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吉葵恍然:“想起来了, 你是苏氏重工董事长的小孙女吧,我记得你叫苏童?”
似是讶异对方居然记得自己,毕竟当时她被众星捧月, 明明是受邀请的那个人,却一现身就成了整场拍卖会的中心人物。
苏童顿了顿,又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品出来这话茬里的深意,梁吉葵弯了下嘴角,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缘分不好说,毕竟上次见面, 你的小闺蜜‘不小心’把蛋糕打翻到我裙子上了。”
苏童脸色巨变。
感受到来自多个方向的审视目光,她立刻觉得不自在起来。
登时,脑海中浮现几分钟前, 在露台上发生的一切。
身为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她虽然理亏,但还是将裴渡约到露台,除了讲清这次合作苏氏的诚意, 还一并说了爷爷的其他心思。
在他老人家看来,作为蕖商的董事长兼执行总裁,裴渡虽然年轻有为,可在这偌大的京市到底是孤军奋战,如果能和苏氏喜结连理, 那肯定是强强联手。
无论是爷爷还是她, 都找不出可以拒绝的理由。
但, 他就是拒绝了。
装都不愿意装, 连半秒的停顿犹豫都没有。
“抱歉,婚姻大事, 我并不打算在里面掺杂过多的利益。”
连理由都找得让人难以分清真假。
思绪收拢,等苏童反应过来时,不久前才拒绝过她的人不知道对面前的女孩说了什么,后者满脸不耐烦,但又不是真的讨厌。
那个表情,真实又纯粹,是面对关系很好很近的人才会有的。
很好很近吗……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主动道:“梁小姐,上次的事我代我的朋友向你道歉,这周六我母亲会举办一场珠宝拍卖会,还请你一定要来。”
梁吉葵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某人,忍不住胡乱猜测起来。
她刚刚,是不是也这样邀请裴渡了?
想到这儿,不爽的情绪再一次冲上记录。
但明面上,依旧是淡定自若的模样:“好啊,我一定去。”
“你就这样说好了,明天我会让人把邀请函送过去,我就先走了。”
将淑女气质装到底,目送对方直至拐角、进入电梯后,她才暴露本性。
原先的笑靥如花烟消云散,她板起脸,一把拽住裴渡的手腕,将人朝外面扯去:“我们聊聊。”
裴渡没有拒绝,任由她来掌控自己身体的方向。
直到抵达露台,她才松开他。
嫌弃地擦了擦掌心,梁吉葵毫不避讳,阴阳怪气道:“裴总好有魅力喔,明明才从德国回来没多久,完全不缺女孩子诶!”
言语间,就差把“招蜂引蝶”四个字贴他脸上了。
“我可太冤枉了,我是第一次见她。”
“第一次见面就单独说起悄悄话了?”梁吉葵才不信。
裴渡无奈解释:“蕖商手里有个项目跟苏氏重工有合作往来,他们家老爷子我的确见过几次,至于小辈,是真的不熟。”
“就这样?”梁吉葵皱眉:“不对啊,苏家老爷子我知道,是个重男轻女的,如果只是合作往来怎么不安排给他孙子?”
“噢我知道了,他是看上你,想让你做他孙女婿了吧!”
兀得茅塞顿开,连带着音量都止不住地上升,一双桃花眼闪着碎光。
如是说着,她掀睫,听不出具体语气:“那你还不快去,苏氏重工在同行业里也算是数得上名号的。”
裴渡似笑非笑:“怎么,才刚同意我追你,这就打算把我撇开?”
梁吉葵乜去一眼,嘟囔着:“人家都等着你去做东床快婿了,你还巴巴地追我干什么——”
“小葵。”
忽得,他出声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寂寥月晖倾洒而下,幽光与阴影交织缠绵,不远处的灯景成了仅剩的妆点物。
男人的半数五官陷于晦暗昏色中,为深邃的眉宇更添一份异域美感。
眼神依旧温润平和,可又偏偏暗藏力道,他试着走近一步:“我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个人,分不出多余的位置。”
视线交汇,这一次,梁吉葵没有后退。
“咕噜噜……”
几节短促的声音陡然惊起,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周遭气氛。
梁吉葵立刻捂住脸,羞耻得抬不起头。
反倒是裴渡,唇边掠起弧度:“饿了?”
“有一点点。”她小声承认。
“那走吧,去吃点东西。”
两人效率很高说走就走,与雅间里的一群人打过招呼后,就一同上了裴渡的车。
才刚扣上安全带,就瞅见徐疏寒的消息顶上来。
说的事倒也简单,是有关苏氏重工和刚刚那位苏小姐的事。
和她猜的差不多,苏家的人希望能在圈子里绑定棵大树,但又不希望是那些大过他们太多的世家,因此,去手握蕖商这艘大船的裴渡成了最好的选择。
看完种种,梁吉葵眯了眯眸子,刚压下去的不爽瞬间又沸腾。
其实两家联姻这种事古往今来都不算稀罕,光她身边的熟人都发生好几桩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今天晚上这次,她怎么想怎么不舒坦。
“裴渡。”她突然开嗓,干巴巴地喊了声。
“嗯?”
应声时,他两只手握在方向盘上,腕表表盘上的黄钻透过月光折射,熠熠生辉。
梁吉葵问:“假如,我说假如,你要是不喜欢我,你会选择和京市的某个名媛联姻结婚吗?”
“不会。”
不假思索地答完,刚巧赶上个两位数的红灯,他便借此偏头,对上那双美眸:“说来惭愧,在确定喜欢上你之前,我做好了独孤终老的打算。”
“自始至终,你才是唯一变量。”
他说得认真,每个字都咬得清晰,宛若一把把小锤子一样砸进她的胸口。
压住雀跃的嘴角,她佯装嫌弃:“长了张这么会说话的嘴,我很难相信你没谈过恋爱诶。”
“但确实没谈过。”
梁吉葵存心找茬:“怎么证明?”
裴渡失笑,道:“不太好证明,但清者自清。”
切,假正经。
梁吉葵轻哼一声,没有再追问什么。
毕竟就“前任数量”这个话题,她确实理亏。
二十分钟后,黑色的保时捷跑车在一家古色古香的中式餐厅前停下
梁吉葵甩上车门,刚一抬头,就被招牌下面的几个小字震慑住:“药膳?你带我吃药膳?”
料到了她这个反应,裴渡边锁车边道:“你会喜欢的。”
“我才不会喜欢这种怪怪的东西!”梁吉葵气呼呼道:“爷爷以前吃过一阵,不仅卖相不好看,口味也不行,要么酸要么苦。”
“相信我,它会给你惊喜。”
虽然半推半就地在红木餐桌前落座,但直到点单前,梁吉葵都没有太抱希望。
毕竟当初的阴影实在太大尺码。
正胡思乱想着,有服务生走近递上用来点餐的平板电脑。
她挑眉,笑了:“看装潢我还以为会是家很‘守旧’的店呢。”
裴渡哑然,熟练地先点了个养脾胃的汤,又问:“爷爷之前吃的是什么?”
“好像是叫什么枸杞蒸鲫鱼?”
“那就吃这个吧。”
“哈?你来真的?”
一抬头,便将小梁总脸上的傻眼和抗拒尽收眼底,他逗道:“不都说,战胜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直面恐惧吗?”
“我不要!”
才不听这话,梁吉葵立刻凶巴巴地瞪过来:“你要敢点我就敢把那整条鲫鱼都扔你驾驶座!”
“好好好,不点。”
虽然两人各拿了一只平板,但因为是第一次来店里吃药膳,梁吉葵光扫一圈那些菜名都头大,便索性将点菜的任务全权交给裴渡。
放下平板,她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刚迈出去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指着某人道:“不许阳奉阴违,不然我就把你一个人丢这里!”
长眉微动,裴渡忍俊不禁。
这唬人的句子,是她在哪个幼儿园里学来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摸不着回家路的小朋友。
但即使如此,“裴小朋友”还是很配合地点点头,音色略沉。
“小梁总的话,不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