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后的冰川寂静无声, 成功躲过雪崩的科考队员立刻从山体后面跑出来救翟忍冬。
“还有呼吸。”
“氧气瓶!”
“下山!”
傍晚,冰川脚下的科考队大本营,随行医生金姗高声说:“男的都出去!”
帐篷里乌泱泱的一群人鱼贯而出,很快安静下来。
金姗脱了翟忍冬的衣服, 给她取暖, 恢复体温。
外面风大得听不见翟忍冬的呼吸, 助手手指僵硬, 摸了几次翟忍冬的脉搏都摸不到, 急得说:“金老师,她没心跳了。”
金姗冷静道:“药箱。”
助手立刻起身把药箱搬过来打开。
帐篷外隐隐约约的声音是对翟忍冬身份的猜测。
“她是网红吧?为了拍个视频够拼的,都被雪埋了, 手护着的竟然是口袋里的摄像机,也不知道图什么。”
“我看不像。”
“怎么说?”
“她口袋里的纸啊, 她来这儿真要是为了出名, 为什么纸上写着‘不要让她哭,不要走远’?我看她没打算去那么深的地方。”
“对对对, 我也看到了。”
“好吧,搞不懂, 不过她的命是真大,一个人在冰川里待了21天, 竟然还能活着。”
“运气也好, 雪崩来的时候, 遇到了我们。”
……
金姗跪在翟忍冬旁边给她做心肺复苏。
助手守着, 心里凄然。
外面那些人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翟忍冬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们两个一清二楚:为了爱。
自纪砚清发了那条会回来的微博, 她喜欢一个女人的消息就传开了。
她们是纪砚清的忠实观众,自然有听说, 还知道有粉丝去找过那个叫“忍冬”的女人。
回来之后,粉丝把她在冰川里“救人”的事发在了论坛和群里,一石激起千层浪,路人、粉丝对她的赞美毫不吝啬。
很快,论坛里一张她的侧脸照就几乎传遍,虽然模糊,但细看还是能看出来一二。
她们两个在翟忍冬被从雪里挖出来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但没有向谁透露她的故事——不是怕谁歧视同性恋,而是纪砚清的手术都已经成功了,却突然停止心跳,在手术室里抢救了半个小时,勉强捡回来一条命,现在依然在重症躺着,生死未卜。这时候说她们的故事,不过是给一些叹息传进翟忍冬耳朵的机会,可她现在需要的是生机和动力。
助手越想心里越难受,忍不住说:“一定要活下来。她还在坚持,在等你活下来,去找她。”
大风的呼啸将助手的声音分得很散,只勉强留下一缕飘向垫子上寂静无声的人。
金姗动作一顿,说:“心跳恢复了。”
————
翟忍冬住了一周院,被送回藏冬的时候,差点把眼睛哭瞎的刘姐气急抽了她一把掌,大声吼道:“你想干什么啊?!我们知道纪小姐对你重要,所以你一再因为她受伤的时候,我们什么都不说,不怪纪小姐,可你呢?我们这些人对你真就没有任何一点意义?我怕你吃不好,每天想方设法给你做饭,把你跟亲闺女一样惦记就没落你一点好?!吴婶一听到你要回来,就是睡下了也会马上起来给你打扫房间,想让你睡得舒服又怎么说?!”
刘姐那一巴掌抽在翟忍冬脖子里,当即就红了一大片。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挨骂,挨打,等刘姐发泄够了,慢慢俯身,抱住她说:“对不起。”
很轻,很生疏的一个拥抱,刘姐却一下子泪流满面,一遍遍锤着她的脊背,骂她没有良心。
旁边站着的黎婧、小丁、陈格……哭了一片。
翟忍冬安静地听着,忽然在某个瞬间发现,她不是一个人,也不是只有纪砚清,她有一整个藏冬,这里的人花了快十年的时间,小心翼翼帮她藏着怎么都过不去的冬天,也藏着她。
她一直都很幸福,只是忘了发现。
现在全都知道了。
她雪盲后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眼睛潮湿酸涩,直起身体向众人说:“谢谢。”
黎婧一听,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谢狗屁啊谢!你都快把我们吓死了知不知道!呜呜呜,我还以为你死了!”
黎婧猛一个熊抱扑到翟忍冬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楼的气氛被她搅得像是吊丧。
但今天没一个人骂她。
所有人趁机发泄着拥堵在胸腔里的担心、恐惧,又在最后无比庆幸一切都来得及。
于是黎婧很快从悲伤里挣脱,攥着拳头威胁:“我警告你!你以后再敢不声不响跑去冰川,我真的会掐死你!”
似曾相识的话……
翟忍冬呼吸停滞,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她怎么样?”
黎婧脸上一白,整个一楼陷入死寂。
半晌,小丁说:“还在重症。”
那就是没死。
没死就来得及。
翟忍冬说:“给小邱打电话,让她送我去枣林机场。”
话落,客栈的门被人推开,小邱领着妹妹站在门口说:“车就在外面,随时能走。”
————
翟忍冬是在第二天下午到的医院,刚好赶上重症探视。她换了衣服,把消过毒的手机装进密封袋里,进了ICU。
纪砚清身上插着管子,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翟忍冬看了监护仪上的数据,在挂的水,用药记录……在病床旁边坐下,静静地看着纪砚清。
她坚持得太久了,印象里总是红润饱满的唇已经干得起了皮,脸上没什么血色,漂亮骄傲的眉眼此刻灰蒙蒙的,看不到一丝生气。
翟忍冬抬手摸了摸她冰凉的手指,轻声说:“你的手术方案是我提的。你真喜欢我的话,让我赢一次好不好?让我证明自己还能做医生,还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回应翟忍冬的只有满床沉默。
翟忍冬摸着纪砚清的手指离开,转而点开手机上已经调好音量的视频,放到纪砚清耳边:“你听,这是不是你想要的声音?”
“之前又骗了你。”
“上一段冰川里的视频也是我拍的,怕你生气,没敢告诉你。”
“你说的对,那段视频的确拍得太表面了。”
“不是故意敷衍你的。”
“是因为怕你哭,才没敢进去。”
“这次的你再看一看。”
“你说除非拍摄的人完全了解,了解舞蹈才能拍出你想要的。”
“我应该就是那个人。”
“纪砚清,我就是你要的那个人,我回来了,你呢?”
她还在鬼门关里挣扎。
迷雾一样的世界里,不论她怎么跑都跑不出来,她像被消音了,再用力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长夜准时而漫长,紧紧包裹着她,不让她醒。
但也没有让她彻底沉睡。
翟忍冬就能每天定时定点地出现在她床边,看一看她的情况,陪她听一听冰川里的狂风暴雪。
那是一段很漫长的过程,即使有大量删减,也很难一下子听完。
翟忍冬陪纪砚清听了七天,才终于听到她一脚踏空掉入冰裂隙时的声音——痛苦,难以形容的痛苦,她明明被卡在仅有两米的地方,一点也不深,却因为左肘骨折,使不上力气,爬了整整一天才爬上来。
风停了的冰川静得恐怖。
她脱力地躺在雪地里喘息,胳膊疼得呐喊,想放弃的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胸前的项链滑出来,挂在了脖子里。
她一愣,睁开眼晴,看着黑得不见一丝光的夜空,自言自语。
“她还在等我。”
那句话在冰川里救了翟忍冬一命。
现在响在纪砚清耳边,她低垂的睫毛不经意动了一下。
一闪而过。
翟忍冬立刻起身:“叫梁医生!”
梁轶来得很快,检查过后如释重负地说:“熬过来了。”
熬过来了……
翟忍冬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忽然觉得肩膀沉。
她紧握着手机,扶着纪砚清床尾的扶手一点一点蹲下来,很久,轻笑了一声,说:“等你醒来掐死我。”
纪砚清的睫毛又动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之后再没有什么反应。她真正醒来是在第二天,鼻子里还插着管,说不出来话,目光怨怼地盯看着眼睛通红的翟忍冬,似有千言万语。
翟忍冬只接了一句:“对不起,真的太喜欢你了,怎么都忘不了,就又来找你了。”
纪砚清的眼泪猝然滚落,手指剧烈抖动。
翟忍冬俯身抬手勾住她的手指,捏了捏,说:“还可以继续跟着你吗?”
纪砚清拼命眨眼,恨不得把一辈子的力气都用上。
翟忍冬的眼泪掉下来,笑望着纪砚清说:“你把我从那个地方带出来,就要对我负责。我们说好了的,一直在一起,如果同意,你也勾一勾我的手指。”
话落,翟忍冬的食指被纪砚清勾住,力道很轻,持续的时间很短,却是两人历经风雨,终于换回来的一辈子。
往后长路漫漫,晴雨是她,昼夜还是她,再无生离死别,坎坷磨难。
————
三年半后。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粗莽大汉拍着藏冬新置换的柜台吼黎婧:“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黎婧:“唉,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明明是你先把头发丢菜里讹我们的,现在被戳穿了,怎么还有脸找我们老板!”
大汉:“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叫,不然我捏断你的脖子信不信!”
“捏谁脖子?”
大汉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冷嗖嗖的,莫名有点吓人。
大汉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寒颤,回头盯着来人:“你谁?”
黎婧抢先回答:“我老板!”
那语气,要多神气有多神气。
啧!
开玩笑好吧!
她们店现在可是旅游榜排名第一的优质店铺好吧,哪儿容得了这些猫猫狗狗到处撒野!
黎婧脖子一梗,拿下巴看人:“我老板来了,有什么话你跟她说!哦对了,我老板是跆拳道黑带,嘶,你现在几段了?”
黎婧扭头问正在往里走的陈格。
陈格抬手比了个数。
黎婧:“八段!你跟她说话最好客气点,不然就不是你捏断我的脖子,而是她踢翻你的脑袋!”
大汉一个激灵,低头看了眼黎婧非常非常“不经意”摆出来的黑带证书,顿时脊背一凉,夹着尾巴就跑了,乐得黎婧直拍桌子,“哈哈哈哈!早知道,哈哈,我刚就把你的证书拿出来,哈哈哈!”
黎婧笑得陈格耳朵直嗡嗡,往旁边站了一步说:“我们是红榜第一的店,不是黑店。”
黎婧:“有什么关系?摆出来吓唬人么。”
陈格控制住翻白眼的冲动,问她:“小昭呢?”
黎婧偏头一指:“移动景点,天天被人拉着在门口拍照。
小昭穿本地服装很有感觉。
自从她来了店里打工,每天大部分时间是在门口和游客合照,而不是干活。
黎婧瘪瘪嘴说:“我寻思这也不给客栈创收啊,你干嘛让小昭一定要配合游客?”
陈格:“这叫营销,你不懂。”
黎婧:“你讲讲我就懂了。”
陈格:“你又不干这个,讲了有什么用?”
黎婧抽着鼻子唏嘘:“果真是前五星酒店的经理呢,开口必带棍棒。”
“什么棍棒?”小昭热得满脸通红进来问。
黎婧顺手把小昭的杯子递过去,用下巴指指已经巡视结束,转身离开的陈格,小声说:“老板用来抽打我们,督促我们进步的棍棒。”
小昭喝着水眨巴眨巴眼睛:“我听说咱们店都开了好几十年了,怎么前头不见一点动静,这两年突然就火了哇?”
黎婧老神在在地抱着胳膊说:“这你就不懂了,咱们店啊是世袭制,走一个旧老板,才会来一个新老板,这旧老板吧,怎么说呢,三天两头不见踪影,一不见人就是三天起步,就她这态度,你觉得咱店能好?”
小昭:“不能。”
黎婧:“那不就完了。”
小昭:“完什么了?”
黎婧:“……”
黎婧盯两秒小昭求知若渴的脸,叹口气说:“旧老板态度不端正,还没有生意头脑,今儿给这免房费,明儿给那免饭费,最主要的,行不行的,她什么人都敢招来做员工。这能搞?显然不能!于是开店快十年,一直半死不活,终于!两年前她走了,新老板上任了,那简直如鱼得水,信手拈来!咱店自然就火了。”
“这样说懂了?”黎婧问。
小昭点点头:“懂了。”
黎婧满意地拍了拍手边的狗头。
一只假狗,已经重回插画界,并且混得风生水起的小丁给她寄的,美其名曰,给她作伴。
她就he,tui了好吧!她要的是女朋友作伴,不是一只狗!
Tui完,黎婧垂头丧气地摊在桌上长吁短叹。
小昭喝饱水,趴在柜台上问她:“旧老板去哪儿了?”
黎婧一顿,抬手指向南方:“去和喜欢的人谈恋爱。”
小昭走到门口往南方看,只能看到巍峨耸立的冰川。
“旧老板喜欢的人在冰川那边?”小昭问。
黎婧手缩回来搭在后勃颈里,说:“嗯。”
“远吗?”
“不远。”
就在她们上头的市里,在奇迹里。
纪砚清从鬼门关里出来后,在气候滋润的盆地里休养了一整年,第二年加入她们省的歌舞剧院,做起了幕后;她老板则因为纪砚清一句“我已经证明了,你能继续做医生”,回到原先的医院进修一年,于第二年和纪砚清一起过来,去了她们省医院的心脏中心,每天坐诊看病——哦,她还在医学院带学生——完全走到了台前。
她们人生交换、重启,进入了全新阶段。
过往苦难似云烟消散,毫无踪迹。
话说回来,纪老师亲自操刀,她老板不要命去冰川里拍素材才能成的那台歌舞剧好像快首演了!
黎婧一个激动爬起来,狂戳翟忍冬微信。
【老板!】
【老板老板!】
【老老老老老板!】
翟忍冬刚下课,手里勾着车钥匙和存课件的优盘。手机震第一下的时候,她以为是纪砚清,紧接着第二下过来,她就知道不是,第三下,她把拿到一半的手机扔回口袋,不紧不慢地往停车场走。
她等会儿不打算回系办,所以直接把车停到了教学楼东侧的路边。
那儿没什么人,很清净,加上梧桐树长得高大茂盛,树荫成片成片投下来,初夏的燥热被削弱了大半。
翟忍冬用食指关节推了推抗强光的眼镜,从铺着青砖的人行道上走下来,在更为宽敞平坦的车道里漫步,慢慢腾腾的,单手插兜,衬衣领口的扣子一连解了两颗,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和银色项链,和她上课时严肃正经的模样大相径庭。
“喂——”
路边忽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女声。
翟忍冬步子一顿看过去。
纪砚清红唇黑发,长裙拖地,抱着胳膊靠在车边,好整以暇地说:“翟老师,这还没出校门呢,扣子是不是解太多了?”
翟忍冬不语,和纪砚清明媚慵懒的目光对视着,一直走到她面前了,才说:“现在还多吗?”
纪砚清细眉高挑,抬起一只手,只用细长白皙的食指抹了抹翟忍冬的下巴,然后顺着喉咙一路下滑,勾开碍事的第三颗扣子,蹭着她黑色胸衣下让人挪不开眼的深沟,说:“你学生知道你私下这么辣吗?”
翟忍冬:“没机会知道。”
纪砚清轻笑一声,搂住翟忍冬的腰,把她勾到自己跟前,和她胸贴着胸,偏头吻在她不抹任何东西也格外柔软的唇上,一点点试探,轻抿,完全润湿了才挤开她的唇,勾缠她灵活的舌头。
树荫逐渐盖不住初夏的躁动。
蓦地一声“滴”在身后响起,纪砚清一个激灵,咬到翟忍冬的舌头,口里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还有一点甜。
纪砚清轻柔地吮吻着舔干净了,才离开翟忍冬重新靠回车上,看着她被拉出来一半的衬衣下摆,说:“不是我没定力,实在是一身精英范儿的翟老板让人欲罢不能。”
翟忍冬胸口起伏,把刚刚不小心按到的车钥匙放进口袋里,往前一凑,再次吻上了纪砚清。
由翟忍冬主动开始的吻向来热烈。
纪砚清经不住搂上了她的脖子。
因为是曲腿倚靠的姿势,纪砚清少了身高优势,面对即使只穿着白板鞋的翟忍冬也要微仰起头。
她白得发光的手臂则搂得翟忍冬稍稍弓身,被她一条手臂勾着脊背,一只手从发根里穿过,扶在脑后,稳稳地压着,只推进,不给她留任何后退的机会。
纪砚清的心逐渐跳得很快。
手术之后,她总觉得自己的心脏变脆弱了,有时候只是和面前这个正在深吻自己的人对视久了,心跳就好像快得要受不了,何况是在校园里,在人面前的亲吻。
纪砚清喉咙里渐渐溢出退让的声音,她搂在翟忍冬脖子里的右手动了动,轻拍她的肩膀。
下一瞬,口齿间深入搅缠的吻就变淡了。
翟忍冬轻抚在她后心,指腹耐心地摩挲着她的头皮,从舌尖到唇心到嘴角,最后低头吻着她吊带裙下裸露的肩膀,说:“不是说我去接你下班,怎么提前过来了?”
纪砚清呼吸不稳,心跳快得嗓子都好像在抖。她手垂下来,偏头在翟忍冬肩上靠了一会儿,勉强平复后才说:“忙完没事做,就提前过来了。”
“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
纪砚清现在的饭都是翟忍冬做,少油少盐少辣。
她一开始很不喜欢这么淡的口味,常常吃得不高兴,后来发现每天晚上睡着了,都会有一只手抖着,沉默着抚摸她胸口的伤疤,才说服自己接受了。到现在三年多,她已经完全爱上了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被这位老板,啊,不对……
纪砚清笑了声,抬手拨弄着翟忍冬垮在腰上的衬衣。
她现在被这位老师照顾得很好,每天忙是忙,只要一回到家就会有亲密的拥抱,漫长的亲吻,兴致来了发生一些缠绵销魂的关系,到最后脚趾都是软得,故意磨蹭着这位老师,打扰她备课,不准她改论文,被她拉过去坐在腿上抱着,当成垫下巴的垫子,趴在她肩上工作。
梦一样的生活,现在真真实实发生在她们之间。
纪砚清偏头在翟忍冬仍旧喜欢泛红的脖颈里吻了一下,拉着她的手说:“回家。”
翟忍冬应一声,绕去驾驶位开车。
出了校门,纪砚清优哉游哉地靠在副驾里玩起了手机。
突然收到黎婧的微信,纪砚清顺手点开,被占了大半个屏幕的“/咒骂”吵得眼睛疼。
纪砚清顺手点开键盘回复。
纪砚清:【?】
黎婧:【纪老师,我要告状!】
纪砚清:【告吧,我听着。】
黎婧:【你!老!婆!】
黎婧:【不回我微信!】
纪砚清:【哦】
纪砚清:【我,老,婆,今天有课,回不了。】
黎婧:【五六节的,早下了!】
纪砚清:【你怎么知道?】
“对方正在输入…”
输入了半分钟才输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不回我微信!】
“笃,笃……”
纪砚清指尖在手机背面点了两下,问翟忍冬:“手机呢?”
翟忍冬腾出右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纪砚清。
纪砚清熟练地输入四个“0”。
呦。
收到信息都半小时了,也不见回复。
对她怎么就是秒回?
纪砚清明知故问:“为什么不回黎婧微信?”
翟忍冬:“吵。”
纪砚清觉得这个评价不能更精准。
纪砚清直接拿翟忍冬的手机回复黎婧:【说。】
黎婧一秒转场:【纪老师的歌舞剧是不是要首演了?】
纪砚清眼睫轻眨,忽然想起来还没告诉翟忍冬这件事。
她可是主角,剧里剧外都是,哪儿能在人后知道。
黎婧:【给我票!我要VVVVIP!】
黎婧:【票票票!】
纪砚清长按删除黎婧最后几条微信,放下翟忍冬的手机,用自己的微信回她:【明天就给你们寄。】
黎婧:【】
后面跟了一大堆彩虹屁。
纪砚清没细看,切出来登录微博,忖了一会儿,点开编辑。
【久等了。
三年半,我回来了。
7月13日,19:30,周五,***大剧院,我将带着我生命里的主角,这座城市的主角,你们,共赴这个盛夏的第一场盛宴。
不见不散。】
微博发送成功,纪砚清锁屏手机看向翟忍冬:“大老板。”
久违的称呼。
翟忍冬握着方向盘“嗯”了声。
纪砚清:“几号放暑假?”
翟忍冬:“还没通知。”
纪砚清:“我先预约一天。”
翟忍冬:“哪天?”
纪砚清:“7月13,我们的歌剧舞首演,带你去看看我的世界,也让我世界正式和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