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声音穿过听筒,服服帖帖。

  乌景轩剧烈咳嗽起来,满屋子找水杯,才堪堪止住咳嗽声。

  “真的生病了?”

  “东哥在吗?还是让东哥接电话吧。”

  乌景轩急忙抓着手机换了个位置,有意无意远离林东的方位:“他不在,没生病。被呛到了。”

  “鼻音很重。”对面拆穿他。

  “……”

  “我吃过药了。”

  “你不是过来哄我的吗?”

  前一秒还尴尬地不想承认那句叛逆期小孩的乌景轩稍稍吸了口气,鼻子酸酸的。

  “我就想听你说几句话。”

  人一年到头总得有点小病小痛,乌景轩自认为认真吃饭认真睡觉,规规矩矩。再生病只能是时候到了。或许也是仗着生病的劲,平时不怎么撒娇的人声音绵软了很多。

  阎野低低笑了一声,“好。”

  两人都有意无意避开了闹脾气这事,直截了当地翻了过去。乌景轩先听阎野聊了一下最近忙了什么,去吃了什么,又说起《余浅》反应如何。

  聊到乌景轩困了想休息,阎野才提了一句,“你真的不来?”

  “……”乌景轩在那边翻了个身,往柜子里找东西,悉悉索索的。

  “不去,我又不是他粉丝,没事占那一个位干嘛?再说他年底不是还有一场演唱会吗?”

  “年底那场是公司安排你去助阵的。”

  “公司不安排我也会去。”乌景轩叹了口气:“我不是躲邱鸣。Demon过来了,今晚的飞机,还要跟我的老师一起吃饭。”

  “Demon?”

  阎野还挺意外。这是乌景轩特别喜欢的一个团,如果是因为他们去了那乌景轩不过来也情有可原。

  乌景轩嗯了声。

  阎野眉梢一动,但乌景轩这段日子闹别扭也是货真价实。他没说太多,让乌景轩注意休息之后挂了电话。不管怎么说都是别人两人之间的事,他总不好狗拿耗子。

  乌景轩不来这事确实让邱鸣惶惶了半天,都顾不得打扰阎野,训练还时不时走调。到晚上又故态复萌,缠上阎野不放了。

  阎野猜乌景轩说了什么安抚了邱鸣,但他赶着开会,实在没空管他。

  “……行,就用芳姐的方案,青青姐配合一下芳姐。”

  视频里男生半张俊脸严肃,时不时往别的方向瞥一眼,每看一眼声音都会顿一下。

  工作人员们想笑不敢笑,趁着阎野没点到他们的时候兀自掐着大腿没笑出声。等阎野宣布会议结束,立马切换群组发信息。

  “肯定是邱鸣鸣!”

  “鸣鸣肯定在老板房间!”

  “我怎么看这两小孩越看越有爱!”

  “邱鸣鸣不是马上有活动?还到处乱窜?”

  “我猜鸣鸣把老板的东西翻乱了!”

  “心疼小老板,强迫症摊上邱鸣鸣。”

  “我都不忍心拖太久,刚刚说话语速都1.5倍!”

  诺大的房间里,男生胸脯下垫着枕头,趴在床上打游戏,双腿敞开从床尾探出去。

  阎野合了笔记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

  邱鸣耳听八方,阎野一动他头也不抬地嚷了声:“别急,鸣哥这局快结束了。”

  阎野嘴角一抽,也没扯邱鸣的耳机,直接把邱鸣翻了个身打横抱起,扔到地上。

  “跟你说过多少次没洗澡别到处乱爬?”

  阎野一想到邱鸣不知道在训练室出了多少汗就嫌弃的不行,更别提早晨还干干净净的红色卫衣如今被他扯得皱皱巴巴的。

  邱鸣屁股沾地,自己挪着盘对坐好,打的聚精会神。他自动忽略了阎野的埋汰,“来一局吗?我带你。”

  阎野翻出衣服去洗澡,理都不理。走到浴室门口突然凝着眉又看了一眼懒洋洋挨着床的男孩子,舌尖轻轻顶了顶腮帮。

  其实邱鸣上初中以后就不粘人了,也就最近突然又黏糊糊的。每次他一靠近空气都粘稠了,跟小时候那种黏人还不太一样。偶尔让阎野也不太自在。

  洗完澡就把他赶回去。

  话是这么说,可阎野洗澡时间长。出来时候邱鸣又趴到他床上,这一次换了松软的睡袍,头发都吹的半干不干,整个人都冒着干爽的柠檬味。

  阎野见他又开了一局游戏,心中叹一声,暂时放弃了赶人计划。他到旁边吹头发,吹风机声音停的时候好像听到邱鸣说了什么话。

  阎野把声音关掉,收起吹风机,转身看邱鸣。

  邱鸣又把注意力放回游戏上了。

  吹风机吹到他了还是怎么的?

  阎野盯了会邱鸣耳尖上的粉红色。

  “打完这局就差不多了,明天还要早起。不能再玩了。”

  阎野拿了本书坐到床上,顺便叮嘱了一句。

  “嗯。”

  邱鸣玩完这局果然没再开新的一局,换了个姿势躺着刷微博。他习惯了晚睡,太早睡不着。两人各玩各的,到点之后邱鸣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阎野看书的效率很高,等邱鸣起身才突然从书里抽出注意力,幽幽地盯着房门好一会。

  之前就挺想问的,邱鸣为什么一直拿着他房间的房卡?

  粉丝见面会的排场很大,G区到处是邱鸣的应援照片。他们租了个小场馆,好保证来见面会的粉丝能近距离跟邱鸣互动。

  邱鸣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收拾,连带着阎野也被拽了过来。阎野不用上台,懒得上妆,懒洋洋地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早起的脑袋迟钝地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邱鸣的五官本就张扬精致,化完妆轻轻一眨眼都跟挠在人心尖上似的。化妆师是个年龄不大的姑娘,一边化一边深呼吸,把自己给化的面红耳赤。

  这他妈还是个小孩!你是不是禽兽!

  化妆师心中咆哮,手上越发轻手轻脚,把挺迅速一个过程延长了好久。

  邱鸣任人摆弄,睡过去又醒过来,在椅子上打完一个又一个绵长的瞌睡。再醒过来时身上盖了小毯子,屋里空荡荡的。化妆镜里的男孩乖巧杂着轻狂,像午夜静谧生长的花蕾。

  他们准备的早,也没想到会提前弄完,预留了时间给邱鸣休息。身上的舞台服与他私服风格相差挺大,欧风的不规矩西服。邱鸣还算满意,造型师终于没给他准备蠢萌的背带裤。

  伸了个懒腰,邱鸣抓着差点从身上滑下去的毛毯。他兀自在屋内兜了一圈,半撩不撩的目光在沙发上急刹车。空荡的屋子里砰砰两声急促的心跳格外清晰。

  常年忙碌天南地北到处飞的人都有就地而眠的特异功能。阎野脑袋枕着抱枕,身体别扭地缩在沙发上,长腿无处安放,晃在半空,散漫地踩在小板凳上。今天不是他的场,阎野套着纯白短衬衫就出来了。

  阎野睡梦中伸手抓了抓被衣领搔到的皮肤,v领口子斜斜拉出,露了半边锁骨。阳光晃到阎野脸上,他无意识地凝着眉。

  邱鸣走到沙发边,不偏不倚地帮阎野挡住那道光。

  屋里太过安静了。

  邱鸣炽热的目光在阎野脸上停了一会,他仿佛能听到阎野胳膊上脉搏跳动的频率,还能听到阎野血液淌动的声音。也不知道这样正不正常,邱鸣轻咬了下唇强行移开注意力。而后到窗边拉上窗帘,又拿了桌上早上带出来的棒球帽。

  邱鸣在沙发边蹲下,小心翼翼地把棒球帽往阎野头上放。他盯着这张让万千粉丝魂牵梦绕的脸许久,鬼使神差地凑上前。

  阎野睫毛轻轻颤了颤,察觉到动静似的。邱鸣静静看了他一会,他仍然没醒过来。

  管他呢。邱鸣心道。

  他虔诚地往前,蜻蜓点水地在阎野下巴上亲了一下,到底没敢往别的地方亲。

  棒球帽稳妥地扣到阎野头上,结结实实盖住了阳光。邱鸣没再待下去,轻手轻脚出了休息室,捂着通红的耳朵找厕所。

  小场馆的休息室已经有了年头,纵然邱鸣动作再轻,门合上时也发出了嘎吱嘎吱的细碎响声。棒球帽挡住了阎野半张脸,静悄悄的休息室里只能听到空调的声音。

  一只纤长的手缓缓向上,抓住帽檐,露出阎野俊逸的脸。男生压着外套,神色复杂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他的眼窝深,弯起的桃花眼勾魂深邃,此刻盯着休息室的门,漆黑的瞳孔中有什么东西错乱交杂。

  良久,他轻轻碰自己的下巴:“……操。”

  阎野抓了抓松软的发,起身走向化妆镜。挺俊朗一人对着化妆镜打量自己,下巴上淡橘色的印子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显眼。

  “……”白痴。

  指腹往那印记上狠狠抹了一道,整个下巴都染了橘色。阎野身体里像串了鞭炮,接着每一个地儿,从头炸到脚。还得亲自到找东西遮住别人留下的罪证。

  他目光巡逻一圈,只找到半瓶不知道谁喝剩下的水。

  重度洁癖者阎总纠结再三,抽了张纸巾接了水,恶狠狠地擦在自己下巴上。他头一回对自己要上镜的脸这么粗鲁,淡橘色的晕痕沾水就就化了,反倒阎野的力道蹭的下巴通红。

  “……”

  阎野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脸,头一回为自己超凡脱俗的魅力而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