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赫布的名字一开始并不属于她,而是属于她的双胞胎哥哥。没有人给她取名字,在她五岁之前所有人甚至都只称呼她为布亚诺小姐———当然你明白的,也不会有人将她放在眼里。

  老实说布亚诺小姐并不觉得被无视的人生多么糟糕。就像路上的野犬不会在意有人无视它,它们只会在意会不会有人过来在它面前放几根肉肠或者给它两脚。前者需要她去用力讨好,后者则需要她尽力反击———但毕竟是由那位布亚诺生下的后代,吃穿住并不受到什么严苛的虐待,甚至还有一名叫索菲的保姆来照顾她。除了她因为身份特殊并且没有自保能力,只能呆在别墅的房间里和从没见过那两个布亚诺———哦是这样,她并不想用父母来称呼他们,当然了布亚诺小姐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除了这两点,甚至她觉得后一点是帮她忙了,她觉得那可能是她这辈子过得最安适的日子。

  和布亚诺夫妻一样,她也没怎么见过她的双胞胎哥哥。只是听索菲说他懦弱废物,身体也差得不像话,只有脑子聪明一点。

  她知道后并没有索菲想象中的产生一种所谓的报复后的愉快的感觉。只是睁着眼睛看着索菲说:“与我无关。”

  好吧,自此以后索菲似乎对她也没有原先那么多耐心也不再告诉她布亚诺家族的事情,可能是觉得没有雄心的人永远成不了大事,也没有办法带着她登上泰山之巅。

  但生活充满了反转,上帝七日创造世界看着一成不变宛如复制粘贴一样的人的一生总会觉得无聊不是吗?电影中的反转也是票房卖出一个漂亮数字的重要原因。

  于是就在她五岁生日的时候,变故产生了。

  索菲将她一个人放在房间里,自己则去和朋友出门———布亚诺小姐没有过过一次生日的经历。但她知道不会有人忘记她的生日的,因为她的双胞胎哥哥的生日每次都相当隆重。

  她趴在窗户上,探着脖子向下看去,整栋别墅散发着亮眼的光,她甚至能听见许多人一起大喊的Happy birthday的声音。嘈杂的声音就像被扩音机放大了一样刺痛了她的耳朵———朋友,请别觉得她是为此难过,而是她真的觉得相当刺耳。

  一声、两声、三声、………她开始数有多少人喊着这句祝福,数到最后她觉得有些烦了,于是将窗户关上了。

  于是就这样,她错过了一场血腥的生日庆祝会。有人开枪射击了她的哥哥,一枪毙命,开枪的人当场被抓住了,但显然她的哥哥死地只有上帝降临才能拯救他。

  似乎在这个时候布亚诺夫妇才想起来有一个女儿,于是他们立刻来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然后告诉她。

  “从此以后,你就是西赫布。”

  好吧,我是西赫布-布亚诺。我不排斥这个名字,即使它根本不属于我而是属于我的哥哥。但这个名字能让我变得强大和获得自由———用痛苦换取人生和力量,这划算多了。

  也许小时候我会因为总是骨折和鞭打感到憎恨———哦我有产生过这种情绪吗?无所谓了反正也是不必要记住的东西。现在的我只会感谢西赫布在那次宴会上死掉了,感谢上帝,感谢杀了他的人。

  如果有人能观摩我的一生的话,他们也许会分不太清楚我的十几岁之前的人生到底是在训练还是在挨打之中———你懂的,黑手党们总是认为疼痛是最好的教育。所以沃尔图里让我去教导莱雅的时候我会为此感到一点头疼。我总不能把她打骨折对吗,毕竟我还得苟活下去。

  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我有能力杀掉了那个总是痛殴我的教练,他总是把我打到奄奄一息,好几次差点去见西赫布。我承认,那是我最无能的日子。

  但我忘记了我杀掉他是在什么时候,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应该吧?谁管呢,我的大脑不是用来记住死人的。当然我知道正常人都会记得这些的有些黑手党哪怕死了也还记得自己杀掉的第一个人,毕竟那是个过渡,从一个正常人走上不法之路总要跨过一条线———神经病除外,但神经病很难会被家族黑手党吸纳,毕竟那是神经病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好吧我知道我不是神经病,但可能也不是个正常人。并且在那个年龄杀死了一个比我更老道的人,绝对会有人会说我就是个怪物。反正从他死后,我获得了好处,那就是结束了长达十几年的训练,不再天天被打骨折了。

  这是个结束也是个开始,我开始了为布亚诺家族卖命的见鬼日子———我不太想提我的狼狈,不想把那段最可悲的日子写下来。因为说不定会有个对我好感不错的姑娘看到这里被我卑微的姿态震惊到从此对我印象减分呢———一个愉快的玩笑而已,其实是我觉得无法说起,说一两件似乎不太够,全部说了又写不完。那么就不说了,留给看到这篇卑微回忆录的朋友无限的想象空间。

  我杀的敌人多数都是男人,很少有姑娘会干这一份让人哀叹工作———到这里我不得不提起在那像狗一样供布亚诺家族派遣的日子中一件小事。

  那还是年轻的我———可能才刚解决几个人的时期。我曾带着一群人解决敌对势力,他们走投无路逃进了沙漠中,我就带着这群人追了上去。

  沙漠是一片荒芜的土地,是一片连杂草都不愿意留恋的地方———我有点忘记那个时候的环境,只记得很热很闷。那样的环境对我来说确实是家常便饭,即使是年轻的我也对这种环境提不起任何特殊的心情。

  同样的,解决敌人对于我来说也就像打开果酱一样不需要任何手段和力气,但由于身边的那群蠢货连续不断地犯错给了他们喘息之机。在一边解决他们的同时我带的傻瓜们也都因为愚蠢下地狱了。

  需要解决的人的车和我的车都报废了。我记得当时两边的子弹都用尽了,于是我扑了上去,割开了四五个男人的喉咙。他们的血液喷溅到我的身上,喷满了我的全身,发出恶心的味道。

  完成任务后我将两辆车有的零件拿来修一辆车。车修好了,但主要问题也就发生了,这辆车开了只有一天就出现了问题,我承认我对修车这方面的技术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刚出生的婴儿。于是,我就这样悲哀地裹着这样混着血的衣服在沙漠中走了三天三夜,躲避严寒酷暑和流沙才走到公路旁边。

  在沙漠中行走那是种刑法,我感觉我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行走。但这不是令我作呕的,恶劣极端的环境只会让我提起更浓郁的挑战心。主要的矛盾是来源于衣服,它在我身上呆的每一秒都是折磨。裹着它,那股腥臭味儿还有粘腻的触感一直萦绕在我的周身,我几乎快喘不过气来而溺毙———见鬼!如果不是因为将它脱了容易晒伤并且害怕晚上被冻死,我真想裸着出去。

  最后,光辉女神保佑。我在公路旁又走了大概几小时,绑架了一个开往不知名小镇的货车司机才回到意大利。

  那个时候我都快觉得我已经死掉了,身上的臭味儿是我的尸臭———真恶心,那个味道,真的相当恶心。

  我想就是从那个时候我才喜欢女孩的———毕竟我一想到男人就想到那个沙漠,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和恶心的味道———我的卖命经历让我拥有了一项传奇特点,看见的每一个男人我甚至都不会认为他们是活人了,他们每个人都是尸体。

  坦诚地说,这个经历给我带来了一段时间的阴影。那个时候的我可没办法像现在这样一切都全盘接受———让我抽根烟可以吗?哦对了,抽烟。是这样,我对它的依赖不小于我对姑娘们的喜欢———我记得有个女孩说过我的肺可能已经变成黑色了,它快枯萎了。但是没关系,枯萎地死掉也是一段凄美悦耳的故事———打趣一下而已,其实我想活得久一点,所以为了我的小命我还是减少了抽烟的频率。

  她真的很可爱———仍然记得她是个护士,真该死我忘记问她的名字了。

  好吧,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我的人生是怎么和香烟这种毒品挂钩的———我记得我第一次接触它是在杀了那个教练后,他留下的只有一包Winston的香烟,意大利人最爱的牌子———在我们这有个规矩,每个教练都要抱着必死的决心教导继承者,所以他们都会提前留下遗言给继承者。

  我拿起那包烟,发现它侧面写着未成年人禁止吸烟。现在回想起来我都忍不住裂开嘴大笑。

  撕掉烟盒,接下来我学着记忆里他的样子抽出一根烟点火,火星在烟头燃烧。

  我吸了一口,烟味醇厚,舌头发麻。味道很像他身上的气味———他的二手烟我几乎都抽了几十年了。

  Winston是意大利人最爱的香烟,我会为每个人推荐它。我已经买了它十多年了。

  当然,抛开这些苦难冒险。我想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完美的。我的财富,我的权利和我的力量都是我用痛苦和卑劣篡夺的。

  我知道我仍然是笼中兽,是一条狗。但没关系,当奴隶能够幻想反抗,家畜能够产生人格,那么就没有他们想做但却做不到的事情。是奴隶也是疯狗,是家畜也是野兽。我的骨骼会撬开锁扣,鲜血会侵蚀栏杆。打开牢笼,奔越山野,我终将自由。

  我终将自由。我终将胜利。

  我终将站在我的泰山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