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我帮狗皇帝,代打BE。>第11章 行卷

  身下劣质草席凸起的一角硬的硌人,汉王殿下一觉醒来,就趟在这么一张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破烂草席上。

  秦宣一时有些头疼。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还正好卡上秦疏这厮破武逆禁、害死父皇的口子。

  二皇子原本是预备紧握逆袭剧本,直接就在这猎场一步到位砍了秦施,把老三的骨灰给他扬了的。

  遥想当年,老三都让左右按到地上了,他居然一时心软,脑子抽风了去应那陆溪云,去走什么三司流程。

  结果就被老三极限反杀。

  想起这秦宣也是无语,照理说皇位他都坐上去了,到头来还能被秦疏翻盘,简直就离离原上谱。

  汉王殿下正头痛心痛之际,只听得门口的方向外吱呀一声。

  茅屋被推开了,门口走进来一小男孩。

  男孩穿着件米白色的夹袄,有模有样的觑秦宣一眼。

  “莫叔说了,不让你出去。”

  “小枫不喜欢你。”

  “你不准躺我哥的床。”

  这小娃娃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年纪,说起话来却颠三倒四,神智最多不超过七八岁的水平。

  莫不是个傻的。

  秦宣只记得的自己叫那青衣刺客挟着一路狂奔,对于眼下境遇,二皇子同样摸不着头脑。

  秦宣定下心神,眼下情境,唯有从这娃娃下手了,二皇子从怀中摸出一块梅花糕,语气里带这三方诱哄:“小朋友,你叫小枫对嘛?我叫秦风,咱们得名字很像呀,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到底还是个娃娃,接过糕点,小家伙身边的冷气一下子就下降不少。

  接过糕点的小家伙并没有急着去吃,而是一股脑都揣进了斜挎在身上的褡裢里。

  秦宣顺着那褡裢口望里望,好家伙,全是零食。这来者不拒的架势,还真不怕吃坏了肚子。

  终了,合上零食包的小家伙点点头:“这里是万戎村。”

  正想着这小孩的脑子是不是就这么给吃坏的二皇子身形一滞。

  万戎村——小枫——?!

  秦宣僵硬咽下口口水,直愣愣盯上眼前的少年:“你是袁枫?”

  “你怎么知道?”

  搁心里骂上一句冤家路窄,汉王殿下顿感有些头疼。

  一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就这么涌进了脑海里。

  记忆的尽头,是红色的雨,腥锈的风,风中翻卷的衣袍猩红如血。

  袁枫只穿红色,因为这厮不论什么颜色的衣服,最终都只会染成红色。

  万戎村,弑君者,袁枫。

  脑袋真真切切被对方砍下来过,作为被弑的皇帝本人,汉王殿下不免有些五味杂陈。

  秦宣缩了缩冷飕飕的脖子。

  现时此刻,一个问题也就显得至关重要:“小枫,你哥呢?”

  “不知道。”小娃娃低下头,一下子就颇是有些委屈:“哥不要小枫了,哥好久没回来了……”

  汉王殿下一愣,不是,这又什么情况?

  先是那陆溪云强关逆尘、干翻三个四品刺客。

  后有自己莫名其妙被掳到前世仇人眼前。

  其实吧,严格来说,也不是莫名其妙。

  严格来说,秦宣就是看着那刺客眼熟,下意思往纷乱的中心跑了两步,一不留神就离了扈从的保护范围。

  但不论如何,对于自己手中的、究竟是不是重生逆袭剧本,汉王殿下已经不太自信了。

  记忆中彻头彻尾的一个弟控,丢下弟弟不管跑去干刺客,秦宣颇是有些不解:“那刺客真是你哥?”

  “什么刺客?”小娃娃显然是在状况之外的。

  这小鬼看着是被丢的彻底呀,想到这,汉王殿下宽慰不少。

  当务之急,得想办法跑:“小枫,我是你兄长的朋友,你哥人在皇城,我带你去找哥哥好不好啊?”

  眼前的小孩并不买账:“莫叔说了,你是坏人。”

  莫叔?这下连监护人都换了,秦宣觉得自己现在可以放挂鞭炮庆祝一下。

  然鹅汉王殿下这小小的雀跃没能维续多久,小娃娃继续着:“你告诉我,我自己去。”

  秦宣:“……”

  秦宣低眉,开始思忖这小鬼现在的水平,够不够闯一趟皇城。

  尽管他清楚的知道,再过上几年,当世之上就没有几人能打赢这厮了,可现在,眼前的娃娃还远没有记忆中的嚣狂摸样。

  管他呢,二皇子很快得出结论——打不赢,死了正好。

  汉王殿下耐心‘指导’:“小枫啊,到皇城里,你到这几个地方找……”

  与此同时,汉王府,府官谋臣们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二殿下有消息了吗?”

  “没有。”

  户部尚书卢节来回踱上一圈,难言焦虑。

  算计三皇子,还没开始,汉王殿下先没了。

  有下官小心启问:“卢尚书,那……计划?”

  户部尚书卢节低眉,久久不语。

  夜色渐深,窗外,云间月出,万籁俱寂。

  ……

  归心院,皇城最大的学馆,文人雅客今日济济一堂。

  春风拂过,纷纷洒的桃花也似沾染墨香。

  今日这学楼中,论的是一句古谚————‘往者不可谏,来者不可追。’

  今科的探花郎温从仁挑起的有趣议题。

  檀香轻烟,袅袅升起。

  一名髯长袍宽的老者拈髭笑道:“小友此议甚妙,往昔二字,如同逝水,虽怀挽留之心,却无回天之力。来者则如朝露,稍纵即逝,岂能追寻?”

  当即有在场的青年儒生反驳曰:“老先生之言似是而非,往昔虽不可谏,却可为鉴。来者虽不可追,却当力追。不然,何以自处于无穷的河流之中?”

  “非也。”仍有不同论调:“世间之事,如棋局多变,往昔之事已成空谈,来者未至犹为幻想。唯有当下,才是弥足珍贵。”

  学馆内辩论愈发激烈,众人或点头或摇头,皆是全神贯注。

  但有人不然,一派治学的氛围中,带着半幅面具的任将军味同嚼蜡,昏昏欲睡。

  大乾治学崇尚自由之风,为防官员的身份影响论学风气,士人们多自觉以假面出入学馆。

  今日只议,温从仁以探花郎的身份,亲自拟帖,请到了不少达官显贵,任玄思之不妥,便跟卢士安告了半天假,一道跟了来。

  任玄心中纳罕,这青衫案明明他是监察,怎么查着查着,他和阎岳,一个两个都、跟卢士安的下手似的。

  犹记当年,他还是跟卢士安很是相互算计过一段时间。有一说一,任玄还是很喜欢那种针锋相对的感觉的。

  啧,这混的一世不如一世,都怪狗皇帝一摊子的烂账,害得老子也没空好好谈恋爱。

  想啥来啥,任玄朝着门口失神的空档,就见着一道熟悉的人影快步过去了。

  任将军一惊,艹,狗皇帝禁个足这么嚣张吗?!

  任玄从位置上起身,一并悄悄摸摸跟过去。

  秦疏的目的地不远,就在隔壁,狗皇帝似乎是约了什么人。

  也就几句话的事,趁着秦疏桌前的人离开,任玄凑上前:“殿下,温从仁在隔壁。”

  秦疏是一直关注这个温从仁的,能混成秦疏这样的人的心腹,向上管理,任将军素来在行。

  果不其然,眼前的襄王殿下挑了眉:“他做什么?”

  秦疏不觉得是自己多疑,那温从仁对陆溪云就是太主动了。

  任玄纠结片刻,总结道:“论道。”

  秦疏这下奇怪往台上看了一眼:“像这样论?”

  归心院大大小小学馆数十,每个馆的话题也不相同。

  一如当前的馆中,在论的就是“行卷”。

  大乾科举,大批的学士在应试后将自己的作品呈送学馆,以供后进论学之用,谓之“行卷”。

  不同于方才那馆中学术森然的论道之风,眼前这馆中的氛围只有一个字——乱。

  书生儒子们为着文章的优劣面红耳赤。

  任玄啧舌:“这跟追星似的。”

  秦疏:“什么?”

  任玄赶紧摇头:“没什么,最近脑子里总是蹦出些莫名其妙的字。”

  这厢,屋中争执正盛的二人,已然快吵起来了。

  任玄顺着秦疏的目光望过去:“殿下认得那人。”

  秦疏颔首:“被溪云揍过,一直跟着温从仁。”

  任玄定睛去看,果然是一直在温从仁身后的青年。

  带着半幅面具秦疏都能认出来,也是厉害。

  吵得是今科的状元和探花。

  “什么少年天才,张祁荆之作,才华横溢,胜过温从仁百倍!”

  秦应天肺都快气炸了:“张祁荆之文,不过囿于成法,一板一眼!何及温从仁之万一!”

  对面的儒生自是不干的:“囿于成法,张公子也是今科的状元!!他温从仁一个探花,还不及陆溪云,你安敢跨下如此海口?!”

  秦应天那是已经上头了,青年半步不让:“搞笑!陆溪云这种关系户,也配和夫子比?!殿试是皇帝命题,要我说,指不定他就是开卷考的!”

  秦应天忿忿一掷衣袖:“没什么好说的,张祁荆,字好,温从仁,文好,陆溪云,命好。”

  学馆内一时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我去,这是能说的吗?!

  “殿下,莫气莫气。”望着襄王殿下一黑到底的脸色,任玄先给秦疏打预防针:“您可还在禁足,闹事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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