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年无语了一瞬, “我要去看刺客的尸体跟武器。”

  她来兵营的目的,就是为了刺客的尸体跟武器来的。

  在换了衣物后,她第一时间就到了这里,结果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

  云丞淮点头道:“我也想看刺客的武器, 他们用的刀不太一样。”

  听到她的话, 沈流年不由得侧目, “你发现什么了?”

  “要看了刀才能知道。”云丞淮也说不好, 她只是注意到了刀, 要来验证一下。

  沈流年“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安远立即道:“属下带王上,王妃过去。”

  全部刺客消灭后, 安远要听刚回到王府对方侍卫汇报,就让府兵把刺客的尸体跟武器拉到了兵营。

  在此之前, 她有检查过刺客身上有没有什么信物, 他们的身上只有随身携带的武器,别的什么都没有。

  一般这种死士是查不出来什么的, 她又派了两个侍卫在尸体处守着,确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才离开。

  这会儿云丞淮跟沈流年都来看, 安远才发觉不对。

  一行人来到放置刺客的地方,这些刺客已经被扒去了衣物, 全部用白布盖住。

  守着的侍卫看到几人, 忙上前道:“王上, 王妃。”

  “如何?”云丞淮问。

  其中一个侍卫道:“禀王上, 刺客的尸体已检查,身上没有藏信物, 衣物都是普通的粗布麻衣,牙齿内含毒, 确定是死士,身体并无特殊标记,唯一不同的是,有一部分人体格相差较大。”

  云丞淮眼睛一亮,这不就是南方人跟北方人的差距嘛。

  若只有几个就罢了,刺客分出来后,一半人明显比另一半人高一些,而且骨架大。

  “他们的刀呢?”云丞淮没有忘记要看刺客的刀。

  她话音刚落,就有府兵把刺客的兵刃抬了出来。

  “摆开。”

  随着府兵按照她的要求,把刀全都摆好,云丞淮很快发现了刀之间的区别。

  “夫人你看。”云丞淮拿起两把刀展示出来,“刀身的弧度厚度与宽度不同,最大的不同当属刀尖,一把稍平些。”

  她就是注意到了刀尖才怀疑,刺客可能两拨人,她的专业可是律师,发现细微的线索,抓住一个线头,就要追查到底。

  足够的细心,才能让律师在几乎没办法翻案的案件中找到突破点。

  云丞淮看过太多案件,往往就是细节决定成败,哪怕她发疯一样的挥刀,也注意到了许多细节。

  沈流年接过刀比对了一下,跟云丞淮说的一样,但是这种细节,不是什么特别老道的人,根本注意不到。

  不在大理寺内磨练个几年,是不会像云丞淮能注意这么多的。

  何况两把刀除了刀尖处,别的地方只有细微的差别,这都能观察到,云丞淮不简单。

  “安远,你能看出来这两把刀出自哪里吗?”前身的记忆中可没有相关的事情,云丞淮更不知道了,只能问安远。

  安远早已自己捡起了观看,“两把刀看起来都是南秦横刀,事实上,第一把的工艺更加精致,像是官设民造,只是没有官造的标志,也没有为了美观在刀柄上进行雕刻,材质厚度弯度甚至宽度都与军械处造的一样。”

  说着,她拔出了自己的横刀对比,除去上面精致的雕刻,确实没什么差别,说明出自同一个刀模。

  紧接着她指着第二把刀道:“这把刀的炼制同样完美,只是材质稍差。”

  她举起两把刀在空中对砍,第一把刀没有什么问题,第二把刀出现了一点点的缺口。

  “殿下,第二把是民制,还比较新,普通百姓开的铁匠铺是不允许私制兵器的,但每年官府会给出名额,制铁铺可以通过竞争来获取制作兵器权力,但有数量限制,我们可以通过制铁铺来查这批刀。”

  云丞淮点头,“好,此事交给你了。”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旁边的人太多了,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回到正院再说。

  正院里面都是沈流年的人,在里面说话不会有人传出去。

  “夫人,我们回去吧。”云丞淮伸出手,示意沈流年扶住她。

  没曾想沈流年直接把手放了上去,两人居然手牵手了。

  云丞淮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的意思是让对方扶住自己的手腕,没想到两人居然牵上手了。

  她的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左右望了望,见没有人敢看她们,脸上的红稍退了些,可耳朵的热意让人不太适应。

  特别是耳后,实在是烫的很,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一种身体不受自己所控的感觉。

  难道是她的灵魂还没有跟这具身体融合?好像不是,她觉得是融合的太好了,居然能感觉到来自灵魂的颤栗。

  云丞淮凌乱的回到正院,直到沈流年甩开她的手才惊醒。

  沈流年扬起下巴,“你比我想的更加聪明。”

  她能考上那么好的大学,靠的自然不止是努力,小智慧肯定是有的。

  云丞淮被这么一夸,脸上露出了笑容,有那么一点点的得意,“夫人过奖了。”

  结果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你真的是云丞淮吗?”沈流年问了一句。

  她脸上的笑僵住,然后干笑一声装傻道:“啊?”

  沈流年幽声道:“云丞淮南秦皇帝嫡次女,太女的亲妹妹,外祖家乃八大国公府之首的镇国公府,本人八岁前六艺为同龄皇女中的佼佼者,哪怕年长的皇女都比不过。”

  “先皇后去世一年后,其人浑浑噩噩的,学业先是一落千丈,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重新拾起学业,除骑射外全为优秀,学业上的变化不大,但性格却与小时候相差甚远,小时候的你,满朝文武都称你一声贤王,八岁之后性情大变,一直到现在。”

  “我很好奇,你是装了整整十二年吗?”

  云丞淮的眸光微闪,顺着沈流年的话道:“我乃当今圣上唯二的嫡女,本不该用此方法保护自己,可新后册立,我的处境就变的很危险。”

  当今皇后只是贤妃的时候生下的七皇女,严格算起来,七皇女可不算嫡出。

  她深吸了一口气,顺着沈流年的话故作悲痛道:“太女姐姐位居东宫,不与后宫接触,可我不一样,我身居后宫,一个优秀贤王的威胁,不是一个没脑子的王上能比的。”

  她拥有前身的记忆知道,前身的脑子确实不算差,小时候又有先皇后管束教导,才有了贤王之命。

  先皇后去世后,前身一边面临着捧杀,一边听着内监宫婢的恐吓,无时无刻不再恐惧着,精神在这样的拉扯中,心理多少会出现问题。

  前身在这样的环境中,终于长成了一个蠢货。

  身在皇室,人在朝堂,情商远比学习东西快有用的多。

  沈流年似在认真的听着,等她说完好一会儿,忽然嗤笑一声,“云丞淮,你要是有此算计,就不会落到如此境地了。”

  “不能置身事外,反倒深陷其中,你是在告我,你是一个聪明人吗?”

  沈流年从未停止过自己的怀疑。

  云丞淮:“......”好吧,这样的理由根本解释不了前身脑残的行为。

  要不是怕让人烧死,她真的想摆烂了,其实如果她只跟沈流年一个人说的话,只要沈流年不说出去,两人配合下,她会更安全呢?

  云丞淮的脑袋里出现了要信任沈流年的念头,虽然沈流年确实值得信任,但两人现在的关系实在是不好,有些话实属交浅言深了。

  “禁足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反思自己。”她没有看沈流年,而是喝了一口茶沉声道。

  “我在反思自己为什么会落的这样的田地,人在困境中,总会想到不一样的事情,可以在不同的角度回望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她轻咳了一声,大脑在飞速的运转,“我的处境太差,想要改变很难,而且我清楚,我与那个位置基本是彻底无缘了,与其在其中挣扎,离开是我唯一的选择。”

  “就藩或许还有生机,留下说不定会浑身碎骨,陛下能禁足我一个月,就能禁足我更长的时间,还有一点,既然我与皇位无缘,留下来就是任由新帝宰割。”

  “我就不信,只要我有了孩子,有了嫡皇孙后,我的那些姐姐妹妹们还坐的住,把我赶到封地是她们最好的选择。”

  “而且,万一陛下因为有了嫡皇孙高兴,又给了我机会呢?这两个结果,无论哪个都是好的。”

  “不是我要改变,是局势逼着我不得不变,不变者死,变通者活。”

  云丞淮想要告诉沈流年,由于被禁足,再加上孩子的到来,让她幡然醒悟,才不得不做出改变的。

  事实上这样的言论,她是第二次说了,上一次说的有漏洞,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修改使用,她觉得这个版本,比上一个版本更好,算是补充了。

  但其实,不管她如何花言巧语,内容真与不真,对沈流年来说都不重要。

  可惜就算云丞淮明白,也不敢直接承认自己来自别的世界,像这种事情,不逼一把,是很难主动说出来的。

  沈流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笑道:“昨晚你说,我没有相信,这一次你的表现,我不得不信,不过我对你的变化不感兴趣,只要你记住,自己答应过我的话就好。”

  沈流年的声音冷冷的,里面带着威胁,“答应过的事情最好做到,闹的太僵的话,也会死人的。”

  云丞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是她今天的表现让沈流年有了危机感。

  一个不善谋的楚湘王,合作起来会些,可掌控起来更容易,而一个善谋的楚湘王,不易掌控不说,合作起来还很危险的。

  沈流年想要一个善谋又不危险的楚湘王,就只能时时敲打。

  与虎谋皮者,必定不得善终,单看谁能吞了谁了。

  “夫人说笑了,我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反悔。”云丞淮可没有打算背叛女主。

  按照她多年小说的经验,背叛女主的结局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就算这个世界的运转是瞬息变化的,可女主毕竟是女主,就算不是气运化身,那也是这个世界的宠儿,她疯了才会得罪女主。

  跟沈流年合作,对她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

  沈流年不冷不淡的“嗯”了一声,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道:“无妨,你既看重我腹中的孩子,必是希望她是乾元的,若她是乾元,嫡出尊贵,那就是名正言顺的楚湘王世子,有了她,有没有你都不重要。”

  去她留女?云丞淮睁大了眼睛,身上一寒急忙道:“夫人为何这样说,小孩子哪有我听话。”

  说着,她做出小狗一样忠诚的眼神,眼框微微湿润的盯着沈流年,一副可怜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