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昔陶心虚地解释:“不小心被一个高阶alpha刺激了,不过我和他没有关系,纯属意外。”
胡芮听了:“那他没标记你吧?”
“没有。”盛昔陶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会对手术有影响吗?”
“没标记的话不碍事,看你的报告腺体还算稳定,药效也没受到影响,可以继续下个疗程。”
听到胡医生这样说,盛昔陶才松了口气,可刚一松懈下来,又不由得有些忐忑。
胡芮察觉他表情异样,说:“你要是还顾虑的话,现在是可以停药的。”
盛昔陶知道她是误会了,立刻摇头:“不用停药,我就是在想刚才那三个小孩的事。”
他问胡芮:“他们也是腺体病吗?”
胡医生说:“那些小孩是市区福利院过来的,刚到了分化的年纪,腺体状态不太理想。”
众所周知,一般会被丢弃的孩子,多半是不健康的。
盛昔陶又问:“那他们的病严重吗?”
“有两个大一点的吃吃药能治,有个小的可能得动手术。”
胡芮好奇他为何对别人的病情如此紧张。
“你认识那三个孩子?”
盛昔陶摇头:“我就是觉得这么小就动手术挺可怜的。”
胡芮明白过来,安慰他说:“其实做摘除手术,还是年纪小一些比较合适,等成年了再做,风险就很难预估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见盛昔陶表情如常才继续道:“毕竟有些分化过的人,除了生理上要吃苦头,心理上也会比一般人会更难适应。”
盛昔陶若有所思的:“是因为腺体摘除后失去了信息素吗?那也比一直病着好吧?”
胡芮料到他会这样回答。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无欲无求的。”
“老实说,ao在这个社会上就是比beta高一等级,你自己就是io,应该能明白。”
盛昔陶似懂非懂:“可我不喜欢被信息素支配的感觉。”
“架不住有人喜欢呗。”胡芮产生些许感慨,“有信息素或者拥有高阶信息素,不就是等于掌握了更好的资源吗?”
“你是没见过有些已经分化了的病人,突然腺体病变,家属说一千道一万都不肯手术,就是怕影响信息素等级的。”
“父母都是低阶ao,生出个孩子不过就是希望能跨越阶级。”
做医生这么多年,胡芮看惯了人情冷暖,很多时候她都有些麻痹了。
盛昔陶坐在椅子上想了想:“这种人很多吗?”
“不在少数。有些孩子的腺体先天有问题,比如发育不良,检测出无法分化,他们在四五岁的时候被家长带来医院治疗,吃药打针简直家常便饭。”
“有一些富裕的等得起的家庭,会想尽办法给孩子找到适配的腺体移植,可惜大部分人都是一直治疗到25岁,等腺体彻底无法分化才放弃……”
胡芮神情淡淡的:“只是到那个时候,人都不像人了。”
“还有一些在治疗中受不了的,或者腺体突然撕裂,引起并发症的病人,说没了就没了……”
胡芮说着这些,感觉自己的心里落了一层灰,平常时候,她都习惯了自我消化掉那些不好的情绪,今天也不知怎么,盛昔陶一问,她竟有些失态。
办公室里气氛持续低落,话题急需转移。
胡芮清了清嗓子对盛昔陶说:“不提这个了,你的手术我暂时安排在了十一月份,到时候天气凉一些,前前后后还得做几个检查,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全程陪同的。”
说完,她见对面的人沉默下去,不由问:“怎么了?”
盛昔陶表情踟蹰,他还沉浸在胡芮刚才的那番话中。
事实上,因为饱受信息素的困扰,盛昔陶很少积极地看待自己作为io这个身份,如今经胡芮仔细一说,他开始有些迟疑。
与此同时,某人的脸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并猝不及防地与那些忍受着腺体病痛折磨的人们重合在了一起。
盛昔陶心中一颤,支支吾吾半晌,终于向胡芮询问:
“我想知道我的信息素现在还能使用吗?”
胡芮没反应过来:“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吸引,诱导……”盛昔陶犹豫着,“安抚alpha之类的?”
胡芮顿了一下:“理论上是可以的,毕竟你的腺体还存在着,只不过持续的时间应该也就到手术之前。”
她边说边审视着盛昔陶:“你问这个做什么?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盛昔陶眼中闪过一丝心虚:“没事,我瞎问的。”
他迅速起身:“我先下楼付钱了。”
谁知胡芮突然叫住他。
“哎对了,有件事我忘了提醒你。”
“上次做检查的时候,我看你的子、宫是完好的,服药期间不能怀、孕啊,会对胎儿造成很大伤害的……”
“……”盛昔陶转过脸来:“……”
“……”胡芮:“好吧,你看起来没有生/育需求。”
天气预报说台风将在这两天登陆,今夜的明显风大了起来,吹得两旁的行道树晃动枝桠窸窣作响。
从医院出来在路边吃了碗面,盛昔陶又闲逛了一圈,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别墅区。
江上云溪豪华的小区大门前,保安室的灯兢兢业业地亮着,里头的住户非富即贵,一点差池都马虎不得。
保安是个年轻的alpha,叫小叶,想是之前见过盛昔陶几次,心思活络地探出窗外对他说:“盛先生,您来找陆先生吗?”
盛昔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保安缩回去拿起电话:“那您稍等,我给陆先生打个招呼。”
看着保安拨通号码,盛昔陶心里有些无奈,即便他都在这住了大半个月,终归不是户主,还是得被紧着提防。
然而电话打了两个都没人接,小叶又探出头来:“盛先生,陆先生似乎不在家,您要不给他打个电话询问一下?”
盛昔陶一听很意外,这会儿已经十点多了,大晚上的陆曜山怎么会不在家?
从意说陆施主今早就出院了,应该不至于刚出院就出差或者在公司加班吧?
盛昔陶站在原地迟疑着要不要离开,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一回头去只见几米开外,有两个人影正慢慢向这儿走来。
盛昔陶定睛一瞧,发现其中一个人正是陆曜山。
陆曜山穿着简单的T恤和裤衩,左手已经拆了绷带,右手拎着个巨大的购物袋,像是刚从超市回来。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比他矮小许多,居然是王敏。
王敏穿着运动套装,肩上背着个网球包,脸上笑着,两人边走边说着什么,看上去聊得十分投机。
快到跟前时,三人的视线不经意间撞到了一起,盛昔陶有些尴尬,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站在原地冲两人招手。
“好巧啊。”
陆曜山似乎有些意外,脚步一下停在了原地。
反倒王敏十分热情地上前同他打招呼。
“好巧啊,盛先生,你来找曜山?”
王敏开门见山,毕竟盛昔陶不可能住在这片。
盛昔陶只好点了点头,目光下意识往陆曜山身上看去。
陆曜山站在边上,听到这话却无动于衷,他脸别向一侧,不知在想什么。
气氛略有尴尬,保安小叶及时冒了出来。
“陆先生,您可回来了,盛先生在门口等你好久了。”
这话一出,陆曜山才抬头看向盛昔陶。
“你等很久了?”
“还好,就十分钟左右。”
盛昔陶说罢,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他看着面前的二人,觉得今天来得不是时候,为了避免当电灯泡,他决定有天塌的事也得明天再说。
谁知陆曜山没有放他走的意思,他上前道:“进来吧。”
盛昔陶站在原地看了眼王敏,欲言又止。
王敏反应很快,但他似乎另有想法。
于是鬼使神差的,盛昔陶见他突然上前一步对自己说:
“盛先生,我刚才和曜山表白了!”
“……”
盛昔陶顿时愣站在原地。
陆曜山也震惊了,大概是没料到王敏会有这样的举动,他当下不知所措起来。
盛昔陶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他身上,陆曜山正准备开口解释,谁知又听见王敏说:
“不过你放心,曜山没答应我,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早知道盛先生你是曜山的男朋友,那天我就不该自作多情掺和你俩。”
王敏简直是脑回路清奇,刚在三人之间投下一颗炸弹,此刻又抱歉地注视着盛昔陶。
“我原来还以为他单身着,如今才发现是我想多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他这一连串的解释,别人见了肯定奉为完美前男友教科书,然而面前的两人听完却更加沉默了。
陆曜山看了王敏一眼,见他脸上写着一行“朋友,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的字样,内心充满了复杂。
问题大概是出在半个小时之前。
当时两人在超市里偶遇,王敏支支吾吾地告诉他,上次晚宴过后自己回去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再执着于他们过去的感情,决定就此和他告别,过两天就回英国继续之前的研究。
陆曜山听了没什么意外,他知道王敏是个聪明人,面对毫无回报的复出,聪明人都知道及时收手。
王敏说完自己事后,见他脸色不太好,得知他胳膊受了伤又一个人提着重物,大概也是猜到陆曜山应该和那位盛先生之间出了问题。
正好两人一起走到小区门口时,盛昔陶赫然站在那里,于是王敏才灵机一动想来个一箭双雕,把之前的误会讲清楚,顺道给陆曜山做个人情。
可惜他想得实在太简单了,陆曜山和盛昔陶之间的问题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当下,面对王敏不明就里的一顿胡说,陆曜山简直像是坐到了过山车的最高处。
更令人紧张的是,余光里,他见盛昔陶原本就不是很明朗的表情,此刻更加阴郁了。
果然,他对王敏说:“王先生,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不是陆曜山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