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蝉入柳, 倦鸟归林,风烟俱净,落日飞霞。
大兴宫内彩旗招展,旌节飒飒, 京中自平南王府直至皇城, 红妆十里无休。
外间乐舞欢腾, 号角锣鼓嘹亮, 嘉德殿内,齐太后身着礼服, 已然在主位静候。
另一处殿宇内, 文昭端详着垂眉淡笑的云葳良久,才莞尔出言:“良时不待人,一笑倾国的皇后可舍得随朕出去完婚了?”
“陛下…”云葳话音娇嗔, 听不得文昭这般揶揄的言辞, 以团扇遮掩了脸颊上羞赧的红晕。
“拉手。”文昭将手探出宽大的衣袖, 悬在半空等着她。
云葳贝齿轻咬朱唇,单手执扇,将颤巍巍的左手递了过去。
“且慢。”文昭却不急着走, 反而俯下身来凝视着她。
“怎…怎么了?”云葳有些懵,悄然移开团扇,满目狐疑。
“嘘。”
文昭瞄准方向,躬身落下一吻,复又飞速离开,只打趣道:“你方才将口脂咬掉了,朕给你匀些。”
云葳在心里“噫——”了声, 险些又去咬下唇缓解促狭的心绪了。
“还咬?”文昭眼尖,忙出言提点:“口脂很好吃是么?”
“甜的。”云葳俏皮回嘴, 薄扇掩面轻嗤出声来。
口脂里混有大量蜂蜜,可不就是甜滋滋的!
“莫再耽搁,误了吉时是大忌。”
文昭无意再与她掰扯,大事要紧,她步伐生风,拖着曳地三尺的华服,把云葳拉出殿门,直奔嘉德殿的明堂。
“您松手。”行至门边,云葳挣不脱被文昭紧扣着的五指,敛眸小声解释:“臣要执扇的。”
“朕也要的,不松。”文昭忽而扬手握住了纤细的扇柄,把那团扇往中间拐带了去。
云葳惊讶不已,她绝想不到,文昭还会跟她抢扇子!这是个什么路数?不合规矩的呀…
“挡不住了,陛下别闹。”云葳手腕发力,意欲抢回扇面。
“靠近些就挡住了。”文昭攥着她的手,把人往怀里拉了拉。
二人身下的裙摆已然纠缠去了一处…
“您想握扇,怎没再备一把?”云葳深觉文昭是在拿她寻开心。
“朕绣这一个,指尖已然肿胀数日,哪有闲心再备一份?”文昭气定神闲。
“您?…绣,绣扇面?”
“结巴了?好好说话,一国之后言谈举止皆为万民典范。”
云葳盯着团扇上的繁缛绣样端详半晌,咽了咽口水,不吱声了。
文昭还真是敢于牺牲,绣样针脚细密,定然颇费心神,堂堂帝王也不知怎生出的这份闲心…
礼官见二人有来有往,静候半晌,到底忍不住上前拱了拱手。
不待他开口,文昭手腕微微用力,便拐带着呆愣的小人踏入大殿。
“…礼成!”
三拜之礼不过须臾光景,礼官一声高呼过耳,众人拱手再贺,廊下宫人便提起明艳辉煌的宫灯,准备引二人往寝殿去。
两刻后,红烛明媚的寝殿内,文昭与云葳尽皆更换好朱红色的常服,簪钗尽去,红锦缎映衬着白皙的玉容,天然去雕饰,美得不可方物。
悦动的烛火迷离了两双佳人眸光,眼波流转间,好似时光定格于此,两颗心的律动亦然顺着视线荡涤出一致的涟漪来。
“陛下,皇后,该饮合卺酒啦。”槐夏与秋宁对视一眼,一人端起一半小葫芦,给人捧去了眼前。
“有人比朕心急,皇后卖个面子,成全她们?”文昭伸手接过两杯酒,温声笑言。
“谢陛下。”云葳局促浅笑,颔首握住小葫芦,抵去了朱唇边。
“诶?”文昭作势便拦:“小芷喂朕可好?”
云葳懵懵地眨巴着眼,神态一本正经:“那臣喝什么?”
文昭反手把自己的酒盏送去她的唇缘:“自是朕喂你,小傻猫。”
秋宁和槐夏纷纷背过身去,顾不得礼数,尽皆抬手捂住了眼睛。
文昭和云葳把她们当成空气,大大方方饮下酒水,许是佳酿过于甘醇,二人的脸颊都飞起了一抹斜红。
“出去吧,没你二人的事儿了。”搁下酒盏,系好红绸,文昭推了推那小葫芦,出言赶人。
“您大婚之夜,婢子们要守在此处的,这是规矩。外间的录事官和尚宫局的人也候了许久。”秋宁有些拘谨地搓着手指回应。
“想得美,出去!”文昭佯装恼火,口吻凌厉三分,眉眼间却笑靥深沉。
“遵命。”秋宁讪笑一声,扯着槐夏便跑。
殿门开合一瞬,“吱呀”声过,房间里静谧至极,呼吸声清晰可辨。
云葳颔首低眉,只傻乎乎地坐着,广袖里的手指搅动的欢畅。
“四下无人,皇后缘何紧张?”文昭的余光扫过她衣袖间轻微的抖动,故意出言凑弄。
“臣没…没有。”云葳支支吾吾,羽睫眨动的频次更是凌乱不堪。
“臣?”文昭尾音清扬,凤眸几度辗转。
“妾身?”云葳小小声试探着出言。
文昭不免失落:“罢了,随你,怎么自在怎么来。”
“…嗯。”
云葳的小脑袋瓜有些发麻,她猜不出文昭想让她如何自称,但这两个字,文昭显然都不满意,那不若自觉略过称呼。
文昭等候须臾,云葳都默然无话,她只得找些话题:“折腾一日,饿了么?”
“饿过,现下没感觉了。”云葳实话实说。
“吃些?”文昭推了推身侧的喜饼。
“可以吗?”云葳想吃又隐忍的小模样好不惹人怜。
“有何不可?传膳也可,膳房备下了的。”文昭忍不住勾唇哂笑,给人挑了块梨花酥:“不是说爱吃么?”
“您饿么?”云葳捏过糕饼,抿了一小口酥脆的饼皮,轻声问着。
“您?”文昭凤眸半觑,有些不大高兴。
云葳瘪瘪嘴,挑了个不会出错的叫法:“陛下饿吗?”
“莫吃了。”
文昭忽而觉得心口堵得慌,拎过她手里的糕饼扔回盘中,凤眸直勾勾打量着云葳,正色询问:
“日后就打算陛下长陛下短了,是么?”
“臣…不…我…您…”
云葳都快不会张嘴了,说什么都不合适,她被人盯得发毛,干脆嘟着小嘴不再吭声。
“平日里我叫你什么?”文昭见云葳嘎巴半晌嘴,却选择做了哑巴,把她急得抓心挠肝的,赶紧出言提点。
“小芷…”云葳长舒一口气,总算有个能回应的。
“那你该唤我什么?有样学样,你不是本事得很?这会儿又不会了?装糊涂?”
“不…不合规矩。”
“规矩?女子为帝曾经也不合规矩,我娶你这小丫头,在朝臣眼里也是胡作非为,册后大典中破除的规矩教条亦然不少,这会儿你论起规矩来了?”
云葳瘪着小嘴,把一双杏眼拧出了愁楚的弧度,只掀起眼皮定定地瞧着文昭,与她撒娇。
“不吃这套,说话。”文昭颇有耐性。
“晓姐姐?”云葳的声音比蚊子都小。
“三个字累不累嘴皮子?”文昭意图得寸进尺。
“不累。”云葳回绝的干脆。
文昭深吸一口气,只得咬牙妥协:“随你!”
“能吃酥饼了吗?”云葳的视线黏在了点心上。
“谁要吃酥饼?”文昭攥着她的小爪子打趣。
“我要吃。”云葳被逼急了,她饿得不行。
“哈哈,”文昭忽而失笑:“一口吃食比我费千百句嘴皮子都管用。既饿了,传膳?”
“您不饿就…”
“嗯?!”文昭的凤眸已然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缝隙。
“我是说…我有些累,不想等晚膳,吃些糕饼果腹即可。”云葳慌乱改口。
“那吃过糕饼以后呢?”文昭气定神闲地抱臂追问。
“乏得很,睡觉。”
“和谁睡觉?”
云葳脸颊有些燥热:“和…晓姐姐。”
“除了睡觉呢?”文昭眼底的玩味已然遮掩不住。
“嗯?就…睡觉。”云葳企图装傻充愣:“顶不住了,今早起身时,天黑得很,头疼,会变傻。”
“你吃了糖糕,可我还什么都没吃呢。”文昭眉眼弯弯。
“给。”云葳复又拎起个梨花酥,语气格外恳切:“点心实诚,会不饿的。”
“我不爱吃甜食。”文昭根本不接:“但饿着不成。”
云葳一愣,先前文昭分明与她抢梨花酥来着!怎么可能不爱吃!
“我胃口不大,累了一日也吃不多,考虑考虑?莫耽搁,误了良宵实在可惜。”文昭攻势全开,站起身来,手撑桌沿观瞧她的反应。
云葳忽觉她是个被老鹰盯上的小鸡仔,这老鹰还是饿了八百年不曾开荤的那种…
鬼才信文昭吃不多!
“食物老了不新鲜,明日一早才开胃。”云葳也不知自己胡咧咧了些啥玩意。
“我不挑食,若明早更好,那就早晚各一餐,不影响。”文昭的嘴角要勾去天上了。
云葳心头一紧,忙不迭地起身往后退去,糕饼是不香了,她这小白兔还是先逃离急不可耐的大灰狼更好些。
文昭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挑起云葳软绵绵的膝弯儿,打趣道:
“傻猫,入了狼窝逢迎比逃避更讨喜。猎物越躲,越会激发捕猎者的占有欲,你失策了,今夜就安分听话些罢。”
实则文昭心里慌得很,她不算美艳不可方物,也是百里挑一的姿容品貌吧,云葳怎么都大婚了,都不曾流露出对她的惦记呢?
云葳的呼吸在她半身悬空的刹那停滞了须臾,直到文昭抱着她倒入床榻,她慌乱抓过锦衾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夏夜如此闷热,你闹哪般?”文昭斜倚榻前,食指轻叩床头。
“我…我怕。”云葳眉心微凝,垂眸嘀咕着实情。
洞房花烛夜,相逢日久又如方才初见,紧张才是情理之中罢。
“怕?我塞进你箱笼里的小册子,你不曾看过吗?”文昭深觉意外,她看上去很像粗鲁的人么?二人思慕日久,此刻不该期待萦怀,跃跃欲试吗?
云葳倏地羞红了脸,把脑袋全然埋进被子里。
“呵,看来是学过了,学得还很认真。”文昭见她如此反应,便了然于心,从锦衾里扒拉出小脑瓜来,贴着她的耳朵柔声哄慰道:
“小芷莫紧张,我很温柔的,信我可好?我们理应对彼此多些了解,不是么?”
“不…不算账,对吗?”云葳忽闪着杏眼试探。
“哈哈哈,不算账,也不讨利息,满意了?”文昭朗声一笑,落下宽大的外衫,手指点落于云葳胸前纱裙的系带:“可以么?”
云葳没动,只把头埋得愈发低了。
文昭指尖微勾,大长腿往榻上一搭,踢开碍事的锦被,转手托起云葳的下颌贪婪凝视着,在她耳边呵气如兰:
“小芷这般姣好的容貌,何故低垂着头做娇羞模样呢?”
一语落,不待云葳回应,她微微探身近前,朱唇便交叠一处,动作柔缓至极,轻软非常。
二人叠坐一处,肌肤触感尽皆温存,滑溜溜的软弹令人心神荡漾。
唇齿间的莹润一如夏夜的水雾落于宁若明镜的湖面,氤氲纠缠,难舍难分,泛起细微的涟漪。
云朵交叠,惊雷过耳,雨帘垂落,明镜迷离,涟漪圈圈点点,水波层层潋滟。
雨落红荷,瓣羽轻颤,莲叶轻摇,似是迎合一场送爽的雨雾。
湖面水光映月,波纹荡涤,惊起了沉睡的锦鲤,穿梭于荷塘之间,周游在潋滟柔波深处…
寝殿红罗帐被晚风照拂,飘摇如仙人披帛。
兰烬簌簌,篆烟袅袅,榻前两道佳人影,间或传出些微隽柔的喘息与轻喃…
两刻光景倏忽,云葳整个人不知不觉间,从斜坐榻角滑落至绵软的锦衾间,窝得很是老实。
长发散落,沾染了脖颈间淋漓的晶莹薄汗,一双杏眼空蒙,眼波旖旎,小嘴半张,脑子晕乎乎的,把仓促的心跳声放大了数倍。
文昭扬手去够床头的烛火,定睛瞧着橙黄暖晕映衬下的指尖的一丝丝莹润,转眸笑着与人打趣:“小芷,我可曾骗你?”
云葳别过视线,话音糯叽叽的,透着虚浮:“我好倦,您净了手拥我入眠可好?”
“羞什么?方才是谁大方迎合来着?朕的胳膊酸透了,批一日折子都没这般累。”
蚊子般的声音自被衾里传来:“熟能生巧,您会慢慢习惯的,不急…”
文昭半撑着额头与人打趣:“我若说现下只吃了个半饱,小芷可还作陪?”
“……呼…呼”
回应她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文昭摸不透云葳是故意装睡躲懒还是累得狠了,但她倒也不急,日后天长日久,循序渐进嘛!
“还真是个只顾自己胃口满足的小懒猫,今夜暂且拥你入梦。”
淅淅沥沥的夜雨点落宽大的梧桐叶片,宫道回廊在月色的照耀下,处处晶亮空明…
一夜好眠,薄雾初散,朝阳漫过廊庑,红罗喜帐内投进天光,削减了龙凤喜烛的威势。
文昭许久不曾有过如此安稳的睡梦了,一觉醒来耳目通明,只是胸口有些堵得慌——
云葳那臭猫,把自己缩成一团,趴在她身上睡了大半宿!
文昭垂眸打量着云葳的睡姿,忍不住嗤笑出声来,四爪支楞开,趴得像个小奶猫,毫无文雅可言。下颌抵着她的心口,随呼吸起伏不定,怪不得这么硌得慌。
“醒醒。”文昭伸出魔爪去提溜云葳粉扑扑的小耳朵:“你再压着我,就是大婚第一日谋杀亲妻了。”
“…嗯哼…”
云葳哼唧两声,迷蒙间抬手拍了下耳朵,脑袋朝温软处拱了拱,眼皮都没扒开一下。
“起床!不然朕叫人来围观皇后毫不扭捏的睡姿!”文昭抬高了音量,把指尖伸进她的脖颈处挠痒痒。
“哼!别闹,睡!”云葳的小奶音气呼呼的,一双手胡乱砸了两下以示抗议,起是不可能起的。
文昭被她没轻没重的铁掌砸得倒吸一口凉气,索性咬咬牙坐起了身来,寻思着臭猫滚下去自己就能醒。
哪知云葳睡着觉,警觉意识也很强,十指扒着文昭的寝衣,愣是安安稳稳地悬挂在她的身上,坐着也是一样睡。
“娶了个小活宝!”
文昭自嘲一笑,无奈之下只得扶着她的后腰摇晃几圈,恐吓道:“再不起,把你端去秋千上。”
“秋千”二字过耳,云葳激灵一下就清醒了过来,杏仁大眼里透着怨怼,眸光一转,直接抓过文昭的衣襟揉了揉眼睛里的眵目糊,权当发泄起床气了。
“皮又痒了?”文昭将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我的寝衣是用来擦你眼眵的?”
云葳装傻充楞:“嗯?不是丝帕嘛?我…没睡醒,嘿嘿。”
“下去。”文昭去扯这厚颜无耻的小贼攀着她不放的爪子了。
云葳顺着她滑溜溜的裙裳“出溜儿”一下,稳当当落在了铺着软垫的脚踏处,倚靠着床边的小脑袋沉沉的,惺忪的大眼睛又要合拢了去。
“卯正谒宗庙,辰初拜太后,皇后是打算把这些事都在梦里做好?”文昭兀自下榻,朝外间走去,好似真不想管这懒猫了一般。
“现下什么时辰?”云葳半梦半醒,阖眸与人聊开。
“卯初两刻。”文昭使坏,故意说多了些。
“啊?!”云葳一个鲤鱼打挺窜起来,跌跌撞撞直扑殿门,扬声唤着:“槐夏,梳洗!槐夏…”
她可不敢第一日就出丑,让朝臣戳她的脊梁骨。
文昭负手轻笑,云葳在外人面前装得沉稳规矩,谁又能知道她背地里是个长不大的傻丫头呢?
槐夏与秋宁应声入内,先去收拾了床榻,趁人不备这俩小贼偷摸瞄着两个主子一眼,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文昭余光瞥见那俩八卦心四起的随侍,只淡声吩咐:“日后每晚提前在枕边备个软丝帕。”
“做什么用的丝帕?要哪种尺寸?”秋宁有些懵。
“擦猫脸的。”文昭揪着寝衣的衣襟,颇有些没好气的回应,又道:“赶紧给朕更衣。”
云葳气鼓鼓斜睨文昭一眼,不敢怼她便朝着憋笑艰难的秋宁耍威风:“嘴角抽搐不停是病,秋校尉需要吃药大可同我开口。”
“既喜欢笑,笑一整日给朕和皇后助兴,也无不可。”文昭顺势帮腔。
“婢子知错。”秋宁好不委屈,多个新主子,昔日的主仆情谊都被文昭撇了不成?
文昭没再多言,随人去里间更衣,槐夏在外给云葳盘头,云葳望着镜中高耸的云髻,一时有些恍惚。
她小时候也曾艳羡过贵妇人的高髻与鬓边花钗,但那时从未意识到,乌发梳起便是人生新的开局。
“您怎么了?可是不喜欢这发式?婢子可以换的。”槐夏瞧她心事重重,忍不住多问一句。
“没有,好看。”云葳微微莞尔,给人挤了个小梨涡。
文昭换好冠服出来,瞧见一身皇后朝服的云葳,不自觉弯了弯唇角:“小芷作此打扮,像模像样的,比那紫衣官袍养眼百倍。”
“那陛下可也会有看腻了的一日?”云葳歪着头一本正经地发问。
“朝服只一版,小芷却百看百新,日日不同,如何会腻?”
文昭近前去挽她的手,拉着人踏出殿门,立在大兴宫中轴之上,眺望朝阳漫过的重叠琉璃金碧辉煌:
“朕要看你朱颜妖娆,亦要陪你青丝白首。”
“妾心亦如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