟时雾话的时候,才可以做到什么都不去想。
“明遥,你别想这些了,好好等你姐姐回来,然后搬出去,我们每天都约,我带你出去玩儿,上了好几个月班了,我对这儿都摸熟了。”
明遥想了想,“好啊……”
如果想脱离钟时雾的话,那她就得回想起以前的快乐日子,努力摆脱现在的囚笼。
“浅浅,我今天也得早点回去了。”明遥看了眼时间。
“晚一点回去也没关系吧?你忘了我们以前可是在酒吧泡过好几次通宵的。”
“她给我的日程表是这么写的。”钟时雾没有叮嘱她今天必须要几点回去,那她就下意识按照之前的安排,“规则,规则是这么写的。”
“你以前带我逃课的时候可说,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林浅浅抿唇,“我们泡吧也是逃课翻墙出去的,我们还特意挑了保安扎堆的地方。”
“是吗?”明遥对于这些已经细想不出来什么,脑子里只要仔细思考冒出来的都是钟时雾引诱她的话。
要她乖,要她听话。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明遥。”林浅浅嘴里喃喃道,她想要帮帮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遥现在就像是被一个完全不像她的灵魂附了身,彻底失去自我了。
“听话点不是很好吗?会得到夸赞,拥抱和安慰,还有亲吻和快乐。”
在最开始的时候,她不肯遵照日程表,她不照做的时候钟时雾也不给予她惩罚,就只是在第二天的时候依旧让她那样做。
转机发生在她第一次照做的时候,钟时雾夸赞了她。
她像一个母亲一样帮她洗澡,洗去了身上因为跑步出的汗,还帮她擦头发,擦身上的水珠,睡前还给她讲故事。
钟时雾跟她说这是她听话的奖励,明遥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这奖励很好,她很喜欢。
听从一个星期之后,明遥开始不满足了,她想要得到钟时雾在晚上的时候不仅仅是抱着她睡觉,她还想要一个带着爱意的晚安吻。
就像她在故事书里听到的那样,一个母亲会给自己最爱的女儿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包括亲吻。
钟时雾没有给她这些,张扬的她自然懂得一个道理。
要想打开一扇门,就得先掀掉这间屋子的顶。
她在晚上赤/裸着身体爬上钟时雾的床,却发现她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她理想中的母亲,正用那双翻着故事书的手帮助她,安慰她,甚至亲吻她的深处。
而后,她就再也没了反抗的机会了。
钟时雾开始对她发脾气,温柔不再,但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就只是日复一日地听着她的话,接受着她苛刻的要求。
哪怕日程表被她晚上做噩梦惊醒着撕烂,她第二天还是会顶着红肿的眼睛去照做,因为那日程表已经刻进她心里了。
她每次在钟时雾的监督下晨跑回家,都会看见钟时雾在表格上记录着东西。
她不知道她在写什么,只知道晚上她会得到她喜欢的奖励。
傍晚,明遥依旧提前回家。
“我回来了。”明遥换了鞋子,把外套脱掉,看到钟时雾在沙发上坐着,便走到她身边坐下,“我这次提前回来了三个小时。”
她挤出笑容来,上次她回家得早,钟时雾夸赞了她。
这次她提前得更早,如果奖励能来得更多就好了。
钟时雾睨了她一眼,盘算着该把明遥送走的时间。
想要打破一个程序化的人,就该打破她的认知。
比如,在她认为该得到惩罚的时候给予她奖励,在该得到奖励的时候给予她惩罚。
而现在,很显然的时候,明遥希望自己可以奖励她。
钟时雾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实验数据,但她没考虑过实验对象的后果。
如果她要帮助明遥恢复到一开始的状态,那会浪费她很多时间,甚至还有可能一辈子都会如此。
但如果刻意打破明遥的认知,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她现在很缺时间,也不想在明遥身上过多浪费了。
钟时雾起身往房间走,但被明遥拽住她的小臂。
在明遥的认知里,听话就该得到奖励,但钟时雾这次却没有满足她。
这是不对的,明遥心里想,她灼热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女人,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甩开了。
“妈妈……”明遥的声音里染上哀求,再次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晃了晃。
“松手。”钟时雾冷声道。
“不要……”明遥站起来,似乎感知不到钟时雾微愠的情绪,她走近女人,脑袋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想要得到温暖的爱抚。
这是她应该得到的爱抚,而不是钟时雾想给就给的爱抚。
钟时雾甩掉她,大步往楼梯上迈,她第三次被明遥拉扯住的时候终于停下脚步。
‘啪’地一声,火辣辣的疼立刻涌上来,麻了明遥半张脸。
“为什么……” 明遥捂住自己的脸颊,疼得她流出眼泪来,“你不能这样……你不可以这么对我的……”
“明遥,我现在已经不会再管你了。”钟时雾残忍地告诉她,又稍稍改了口,“我好像从来没有管过你吧,我没有身份也没有能力,你是明家千金,我就是一个跟你们姐妹俩的合作方而已。”
“妈妈……”明遥现在已经很少听过钟时雾说这种话,她摇着头,想要让钟时雾停下来,不准再说这些,但她却不敢做出任何实质性的阻挠行为。
钟时雾是她的母亲,她该服从钟时雾,她怎么可以反抗钟时雾呢?
“你清醒一点,如果你再这样是非不分,我会让明仪早些把你接走。”
“不要!”明遥无法控制地拉住钟时雾,难过的情绪盖过了她脸上的疼痛。
钟时雾迈步上楼回了卧室,身后明遥自知没办法让她奖励自己,但还是不死心地跟着她。
她很难受,又格外别扭,为什么她没能得到应有的奖励,会如此痛苦呢?
明遥在门后站着,看着钟时雾在卧室里来来去去地走。
“还不回你的卧室睡觉吗?”钟时雾解着衬衫扣子,冷眼看她。
“不回,不回…… ”明遥盯着女人的手看。
在钟时雾解开了所有的扣子,她冲上去抱住她,肆意吻着她的肌肤。
钟时雾猛力推开她,明遥的后背狠狠地撞在墙上,脑子里一阵晕眩。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只是想要得到自己该有的奖励,钟时雾不应该说话不算话,而且她们已经维持这样的状态这么久了,为什么要突然打破呢?
“明遥,你生病了。”钟时雾讲给她听。
明遥只是伸出手,手指去勾女人的肩带。
“这种行为是恋人之间才应该有的,不是奖励,也不是我应该给你的。”钟时雾盯着她泪眼婆娑的眸孔,“现在,回屋睡觉,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明遥听不到她的话,将她的肩带从肩膀上往下扯。
绳子绷紧,掀扯起微弱的触感,钟时雾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明遥被打得疼了,昏坐在地上。
她缓慢地爬起来,伸出手去抱女人的小腿,却被她一脚踹开。
“妈妈……”明遥靠着墙,整个人瘫软着,脑子浑浑噩噩的,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她现在的认知就只有按照日程表去生活,这样她会得到奖励。
钟时雾现在是不对的,完全错了。
明遥往前爬,身上传来的痛感让她忍不住蜷缩在地上。
钟时雾踩在她身上,盯着她完全因疼痛而扭曲的脸蛋看,“你最好乖乖活到明仪把你接走的那一天,否则我不知道我能做出来什么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明仪紧闭着眼睛,“我明明,有,有乖乖听话的……”
钟时雾远离她,扯了个被子扔给她。
她侧躺在床上,不去看地上明遥的身影。
或许是医生当得太久了,她现在的善心太浓了。
她不喜欢自己太善良,那样会得到反向的回报。
晚上,她被身上的动静惊醒,明遥趴在她身上,舔舐着她的手心。
钟时雾将她推开,“明遥,我是你的谁?”
明遥跪坐在床上,“妈妈……”
“妈妈跟女儿该做这种事情吗?”
“不,不可以吗?”明遥皱着眉心,“可妈妈已经,已经离婚了不是吗?”
她慢慢往前爬,想要钟时雾发善心地奖励她。
她抓过女人的手,放在自己的颊边,“今天,妈妈打得我好疼好疼……”
钟时雾见她还不死心,手指顺势伸进她的口腔,扯着她的嘴巴,“明遥,别再做一些会惹我不高兴的事情了。”
“现在,滚回你的房间。”钟时雾在她颊边轻拍了几下,“我不想再多说。”
明遥愣了几秒,直直冲上来,试图按住女人的肩膀,坐在她身上。
钟时雾反压住她,将她按在床上,掐住她的脖子,膝盖压在她小腹上,引起她一阵反胃。
钟时雾被她激怒,扯着她的衣服,“不是要奖励吗?”
长发纠缠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
明遥上半身已经跌落到床外,她的双手无力地往前抓,被女人甩开之后又往后撑,却根本碰不到地上。
她就像是砧板上的鱼,任由女人宰割。
刺痛闯入,脖颈因后仰而压迫着喉咙,她发出嘶哑的尖叫声,只觉得身体要从腰腹断裂开。
潮意和疼痛一并涌起,她整个人都漂浮在空中,被柔软的云层弹来弹去,不知道哪一秒就会直直坠落下去。
明遥努力撑起上半身,她推搡着身上的女人,想要让自己挣脱。
意识终于被惨痛的场面唤醒,她需要找别人帮帮自己。
但她回国之后的社交圈很窄,又不怎么出门,唯一的好友就只有林浅浅。
她大叫一声将钟时雾推开,摔下了床之后又飞速起来去找了手机,迅速找到林浅浅的联系界面拨出了。
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林浅浅正在浴室里面洗澡,她躺在浴缸里,快活地哼着歌。
她勾引鹿吟的大计一天比一天熟练,甚至还想去买两件性感的内衣,她现在已经不满足于下衣失踪这种玩法了。
她下衣失踪诱惑不了鹿吟,大概只有鹿吟下衣失踪能诱惑得了她。
想到这里,林浅浅往身上涂泡沫的动作停了。
怎么样才能让鹿吟下衣失踪呢?
这是个好问题。
鹿吟在客厅里登记着下一期的学生信息,并挨个通知学生得到入班回复之后才会如实登记上去。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她下意识拿起自己的手机,以为是哪个学生或者家长,看到黑屏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是林浅浅的电话。
她看到‘明遥’这个备注,想起自己那天在诊断室跟钟时雾的沟通来。
想来钟时雾是跟她达成了同一条战线。
她不想让林浅浅跟任何人有接触,钟时雾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到她的生活节奏。
犹豫了几秒钟之后,鹿吟没有动作,安静地听了电话铃声响了一分钟之后就挂掉了。
铃声很快响起第二次,第三次……
客厅里的鹿吟的工作状态被这一遍又一遍响起的电话铃声影响到,她熟练地解锁了林浅浅的手机,开启了静音模式。
世界清净下来之后,鹿吟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卧室里的明遥心急如焚,林浅浅是她唯一的救星了。
明遥继续拨打着电话,可依旧没有人接。
钟时雾站在一边整理着自己的长发和睡衣,她永远不想让自己凌乱的那一面暴露出来。
她看着明遥的动作,心里冷冷发笑。
当一个人被围攻起来的时候,是不会有任何人救得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