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个人相谈甚欢,顾野脸上出现了这几天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笑意,莫闻远突然发疯把齐君与往病房外推。

  齐君与一脸不明所以,莫闻远把人推到门外面,面色阴沉的看着齐君与,走廊上人来人往,有人在观察他们两个,看莫闻远的样子,打起来也说不定。

  “你走。”

  他沉重的说出这两个字,还伸手推莫闻远。

  两个人高马大的alpha占据了走廊的一大半,路过的人唯恐被伤到,路过这里的时候脚步会慢下来,然后突然又快起来。

  齐君与被推着往后退,看着莫闻远脸上认真的表情,愣了愣,莫闻远这是真的在赶他走,不是,为什么呀?

  齐君与也懵,他自认为没做错什么事,也没说错什么话,甚至没为白泽宇求情,怎么刚来不到五分钟,莫闻远却要赶他走?

  “莫总,你没事儿吧?”

  莫闻远黑着脸,不说话,只是靠着一股蛮力把齐君与往电梯那边推。

  齐君与知道莫闻远这几天过的非常不好,他对莫闻远已经没有了以前那些意见,不管怎么说,经过这件事之后大家应该是共患难过的好兄弟,怎么顾野刚好上一点莫闻远就翻脸不认人?

  齐君与被推到了电梯口,莫闻远非常好心还帮人按了电梯,等门一开,莫闻远立马把人推进去,随后狂按关门键。

  齐君与就这么一脸不明所以的被送客了。

  莫闻远抿抿唇,回到病房,没去看顾野的眼睛。

  他怕顾野眼睛里出现失望,因为他把齐君与赶走了,好不容易有人来陪顾野说说话。

  莫闻远也没问顾野恢复记忆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不敢,也没主动找顾野说话,当然,顾野也不会主动找他说话,互不干扰直接就变成了两个人之间的默契,虽然这种默契莫闻远非常不喜欢。

  在顾野面前高傲一世的莫总,终于在深入骨髓的害怕面前,低下了他那颗高傲的头颅。

  他的爱情开始像所有庸俗的爱情故事一样,害怕那个人离开。

  职位被罢免了,莫闻远有大把的时间留在医院,自己一个人守着顾野,从白天到黑夜,如此反复。

  又过了几天,顾野已经能自己翻身,尿管也拔了,他要开始自己上厕所。

  对于莫闻远一直待在这里的事实,顾野并没有说什么,这个人对于他来说,似乎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普通人。

  一时间,顾野也分不清,他爱莫闻远究竟是因为信息素依赖症,还是因为他爱莫闻远才得了信息素依赖症。

  他一直以为是后者。

  往日的滤镜消失,羁绊摧毁,原来莫闻远也只是芸芸众生中一个非常普通的alpha。

  “莫先生。”

  顾野像以前那么叫莫闻远,他顿了顿,眉头微微拧着,果然,再也掀不起任何涟漪,也不是,他觉得好笑,觉得无聊,搞不清楚莫闻远现在究竟在干什么,照顾人的事情,又怎么会轮到莫闻远来亲力亲为?这不是讽刺吗?

  莫闻远应声过来,声音沙哑,“怎么了?”

  顾野摇头,“没什么。”

  莫闻远把头低下去,好像在难过。

  他希望顾野像以前那样依赖他,如果实在做不到,说不好听的话也行,气他也行,骂他也行。

  这种淡淡的语气只会让莫闻远感觉,顾野不爱他了。

  “顾野,”声音像羽毛一样轻柔,莫闻远还是不会说情话,他搜肠刮肚,只能僵硬的和顾野说事实,“我会帮你报仇,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

  顾野说是吗,“是我自己想跑,是我自愿跟着他们走,是我自己挖掉了腺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莫先生,你要怎么帮我报仇?杀了我吗?”

  莫闻远神情怔愣,眼睛里隐隐带着哀伤,只不过他眼眸半垂,睫毛轻颤着,让人看不真切。

  他声音哑起来,说出来的话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他说,“顾野,这不是你的错。”

  顾野反问,“那是谁的错?”

  莫闻远喉结动了动,他颤抖着声音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顾野,你怪我。”

  莫闻远理解了顾野那句话,如果你不爱我,恨我也行,恨我也说明你心里有我。

  只要不是像陌生人那样,他都能接受。

  莫闻远真心实意的想让顾野怪他,最好能把两个人之间所有的一切全部归咎在他身上。

  顾野轻叹一声,带着点嘲讽的语调,“莫先生,这可真不像你。”

  莫闻远很淡的笑了下,“是啊。”

  可是顾野,这就是我。

  顾野盯着莫闻远,试图去寻找以往的痕迹,可看了半晌,已是全然陌生。

  爱一个人的感觉很好。

  不爱了,感觉也不错。

  顾野半躺在床上,不再去关注莫闻远。

  医生给顾野检查,都说顾野福大命大,运气好,居然挺了过来。

  顾野笑了笑,挖掉腺体时那种尖锐的疼痛感还历历在目,在经历的时候他没想那么多,他心里有恨,恨自己为什么自作主张得这个病,恨自己为什么那会儿脑子里想的是莫闻远。

  他更想试试,如果没有这个病,他还爱不爱莫闻远。

  他好像,一生都在赌,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医生说他运气不错,也没什么毛病。

  可能是,菩萨保佑吧。

  往后,顾野不再和莫闻远说话,当他是透明人,什么话都不说,就算是上厕所,或者是想喝水,顾野宁愿自己慢慢来,也不愿意求助莫闻远。

  两个大活人天天在病房表演哑剧,这种剧不难演,它难的地方在于要靠着对方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去猜测对方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当然,是莫闻远去猜。

  顾野躺累了,坐起来,莫闻远赶紧过去帮忙垫枕头,没想到顾野先他一步把枕头弄好了,顾野起身想去厕所,莫闻远立马跟在顾野身后,怕顾野摔了。

  顾野一次又一次的觉得讽刺,莫闻远每做一件没用的事,他脸上的讽刺就加深一分。

  顾野吃饭,莫闻远都想伸手喂,最开始顾野没办法自主进食的时候,也是莫闻远拿着勺子端着碗一勺一勺的喂进去,等顾野能自己吃饭了,顾野第一件事是接过了对方手里的勺子。

  因为顾野的不领情,莫闻远脑子里总会冒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每当那些想法冒出来,他看向顾野时对方都在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顾野好像已经把他看穿了。

  莫闻远想告诉顾野,他不会再把顾野锁起来,虽然他升起来过那种阴暗的想法,可是他不会再那样做。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他想向顾野证明什么,证明他现在对顾野是全心全意的爱。

  顾野还是觉得讽刺,他问莫闻远,“你知道什么叫爱吗?”

  没等莫闻远回答,顾野又自顾自回答了自己的话,“爱是无穷无尽的占有,爱是无休止的互相伤害,爱是为了得到对方却又止不住去伤害对方,爱是要让自己开心,爱是在必要时我拼尽全力让你看见,但爱不是我爱你,你就必须爱我,莫闻远,反之亦然。”

  顾野突然一下说了很多话,声音平静,却带着嘲讽,莫闻远没有反驳,他只说,“顾野,除了你之外,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别的人,你相信我。”

  “哦,那我太荣幸了,”顾野笑着说,“我应该感恩戴德,我应该给你烧几支香把你供着,天天跪在你面前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我,对吗?”

  出院那天,莫闻远扛着大包小包上车,他沉默着为顾野拉开车门,看着对方进去,把车门关上才放下心来。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他都怕顾野跑了。

  莫闻远心想,自己应该是疯了。

  他没带顾野回别墅,也没去地下室,而是带着人去了他常住的公寓。

  莫闻远彻底变了一个人,到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把顾野锁起来的想法。

  他现在就是个独木上的行人,经不起一点儿风吹雨打。

  家里莫闻远提前让人打扫过,家具都换了新的,包括床单被褥,都换了新的,他想重新开始,也迷信了起来。

  他甚至想让顾野跨火盆,又怕顾野生气。

  到了地方,莫闻远让顾野坐在沙发上休息,他把电视打开,遥控器塞到顾野手里,又打开空调,调到一个合适的温度。

  莫闻远把空调遥控器放到一旁,去衣柜里取了一条薄毯,用时不超过一分钟,心跳都不安的快速跳动起来。

  他跑出去,看见顾野还坐在沙发上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了解顾野,知道顾野什么都做的出来,知道顾野根本没拿他自己那条命当命,所以,莫闻远变得小心翼翼,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

  这是顾野第一次来这里,他不知道这是莫闻远自己住的地方,以前,他也思考过莫闻远不在别墅里的时候会在哪里,思考了很久,都没有结果。

  “把毯子盖上,”莫闻远走过去,把毯子摊开,放在顾野腿上,“你才出院,免得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