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将脸从他腰上挪开的时候,只听到全组爆发出了一阵哄然大笑。她还偷偷瞄了一眼池盛的腰,发现自己脸上刚刚特意抹的灰粉掉了一些池盛衣服上!
还好他穿的是一件白色上衣,痕迹不是那么明显。
燕越书没提醒他,她怀着一点小小的恶意:就要让他身上沾点灰,让他狼狈她才开心!她想看他失态,她不想要自己一个人失态,太丢脸了!
她在从池盛的搀扶里站起来的时候,低着头调整了一番情绪,抬头时镇定无比,回头望了一眼导演,希望导演赶紧让她过。
但导演给了她一个晴天霹雳!
“再来一次!”
燕越书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连头都没敢回,迅速地往自己的化妆间钻,说:“……我去补个妆!”
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看到燕越书过来,立刻给她拉开了外面的大门。
常朗跟在燕越书后面,提醒说:“走慢点。”
燕越书一面进了大门,一面回头说:“知道了。”
她嘴上这样说着,脚步却更快了。
“小心玻璃!”工作人员提醒时,已经来不及了。
别墅建在半山腰,外面造型很普通,里面的设计却与众不同。外面是一铁制大门,拉开之后,两米处便立了一道透明的玻璃屏风。玻璃屏风宽约有两米。
燕越书今天第二次来这里,对这里的构造还没熟悉。她走得太快,回头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玻璃面前了,说完一转身。
直接一头撞了上去。
“砰”地一声。
超大声!
这一声实实在在的撞击声,不仅撞懵了燕越书,连站在后面正在和导演讲话的池盛都惊动了。
两人同时抬头看过去。
导演有点儿担心,现在的演员都娇弱得不行,刚才那一下,指不定就要休息大半个月,那这进度得拖到什么时候!
燕越书被撞晕了,站在玻璃屏风面前缓了片刻,搞清楚了接下来要走的方向,这才向右挪了两步,拐过玻璃屏风,向室内走去。
——可是正常人都不会在大门口两米距离安个玻璃!
柯梨梨和常朗一左一右跑过去扶住她,柯梨梨还不放心地伸头看燕越书脑袋:“疼不疼?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再拍?”
燕越书突然停住了,转头看看柯梨梨,问:“我流血了吗?”
撞脑袋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人随便一磕,可能就植物人了;有人撞得头破血流,没一点事情。燕越书刚刚那一下,撞的虽是前额,声音却挺吓人。
柯梨梨听到燕越书这么问,不由地心头咯噔一下,看来很严重啊!她弱弱地说:“没有。很疼吗?”
燕越书一脸平静:“一点事没有,不用补妆了,我们先拍!”
明明撞了那样超大的一声响,燕越书没事人一样,转身又往灯光边走。柯梨梨都看惊着了,跟在燕越书后面拽了一下她,一边不停地问:“撞坏了吗?要是不行就跟导演请个假?要不要请假?”
柯梨梨很担心。她觉得燕越书可能是脑袋撞坏了,才会如此镇定。
燕越书笑着朝她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撞坏了,但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很平静,刚才那一瞬间的慌乱被这一磕给磕散了,满脑子都是疼疼疼。但是她只想一次过,不想再来一次了。这个镜头不会拍池盛的表情,只要动作做到位就行,要趁着大家都还在状态时,一鼓作气拍完。
燕越书走过去对导演说:“卓导,我们先把这一条过了?”
导演非常的震惊,他已经做好了下次再拍的准备,没想到燕越书额头都撞青了,还要坚持拍完。
导演只愣了片刻,便立刻让场务通知各就各位,准备起来。
如果燕越书的脑袋真的撞青了或者撞出问题来,这一镜就得等她完全好之后再重新布置。场景布置一次,得花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燕越书愿意先将这一条过了,导演当然很乐意。
池盛站在一旁,什么都没说,只深深看了一眼燕越书,便各自去准备了。
……
“疼疼疼……”
化妆间里回荡着燕越书的抽气声。
燕越书一脸淡定,无事人一般,撞成那样硬是一声没吭,全程没摸一下额头,兢兢业业地拍完了那一条。回到只有自己人的化妆间,柯梨梨刚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她就喊“疼”了,因为撞得太狠了!
柯梨梨有些担忧,燕越书的额头已经鼓包了……
演员一张脸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回来之后,他们遵照跟组医生的指示,先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准备回去再做个全面的检查。
“你是什么人?演员!演员的脸有多重要!”巩露的声音震耳欲聋,从放在桌面的手机外音里扩散出来,桌子似乎都在震动,“竟然还想瞒我!脸毁了你的事业就毁了!”
燕越书解释:“只是碰了一下额头而已,脸好好的。”
“额头不属于脸吗?怎么就不重要了?都鼓这么大个包了,这会儿才回来处理?电影晚几天再拍怎么了?就是等几个月它也是你的!能不能拿出你的小白花模样装一装!装一装行不行?”
巩露骂了燕越书一顿之后,又将矛头转了个方向:“柯梨梨!几次了?还要我说多少次?你跟的人是什么?你要记住,她必须娇弱——做最娇弱的大明星,不能受一点点伤害!懂不懂?你下次要再不拦着,就滚蛋!”
柯梨梨弱弱回复:“好的。”
巩露:“燕越书,你听见没有?”
燕越书自知理亏,只说好:“……知道了。我这边简单处理了一下,等会儿回去再让医生检查一下。”
“回去的时候记得戴好口罩,别让人拍到。我今天不在家,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唉!我真是为你操碎了心……”
燕越书安抚了巩露,挂了电话,长松了一口气。
电话一挂,柯梨梨就一点不弱势了,说:“不搞绯闻,不干违法事,兢兢业业工作,难道不是天下第一省心艺人?”
燕越书点头表示赞同,她也觉得自己非常省心:“巩经纪人还是见识太少……”
说话间,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常朗过去开了门,门口站着两个陌生的人,其中跟在后面的那个人手上还提了个箱子。
“你好,燕小姐在这里吗?”
“你是?”常朗觉得这人有些陌生,不像剧组里的人。
来人自我介绍是神经外科的医生,姓车。燕越书受伤了,所以特意请过来看看,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柯梨梨在屋内听到,觉得有些惊奇,连忙跑过去看:“车医生您好,剧组什么时候请您来的?”
有些剧组有跟组医生,但是不会这么对症下药。前脚燕越书额头受伤,立刻就有神经外科的医生□□,这服务未免太好了点,怎么跟点餐服务似的?
“刚刚让我来的……”
车医生正在解释的时候,隔壁崔心姗的化妆间走出来一个助理。她们房间门没关,那助理在屋内听到外面的声音,知道有医生过来了,崔心姗的助理便跑出来使唤起来:“车医生是吧?我们艺人腿扭了一下,你过来给看看。”
此话一出,常朗和柯梨梨同时扭头看过去,很是不满。
这位车医生上门自我介绍很谦虚客气,但是看他后面还跟了个人提着箱子走,便知道这医生地位不一般。就算是剧组请来的医生,也是专门来给燕越书服务的,崔心姗一个小助理凭什么颐指气使!
车医生转过头,看向隔壁对他这么不客气的助理,不免有些惊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助理见状,提高了嗓门:“怎么不过来?”
车医生这才彬彬有礼道:“抱歉,我是神经外科的医生,不看脚扭伤。”
崔心姗最近比较倒霉,作为助理的她日子也不好过,这助理便觉得这医生是看不上她们家艺人,便不高兴道:“脚扭了,肯定是神经错位了。剧组的医生还看人下菜碟……”
这助理还在嘀咕说着的时候,被屋内的崔心姗叫了回去。
助理无法,只好回了屋内。她原本想着崔心姗最近心情不好,老是对她生气,所以想让医生来看看,讨好一下崔心姗,结果不仅没把医生带过来,反而崔心姗又是一顿训。
“你蠢不蠢?剧组什么时候单独请过神经外科医生?就听听人家说话,那也不像个跟组医生!”
崔心姗气死了。
最近事事不顺就算了,助理也不会办事。她一听就知道这车医生不是剧组请来的,剧组钱再多也不会花在医生上面,明显就是个人请过来的。剧组里这么关心燕越书的,除了燕越书团队的人,就只有一个人了。
结果自己的助理,竟然这么蠢的跑过去,指示别人请过来的医生,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她将助理喊回来,结果这助理还傻傻的问:“那他是什么医生啊?”
崔心姗:“……”
“蠢死了!”崔心姗白了助理一眼,便没再理她。
……
车医生先简单问了几句,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大碍之后。他便请燕越书和他一起去一趟他们那儿的设备室,因为有大型的检查仪器无法运过来。
燕越书本来就准备要做个全面的检查,既然有人上门来服务,她也没推辞。
她以为池盛也在车上。等她上车之后,他会回过头来朝她微笑,让她沉浸在他的盛世美颜中,无可自拔。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打击一下自信的男人。
但是上车之后竟然没看见池盛,燕越书便由自信满满变成了有些小小的失望,同时也有一点点欣慰。
池盛果然和那些自信男人不一样,从来不在她面前大献殷勤……
真是——太过分了!
既然请了医生来,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跟她讲?她想要他大献殷勤啊!她以为池盛如果在追她的话,理应大张旗鼓地带着医生过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才是!
这种感觉,就像是献殷勤只献了一半!
还有一半等着她去要似的!
燕越书当然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她才不会那么掉身价,她以前在他面前那么卑微,还不是一样连个签名都不给,还让大家一起笑她!
柯梨梨却是个心直口快的,就恨不能亲自逮着池盛问,这时候她当然不会错过了解池盛的大好机会,问车医生:“是池先生请您来的吗?”
车医生笑着说:“是的。池先生怕燕小姐有压力,所以才说是剧组让来的。燕小姐还请见谅。”
燕越书:“……”
整个剧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是个人都知道是他请来的吧?!
燕越书无法猜透池盛的意思。到底是对她有意思?还是仅仅想表示对她的友好,又不想让她误会?
柯梨梨立刻开心起来,果然是池盛请来的。她就知道!柯梨梨自发八卦问起来:“池先生和您是朋友?”
“不,我只是他的一个医生。”
柯梨梨有些失望,看来要八卦池盛,只能让燕越书自己去问了。
燕越书出道以来绯闻倒是不少,追她的人也不少,各式各样的都有,燕越书没一个看得上的。
明明拍综艺或者电影时,燕越书看起来含情脉脉的,好像真喜欢上人家似的。之前燕越书参加过一次综艺节目,不是恋爱节目,但燕越书和男嘉宾的相处,让一票观众直呼“可以”,连男嘉宾都陷了进去。可等节目一结束,就查无此人了。
这么多次下来,柯梨梨一度以为燕越书是信佛的,那么多美男竟然没一款她爱的!现在来了个池盛这样的人物。如果她还不喜欢,那应该就没男人入得了燕越书的眼了。
回来时,柯梨梨更兴奋了,因为她在车医生那里见识了最顶尖的检测设备和超豪华舒适的服务。
柯梨梨:“他好浪漫啊!”
燕越书:“……你在想什么?”
给她一套完整的头部检测,就叫浪漫了?
柯梨梨才不管这些,她觉得只要燕越书稍微用点心,绝对能拿下这个大佬,到时候她们跟着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姐,你就稍微用点心吧,给他多一个笑脸也行啊!以后抱个大腿,那资源不就滚滚而来了?”
燕越书淡淡道:“大腿是好抱的?”
娱乐圈的水有多深她们都知道,说抱大腿,抱着抱着就抱到床上去了。哪个大佬会无私奉献?当然是有所图啊!
柯梨梨将脑袋伸到燕越书面前,展开一张花儿似的笑脸,笑着问她:“姐,你也喜欢池盛这种类型的吧?”
燕越书避而不答:“你在怂恿我谈恋爱?”
柯梨梨缩回了头,叹了口气,说:“我也是为你考虑啊!反正你靠的不是流量是实力,谈恋爱对你来说不算坏事。外面的人觉得你床上的人都能凑个篮球队了,对你影响不好;还不如找个光明正大的谈着,堵了那些人的嘴巴。巩姐不是天天给你张罗吗?我觉得这个就不错啊!池盛是SWAH的大老板,虽然没有送花送跑车送豪宅,但是人家上心啊!”
燕越书听了这话,却猛然醒悟过来。
别人追她好歹送花送跑车送豪宅,池盛送了一套医疗服务!
她在想什么,竟然觉得池盛在追她!想高中时的池盛白送了她三万块,也没那个意思!
……
巩露一回来便来看燕越书:“还好啊,恢复得挺快的。柯梨梨说鼓了个大包还在拍戏,说得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脑袋撞坏了,说回来要做个脑震荡的检查呢!”
那是!池盛请来的医生,来给她看额头简直大材小用了!
燕越书:“还好,都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池盛请的医生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巩露说话时嗤笑了一声,显然对燕越书的隐瞒很不满,池盛来了,她竟然都不说,柯梨梨说起来她才知道!
燕越书跑过来推着她坐下来,说:“柯梨梨不是说得更清楚?”
巩露哼了一声:“你越来越奸诈了!想跟我讲又不好意思讲,就等柯梨梨上。她说话多夸张啊!我听完了,觉得你和池盛明天就能原地结婚了!”
燕越书低估了柯梨梨的夸张程度:“……这大概是她的希望吧。”
巩露问起池盛来:“他为什么去你们剧组做替演?”
“不知道。”
巩露:“他在追你?”
燕越书:“不大像。”
“池盛我是管不了的,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要是走到滚床单的地步,记得通知我一声。”巩露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想从柯梨梨或者其他人嘴里知道。”
燕越书:“……”
倒也不必这么不信任她!
燕越书在很久之后告诉了巩露,毕业那年池盛只是想玩她。可是燕越书就是看不上其他人,这是没办法勉强的。巩露一听到“池盛”两个字,就自觉放弃抵抗了,任由燕越书自己想怎样就怎样了。
提起池盛,巩露突然想起一件事,燕越书的很多账号和信息都是巩露在处理。她说:“章科遥之前一直打电话给你,我没接,后来他发了信息给你,说想和你见一面。本来我不想跟你讲的,但他每隔段时间就来一次,你看有时间的话见一面?”
燕越书叹了口气道:“都这样了,他为什么还要见面呢?”
“大概是想复合吧。”
“见面也不可能复合了。”
巩露看了她一眼:“你要是不偏心就好了,百毒不侵。”
燕越书笑了笑,她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要是像对章科遥一样绝情对池盛就好了。她有时候甚至想,要是那把伞是章科遥递的就好了,是任何人都好,可偏偏是池盛。有时候她又想,幸好是池盛,要是她爱上章科遥的话,那她现在就没有自我了。
两人说罢,燕越书突然问巩露:“我之前的画板你扔了吗?”
巩露大为惊奇:“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画画了?”
“为了别人一句话就不画画了,多可惜!”燕越书说,“我还想继续画好看的画!让人喜欢的画!”
燕越书当初因为画画和章科遥闹翻,连带着连画板都不想看到,干脆利落地锁了画板分手,直接进组拍戏去了,从此以后就一心扑在演艺事业上。她当时的心力都在表演上,有时候表演太入戏,对自己的情绪影响很大,没办法心平气和画画,画出来的东西阴暗令人难受,更加影响心情,便停了画笔,不再画画。
巩露一度以为,她画画和拍戏不能兼顾:“画画不会影响拍戏吗?”
燕越书跟巩露说起以前的人,心情好了些,好像一下子就解决了池盛和章科遥两件事。她说:“当然不会!画好了给你看,你就知道了!”
巩露当即高兴起来:“你画画能平心静气,这是件好事!说不定还能拿大奖呢!到时候电影和画画一起拿奖,那风光啊!”
燕越书觉得巩露很有眼光。
巩露看着兴冲冲的燕越书,有些感叹:“我觉得你最近又回到了……怎么说呢……虽然脾气也长了,但精神不错,不是咸鱼营业了。”
她觉得燕越书的变化和池盛的到来有关,可惜燕越书自己感受不到。
燕越书觉得自己工作挺认真的:“我每次都超认真的,好吧?”
巩露说:“接了你就认真,可是你不愿意接啊!挑三拣四的!最近有个综艺节目,等电影拍完了休息一段时间正好能赶上,接不接?”
燕越书问起来:“什么综艺?”
巩露见她真感兴趣,便让团队将资料发了过来,认真跟她讨论了起来。
……
没过几天,片场来了个意料之外的人——李友裴。
李友裴旗下的乐章娱乐有限公司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经纪公司,旗下艺人无数。导演卓樊、副导演朱广付都和他认识。
他来时,没提前打招呼,因为来时正好在拍一场戏,大家都比较忙,他便没惊动太多人。他进了片场之后,将墨镜挂了下来,拿眼睛扫了一眼全场,扫到了要找的人,便让给他带路的人走了。
然后他将墨镜又挂了回去,径直走到了池盛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池盛回头看到是他,一挑眉:“过几天我戏份便结束了,你倒也不用来探班。”
昨天池老爷子打电话给导演了,希望他将戏份集中到一天拍完。但池盛拒绝了。所以李友裴一来,他就猜到他为什么来了。
李友裴凑在他耳边,低声笑着说:“听说你沉迷替演事业,老爷子都叫不回去?”
池盛为了方便说话,一边引着他往室内走,一边淡然道:“替演只是乐趣而已。”
李友裴却将他拽了回来,夸张地张望着正在拍摄的片场:“这个位置好,多看一会儿啊!”
池盛站的位置,离燕越书不算近也不算远,但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燕越书。
燕越书正在和几个配角演对手戏,一镜到底,每次总有配角出现失误,已经来回拍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