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越书没想到姜冰梦会来个反向打击。她知道姜冰梦肯定比自己知道得多,对池盛更了解,对池盛家里也更了解,自己天然占劣势。她便端着香槟又喝了一口,明显不准备继续和她聊这个话题。
姜冰梦见状,便继续自言自语:“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池盛吗?”
“嗯?”
燕越书当然想知道!是不是青梅竹马?还是一见钟情?她老早就想知道了!不得不说,姜冰梦总是能精准地知道如何勾着她继续听下去,或许这就是情敌之间的默契。
“除了他这个人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姓池,姜池两家联姻对彼此都是最优选择。”姜冰梦笑着凑近了她一些,用眼神示意她看侧前方,说,“你看那边,穿玫红色礼服的是今天池学南的女伴,她是明日集团老总的三女儿。今天池家——只有池盛选了个女演员做女伴。”
燕越书这回只抿了一小口果汁,说:“所以我更特别,不是吗?”
姜冰梦似乎没料到她有这种自信,过了半晌才说:“特别的人很多,你觉得自己特别,那你觉得自己是最优秀的那个吗?”
燕越书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她凭借的只有自身的努力,和出身优渥的姜冰梦相比,她算不了什么。但是最优秀,又有什么评判标准呢?
燕越书反问她:“最优秀如何能评出来?”
姜冰梦没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说:“池盛虽然没说过,但我们玩得好的都知道,他只要最优秀的人,也只会喜欢最优秀的人。”
这一点,燕越书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李友裴说过,池盛是有要求的,她只有成绩勉强能达到他的要求。最优秀,她远远达不到,所以她只是池盛高考后放松的甜点,不是认真的想要和她谈恋爱。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姜冰梦笑了笑,忽而温柔了许多的样子,说:“池叔叔让我来找你,说想和你谈谈,我是好心先提醒你一下,免得你大喜大悲。”
燕越书没有大喜大悲,但有些紧张。
池运斌是池盛的父亲,他找她,那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自己可能会破坏姜池联姻,意味着池盛——或许喜欢她。
绕过大厅之后,有一座小矮楼。
姜冰梦说:“沿着楼梯上去,就到了。”
她看着燕越书上楼,有些自嘲地笑了。她以为讨得了池运斌的喜欢就得到了池盛,现在看来,池运斌也管不住池盛呢,不然何至于来找燕越书,还要瞒着池盛将她带到这里来谈。
……
在进门的瞬间,燕越书就调整好了状态,用一种沉静优雅的气度走到了池运斌面前。
这间屋子里只有一扇小窗户,窗户外面是长高了的一片绿色茂竹。秋季来临,依然一片绿色,只是绿得有些深沉和颓败,风一吹,便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倾倒之势。
有人上了茶,便退出去了,同时带上了门。
池运斌很客气地让她坐下:“久闻燕小姐大名,在影视界很受认可,画画还拿过大奖,今日终于得见,难得啊。”
燕越书乖巧坐下,客套谦虚。
她内心知道,这人先说好话,后面必然要跟转折“但是”,她还知道今天池运斌说的话一定会让她很难过。池盛对她的若即若离今天或许会有答案,这个答案一定不是她想要听的,否则池运斌不会单独找她来,姜冰梦也不会那么温柔和煦地提醒她。但是在知道他将要说什么之前,她还是耐心听池运斌讲,耐心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听说燕小姐母亲高一的时候就走了,继母是带了一个弟弟过来的,所以是重组的家庭,之后高中你就不常回家了。燕小姐这一路走来,从念书到现在都是一人,能走到今天,一定很不容易,我个人很钦佩。因为能有这样的毅力和坚韧非常难得。”
池运斌既然找自己,肯定是查过自己。这一点燕越书很清楚。但是查的这么细,还当面对她说,多少令她有些不高兴。即使是池盛的父亲,她的声音也下意识冷淡了不少:“多谢您的肯定。您有什么话请直说。”
池运斌本来就是故意这么说的,看到她冷淡下来,也是情理之中,感情很容易随着别人的一句话而起伏,爱情尤其如此。
池运斌便直言:“你目前算得上事业上升期,一个女明星如果和池盛闹出绯闻,很多人会默认你会选择回归家庭,这对现阶段的你来讲,损失无疑是巨大的。无论是你还是他,你们都不是彼此的最优选择,只会耽误彼此,燕小姐你觉得呢?”
燕越书应付他:“我想是您多虑了,这次我只是受邀而来参加生日宴。”
池运斌特意将她请过来,就是来谈这个的,不管未来如何,他是想要先解决燕越书的,因为一切的问题能在萌芽时期灭掉是最划算的。他不理会燕越书这句话,而是继续说:“今天说这些,一方面是怕燕小姐误解,因为池盛的一些行为是不合适的,他在国外待久了,比较的随意,做的很多事情特别容易引起误解,如果是其他人就算了,但燕小姐是公众人物,影响就不好说了。另一方面我个人很欣赏和尊重燕小姐,所以今天才会请你过来。”
燕越书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明明和池盛连手都没牵过,就突然开始谈这个了!总感觉跳过了谈恋爱,直接快进到见父母了,而且父母对她还不满意!这个锅她背得可真冤枉,好歹先牵个手再来打击她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知道池运斌今天必然要谈。如果以后真和池盛在一起,迟早得有这么一遭。燕越书便不再客气和迂回,直接反问他:“那池盛觉得呢?您有没有和他先谈呢?”
池运斌叹了口气道:“儿女总是喜欢和父母反着走,这是天下父母都无可奈何的事情。我倒没有和他直接提,只是我一直希望和姜家联姻,这件事他一直很清楚。他有跟你讲过这些吗?”
当然没讲过!手都还没牵过,跟她讲这个干嘛!只不过池运斌这样讲,倒让燕越书觉得,自己难道和池盛关系看起来这么好了吗?池运斌是不是想太多了?
“略知道一点。”
“你有没有想过,女明星那么多,他为什么就选中了你?难道仅仅因为你们是高中同学?你们现在并没有明确关系,不是吗?”
听说他们在剧组就是泛泛之交,池运斌没过多关注,没想到池盛竟然会带着她来参加池老爷子的生日宴,这他就不得不想更多了。何况在池盛高中的时候,池运斌就在他手机上见过她的名字。更有姜冰梦提过,毕业那年池盛在众目睽睽之下做的事情根本不像他的脾性,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
燕越书听出了他的试探之意:“您来找我,不就证明我们关系很可能会更进一步?”
池运斌笑着摇了摇头,说:“燕小姐很聪明。这样吧,我跟你讲一个小故事。池盛他从小到大的考试,必争第一;要是哪次没考到第一,他就会认为是卷子有问题,找卷子错误或者不合理的地方。他对第一志在必得,一直没变过,就算这次不是,那么下次必然是,他不会允许自己一连失误两次。他呀,就很少有失败的时候,也不相信自己会失败。同样的道理,如果他看中的人拒绝了他,他会怎么想?”
还有一点,池盛那么在乎第一,但是别人问起来的时候,他却表现得毫不在意,好像是不是第一根本无关紧要。当然,这一点池运斌是不会跟燕越书说的。
燕越书听了池运斌的话,心想默默给了个回答:那个人眼瞎。
池运斌说得更委婉一些:“那个人眼光不好。你拒绝过他,所以你眼光不好。”
燕越书有些惊讶地抬头。
她拒绝过他吗?自己收回自己的情书也算拒绝吗?还是说拒绝他在自己衬衫上签字算拒绝?
“你有没有想过,他现在对你的殷勤和周到,其实是为了争取下一次的‘第一’?”池运斌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似的说,“对了,他去剧组也是个巧合。上次我们几个一起去一个商场考察的时候,正巧看到了你的大幅广告,乐章娱乐的李友裴,你应该不陌生,就聊到了你,他才心血来潮去做替演。燕小姐这个一定不知道吧?”
燕越书听了这个,顿时就明白了,池运斌想告诉她什么了。池盛只是不甘心,去剧组更是巧合,所以那么若即若离,好像就说得通了。唉!她明明知道和池运斌对话不会让她开心,但她还是来了,她现在果然不开心了,不过这话一说出来,她的紧张就变成了释然,还好池运斌找她来,不然她还是个傻子。
她为自己挽尊:“我不关注。”
她好像突然松了一口气下来,不紧张了,也不想和池运斌争辩反驳了,自信过头不是什么好事,还不如直接放弃。
池运斌觉得今日目的快要达成了,便“贴心”给她总结:“说的直白一点,你是战利品,一旦你认真,或许就结束了。”
燕越书抬起头来,一双秋水似的眸子盯着他,不卑不亢道:“我很高兴对池盛有了更多的了解。不过他做他自己的事情,我该怎么做也由我自己。”
再怎样落魄也不能输了气势。
池运斌该说的话已经说了,燕越书只要不傻就知道和池盛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他这时再许以利益,诱惑燕越书:“我刚才只是从感情上和你陈情厉害,因为我觉得你是个重情义的人。其实我一直很看好燕小姐在电影事业上的成就,如果燕小姐愿意,无论是影视资源还是金钱方面,你可以随便提。”
多好的事情,能有池家的人出钱出资源,对燕越书的事业来说绝对是一大助力。
要爱情,最后只会鸡飞蛋打,什么都得不到;要事业,就能更上一层楼。
是个人都会选。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支票,燕越书心内感叹,没想到有一天她竟会遇到这种事情!
到底是池运斌高估了自己吧,池盛可什么都还没做,池运斌就开始给她甩支票了。碰上这么好的事情,理应高兴才是,应该开开心心接受这大票子。
可是,但凡有点骨气的人,就不该如此妥协。
燕越书:“我什么都不缺,今天您的话让我受益匪浅,多谢了。不过感情是两情相悦的事情,相互看不对眼就分开,相互喜欢就可以在一起,不是吗?”
她知道自己错过了好机会,知道池盛不会真心喜欢她,但她不愿意更让池运斌太得逞。钱,她不会赚吗?资源,她不会撕吗?她都会!池运斌和池盛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一个高高在上对她,一个理直气壮训她!她就不给池运斌定心丸,她还要让池盛……
“当然是。今日谈话,推心置腹一谈而已。作为一个老父亲,对儿女的期待是最大的,但我也还算开明,希望始终是希望而已。”池运斌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很清楚,今日的目的达成了。
但凡有点骄傲骨气的人就接受不了这样的感情,譬如燕越书这样的大明星;
而没点骨气的人,池盛最终不会看上。
……
燕越书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踩着细高跟,沉静优雅地下楼,回到了大厅。
她回到大厅之后,没多久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池盛。
池盛和李友裴还有两个世家子弟在聊天,身边的女伴都不在。
明明只有四个人,池盛却站在最好的位置,相当于她们c位了,池盛只听着他们说,但脸上的笑意遮不住,好像很愉快的样子。
燕越书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自嘲似的笑了。
没过一会儿,李友裴似乎发现她了,他突然用下巴示意池盛,朝她这个方向努了努,同时面上笑容绽开。燕越书总觉得李友裴的笑不怀好意,总担心他私下里和池盛拿她打赌。
池盛和另外两个人一起朝她看了过来。
池盛见到她,便朝她笑了,眼睛盯着她,头却微微偏向李友裴,跟他说了一句大概是“失陪”之类的话,便往燕越书这边走了过来。
李友裴趁着他还没走,拿起酒杯和池盛手中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小小抿了一口,还朝燕越书举了一下杯子。燕越书更觉得他们不怀好意了。
她微微朝李友裴笑了一下,很清浅的一笑。
池盛穿过人群走了过来。不过几十米远,却走了十多分钟,一路上时不时有人和他碰杯聊天。
她忽然想起高中还不认识他的时候,她总是看见他——从一班的教室出来,被女生们堵在长长的走廊上。
追求者们会蜂拥到他身边,他从来不会变成那些热烈的追求者们。
这才是池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