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脆的冬日, 枝叶踩出了沙沙作响的动静。林夕昭她们在京城的后山之中,行走了几个时辰,夜幕也开始覆盖了这一片地带。
外面攻城的动静久没有传来, 曲钰等人心里起了疑。
“让大家休息一会吧。”曲继闲在前面发了话。
众人闻言,皆停住脚步, 护卫扶着几个妇人坐下,解下了后背上的包裹, 掏出了干粮。
林夕昭寻了一块落叶多的地方坐下, 曲知睦小小的身子, 也跟随着坐了下来。
众人吃着干粮,曲继闲嚼着口中的饼,抬眼看了周围的家人一眼,思索了须臾道:“夜里恐将难熬,大家还要忍一忍。”
白日里起火, 为得是烤干湿漉的鞋底,夜里再起明火,那便是在为寻找她们的人,指引道路。
曲钰颔首, 目光朝着山林外面城墙方向看了一眼,道:“攻城的声音已经停下多时,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嘉虞喝了口水, 道:“不管什么,小笙儿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赵嘉虞坚信这一点。
“姑姑, 吃这个。”曲知睦将细软一点的饼,递到了林夕昭的唇边。
林夕昭垂眸, 轻启唇,将那块软饼含下, 随即便抬手,将手里干粮里最软的地方喂给了曲知睦。
众人看着姑侄二人,发愣了须臾。
曲知睦自跟着大人出来,便没有询问过,这是为何。为何众人有府邸不待,偏要来这里,但林夕昭知道,小家伙什么都懂得。
林夕昭注意到大家都在看她们,朝着赵嘉虞看去,接了曲钰夫妇二人的话,道:“攻城的队伍忽然停下,应该是双方在交谈。”
至于交谈什么,林夕昭不确定,但却可以猜出大概,只是这猜出的事情,让她不敢去深想。
她在宫中的时候,尚能寻到替身与她身段相似,骗过宫中的迎亲队伍,那金酩筠是不是也可以用其它人来骗曲笙。
曲笙知道,她们若是出了城,就必然会去寻她。可现下她们困于此地,即便是假的,曲笙也会因过分在意,而一时乱了心思。
众人闻言,皆垂眸思索。曲继闲沉了口气,似乎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众人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周围也因是冬日,除了光秃秃的树枝被风吹出的呼啸声,便再无其它。
可很快,她们便又听到脚步踏碎枝叶的响动。
“什么人?”护卫直接将剑拔了出来,盯着山下响动处谨慎的提防着。
下面的动静停下,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赵嘉虞握住剑柄,慢慢的将剑拔出来,与护卫联合将那处围住。
曲钰的眼睛在夜晚可以看到物体,他盯着那里,一直没有看到人影出来。这里虽是山林,但却在城中,若有野兽,也不过是些野狐狸,山鸡什么的。
赵嘉虞挪着步子,朝着那边靠近,一喊便没了动静,她猜测大概是什么野物,正欲将剑收回去时,眼前忽然出现了四个穿着城中侍卫军的服饰,将她吓的双眼瞪大,可还没等她动手,曲钰便喊了她。
“娘子!”曲钰急忙往前走了几步,“住手。”
曲钰的声音想起,对面的其中一人也拦住了身后的人。
曲钰盯着那两张熟悉的脸庞,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赵嘉虞也在此刻懵住,不知道曲钰为何拦住她。
“是表姐。”曲钰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错愕,而对面的人也开了口,“嘉虞。”
赵嘉虞和林夕昭听到声音,心口一震。朦胧的黑夜里,赵嘉虞仔细的分辨着眼前的人,她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清了面前人的大概轮廓。
“阿姐,是你吗?”赵嘉虞的声音有些急切。
“是我,我是冰缨。”萧冰缨此刻已经认出了赵嘉虞。
赵嘉虞闻声再也顾不得别的,直接朝着萧冰缨跑去,紧紧的抱住了她。
“这两年你都去哪里了?”赵嘉虞紧紧的抱着萧冰缨,边带着哭腔边问道。
萧冰缨回抱她,拍了拍她的后肩道:“我一直和溪儿在一起,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来的时候,外面的人已经将这里包围了,我们需要快些离开。”
那夜曲笙来求了萧冰缨进入城中寻人,无论是武艺,还是对京城内的熟悉的程度,萧冰缨无疑都是最好的人选。
此刻她带着乘溪和两名武艺高强的将领,趁着夜晚,用着轻功攀爬到城墙之上,她们已经在城中寻找她们一日一夜了。
曲侯府已经没有人在把守,她们截杀了几名侍卫,才得皇宫调集了许多侍卫,来此地寻找曲侯府的人。
她们四个人混在侍卫群中上山,勉强的蒙混了过去,可这么多人,想要一起蒙混过去,还有孩子,根本不可能。
她们必须要快点离开这里。
赵嘉虞松开萧冰缨,仔细的看了她几眼,看着她没怎么变化的样子,眼里泉着泪水,点着脑袋,问道:“那我们去哪里?”
“这里有人!”
萧冰缨还未回答,后面不知何时,搜寻的侍卫,跟了上来。
众人一惊,萧冰缨将自己的腰间的长刀抽了出来,对众人道:“你们先走,这里我们来抵挡一会。”
“不行,要走一起走。”
赵嘉虞被萧冰缨推开,立马又靠了过去。
眼下这边已经是山林的最深处了,再往里,也没多少路可以走了。
“去保护她们。”萧冰缨看着赵嘉虞,脸色严肃的说道。
不管任何时候,她总是会冲在赵嘉虞身前,将这个妹妹护住的。
乘溪见赵嘉虞不愿走,走过去,道:“我们先往后退。”
现下只是几个人,萧冰缨可以解决。
赵嘉虞看了一眼乘溪,又回头看向了曲钰。曲钰颔首,二人便从下面上来了。
林夕昭抱着孩子看到乘溪走过来,乘溪也认出了林夕昭,又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唇角微微翘了翘,道:“笙姑娘托我们来救你们,看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们也知道此行十分危险,但曲笙开了口,她们还是应下进来了。
众人往后退去,萧冰缨带着人站在原地,那几个上来的侍卫,三两下便解决了。只是方才他叫了几声,周边的侍卫,应该都在向此处靠拢。
萧冰缨没办法,只得带着人去故意吸引视线,为大家寻得转移时间。
萧冰缨带人离开,乘溪也带着众人朝着另一处走。
两刻钟后,乘溪带着众人逃离,看到远处释放了烟火,她盯着那处看了几眼,带着众人朝着反方向走去。
林夕昭抱着孩子,走的实在太慢,乘溪见状,小声道:“让我来抱着吧。”
林夕昭看了一眼怀中的曲知睦,除了奶娘和家人,她不太愿意接触其它的人。
可乘溪的话才说完,曲知睦便伸了双手,要乘溪抱她。
乘溪看着小家伙懂事的样子,接过后,一手抱在怀里,低头看了一眼。当年这个小家伙,因为萧冰缨诈死,差点就不在了,是她施针保下的,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曲知睦盯着乘溪的容颜,看了许久,她觉得乘溪的长相,十分好看,声音虽没有姑姑的温柔,可一样好听,而且她觉得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乘溪与她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喜欢,带着她朝着前面走去。
继续往山林里走,总是有尽头的,她需要趁着萧冰缨为她们引开侍卫这期间,想办法从这里下去。待到深夜,防守薄弱之时,再将她们挨个带出城去。
乘溪往前走着,曲知睦忽然在她耳边开了口。
“下面有坏人。”乘溪神情微怔,朝着下面看了一眼,却是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但听到曲知睦的话,却一点都不怀疑,因为她知道,曲知睦是曲钰的孩子,曲家的人,都可以夜视。
乘溪顿住脚步,左右看了一眼,转了身,朝着上面走去。
下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但乘溪开始带着人往上面走的时候,下面却有了动静。
曲知睦伏在乘溪消瘦的肩头处,看着后面,小声的在乘溪的耳边道:“坏人上来了。”
乘溪闻言,顿住脚步,让众人先走,她在后面断后。赵嘉虞本来搀扶着几位长辈,看到乘溪停下,也跟着过来了。
“娘亲,坏人在下面。”曲知睦见赵嘉虞过来,急忙说道。
赵嘉虞听到坏人二字,立马便想到了那些宫中侍卫。
之前在府中,曲知睦问为何出不去的时候,赵嘉虞便说那些侍卫是坏人,不让她们出去,因而也确定了下面的人,就是侍卫。
人应该是不多,若是多,不会这般躲躲藏藏的。
“睦儿乖,告诉娘亲,坏人在什么位置?”赵嘉虞哄着自己的女儿小声说道。
乘溪也在此时,将长刀交到了抱着曲知睦的那只手里。
曲知睦听到自己母亲的话,立时抬起了自己的小手指,精准的指出了细微声音响动的地方,下一刻乘溪的暗器便射了出去。
很快便听到了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曲知睦又指向了另一个逃跑的人,乘溪如法炮制,将人击毙。
“还有吗?”赵嘉虞急忙问道。
曲知睦摇了摇小脑袋,道:“没有了。”
乘溪与赵嘉虞互看一眼,乘溪道:“我们需要下山。”
赵嘉虞眨了眨眼,很快点头,朝着上面奔去,将众人叫了下来。
一行人朝着山下走,由于不能用明火,曲钰父女二人,便成了她们的眼睛。
可越往山下,便越能看到周围布满了火光,乘溪带着人,绕开这些火光地带走,行至半山腰的时候,萧冰缨回来了。
萧冰缨带着人,朝着这边跑来,两队人汇合后,朝着山下走去。
沿途虽有击杀搜寻的侍卫,可林夕昭总觉得有些不安。
直到她们下了山,以为安全想要寻地方暂时躲避的时候,周围很快便燃起了火光。
四周埋伏着密集的人,似乎是编织了一张口袋网,让她们朝着这处钻来。
.
曲笙进入营帐内,将自己身上破损的衣物重新换过,带着人去了中军营帐中。
金酩筠已经在那里坐了多时了,看到曲笙进来,金酩筠下意识的便站起了身,曲笙都没有抬眼看他,直接落座,将金酩筠的人放在桌上拟好的停战协议拿起来翻看。
“哼,你倒是挺公平,分的一样多。”曲笙粗略的看了一眼协议,金酩筠将天晟一分为二,他占据北方和连浮山以西大半南方,以连浮山为界限,东边的领地和寿林都归她们曲家。
曲笙抬眼看向金酩筠,金酩筠方才听到曲笙的声音,便有些发怵,看到她抬头,目光有些躲闪,但却又不得不迎上去。
“表妹若觉得哪里不合适,朕可以改。”金酩筠和谈的态度诚恳。
曲笙翻看了一眼,将几处用笔划去,道:“连浮山终年瘴气,百姓无法进入居住,且群山连绵,进入几乎走不出去,这地方归我曲家的同时,我还要以定山、慈州、永阳、太州一线以南,包括这几地的三十六州府。”
“这,这三十六州府若是归了你们曲家,我大金国的地方便少之又少,且北部耕地面积本来便少,如此,你让我们的百姓如何生存?”一旁的姜平朝听到曲笙狮子大开口,直接提出了质疑。
“呵,那我不管,届时你还必须要下一道命令,不得阻拦官员百姓迁徙。”
一旦天晟分而治理,以曲家的威望,百姓和官员势必要举家迁入。连年征战,天晟损了不少的人口,曲笙深知,有人才能有国。但这些不过是为了周旋而已,即便签了协议,家人放出,她也还是要攻打京城,让金酩筠付出代价!
姜平朝看着曲笙咄咄逼人的样子,心里窝火,欲张口时,曲笙直接站起了身,道:“你们没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
姜平朝不是那些个文臣,他不屑于用家眷来威胁人,他只想力争,“我大金国西疆屯兵三十万,南地三十万人,各个属地均有屯兵,你说我们有没有资格谈?”
曲笙闻言,再次哼笑,道:“那你们也得能坚持活到那个时候。”
曲笙知道他们有兵力,但西疆的兵动不得,一旦西疆有变,泗始国一定会踏足侵略。
姜平朝闻言,双手拳头紧握,金酩筠低头想了很久,欲要答应之时,外面有人匆匆的进来,在曲笙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曲笙听着那名参将的话,立时站起了身,也不打一声招呼,便急匆匆出去了。
萧冰缨和乘溪回来了,但只有她二人。
“小笙儿,夕昭和表妹她们被抓了。”萧冰缨见曲笙进来,急忙说道。
曲笙眉心微蹙,眼里有了疑惑。
乘溪见曲笙眼里有疑惑,将手里的簪子拿出来,递到了曲笙的眼前。曲笙看着那支白玉簪子,一眼便认出了是林夕昭的。
曲笙忙伸手接过,用手抚摸着,抬头看着乘溪。
乘溪也听了方才有人给她们禀报了今日发生的事情,道:“你的家人之前并没有在他们手里,但在我们进去之后被抓了。”
不仅林夕昭她们,连她二人也未能幸免。
“冯宿高让我们带话给你,他可以保你家人安全,也可以将人毫发无损的送出来,但他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曲笙此刻方回过味来,她今天白日里见的城楼上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家人。
“他要今金酩筠死。”
曲笙抬眼看着乘溪,眼里似在思索冯宿高的意图,但很快便又听到萧冰缨道:“金酩筠之前在城中册封了夕昭为皇后,金酩筠还故意不立储君,冯宿高的女儿连个追封都有,所以,我猜他应该是因为此事而记恨金酩筠,想要扶持自己的外孙继位。”
曲笙之前有听林夕瑞和风齐说,金酩筠想要立林夕昭为皇后,但却不知道已经册封了。
既是册封了,居然还拿林夕昭的性命来要挟她,曲笙一想到这里,便恨得想要立刻让金酩筠死。
别人带来的消息,曲笙或许会质疑,但萧冰缨和乘溪带来的消息,她相信是真的。
想要金酩筠死,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金酩筠出来之前,已经将城中之事全部托于冯宿高,他的话,我觉得可信。”萧冰缨说道。
城中的事情,全都由冯宿高说了算,如果她们不答应,冯宿高也会对林夕昭她们不利。
曲笙思索了几瞬,出了营帐。
金酩筠被曲笙忽然冷着,坐在中军营帐中,有些不安。一旁姜平朝左右看着守在外面的军士,思来想去,直觉告诉他,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他往前走了一步,低声对自己的主子金酩筠,道:“陛下,我看曲笙也没什么诚意,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尽早回城,待她想要与我们谈的时候,我们再出来也不迟。”
晾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曲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毕竟是敌军大营,他们手里虽有曲笙的家人,但也保不齐,曲笙会忽然发疯。
金酩筠听到此话,回过头去点了点头,道:“姜将军说的是。”
金酩筠起身,姜平朝跟着,身后的侍卫也都跟随上去。可到营帐口,曲笙便从外面进来了。
她看着金酩筠似乎要走的,眼里有了笑意,可这笑里却藏着万千把尖锐的刀子,“表哥这是要去哪里?”
金酩筠看着曲笙忽然这般似笑不笑的面容,下意识的往后退去,“等,等了表妹这么久,朕还以为表妹不愿意签协议了。”
曲笙闻言,眉心处微微聚拢,轻笑了一声,道:“我娘子和家人还在城中,我又怎么会不愿签呢。”
姜平朝在听到曲笙说到‘娘子’二字时,不由的抬眼审视了曲笙。
随即曲笙越过他们,朝着桌案处走去,将方才的协议又拿起看了起来。
金酩筠回身,看着曲笙又在仔细的看协议,与姜平朝对视一眼,走了回去。
“表妹要的那个三十六州府,朕答应了。”金酩筠现下的兵力没有抵达,曲笙的要求,他觉得若不满足,一定会惹得她翻脸,不如痛快的答应,先保住城池不被破。
“嗯,那我让人去重新拟定条约,你带回城中,再盖上你的玉玺。”
曲笙现在拿的这份条约,上面盖着以金家为首的玉玺。
但曲笙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哦,对了,我娘子和家人什么时候放出来?”曲笙说着抬起了头。
金酩筠闻言,忙道:“朕一回城,即刻将她们放出来。”
曲笙盯着金酩筠,由一开始的冷眼,到后面慢慢有了笑意,只是那笑,比曲笙冷着脸时,还要可怕。
“听闻表哥明知道我娘子已经嫁给了我,还要册立她为你的皇后,不知你当时在想什么?”曲笙语气不快不慢的忽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金酩筠闻言,心口忽然震颤了一下,惊的他有些无措。
“朕,朕当时并不知。”
“舅父没有写信告知你?”曲笙故意问道。
金酩筠喉咙滚动一番,否认道:“没有,朕完全不知道。”
曲笙嗤笑一声,道:“那就怪了,舅父生前曾告知我,他已经写了家书告诫你了,怎么表哥没有收到吗?”
金酩筠低着头不说话,曲笙双眼微眯,忽然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起了想要做皇帝的心思?”
金酩筠的耳朵里忽然钻进去这句话,整个人都激灵了一瞬,他抬眼望向曲笙,久久未出声。
“我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对江南革新,你却与谢家勾连世家豪强,弑君篡位,可真是我的好表哥。”曲笙从没有提防过金家,即便是与金家起了龌龊,也不曾对金家与她们曲家的关系有过丝毫怀疑。
金酩筠闻言,喉咙紧张的下意识的做着吞咽的动作,道:“天晟皇帝昏庸无道,我父亲又战死在北疆,谢家找上朕,朕也是被推着无奈之举。”
“无奈?呵,据我所知,你在舅父死之前便已经和谢家谋事了。当时舅父就在我的身边,你就不怕我杀了他吗?”
金酩筠眼睛盯着桌案,紧张的眼珠子晃动,额头上已经有了汗珠。
“趁着我在北疆孤军奋战之时,不惜余力,派遣八十万大军想要置我于死地。那个时候,你又在想什么?”
“你软禁我的家人,明知夕昭已经嫁给了我,还要强娶她,夺我妻子之时,就没有想过我有一天我会回来吗?”曲笙说着声音已经没了方才带着嘲弄的温和。
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也让金酩筠不敢应答。
金酩筠想过,在他设法还未调集全大军的时候,每日都会做着相同的噩梦,他死在了曲笙的手里。
“夺妻之恨,你觉得我今日该不该放过你?!”曲笙说着直接站起了身,营帐内也进来了一群魁梧的士兵,各个都穿着鱼鳞铁甲,手持长刀。
金酩筠身后的人,立时拔出刀子与之对峙,曲笙盯着他们冷笑了一声,对着众人摆了手。
很快营帐内便打斗起来,那些侍卫,何曾对付过如此棘手装备的士兵,很快便被击杀,唯有一个姜平朝还在奋力的将金酩筠保护在身后。
很快所有人都将他们逼到了角落处,曲笙盯着姜平朝道:“姜将军,我还需要一个人带着金酩筠的尸体回去报信。”曲笙说着稍稍摊开了双手,做出了无辜的表情,道:“你瞧,今日北鞍军潜入我军营之中欲刺杀本将,可却把你们认成了我。”
曲笙说着,唇角勾起了一个让人发颤的笑。
姜平朝举着长刀护着金酩筠,听到曲笙的话,蹙起了眉头道:“你今日杀了我们陛下,难道就不怕自己的家人出不来吗?”
曲笙挑眉,笑道:“若是有人要我拿着金酩筠的人头去换呢?”
曲笙的话一出口,金酩筠和姜平朝皆愣住了。
金酩筠躲在姜平朝的身后,立时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慌急的问道:“是冯宿高想让你杀朕?”
曲笙不答,只是盯着他们,金酩筠的脸上很快便看到了颓丧之意。
曲笙也不再与他们废话,抬起手,向身侧伸去,很快将领便将她的箭拿了上来。
曲笙接过箭,拔了两根箭矢搭在了箭弦之上,对准了姜平朝和金酩筠。
当曲笙松手之时,金酩筠完全躲在了姜平朝的身后,可曲笙的箭却落在了姜平朝的双腿之上。
其中一支箭,被姜平朝挥砍抵挡,另一只却正中他的小腿之上。
在姜平朝下意识的蹲下时,曲笙的第三支箭,搭在箭弦之时,其速度,根本不允许金酩筠的家将来抵挡。
那只箭在金酩筠惊恐的神情下,精准的穿透了他的喉咙。
“陛下!”在姜平朝知晓金酩筠中箭,回头欲搭救时,一旁的士兵,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将他拉开了。
而曲笙则一步步的走向喉咙被箭穿透,双手捂住脖子,张着嘴,想要大口呼吸的金酩筠的身前。
金酩筠挣扎着,想要去触碰曲笙,曲笙却在他靠近的时候,伸手攥住了那支箭的箭羽。
“舅父的尸骨,我已经带回来了,放心,我会好好安葬他老人家的。”曲笙轻着嗓音说完,将那支箭,猛的拔了出来。
而金酩筠的喉咙处,鲜血一瞬喷涌,迸溅的四周都是,曲笙则抬手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