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色的柔光打在陈北默侧脸,阮橙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安静的房间里不知何时生长出来的暧昧气氛越来越浓。
但阮橙却没打算放手,就当今天挨打的是脑子吧,这一刻,她真的很想被他抱一下。
陈北默垂下眼眸,眼里带着笑,阮橙心里松了口气,想着这事成了。
他微微弯着腰,把阮橙拉着他的那只手放在掌心揉了揉,“是陪你睡,我就在沙发。”
“不是......”原来他理解错意思了,阮橙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但还是决定不放他走,“是在这儿睡。”
“哪儿?”陈北默继续装傻。
“就是......这儿。”阮橙不知道怎么的,就顺着他的话说了,可下一秒,就听出来他是故意的。
傻子才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更何况,他是有多狗。
阮橙气愤的瞪他一眼,准备松手随他去,可在她刚松手的时候,陈北默就把她的手握紧。
阮橙转过头不去看她,半明半暗的室内,让人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和心思。
陈北默主动凑过来,陈北默想要掰过她的脸,可阮橙偏不让他如意。
“好了,老婆,我错了。”陈北默认错的速度很快。
“我才不想跟笨蛋睡一起。”阮橙没好气的说一句。
“比你笨的叫笨蛋?那我当了那么多年笨蛋,你怎么还不嫌弃我,跟我结婚?”陈北默半蹲在床边,让阮橙看他。
阮橙眸光动了动,她跟陈北默的视线在一条线上,落地灯橘黄色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他的眼尾狭长,一双有神的眼睛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带着无限宠溺,阮橙不自觉的陷落在其中。
心脏的跳动像是漏了一拍,她眨了眨眼,又听到陈北默说:“谢谢老婆不嫌弃我。”
阮橙垂下眼眸,嘴角微微上扬,即使知道他不过是在哄自己。
“我是怕晚上我睡觉不老实,碰着你胳膊了......”
“我会注意的。”阮橙甚至都没等他说完话,脱口而出。
她看到陈北默挑了挑眉,阮橙抿着唇,脸上染了一层粉。
陈北默直起身,往后走了一步,开始脱衣服,直到上身□□,阮橙把脸转过去,“你......你脱那么多干嘛?就睡......就是睡觉。”
陈北默把放在沙发上的一个行李包拿过来,阮橙听到他的动静,刚好看到他从包里拿出睡衣。
“是睡啊。”陈北默边套上边说,“只是这几天是名词的睡。”
走到床边,他也刚好换完衣服,直接掀开被子。
他一靠近,阮橙就闻到他身上那股清香。
阮橙假装听不懂,跟他说,“那睡觉吧,把灯关了。”
陈北默听话的关了灯,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因为陈北默是挨着她手上的那只手,别说抱了,都不敢离她太近。
只感受到他身上的清香,阮橙就已经觉得足够安心了。
阮橙一觉睡到天亮,她睁开眼的时候,陈北默不在房间里。
拿起手机一看,刚过九点。
她给他打电话,电话响的第一声就被接通,“你去哪儿了?”
阮橙打着哈欠问了句。
“楼下呢,马上就上来。”
挂了电话,没多久,陈北默就打开门进来。
他拎着热乎乎的早餐放到客厅的桌上。
阮橙站在卫生间里挤着牙膏,因为只能一只手动的缘故,挤起来不怎么方便。
陈北默从她手机接过牙膏,帮她挤好,又递到她手边,“这几天别乱动。”
阮橙接过,“你不用去公司吗?我不想连累你。”
刚刚挂了电话后,阮橙后知后觉的想,陈北默每天那么忙的一个人,又不能天天在医院陪自己,可自己在给他打电话的那一刻,好像已经把他照顾自己当成理所当然。
心里居然会有些失落感,想着如果以后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自己还这么离不开他,他会怎么想?
以前一个人在他乡的时候,阮橙不是没有生过病。
记得那时候和程宇鸣在一起不久,她被实验室的同门传染了严重的流感,流感的程度最严重能致人死亡。
阮橙一个人在出租房隔离了一个星期,每次程宇鸣说要来看她,都被阮橙拒绝了。
比起连累他,她宁愿一个人承受。
她一个人独立惯了,也没想过要去改变什么。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么离不开一个人,渴望和他待在一起很久,更久。
“你再刷,牙都要出血了。”
阮橙想的正出神,听到陈北默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您拿着牙刷这么久,也不嫌手酸?”
阮橙从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陈北默倚在门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他也看向镜子里。
阮橙错开视线,放下牙刷。
陈北默快她一步接过她手里的牙刷,又把一旁的漱口杯放到她嘴边,阮橙一脸疑惑的看向他。
陈北默说,“被我伺候还不乐意了?”
阮橙这才乖乖漱了口。
阮橙看着陈北默轻车熟路的拿着自己的毛巾在水龙头上打湿,又拧干,阮橙才发现他直接把家里的东西全搬过来了。
“其实你不用管我,我一个人待在这也没多大事。”阮橙嘴上还是假装不在意。
陈北默拧干水,捏着毛巾的一角,一只手覆在她的后脑勺,阮橙被迫抬着头。
陈北默细致的帮她慢慢擦拭,温热的毛巾触碰到脸颊,会让人很舒服,仿佛连手臂的疼痛都减缓了不少。
陈北默就连眼睛都透着一股散漫的气质,但认真起来的样子,却很迷人,比如现在,给她擦脸这样的小动作,都让阮橙觉得心里有股暖流在涌动。
他看了她一眼,又专注到自己手上的动作上,“让你一个人呆在医院,当你老公是死了吗?”
他把毛巾从她脸上拿开,又帮她把碎发往耳后撇了撇,说,“我这几天请了假,想多陪陪你。”
他背对着阮橙,按开水龙头洗毛巾,又说,“省的我一走你不是想着离婚就是一个人想些乱七八糟的。”
阮橙:“......”
“没有的事......”阮橙想去反驳,又问他,“我这么让你没有安全感吗?”
陈北默把毛巾搭在他自己那条蓝色的旁边,说,“暂时是,只有把你拴在我身边,我才安心。”
只是还没转过身,没想到阮橙会这样直接贴着自己的后背,一只手环绕到他身前,陈北默身体一僵,低头看了看阮橙那只手。
这应该是阮橙第一次主动的从后面抱他。
阮橙听到陈北默笑,笑声振着胸腔,阮橙这样的姿势,听得很真切。
他好像很容易因为自己给的一点甜头,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阮橙,你终于知道做什么能让我开心了。”
阮橙松开手,表情淡淡,“也没有,你要是因为我没有安全感,这场婚姻里我也有责任。”
陈北默盯着她受伤的手,问了句,“还疼吗?”
话题突然转变,阮橙摇摇头。
陈北默却忽然低头,“那就亲我一下。”
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阮橙:“......”
这话题跨度太大,阮橙往后退了一步,“你发什么疯?”
“都说了要给我安全感,你要是生着病还想着亲我,那我安全感就会更多。”
阮橙:“......”
他的逻辑真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快点儿,等会吃完饭还得去做检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陈北默还催着她,又把脸往她面前贴了贴。
阮橙:“......”
就像是一条非要主人给他顺毛的金毛。
阮橙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就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吃饭的时候,陈北默还时不时的伸手碰一下被亲的地方。
“别老在我面前这个表情行么?”阮橙都不知道他在娇羞个什么劲。
他这种傲娇不可一世的人,这种表情看起来很违和。
“我老婆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担心我没安全感,非要主动亲我,我感动一下怎么了?”他还理直气壮。
阮橙:“......”
阮橙刚想说他好不容易正经了一次,结果没两分钟,又打回原形。
吃过饭,陈北默就带着阮橙去做检查。
两人一到检查室,陈北默就直接带着她进去,阮橙还提醒他,“你可别滥用私权啊。”
陈北默笑,“怎么?我在你这儿就是这种人?”
“我可是一大早就来给你排队。”他见缝插针的委屈上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检查完,阮橙回房间的时候,看到赵佳站在自己房间门口,阮橙还在跟陈北默讨论让他回去上班的事。
他在医院太招摇了,刚刚做CT的医生认识阮橙,看到陈北默的时候,就闲聊了一句,问陈北默是不是她老公,陈北默率先回那个医生,“我是阮医生的老公陈北默。”
阮橙:“......”
他总是老婆老婆的喊她,看到的同事不少。
要是没人或者都不是认识的人的地方,阮橙还不会在意,但整个医院都是熟人。
这还只检查了一项,下午还有一堆检查等着,阮橙刚刚跟他商量让夏柠过来陪自己,陈北默死活不让。
“夏柠都被靳淮川宠成什么样了,别到时候她来了,是你照顾她。”
阮橙:“......”
明明是他自己想留下来。
只是没想到会病房门口遇到赵佳,阮橙本来还在对陈北默无奈。
阮橙看到赵佳慌张的把一束花放到身后,陈北默本来还一副欠欠的样子立刻变得淡然,甚至带点冷意。
一进屋,刚好陈北默来了一个电话,阮橙让他去接电话,陈北默从她眼里懂了是什么意思。
他拿着电话走出门口才接。
赵佳把带过来的花放到桌上,阮橙看着那束向日葵,没有那么新鲜了,想到应该是她打算上午来的,但没能进来。
至于为什么没进来,自然是陈北默不让。
可赵佳还是到了阮橙面前,陈北默也不怎么好直接赶人,他倒不是怕伤了人家女孩子的面子,只是既然都到了阮橙面前,自然要尊重阮橙的意见。
“昨天的事,谢谢你。”赵佳率先开口。
阮橙一只手从桌上倒了杯水,拿起杯子递给她。
赵佳接过,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阮橙目光还是淡淡的,“如果昨天是任何一个人,我都会那么做的。”
赵佳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但在我这,我还是感激你,医院对那件事的处理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阮橙转过身,拿起一边的水杯,陈北默早上喝过的,她没在意,又往温水里添了一些热水,抿了一口。
阮橙在陈北默回来的间隙,看到胡潇大早上给她发的消息。
说的就是这事,还挺严重的。
医院甚至调了监控,看到阮橙去接电话的几分钟里,赵佳故意在外面磨蹭时间,还有那晚的主刀医生和助理的证明,这次的差点酿成手术事故的责任在赵佳。
可赵佳给的说辞是去找内科的值班医生,因为当时她接手的一个病人被转到了内科,刚好那个医生今晚值班,所以她趁着休息间隙去找他。
内科医生也出来作证,说赵佳确实去找了他。
两人配合的无懈可击,明明大家都能知道那是借口,阮橙一开始知道的时候心里也不是滋味。
医院给赵佳记了一个过,在医院观察半年,再看后续的表现。
并且在查看期间,不允许主刀任何手术,也不允许独立接收病人。
如果在此期间有任何的违反规定行为,会被直接辞退。
这对一个医生来说,算是很严重的处罚,特别是赵佳这种刚准备转住院医的医生,张教授最引以为傲的学生,未来发展应该一片光明的,可在她以后的履历上都会写上一个这样的处罚。
可赵佳也不过是受了处罚,最冤枉的还是那个孕妇,凭什么她要因为赵佳的怨气差点被剥夺生命和一个当母亲的权利。
“嗯。”阮橙应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她还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阮橙说,“如果你只是单纯地来通知我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就事论事,阮橙觉得自己并不会因为她带束花来探病就会轻易的原谅她的那些行为。
“你以为我想呆在这啊?”赵佳笑了声,“嘉恒终止了跟我父亲公司的合作,嘉恒在业界的影响力,根本没有人敢跟我父亲合作,这件事就发生在前几天,你别跟我说陈北默做这个决定没有受到你的干扰。”
阮橙顿了顿,“如果你是来让我帮你说话,那你想错了,不管你怎么想,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也不会插手陈北默的决定。”
“我猜到了。”赵佳说,“送花来看望你不过是我父亲想让我来舔着脸来求你,我猜到你就是这么铁石心肠,你看,我就算记了大过,还是有不少人来安慰我,说你不过是占了陈家人的便宜,不然你不可能在这件事里隐身。”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被开除吗?张教授替我说话了,在你和我之间,张教授还是选择了我。”
阮橙安静的盯着她,等她一脸得意的说完,她才摇了摇头。
“赵佳,我真的很难过,因为你从来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根源,就算是到了现在,你也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张教授愿意留下你,只觉得你是个人才,不希望你离开了医院碌碌无为下去,他希望你能够做一个仁心仁术的医生,而不是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把病人的生死置身事外。”
阮橙此刻的语气和神情都很坚定,“张教授从我们来医院的第一天就告诉我们,学艺先学德,你有想过你现在有多让他失望吗?”
“他要是知道你还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你说他会不会后悔做这个决定?”
“同样的,我帮你不过是因为你是我同事,我不希望在面对医闹的时候是你一个人,我们从来是一个大家庭,所有的恩怨都应该放在这之后,对外,我们是在一条船上的。”
赵佳难得安静了一次,阮橙只希望她真的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一想到昨天上班前接到张教授的电话,他问阮橙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
只阮橙说这是医院的决定,她尊重。
张教授开门见山的说了这次打电话过来的目的,说他给赵佳求情了,希望给她一个机会留在医院。
他问阮橙对这件事怎么看。
张教授在医院里德高望重,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的住院医的看法。
张教授不过是觊觎陈北默罢了,阮橙的态度大概就是陈北默的态度。
阮橙还是那句话,说自己尊重医院的决定。
听到这句话,张教授才算松了口气,说了自己内心真实想法,他说其实赵佳是他当时医大开讲座的时候就认识的一个小姑娘,那时候她勤奋好学,对于问题都有自己的见解,她性格很倔又不服输,当然,她有傲娇的资本。
可阮橙也不觉得自己要为她的傲娇买单,她没做错什么。
“教授,我理解您爱惜人才,但我的权益,病人的权益,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张教授笑了笑,“阮医生,你说的对,我只是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如果她在这半年内没有认识的自己的错误,我没打算再留她。”
阮橙捏着温热的杯子,想到这些,又笑了声,“你说你的同事们在你面前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那你有想过他们在我面前,会不会又是一套说辞?他们真的站在你这边,怎么在你受惩罚的时候一句话不说?在你犯错的时候不知道提点你几句?”
阮橙看着赵佳脸色变得苍白和难堪,抿着唇一言不发,她心里叹了口气,“赵佳,珍惜这次机会,如果可以,我不会是你的敌人,这句话你可以信我。”
赵佳被人看的太透彻,她一时间不愿意面对阮橙。
她心里清楚自己只是被嫉妒心蒙蔽了双眼,即使面对医院的处分,她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输给了阮橙。
却没想到,阮橙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对手。
她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赵佳沉默片刻,放下杯子,杯子贴着桌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拉开门直接离开了房间。
却没想到陈北默靠在一旁,他身高倾长,体态优越,格外的好看,可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却带着一股寒气。
她走到他身边,微微颔首,“陈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希望您别为难我父亲。”
陈北默笑,“为难?赵医生你不妨回去问问你父亲做了什么。”
陈北默迈开步子准备回房间,又停顿脚步,“你不会以为我解除跟你父亲的合作,是因为你吧?要真是这样,那你可就想多了,跟你父亲体面的结束,还是看在你是我老婆同事的份上。”
陈北默没有再多说,快步回了房间。
拉开门,他放缓脚步走进去,看到阮橙靠在沙发上休息。
阮橙受伤不算严重,左边手臂轻微骨折,但她人瘦,整个人肩膀抵不住那样的冲击,又在摔倒在地的时候碰到地面的玻璃,手臂被拉出一道很长的口子,大臂整整缝了三针。
陈北默在她身边坐下,把她抱到自己怀里,“困了?”
“有点吧。”阮橙淡声回答,“在医院有点无聊。”
上班天天都在医院,好不容易能借着受伤的理由休息,谁知道还要呆在医院。
“嗯,是挺无聊的。”陈北默低着头看她,“那不在医院是不是就不无聊了?”
阮橙睁开眼,抬起头和垂着眼眸的他对视。
此刻屋外的阳光正浓烈,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两人身上。
阮橙看到陈北默的眼睫上,彷佛有一层光在跳跃。
她身手去触碰了一下,他配合的闭了闭眼,随后又把她的手握在掌心。
“阮橙。”他说,“我带你私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