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周陵宣看向陈昭若,只见陈昭若眼里似有泪光。

  “为何流泪?”周陵宣问。

  “妾身想起了姑姑。她走了,妾身在这个世上仅存的亲人也不在了。”陈昭若说着,一滴泪掉了下来。

  周陵宣拉过她手,叹了口气,道:“节哀吧。”

  陈昭若看向周陵宣,又跪了下来,趴在周陵宣膝边,哭道:“妾身如今是真正的举目无亲了。姑姑没了,妾身和常家仅存的一点关系也断了。从前,妾身还想着,常家虽不是自己家,但好歹还有个亲人,可如今这一切都没了。妾身害怕……”

  “怕什么?”周陵宣看着陈昭若,颇为心疼。

  陈昭若抬头,泪眼汪汪地看向周陵宣,道:“妾身害怕,若是有一日,陛下也不要妾身了,那妾身……”

  “莫要说这样的傻瓜,”周陵宣捧着她的脸,“寡人怎么可能不要你。后宫之中,寡人最在意的就是你。”

  “当真?”

  “君无戏言。”周陵宣说着,拉着陈昭若起来,把她揽进怀里,安慰道,“寡人第一次见你,听见你的筝声,看见你在暖阳下玩秋千,寡人便再也忘不了你了。”

  陈昭若听着这话,心中作呕,可表面上还是一副一往情深楚楚可怜的模样,靠在周陵宣怀里,惹人心疼。

  “陛下,柳侯求见。”吴公公在门边禀报道。

  陈昭若忙起身,擦了擦泪眼,站到了桌旁,继续为周陵宣研墨。

  “传。”周陵宣道。

  柳怀远走了进来,行了个礼,道:“见过陛下,见过陈夫人。”

  “何事?”周陵宣问。

  柳怀远看了一眼陈昭若,不知该不该开口。

  “但说无妨。”周陵宣道。

  柳怀远低了头,道:“臣得到消息,原失踪的陈国侍中杨深,近日在蜀地发现了踪迹。据传,杨深已落草为寇,手下约有四五十人。”

  陈昭若听了这个消息,心猛地一颤,只有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来保持理智。杨深,那也是她和柳怀远的故友啊。

  “你怎么看?”周陵宣眯着眼睛,问柳怀远。陈昭若也盯着柳怀远,强忍着心中的激动。

  柳怀远低了头,避开所有人的目光,道:“先招安,招安不成,再围剿。”

  “为何不直接围剿?”周陵宣问。

  柳怀远镇定地答道:“杨深原是陈国重臣,颇得人心,陛下应当以礼相待,以彰显仁君风范。”

  周陵宣听了,不由得轻笑:“我大周对手下败将,从不讲礼数。若是讲礼数,不知何时才能统一天下呢。”

  “陛下――”

  “直接围剿,就地正法。对待匪徒不需要礼数。”周陵宣冷冷地道。

  陈昭若和柳怀远俱是脸色一变,不过周陵宣此时并没有注意到陈昭若,只注意到了柳怀远。他问柳怀远:“可有不妥吗?”

  柳怀远颔首道:“陛下圣明。”说罢,他抬眼看了看周陵宣,道:“微臣告退。”

  常姝还在宫墙上站着,玉露怕手炉凉了,特意让人送来了新的手炉。常姝接过手炉,一言不发。

  “殿下,外边冷,我们回去吧。”玉露说着话,嘴里吐出一口白气。

  “我想再看看,”常姝看着这风景,“难得出来一次,宫里可没这么好的风景。”

  不过她虽这样说,眼神却是空洞的,根本没有在赏景。如今的形势,她也没有心思赏景了。

  “见过皇后。”

  一个男声响起,常姝回头看去,只见是周陵言。

  “宁王殿下,”常姝说着,颔首示意,“殿下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看殿下在此处站着也无趣,请殿下进那边的暖阁一同喝杯热茶。”周陵言道。

  常姝想了想,周陵言虽是宗室,可毕竟是一男子。若让人传出去,难免会不好听。她虽不大忌讳这些,可如今她已是皇后,却也不能不在意了。她清了清嗓子,道:“多谢殿下。只是孤如今有伤在身,也该回去喝药了。”

  “说的也是,那便不打扰殿下了。”周陵言道。

  常姝微微一笑,便要离开,却听周陵言在身后清了清嗓子,道:“殿下,其实还有一事。”

  常姝回头,问:“何事?”

  “陛下说这次骊山之行着实不顺,想要回宫去,命臣负责相关事宜。可是陛下顾及着殿下的伤……”周陵言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常姝愣了一下,明白了,低头轻笑:“陛下想让孤在这里养伤,你们先回去,等孤的伤好了再回宫?”

  “陛下也是为殿下着想。”周陵言道。

  常姝心里一阵苦涩。

  “好,那孤便在这里养伤吧。”常姝说道,回了头,毅然决然地走了。

  周陵言看着常姝的背影,不由得一声叹息。这种尴尬的差事,做起来可真是让人不适。

  “也不知陛下在想什么,”周陵言心中想着,“如此美人,竟然舍得这么作践?”

  周陵言想着,回了头,就要回自己的住所去歇息歇息。他一边走,一边想:“皇后出嫁前是有些没规矩,可她入宫后这几个月的表现,倒也担得起一个贤字。被冷落了也没有闹事,后宫也没出什么大乱子,她作为常家人也未曾干政……陛下就算是忌惮常家,也不该这么对待一个无辜的女子。”

  周陵言想着,叹了口气:“我一个郡王,还是少想这些后宫之事。容易引火上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