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过吻吗？
顾许问完就后悔了。
她看见女人神情微愣，那双看起来难有情绪波动的沉静双眸微张，瞳仁紧缩，白皙健康的脸透出明显的红。
顾许吸吸鼻子，觉得罪过。
她好像调戏了一个纯情姐姐。
女人微红着脸，又给她递来纸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顾许抽出三张纸，擦擦鼻子。
“谢谢。”她向女人道谢，放弃了心中方才生出的阴暗小心思——跟女人接吻。
如果真那样做，那她跟周思佳和贾清又有什么区别？
接吻的话题就这样翻篇，顾许手机又陆续打进来几个电话，信息不断。
她重新拿起手机，看见大粉发来的关怀话语，简单回复说今天的生日会取消，生日周边等福利会给粉丝分别寄出。
随后，她又看见妈妈的回复，妈妈应该还没看到她微博官宣分手的消息，只回复了她上条消息。
“许许，妈妈刚开完研讨会，想吃妈妈做的蛋糕，妈妈回去给你做，我们一家人补过一个生日。”
“宝贝，生日快乐~”
顾许听完妈妈的语音，撅起唇，忍住没回复，她怕自己又哭。
如果此刻她是自己一个人，绝不会想那么多，但她身旁还有一个陌生女人，她在人家车上。
她扭头看窗外，雨还有些大，但也不好继续打扰，赖在人家车上。
转过脸，正要开口说自己准备下车。
“去哪？我送你。”女人先开口。
顾许震惊地眨眨眼睛，纤密长睫被泪水打湿，粘在一起，她问：“你真的不是我的粉丝吗？”
女人沉默地看着她，也在等她的回答。
大概是个不想承认自己是她粉丝的铁粉。
傲娇。
顾许也不再客气，报了个酒吧的名字。
“夜阑听雨。”
“等等……”女人刚输入导航，顾许又急忙改口：“不去那里了，去蝴蝶吧。”
夜阑听雨是周思佳和贾清之前带她去的。
跟那两个人有关的，她都要避开。
“是个酒吧？”女人侧头问她，神情认真。
顾许瞬间陷入被班主任抓包的错觉，反应过来，她坐直身体，义正词严：“我早就成年了！”
女人不再言语，叹声气，发动车子。
顾许：“……”
*
贾清和周思佳做完，穿上衣服，看一眼时间，一个小时过去，顾许还没回来。
她直接拨通顾许电话，几秒后就被拉黑，有些不解地皱起眉，直到看到未接通话记录下方还有一条将近10分钟的通话。
那个时间点，贾清忆起自己正跟周思佳颠鸾倒凤，如遭雷劈。
“顾许发现了……”
“许许发现什么了？”周思佳挽住贾清的胳膊，明知故问。
“我们做的时候，顾许打来电话，应该是我不小心接通，顾许什么都听到了。”
“完蛋了。”
贾清心乱如麻，将手机往床上一扔。
“贾清你别急，我们解释一下，许许肯定愿意相信的。”周思佳平静道。
“相信？”贾清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她，“你当顾许傻子吗？”
“那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嘛。”
周思佳语气软下来，“许许眼里可是容不下一根刺的，再接受你也不可能，不如我们一起请求许许的原谅，至少还能做朋友。”
贾清脸色难看至极，三人利益绑定，可以说现在她和周思佳都是傍着顾许这棵摇钱树，离开顾许，想继续赚眼下这么多钱几乎不可能。
“你先别急，我联系许许看看。”周思佳知道自己在顾许心中的分量很重，有信心顾许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放弃她这个朋友。
毕竟顾许很难再找到这么能容忍她娇气公主病的朋友。
“你试试，快！”贾清语气焦急。
周思佳不满地抬眼看她，“要是许许愿意原谅我们，你还会把心思全放在许许身上吗？”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贾清不耐烦道：“先联系顾许，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
周思佳低头，点开手机通讯录，慢悠悠滑到顾许的号码。
“快打啊。”贾清催促。
周思佳看到贾清脖子上还有她留下的印记，刺眼极了。
指尖不情愿地触及屏幕，她拨了顾许的电话，“嘟”一声后，传出“您拨打的号码已欠费”的提示音。
不等她说话，贾清果断给顾许充值了1000话费。
“再打试试。”
周思佳委屈地盯着她，“上次让你给我充话费你才充50。”
“这本就是顾许的钱。”
周思佳一秒清醒，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次不用贾清再提醒，周思佳就拨通顾许的号码。
“您拨打的用户正忙……”
按掉，重拨。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您拨打的号码无人接听……”
“别打了，顾许拉黑我们了。”贾清道。
“怎么可能？”周思佳怀疑人生：顾许拉黑贾清她理解，可顾许为什么连她也拉黑，不是说要跟她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两人又试了试其他社交平台，都被顾许拉黑。
就连让周思佳帮忙经营的直播账号也改了密码。
玩脱了，周思佳开始后悔自己主动暴露跟贾清的关系。
“贾清，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贾清一脸不耐，看都不看周思佳一眼。
周思佳看到微博上，顾许捶出了两人打了马赛克的床照，单方面宣布分手，连忙扯贾清的胳膊让她看。
贾清看完脸更黑了，挣开周思佳的手。
“贾清，你去哪里？”
贾清如一阵风，快要走出房门，又折回，拿起先前扔在顾许床上的手机。
“别走，我有办法了。”周思佳抱住贾清的腰。
*
到达目的地，周露将车停在蝴蝶吧门口。
跟想象中有些不同，这是一家开在深巷末尾，很低调的酒吧，单是门口的装潢就偏正经，叫人看不出是个酒吧，黑白色大理石外观，顶部招牌上只有一只不显眼的黑色蝴蝶，没有文字。
“谢谢。”顾许道谢后打开车门，一脚迈下车，还未触及地面，她又回过头，欲言又止。
算了，不过是一面之缘，对方连承认是她的粉丝都不肯，问名字又有什么意义。
“再见。”顾许跳下车，“砰”地关上车门，独自走进酒吧。
周露低头看了眼左手腕表，犹疑片刻。
手机忽地亮起，是顾老师发来一条语音信息。
“你好，顾医生在忙，我是他的助理，他让我转告你今天可能没办法见你了，抱歉。”
女助理语速极快，急中带喘，听得出是真的忙。
周露背靠座椅，闭眼，陷入一段无力回忆。
如果当年她有手机，有钱，有车，也遇上了顾老师这样认真，负责，有能力的医生，妈妈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
顾许进入酒吧，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一口气点了三杯酒。
侍应生记下她点的酒去告知调酒师，等酒上来时，顾许一只手撑在磨砂玻璃桌面，手掌托着脸，看向玻璃窗外，这家酒吧装修独特，大门是传统的大理石，其余三面都是玻璃墙，只有里面看得见外面。
顾许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还停在原地，车门紧闭。
只看了两眼，她收回视线，点了酒，她有勇气去看微博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贾清发博@她，句句不提自己出轨周思佳的事实，句句抨击她玩弄自己感情，21世纪，连手都不让牵，说是在一起，不过是以此使唤她，拿她当免费劳动力……
更叫她心寒的是，周思佳说自己可以作证，自己作为闺蜜也苦顾许压榨已久，还晒出九宫格都放不下的图片，给她剥虾，给她买夜宵，给她剪指甲……
不到一个小时，已经有几万赞，几千转发。
顾许看着这些惊人的数据，心凉大半，恰好侍应生将她点的酒一杯杯送上来。
她举起一杯冰蓝色液体，一饮而尽，喉咙微辣。
又举起第二杯，粉白色液体，分两口喝下。
她胃小，撑得比醉得快。
第三杯时，她小口啜饮，一个穿红色露背裙的卷发女人来到她桌前。
“顾许，真的是你！介意我坐这儿吗？”
“介意。”顾许想也不想道，还作势抬手往外赶了赶。
红裙女人也不恼，反夸：“真人比直播滤镜下还漂亮，脾气也可爱。”
顾许有些醉了，眼神迷离瞪她。
顾许没有继续喝酒，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放任自己醉倒，趁着还清醒，撑着桌面起身。
在柜台前结账离开时，她察觉许多人举着手机拍她，她回头。
“不许再拍了。”她用自认凶狠的语气道，拍照的都是看过顾许直播，对顾许有好感的粉丝或路人，乖乖收起手机，表情激动，小声跟身边人交流：“真人比镜头里还好看，声音也是真甜，不是处理过的！”
“莫名其妙。”
顾许嘟囔着，身形不稳往外走。
有人不放心跟上，担心顾许遇到危险，这附近经常有一些小混混徘徊，伺机“捡尸”，专挑落单的醉酒女性下手。
“不许跟着我。”顾许皱眉，我见犹怜。
跟上来的粉丝心脏怦怦，温声问：“你有人接吗？”
“当然有。”顾许遥遥一指，“外面有辆黑色的车，等着接我呢。”
“是女朋友吧？”粉丝今晚还没看微博，以为是贾清——那位粉丝们都不太待见的顾许女友，在外面等着。
这样看，贾清也还好，至少体贴顾许。
“那我就不跟着了。”粉丝往回走。
顾许继续摇晃着往酒吧外走，刚出门，迎面吹来一阵凉风。
“思佳，我好冷……”
她抱着胳膊，习惯性偏头往身边看，空无一人。
她搓搓胳膊，走下台阶，看见不远处那辆黑色轿车。
像飞蛾本能扑向光源，她抬脚朝那辆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