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浅坐在浴缸里, 温水侵袭她整个身体,她渐渐放松下来,刚才紧张害怕的情绪逐渐褪散, 她的视线落在一旁洗衣服的女人身上。
几件衣服上全是颜料,鹿吟打开水龙头, 双手撑着台面沉默着。
林浅浅趴在浴缸边缘上,不知道鹿吟在想什么。
“姐……”她喊着愣神的她,鼻音很重。
一声没应,她便喊了第二声。
鹿吟闻声望过来,走到她身边, 探了探水温, “水凉了吗?”
她调了下上面的按钮,又擦了擦林浅浅快要迷住眼睛的额头上的水。
舒服劲儿上来之后,林浅浅缩在浴缸里,腿酸得不想动。
鹿吟又半蹲下来,看了看她的脖颈, 上面的指印没有刚才明显了 , 但唇角上的伤口很深,撕/裂明显可见。
她的神情很淡,但检查的动作却很仔细,“涂点药吧,天冷了, 好得慢。”
“哪里?”林浅浅舔了下唇角的伤口。
“下面也疼是吗?”鹿吟没心情去想别的,认真问她。
林浅浅闭上嘴巴, 抿了下才开口, “还,还行……”
她做不到跟鹿吟直白地讨论这种事情, 哪怕她知道鹿吟根本没仔细想她的话,就只是单纯地问她的情况。
“可是你咬我最疼了……”林浅浅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她只是那是她最不起眼的一点伤口了。
她不想让鹿吟因为自己内疚,想着把谈话的重心放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鹿吟还是不放心,拿了手机下单了些药,“难受一定要跟我说。”
“我跟你说了啊。”林浅浅亮晶晶地看她,但红润的眼角依旧,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下次你能不能换个地方亲亲我呀?人家不想让你只亲嘴巴的!”
鹿吟知道林浅浅在努力转移话题,不想把气氛搞得太沉重。
但现在这个结果原因在她身上,她看着林浅浅,内心逐渐发酸。
她走到洗漱台上,搓着染了颜料的衣服。
林浅浅默默在心里吐槽一句,闷瓶子怎么还是这样。
她动了动腿,发酸发涨的感觉更加深刻,就像剧烈运动后稍事休息就会涌过来的肌肉酸痛。
神智因为泡在温暖的浴缸里恢复了大半,她开始回想今晚所有的事情。
“幸好我在国外没有接受任何一个人的示好,只有姐是最爱我的。”
她的性格乖巧,属于窝里横,且只敢在鹿吟这里蛮横,典型的恃宠而骄。
这种性格造就了她看起来格外礼貌,偶尔暴露出的顽劣性格也会被周围人当成令人惊讶的可爱的另一面。
以至于,林浅浅在国外的追求者还是不少的。
她拒绝过同门师姐的单独聚餐邀请,也拒绝了摄影社社长的电影邀约。
这些人要是深究起来,势必要林浅浅给一个答案,她只能示弱,“姐姐,是我配不上你们。”
尽管鹿吟没有直说,但她已经在今晚确认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所有答案。
在听到林浅浅那句‘姐最爱我’的话,鹿吟把听腻了的后半句忽视掉,敏感地捕捉到了前面那句。
林浅浅察觉到女人停下错洗衣服的动作,直勾勾望过来的视线,眸子里染上不解。
“你说什么?”鹿吟问她。
“我说,只有姐最爱我了。”
“不是这句。”
“我说的都是实话!”林浅浅先是肯定了自己的话,又去回忆自己刚才的话,“我拒绝了国外每一个人的示好?”
林浅浅没听到鹿吟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对上她的眼神,发现女人的目光就像蜿蜒生长的藤蔓,由松至紧地缠绕着她。
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声音微弱,“我没有理的……都是朋友……”
说完她就想起鹿吟的话来,在鹿吟思绪溃散时,她告诉自己,‘交朋友或者是恋爱都可以。’
那是否意外着,自己交朋友和谈恋爱在鹿吟那里是同个等级的危险?
得到这个答案的林浅浅显然被自己吓了一跳,鹿吟的控制欲应该不会这么重。
“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些。”
“为什么?”林浅浅下意识地反问,她可是对鹿吟一心一意,巴不得把这些事情拿出来在鹿吟面前大奖特讲,当成自己专一爱她的表现。
可鹿吟好像不太爱听。
“交朋友而已,难不成你想控制我的社交吗?”
鹿吟顿了下,坦然地开口,“说不准。”
林浅浅的笑容僵硬了下,“我天天都要出门的,没朋友怎么活?我一个人可待不住。”
“那就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鹿吟搓洗衣服,跟她平静地对话,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口中的话在林浅浅听来有多么危险。
这个设想是林浅浅只敢在脑子里偷偷爽一爽的,但被鹿吟如此认真地说出口,她没办法怀疑鹿吟是在跟她开玩笑。
况且,鹿吟也很少跟她开玩笑。
林浅浅不禁想到,如果她真的在国外谈过恋爱,并且提前让鹿吟知道的话,那她刚才可能真的会死在阁楼上。
“画呢?”林浅浅问她。
鹿吟愣了下,似乎是没想到林浅浅会问这个问题,“没了。”
“为什么画我?”林浅浅又问她,“很漂亮。”
“因为不想一个人。”鹿吟将洗漱台里的污水冲走,将衣服放进盆里一遍遍地冲洗。
“姐,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所以画没了。”鹿吟把衣服端走,放进洗衣机里按了甩干模样。
林浅浅看着她逐渐走远,撑着浴缸边缘想要站起来,但双腿发软重新跌坐回去。
鹿吟再次返回来,将她抱出来,拿了干毛巾擦着她身上的水珠。
她光着脚踩着地面上,任由女人抚顺她的毛发,像对待一只刚刚洗干净的小狗。
林浅浅抬头看她,又咧开嘴笑。
她已经习惯对鹿吟傻乎乎地笑了。
惹她生气,或者想要引她发笑,这样做表情是她最拿手的。
可直到她身上的水珠被擦干,鹿吟的面容都没有暴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她只是面无表情,淡漠地收敛起了所有的心思。
林浅浅没有穿睡衣,先拿了浴巾包裹住身体,她坐在椅子上,鹿吟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她盯着面前的镜子,女人温柔的手法让她染起困意,但双腿稍稍动作,难受的感觉就还是很明显。
她把注意力放在鹿吟身上,意识到上一次鹿吟给她吹头发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小时候的她被鹿吟宠过头了,家里永远只有她们两个人,这就意味着林浅浅所有想要发泄出来的情绪都会落在鹿吟身上。
她孜孜不倦地分享学校的趣事,一旦发现鹿吟不认真听就要生气地跟她面对面坐下,让她放下画笔好好听‘领导发言’。
吹头发是一件简单过头的事情,她也要去找鹿吟,懒洋洋地坐着等鹿吟给她吹头发。
被芯也套得不工整,缠着鹿吟过来帮她套。
在浴室里不小心滑倒,不疼也要叫鹿吟过来,哭唧唧地让鹿吟把她扶起来,再一顿好声好气地安慰。
她犯过的所有蠢都在鹿吟面前,然而现在依旧保留着这个‘习惯’。
可鹿吟会一如既往地包容她。
或许就是她被宠得太不像话,以至于鹿吟对她发过罕见的几次脾气都让林浅浅无法接受。
她压不过鹿吟,但从始至终都想要鹿吟一直让着自己。
头发吹干之后,她躺在床上,鹿吟去了趟门口再次回来卧室,手里拎着纸袋,里面装了些药。
她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冰冰凉凉的指尖探进伤口处,指腹微动将药膏揉捻开。
“姐……”她张着嘴巴,呼吸重了些。
“做什么?”
“你以后要是能像现在这样温柔一点就好了。”林浅浅说着真心话。
她以为那次被浇了一桶冷水已经是自己最大的惩罚了,但刚才在阁楼上的失控要多出许多倍。
虽然亲密是她想了很久的事情,但也至少不要那么凶……
“看情况吧。”鹿吟答。
在林浅浅从阁楼下来,逐渐缓过神之后,她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
她像是吓到了,但又恢复得很快。
林浅浅抬起头,脖子酸酸的,她瞪着鹿吟,“什么叫看情况?”
“别再乱来了。”
“你难道还有别的秘密吗?”林浅浅问她。
“我是说……”鹿吟沉默几秒,看着她。
卧室内已经开了暖气,林浅浅坦然地光秃秃躺在床上,接受着她给她涂药。
“别把亲亲抱抱这种事情挂在嘴上。”
“可是我喜欢说,也喜欢跟你那样做。” 林浅浅又伸出手,手指戳了戳女人拿着药膏的那只手背。
“所以我说看情况。”
林浅浅把几句话串连起来,挑衅似的开口,“你是说我勾/引你吗?”
说完,她的嘴巴就被轻轻拍打了下。
鹿吟捞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去浴室洗了手回来。
林浅浅熟练地钻进她怀里,“姐,明天我们还出门吗?”
“不是商量好了吗?”鹿吟吻了吻她的额头。
“你刚刚还赌气说不允许我出门!”
鹿吟按住她的后背,搂她搂得紧了些,“那不是赌气。”
很显然,林浅浅现在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
既然她的秘密被揭露了,那她也没必要隐藏了。
她不想看到她恋爱,交友,如果能把她关在家里,让她事事都依赖着自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她的积蓄足够养活林浅浅衣食无忧几辈子了。
她不用再往她的手机上连接定位,也不用在家里安装监控。
如果她真的愿意尝试的话,她现在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林浅浅完全服从她的一切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