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许是谁?”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关上车门, 将车锁上。
“就是……”周思佳顿了顿,极不情愿地说:“大哥,你们村最近应该有来一个漂亮得跟仙女一样的女孩吧, 那个女孩就是顾许。”
男人狐疑地打量周思佳和贾清几眼, “漂亮得跟仙女一样, 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做什么?”
不怪男人这么想,深山里的女娃都想着往外嫁, 长得好看些的机会大些, 如果真像眼前这个女人说的,仙女应该是脑袋被门挤了才跑到这儿来吧。
男人外出半年,不知道村里是不是真来了人, 也不愿与乘客扯上其他关系。平心而论,眼前这两个女人长得也不赖,皮肤比村里的女人白皙很多, 如果把村里的女人比作糙米, 这两个城里来的女人就是精米细面, 一路上,他都没有多嘴问这两个女人的来意,只认真开车,把意外之财赚到手, 起初他是不愿意搭客的, 但这两个女人出手实在大方,只是带她们上山,就给500。
男人一心只想把钱赚到手,所以到村口把两个女人放下就觉得万事大吉了, 他收起周思佳递来的纸币, 转身回家。
周思佳挫败地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 愤怒地捏起拳头。
周思佳虽然一直活在顾许耀眼光芒背后的“阴影”下,但某种程度上,也对自己很有自信。
这些年,她谈过的恋爱不少,男生女生都有,也有一些没有确定关系,只是纯粹地进行欢愉的□□交流。
她通过这些来确认自己也是极有魅力的。
不是所有人都信奉真爱,对爱忠诚。
多的是人一边幻想着真爱降临,一边乱搞,忠诚是什么?等真爱出现再说吧。
周思佳遇到了很多这类型的人。
后来遇到对顾许有想法的贾清,她终于栽了跟头。
她可以在选择贾清之后保持忠诚的1v1关系,但这并不代表她接受自己失去魅力,连一个犄角旮旯的男人都可以这样忽视她。
周思佳愤怒地说:“这个男人没有一点眼力劲。”
贾清在一旁稀里糊涂,她不明白周思佳反应为什么那么大,她觉得刚才那个男人的脑回路是正常的。
她也不能理解漂亮得跟仙女一样的顾许怎么会来这?甚至在离开之后又再一次来这。
顾许疯了吗?
周思佳生气地踢路上的石子,她身高偏矮,对高跟鞋有执念,脚上这双红色高跟鞋还是顾许送她的毕业礼物,她早就看上这双展在橱窗中的漂亮高跟鞋,好几次装作不经意在顾许面前提起。
她确信顾许会买给她。
毕业那天,顾许真的把这双她心心念念已久的高跟鞋作为毕业礼物送给她,她回送了顾许一把青白撞色的小雏菊遮阳伞,顾许很喜欢,晴天雨天都撑这把伞。
周思佳一边踢路上的石子一边回忆毕业那天的情形。
“咔”一声,高跟鞋在她的多番折磨下,跟断了。
“思佳,这可是顾许送你的鞋,你不是最喜欢这双鞋了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周思佳觉得心口有些疼。
贾清脱口而出的不是关怀,竟是心疼这双顾许送给她的鞋。
“谁说我最喜欢这双鞋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双鞋。”
周思佳要强地把脚上昂贵的红色高跟鞋踢掉,实则心里在滴血,像好不容易生长出来的肉被人割了一块,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贾清叹了一口气,“思佳,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
原来贾清也是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周思佳心情好了几分,两只脚踩在碎石路上,根本立不直,她废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双腿不要颤抖。
她在心中暗道:贾清,要是你帮我把鞋捡回来,我就原谅你。
贾清如她所愿,弯腰捡起了鞋,可并没有交还给她,而是扔的更远了,扔进一条水沟里。
“既然已经坏了,也穿不了,留着徒惹你难过,不如扔了。”
周思佳捏了捏拳头,扔掉顾许送她的鞋子的人正是贾清,她喜欢的贾清,她也是为了贾清才跟顾许彻底闹翻,难道要为了顾许送的一双鞋去指责和埋怨她喜欢的人吗?
不,她不,她要牢牢抓住失去顾许换来的幸福。
其实,周思佳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幸福。
她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她离不开贾清。
哪怕她知道贾清并不像自己喜欢她那样喜欢自己。
哪怕她知道贾清在跟她在一起后,还心心念念着顾许。
哪怕她知道一旦有回头的机会,贾清一定会放弃她,重新奔向顾许。
这些,周思佳都知道。
求得顾许原谅这个主意也是贾清提的,看,贾清就是痴心妄想,还对顾许不死心。
她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态答应贾清,陪贾清一起来求顾许原谅的呢。
她自信自己足够了解顾许。
以顾许的傲气,绝对不会吃贾清这棵回头草,可是她不一样,她是陪伴顾许多年的好闺蜜,是顾许除了父母,最离不开的人。
之前顾许正在气头上,现在有一段时间了,顾许再对她有什么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
“思佳,现在怎么办?”周思佳听见贾清问。
她们现在站在空旷的村口,旁边的路灯泛着昏黄的光,照得她们脚下这片黄土地更加荒凉。
村口有一个停车坪,铺了水泥,上面停的车不多,十来辆。
稍远一些,便是杂草丛生的草坪。
再往远处看,能看到一些稀稀落落的房屋,多是平房,只有几栋两层的,看样子也没精准修过。
“这地方要怎么住啊?思佳。”
“你说顾许怎么能在这种地方住下来呢?真是不可思议。”
贾清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从小在城市中长大,还是第一次进山,简单观望了一下这里的环境,便有些六神无主。
“思佳,你说我们今天晚上能找到顾许吗?”
周思佳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没回答贾清。
起风了,此处完全没有遮挡,风直直吹来,在黑夜中很是渗人。
贾清不由得贴着周思佳站近了些。
“思佳,我们要不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早上再去找顾许吧?”
“不,我们现在就去。”周思佳终于回答了她。
贾清说:“可是我们现在毫无头绪,要去哪里找顾许?”
“你看。”周思佳抬手指向村落,“那儿、那儿,还有那儿。”
“哪儿?”贾清没看出她指的哪,疑惑地问。
周思佳叹了口气,直接口头解释,“贾清,你用脑子好好想想啊,顾许会住什么地方?”
“条件相对好些的。”
“嗯,所以我推断顾许就住在那三栋高楼中的一栋。”
众多平房中的三栋“二层高楼”。
“那我现在就过去。”找那三栋房子就能找到顾许的话,那今晚一定能找到,贾清瞬间来了干劲。
周思佳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又说:“贾清,我脚疼。”
光脚走路真的很疼,周思佳看向贾清,贾清露出几分担忧神色,“我记得你行李箱里还有鞋子,我帮你拿出来。”
周思佳有些失望,她期待贾清能说:“思佳,我背你。”
贾清动作很急地将行李箱放倒,在里面乱翻,找了一通,终于找到周思佳的鞋,帮她拿出来,是一双红色运动鞋,周思佳喜欢红色,这双红色运动鞋是她特地为上山准备的。
周思佳换上运动鞋,脚还是有些疼。
贾清动作迅速且粗暴地给行李箱落锁,起身道:“思佳,我们快去找顾许吧。”
周思佳不想跟贾清说话,默默往前走,贾清浑然不觉哪里不对,只是对找到顾许后的生活充满希冀。
在她的想象中,顾许得知她和周思佳不远千里,只为寻她,求她原谅而来,一定会感动得稀里糊涂,然后对她们更好。
她知道顾许虽然娇气,但对朋友和身边亲近的人好的没话说。
两人刚踏进村口,贾清还没从自己的幻想中出来,就被几声狗吠吓醒。
“思佳……”贾清拉着行李箱,往周思佳身后躲,生怕自己被狗咬。
周思佳正心烦,弯腰从地上捡起几个石头就往狗吠传来的方向扔,她并没有看见狗。
“可能不是在对我们叫。”周思佳拍拍沾了灰的手,继续向前。
她们走进村口才发现,最近的那栋两层“高楼”都很远。
贾清问:“思佳,那边看起来好远,天黑了,坐那么久的车好累了,我们先找个旅馆住下吧。”
“这里不像有旅馆的地方,大概只能借宿。”周思佳冷静地说,她来之前做过一点功课,这样的地方不是旅游区,不可能有旅馆。
不过她的功课,也就止于这儿了,就算她想多了解,能找到的信息也很少,关于桃源村的简介只有几百字,无非是尚未开发的贫困山区,经济、交通、教育及文化都很落后,年轻人口外流。还有一篇来自远山镇政府的文章,用来招揽人才的,欢迎大学毕业生来建设山村,浏览量低得可怜。
顾许一定是难过得昏了头才跑到这种地方来。
周思佳觉得顾许在前几次直播里表现出来的开心都是在演戏,她不相信娇气得要命的顾许大小姐在这样的穷乡僻壤真的能过得愉快。
“贾清,再坚持一下吧。”周思佳双手捧住贾清的脸,踮脚在她唇上亲了下,“我们就是要累一点,狼狈一点,才能让顾许心软,快点原谅我们。”
贾清嘴角努力扬起微笑,“思佳,你说得对。”
两人继续向黑夜中前行,贾清拉着行李箱,周思佳拿手机照明,她们惊奇地发现不少房子都没有一点灯火,不知是已经没人住了,还是已经睡了。
周思佳赶紧看了眼时间,现在才8点,顾许不可能这么早就睡。
“好累啊,思佳,你累不累?”贾清问。
“我还好。”周思佳继续往前走,她小时候吃过不少苦,现在也苦,但还没到她不能承受的境地。
贾清惊讶于周思佳的顽强,努力跟上。
她一开始为了接近顾许先接近周思佳,很快如愿,她惊奇地发现周思佳跟顾许天差地别,顾许娇气又大方,周思佳更复杂,好似有两张面具,跟她搞在一起之前,周思佳温婉可人,跟她搞在一起之后,她发现周思佳风情热辣,主要体现在床上。
已经做错的事情无法抹去,她只求这一趟真的能让顾许原谅她们。
走了快二十分钟,她们终于来到一栋二层楼的房子前,周思佳抬手敲门。
“谁啊?”浓厚的方言口音响起,周思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
来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大的妇人,只拉开一小截门,警惕地看着她们。
“你好,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顾许在你家吗?”
“不认识。”女人说话的语气不太友善,将门重重关上。
周思佳和贾清听见门内锁扣搭上的声音,妇人头也不回,径直走进院子里去了。
“是谁啊?”金叔和金树荣在饭桌上喝酒,见老婆这么快就进来了,放下酒杯问道。
金树荣也问:“是啊,妈,怎么不让人进来坐坐?”
张嫂用眼刀刮了丈夫和不成器的儿子一眼。
“真是奇了怪了,最近我们村是狐狸精来安营扎寨了吗?又来两个,虽然没之前那个漂亮,但不晓得又要勾得多少汉子丢了魂。”
“你们爷俩喝你们的酒吧,小心像电视里好色鬼男人那样被狐狸精吸了精气,横死。”
“害!你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怎么这么难听。”金叔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张嫂道:“你讨我做老婆的时候怎么不嫌我说话难听。”
“我要是知道你说话这么难听才不会讨你做老婆。”
看着爹妈又吵了起来,金树荣偷偷溜走,轻手轻脚往外走。
*
“农村人的态度也太恶劣了,顾许在这里怎么过啊?”贾清看着紧闭的铁门,为顾许担忧。
周思佳酸道:“你还指望农村人素质高?顾许肯定受得住才能在这里过,不然不会回来。”
“也对。”贾清放心几分,她心里是不希望顾许受任何苦的。
“还要继续吗?”贾清问。
“继续,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
“那我们去下一栋房子问问。”
周思佳和贾清继续上路,周思佳道:“太远了,这样找也难找,我们随便找一户有灯的人家问问顾许在哪里?”
“那要是遇到的人还是像刚才那个大妈或者村口那个车主那样呢。”
“那就边找边问,总能找到顾许。”周思佳笃定地说,这个村就这么点大,今晚肯定能找到,就是走路废脚。
“嗯。”贾清换了个手拉行李箱,心想自己到这是来当苦力来了,顾许一定要原谅她们啊,不然她们就白来了。
“两位美女,等等。”金树荣出了家门,追上来,刚刚从妈妈愤愤的描述中,他猜测来的人可能跟周医生家那个美若天仙的姑娘有关,心痒追了出来。
周思佳和贾清都转过身。
“你是谁?”周思佳警惕地问,她所收集的最紧要信息不是关于顾许的,而是在这种落后的地方,最可怕的是男光棍这种生物。
“我是谁不重要,”金树荣笑着上前一步,“两位美女需要什么帮助吗?我可以帮你们。”
周思佳还在思忖,贾清心大些,直接问道:“请问你知道顾许在哪里吗?”
顾许?
金树荣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这个名字,没有找出对应的脸,村里的村民他全都认识。
他不认识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顾许是从外面来的,他想到周医生家那个漂亮到惹他犯罪的姑娘。
贾清见他不回答,补充道:“顾许是最近来你们村的,长得很漂亮。”
那就对了。金树荣在心里暗暗道。
“你到底认不认识顾许?不认识不要耽误我们时间,我们自己去找。”周思佳欲转身离去。
贾清还在等,“大哥,你认识顾许吗?”
“认识,我还跟她打过交道,她皮肤很白,头发很长,长得很漂亮。”金树荣不紧不慢道。
“没错!”贾清激动道。
周思佳闻言也转回身,不知怎么,她对眼前的男人不太信任,不知他是不是看到自己和贾清,随口胡诌的顾许样貌,瞎猫撞到死耗子。
贾清没想那么多,拜托金树荣道:“这位大哥,你快带我们去找顾许吧,我们可以付你引路费。”
“多少?”金树荣反手从身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点了一支烟衔在嘴里。
劣质香烟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周思佳不悦地皱了皱眉。
“一百。”周思佳道:“能不能先把烟灭了?”
“可以。”金树荣用力吸一大口烟,对着周思佳吐出一口浓浓烟雾,将剩下的烟往地上一扔,抬脚碾灭。
周思佳抬手在鼻前扇风,风往她这边吹,呛得她咳起嗽来。
“大哥,你快带我们去找顾许吧。”周思佳已经迫不及待要见顾许了,根本没注意周思佳在她身旁咳嗽。
“可以。”金树荣点点头,话锋陡然一转,“但不是现在。”
周思佳有些上火,“贾清,我们自己去找。”
贾清没理周思佳,继续看着金树荣,“为什么现在不行?”
金树荣也留了个心眼,现在跟她说话这个女的态度还算好,另外一个不行,惹得他不开心。再者,他不知道她们跟顾许的关系,要是关系好,说不定能让顾许原谅他,要是关系不好,他岂不是更把顾许和周医生得罪了,不值当不值当。
于是,他找个借口道:“顾许借宿的人家休息得早,这会儿已经睡了,不好去打扰,要找人得明天。”
“这样啊,那只能明天了。”贾清有些失落。
周思佳一路看过来不少人家都熄灯了,这里穷乡僻壤没什么夜生活,睡得早也正常,便没再怀疑。
“这里有可以住宿的地方吗?我们有钱。”周思佳道。
“有。”金树荣道:“我是村长的儿子,可以带你们去村里的招待所,那是干部级别的人下乡住的,现在没人,给你们住两天也可以,不收钱。”
周思佳闻言,对金树荣的态度稍有缓和,“谢谢。”
贾清也道一声谢。明天就能找到顾许了,今晚的住宿问题也解决了,真是天助她也。
“你们跟我来吧。”金树荣道,“箱子给我提。”
周思佳想说不用,但贾清已经把箱子交出去了,她看见贾清揉胳膊,便硬生生将拒绝的话吞了回去。
“大哥,怎么称呼你?”贾清问。
“金树荣,金子的金,大树的树,繁荣昌盛的荣。”
“金哥,你是怎么认识顾许的啊?”贾清好奇地问,她觉得金树荣不错,不仅愿意给她们带路,还帮忙找住的地方。
“跟你们差不多,顾许刚来也要找住的地方。”金树荣随口扯谎。
“那顾许也住过接待所吗?后来怎么又去其他地方借宿了呢?”
“顾许有一位朋友在这,后来住到朋友家里去了。”
“是个医生吧。”贾清忽然想起顾许直播的时候提过一个医生姐姐,大概是桃源村的村医。
“嗯。”金树荣转过头问:“你们跟顾许是什么关系?”
“我是顾许的女朋友。”贾清脱口而出,“她是……”视线触及周思佳,贾清后颈生冷意,改口道:“我是顾许前女友,她是顾许最好的朋友。”
金树荣问:“你是顾许前对象?”
“嗯。”
“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金哥,你接受能力还不错,我以为你会觉得很意外或者排斥。”贾清道。
金树荣笑了笑。
如果他不是之前就发现了,现在大概会惊得跳起来,但他早就知道了,现在只是确认。
他只是有些奇怪。
“不是都说阴阳结合,男女搭配,女人也会喜欢女人吗?”金树荣问。
“当然会,还有男人喜欢男人。”
金树荣这下露出一幅接受无能的表情来,“我只喜欢女人。”
只喜欢漂亮的女人。
看过顾许之后,他现在眼光都变高了,眼前这两个他以前看到大概要奉为极品的存在,也只觉得还算好看了。
“招待所很远吗?”周思佳不耐地插了一句,将贾清往自己旁边拉了拉。
“不远,快到了。”金树荣提着周思佳的行李箱道。
贾清还想说话,被周思佳揪了一下胳膊,疼得“啊”一声。
“怎么了?”金树荣问。
“没什么。”贾清简短道,她发现周思佳不太喜欢她跟旁边这个光头大哥说话。
接下来的路谁也没有说话,走到招待所门口,金树荣停下脚步道:“到了。等我拿个钥匙。”
然后,周思佳和贾清看见金树荣像一只灵活的瘦猴蹿上了树,在树上捣鼓几下后一跃而下。
烟尘四起,周思佳感觉脚下的土地都在动。
金树荣取了钥匙,带她们走进院子,将几处房门都打开,供她们自己选。
周思佳和贾清看到简陋的平房以及满是尘土气息的房间,都无语了。
金树荣道:“这里很久没人住了,随便打扫一下也能住,你们今晚将就一下,明天找到顾许再换地方。”
“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住了吗?我们有钱。”周思佳看完所有的房间,觉得没有一间是能住人的。
贾清已经震惊到灵魂出窍了,她以为给干部级的人住的房子怎么都不会太差,没想到……
哎……
也是,如果干部常来,这地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破。
金树荣笑道:“我家还有房间,我倒是想带你们回家,但是我妈肯定不许。”
“为什么?借宿也不行?”
金树荣摇头。
事已至此,周思佳和贾清都放弃挣扎,大不了在这里睁眼抗一夜,明天一大早就去找顾许。
周思佳感觉肚子不太舒服,可能是火车上空调温度太低,她着凉了,又吃了一些上面卖的泡面等垃圾食品,肚子抗议了。
她捂着小腹问:“卫生间在哪里?”
金树荣反应了一会儿,周思佳说的是厕所,从房间里走出来,又走出院子,指着黑暗中、不远处草坪上的红砖小房子道:“那就是,夜里进去要小心。”
“谢谢。”周思佳有些等不及了,背着包就往那边冲,越近味道越刺鼻,她一顿再顿,可那又不是能憋回去的。
她听说过农村的旱厕杀伤力大,但没想到这么大。
她捏着鼻子进去,小心翼翼捞起裙子蹲下,脚下的木板有些晃,她胆战心惊方便完,立刻推开门,逃离那个小房子。
穿过草地,野草没过她脚踝,很痒。
“我好了,贾清你要不要去?”周思佳问。
她靠近时,贾清下意识往旁边退。
“我不去。”贾清道。
“你们先休息,明天早上我再来带你们去找顾许。”金树荣说完就离开了。
“好像没看到可以洗澡和洗手的地方。”周思佳道。
贾清追出去,金树荣已经没影了。
房间太脏了,周思佳和贾清都不想进去,最后,两人用纸巾将门槛擦了擦,就坐在门槛上,睁着眼睛等天亮。
周思佳将头枕在贾清肩头,贾清不好直接嫌弃她身上味道重,什么也没说。
“贾清,你看天上好多星星。”周思佳抬手指了指天空。
周思佳道:“顾许之前说想去星星多的地方看星星。”
周思佳从贾清肩上抬起头来,她强行掰过贾清的脸,要她看着自己。
“贾清,我才是你的女朋友,你总是念着顾许做什么?”
贾清不想跟周思佳对视,垂下眼眸道:“思佳,我不想骗你,我……”
“别说了,我不想听。”周思佳抬手按住贾清的唇。
贾清想说她上了洗手间出来还没洗手,但周思佳按得更用力了。
贾清:“……”
*
跟招待所里两个身心俱疲又惆怅的人不同,顾许和周露刚洗过澡,在客厅一块吃上次冻好的豆浆雪糕。
顾许已经吃完一块,还想吃,周露不让她多吃。
顾许眼巴巴看着周露,周露那块还没吃完,她有点馋。
周露笑着抬手捂住她眼睛,把剩下的雪糕扔到嘴里,雪糕很凉,顾许在她手掌心眨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小扇子一样在她手心扫来扫去,扫得她心里发痒。
“周医生,你吃独食。”顾许娇声埋怨。
此时要是走来第三个人,听了顾许这句娇怨,定会以为是她过分,在吃的方面克扣顾许。
“周医生,你不喜欢我了。”
周露笑问:“怎么这么说?”
顾许道:“你不让我吃雪糕。”
周露道:“你已经吃过了。”
“我还想吃嘛。”顾许嘟囔,抿了抿娇嫩的唇。
最后一点雪糕在口中融化,周露吻上顾许的唇。
她们在寂静夜晚,在无人客厅,交换一个豆浆雪糕味道的吻。
周露放下蒙着顾许眼睛的手,顾许没有睁眼,闭着眼睛搂住周露脖子。
身体慢慢贴近,两人坐在一张长凳上,慢慢转动靠近,吻到脖子发酸也不愿意分开。
“砰砰!”
“砰砰!”
“砰砰!”
大力敲门声将两人分开,顾许按住侧颈大口吸气,周露转过脸道:“许许,我去看看外面是谁。”
周露一个人出去了,顾许抬手捂住发烫的脸颊,过了几秒,也跟着出去。
周露来到院门前,看到一个她不愿看到的人。
“周医生,我不是故意来骚.扰你和顾许妹妹的,我来是有正事。”
金树荣对顾许的称呼让周露不悦,周露皱眉,冷声问:“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周医生,你别生气,我不那么叫就是了,我叫那个美女顾小姐可以吗?”
金树荣这个人太不正经,小姐两个字从他嘴里都变了味。
周露道:“你只需要离她远点,用不着叫她。”
金树荣道:“我真的改了,周医生你不要在怀疑我了成吗?”
“直接说你的正事。”
“来的是谁啊?周医生”顾许蹦跶出来,没想到看到金树荣,往周露背后躲了躲,她穿的睡裙虽不暴露,但来的人是金树荣。
金树荣的视线越过铁门,越过周露,诚实地飞向顾许。
周露抬手敲了一下铁门,金树荣一下回神,正色道:“我说的正事跟周医生身后的美女有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顾许在周露身后问。
“刚刚有两个城里来的女人上山到我们村找你,我把她们安置在招待所了。”金树荣道。
周露回头,“许许,你知道是谁吗?”
顾许猜测道:“可能是我前女友和前闺蜜。”
她们说得小声,金树荣听不到,等在原地挠了挠光头。
“来的那两个人叫什么?”周露问。
金树荣道:“一个叫什么清,一个叫什么思佳。”
顾许扯了扯周露后衣摆,“是她们没错。”
金树荣道:“她们给钱让我带她们来找你,但我不确定她们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就先把她们带到招待所,然后就过来告诉你们这事了。”
“明天要把她们带过来吗?”
“不用,”顾许说:“你可以跟她们说我已经下山。”
金树荣问:“美女,你不想见她们?”
“不想。”
“可是我已经答应她们明天带她们过来找你了,你真的不见吗?”金树荣在心里犯嘀咕:前女友不见就算了,为什么连最好的朋友也不见?
顾许道:“那是你的事,反正我不见她们。”
“成。”金树荣道:“那我明天就不去找她们了,刚好我也没收她们的钱。”
顾许有些意外金树荣会这么说,愣了愣。
“还有什么别的事吗?”周露问。
金树荣说没有,转身离开了。
他隐没夜色中,颠着手心的钥匙,远去了。
*
金树荣离开后,周露异常沉默,洗漱完,两人上了床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顾许往旁边贴近周露,“周医生,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没有。许许,睡觉吧。”
顾许睡不着,她知道周露也没睡着,她忍不住道:“周医生,那已经是我前女友和前闺蜜了,我不会吃回头草,我喜欢你,现在你是我女友,我很坚定,你放心。”
周露应了一声,还是叫她睡觉。
顾许说:“我不。”
刚刚跟周露一起沉默的那段时间,她已经一个人胡思乱想了许多,她觉得大概是她给周露的安全感还不够,周露听到贾清和周思佳来找她,才会在意。
抱着这个想法,顾许坐起身,将身上的睡裙脱了,在黑暗中抱着周露亲。
周露心事重重,等顾许压上来时,她一抬手就摸到光溜溜的顾许,整只手被火灼到似的,退了回来。
顾许用力吻她,也试图脱她的衣服。
她按住顾许的手,避开顾许的吻,“许许,你不用这样。”
“可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周露压抑着心跳,叹息一声。
顾许委屈地说:“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又猜错了吗?”
有泪落在周露脖颈上,周露愣了一下,很小心地抱住顾许,右手轻抚她后颈,安抚道:“是我不好,许许,我不习惯跟别人说我的想法,对不起。”
顾许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
“知道。”
“我不会抛下你去吃回头草呢?”
“知道。”
“你真的相信我吗?”
“相信。”
“那你刚刚不开心是因为什么?”顾许哭着问。
“我在想她们来这里做什么,她们之前伤害过你,我担心她们再次伤害你。”周露说完,叹息一声。
“可是我没什么用,我不知道她们的目的。”
这回换顾许怔住,她真的猜错了。
可是,周露给出的正确答案让她心花怒放。
“你不是没用,周医生。”顾许在周露唇上啄一下,“正常人类都没有读心术,更何况你都没见过她们。”
“再说,你要是知道她们的心声,这么了解她们的话,我可是会吃醋的。”
顾许说着又在周露唇上轻吻一下。
周露呼吸窒住,半晌后道:“许许,躺好。”
“不要。”
“许许,你这样点火,我怕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顾许明知故问,她是故意的。
周露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在黑夜里被她弄得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太早了。
她们重逢不满一个月,在一起不满一个月,亲吻已经让她觉得越界,怎么也要控制住自己。
“许许,老师和师娘还不知道我们在一起。”周露道,她以为这句话能够击退顾许。
“那有什么关系,现在都是21世纪了,我们是认真恋爱的,都同居了,而且我爸爸妈妈都很信任你。”顾许无所畏惧。
顾许的为所畏惧就是周露的担心所在。
“就是因为老师和师娘都信任我,我才觉得我这样做不对,对你也不好。”周露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她想至少要得到老师和师娘的允许,才能进一步发展。
“好啦,听你的,周医生。”
顾许本来也只是想小小地“报复”一下周露,没想到周露考虑得这么清楚。
她自己其实也没准备好,都不知道要怎么做,理论知识都没了解好,心里很是没谱。
周露松了口气,道:“许许,把睡裙穿上。”
“我觉得不穿比较舒服诶。”
“……那就不穿,但是许许,你要从我身上下来。”周露道。
这太考验她的定力了,她很理智,但是身体的渴望以及大脑的渴望都那么清晰。
“哦。”顾许都快忘了自己还趴在周露身上了,连忙往旁边一滚,躺好。
周露侧身帮她盖好被子。
顾许向她安利道:“周医生,你是医生,应该知道裸睡对身体有很多好处吧?”
周露知道,但她不言语。
“而且裸睡很舒服,周医生,你不试一试吗?”
“不。”周露帮顾许盖好被子就躺回去。
“真可惜。”顾许还在嘟囔。
周露转过头,侧身亲顾许脸颊一下,“晚安,许许。”
顾许说不出话了。
心跳怦怦到入眠。
*
周思佳和贾清在招待所的门槛上坐了一夜,期间有蜘蛛和蜈蚣出现,吓得两个人大声尖叫。
半夜,有人过来蹲坑,两人以为看到鬼。
“鬼”拿手电筒照她们,看清她们后也大叫“有两个女鬼”后跑走了。
那是个小男孩。
贾清想去上厕所,有经验的周思佳陪她去旱厕,陪着她熏了一身味道,总算换来一句:“思佳,你真好。”
天亮了,两人激动地抱在一起,等金树荣过来带她们去找顾许。
但一直等到中午,两人的手机都快没电了,也没见金树荣过来。
“金哥不会忘记了吧?”贾清问道。
周思佳愤怒地骂了一声骗子。
贾清道:“可是他也没收我们的钱啊。”
周思佳瞪贾清一眼,贾清闭上嘴。
怎么办,她们现在怎么办?
一夜未眠,全身臭烘烘,又累又渴又饿,身心俱疲,手机马上也没电了。
惨是够惨了,去演苦情戏都够了,可是顾许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