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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和尚是个高阶omega?”
盛昔陶没想到陆晖雨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他心中顿时紧张,见两个师弟走远后,才警惕地反问对方:“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陆晖雨见他不悦的模样,笑了笑说:“你别紧张,我只是好奇问问罢了。”
他眼含真切:“再说我一直觉得这世界上,没有哪一个omega能比得上昔陶哥你的。”
盛昔陶却感觉到一丝轻佻,他干巴巴笑了一声:“巧了,你哥也这么认为。”
陆晖雨见状,笑容僵在嘴角:“你对我哥分明不是这个态度,我比他差在哪儿了?”
盛昔陶摇了摇头:“我对他就是这个态度,只不过你比他更欠揍而已。”
这个答案简直是更加自取其辱,陆晖雨从前就领教过对方的毒舌,没想到十年后这人功力依旧不减。
当下,他只好识相地换了个话题。
“我就是路过顺道来看你一眼,对了,我哥最近出差了,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似是而非的,盛昔陶听了起先没接话,于是陆晖雨又说:“我联系不到他,确切地说,是家里联系不到他。你也知道老头子管他管得紧,他偷跑回国,家里很着急。”
这话意思原来是来找他要人。
盛昔陶不由皱眉:“那你应该去警察局报案,来找我做什么?”
陆晖雨下意识试探:“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吗?”
谁知盛昔陶眉头更深了:“谁告诉你的?”
“……”
这话倒也没错,又没有证据证明如今陆曜山就在寺里。
陆晖雨愣了半晌没出声,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等回过神来,表情一变,忽然上前一步和盛昔陶拉近了距离。
他低声问:“既然他不在,那你考虑一下我吗?”
盛昔陶顿时表情一怔,余光里发觉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瞟向了自己的后颈。
一股波特酒的味道在空气中浓郁了起来,丝丝缕缕的,像是在引诱着什么。
眼见陆晖雨的鼻尖都快贴到盛昔陶的脸颊上了。
他说:“哥,我们从前不是很要好吗?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做……”
“——三秒之内说出我的五个优点。”
盛昔陶突然打断了他。
“……”陆晖雨,“……”
盛昔陶:“三秒到了,不考虑。”
“……”
陆晖雨饶是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窘迫又滑稽。
盛昔陶满不在乎地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话至于此,他懒得再搭理他转身就走,不料陆晖雨追上来一下拽住了他。
他此刻终于感到不悦:“你真这么狠心?盛昔陶,我哥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话果然叫人停下脚步,盛昔陶回过头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什么意思?”
陆晖雨也不知道是真意外还是假意外,他挑眉道:“你不知道他的病吗?”
盛昔陶迟疑了几秒。
“不就是从前那个病?”
众所周知,陆曜山因为天生腺体发育不良,患有信息素紊乱症,并且据他如今所说,这病自十年前盛昔陶离开后就严重了一些。
不过再怎么样,他如今看上去明明四肢健全活蹦乱跳,和废人哪儿挨得着边?
陆晖雨的口气却不像胡说八道。
他调侃地说:“看来陆曜山瞒得还挺严实的。”
“他竟然没告诉你他的腺体已经撕裂了吗?”
咯噔一声,盛昔陶像一脚踩了个空。
腺体撕裂这个名词出现在现代医学疾病书籍中,是被称为最为棘手的病症之一。
患者多发于青壮年与信息素高阶人群,一旦患病就会引起信息素紊乱,腺体萎缩,癌变等多种并发症,严重时还会危及生命。
目前比较有效的治疗方案是进行腺体移植,或者信息素配对,不过费用十分高昂,普通人家一旦中招基本等于放弃治疗。
陆晖雨看着盛昔陶露出惊讶的表情,幽幽开口:“十年前你离开之后,我哥的病就急转直下,即便家里不停地给他寻找治疗方案,效果还是微乎其微。”
“大概在半年前,医生便确诊了他腺体撕裂。”他稍稍停顿,注视着盛昔陶,“可惜陆曜山是sa,要找到适配的腺体移植难比登天,而且和他信息素匹配度高的omega也屈指可数……”
信息素这个东西很奇妙,一旦出现就必定有另一号信息素与之相匹配,只是世界上这么多人,很难找到百分百匹配的,大多数人一辈子只能找到30%-50%左右的。
陆晖雨说:“如果没有更好的治疗手段,运气好点,陆曜山的后半辈子需要依靠药物度日,如果运气不好得话……”
盛昔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却听他话锋一转。
“对了,看你刚才意外的样子,我哥是不是没和你提过他偷溜回国的事?”
盛昔陶张了张嘴:“没有……”
他确实不知道陆曜山是偷溜回来的,先前只从姜河嘴里听说过他和家里吵了架,所以陆晖雨几分钟前告诉他的时候,盛昔陶心里只是略有惊讶,但也没把这事与陆曜山的病联系在一起。
眼下,陆晖雨又说:“他擅自断了好几个月的治疗,家里急得不行才让我来找他。”
他盯着盛昔陶突变的脸色:“不过我没想到陆曜山回国是为了找你。”
“昔陶哥,你说他为什么来找你呢?是真的想和你破镜重圆吗?”
“……”
盛昔陶心下一怔,陆晖雨的话简直字字珠玑,像一把利箭射了过来,让他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流向了脚底。
半晌,他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表情复杂地开口:“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陆晖雨耸了耸肩,他看着盛昔陶神情恍惚的模样,突然凑过去轻声道:
“我还听说,他因为药物过量,那方面不太行了……”
“……”
果然,这话一出,盛昔陶就像被当头打了一棒子,站在原地更僵硬了。
陆晖雨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说:“我是真的没骗你,陆曜山如今病入膏肓,他来找你完全就是把你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只是想利用你,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这话已经很直接了,而且有理由据,正常人听完应该会感到愤怒。
可陆晖雨却见盛昔陶十分沉默,他看了眼远处阴沉的天空,太阳在灰色的云层中失去了光芒,大雨欲来。
盛昔陶叫他:“陆晖雨?”
“嗯?”
“你可真是个混蛋啊……”
从玉拿着提桶路过前院的时候,看见盛昔陶一个人站在树下发呆,外边又闷又热没有一丝风,大师兄就这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活像座石像。
从玉十分疑惑地上前问道:“大师兄,你没和陆施主在一起吗?”
盛昔陶显然是在想心事,顿了几秒才回答:“噢,他刚走了。”
从玉却有些意外:“他不是刚来吗,还说带了礼物要给你,这就走了吗?”
话音刚落,盛昔陶蓦地抬头:“你说的是陆曜山?”
“是呀。”
从玉一脸“不是他是谁?”
“我刚在后门看见陆施主鬼鬼祟祟地走进来,还问我在你哪儿,我说你在前院,他就说要去找你,你真没见到他吗?”
说完这话,从玉见大师兄表情紧张了起来。
盛昔陶心里打鼓,忐忑地想,如果刚才陆曜山来找他,那自己和陆晖雨的对话,会不会被他听了去?
当下,他感到十分不安。
从玉一直在后头干活,没有见到另一个“陆施主”,真以为陆曜山走了。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说:“大师兄,快要下雨了,你进殿里歇着吧。”
盛昔陶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见他手上拿着个空桶,下意识问:“你做什么去?”
从玉说:“从意和从心不是抓了鱼回来吗,我去池子里捞两条,晚上做红烧鱼。”
语毕,只见盛昔陶迈向大殿的脚步停下来调了个头:“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算再仔细问问他大概是多久前和陆曜山遇见的。
谁知两人刚绕过几棵树,盛昔陶还没开口,便瞧见远处的池塘边上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从玉注意到了那人,立刻打招呼道:“陆施主,你怎么在这儿?”
站在栏杆边上的男人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在看到从玉身边站着的盛昔陶时,不知怎么,张开的嘴又缓缓合上了。
从玉朝他走过去,好奇问道:“陆施主,刚才你不是说来找大师兄吗,你没找到他吗?”
“诶……不对……大师兄说你早走了……”
从玉突然愣住,他在两个人身上来回看着,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听到这话的陆曜山稍稍一顿,他见盛昔陶脸色略僵,想了想解释道:“我刚才是要走的,不过想起来快开饭了,就准备吃了再走。”
从玉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不过他再次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你的礼物还没送吧?”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婆妈了?
站在一旁的盛昔陶,注视着从玉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可是不经意间,他余光里发现陆曜山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脸上,就在他刚要看过去时,陆曜山却率先将脸别开了。
从玉见他们二人不说话,以为陆曜山是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送礼物,方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提溜着桶去池塘抓鱼了。
岸上的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盛昔陶上前两步,率先开了口:“你……拿了什么礼物?”
陆曜山听了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方形礼盒。
他递给他:“拆开看看。”
那盒子掂在手里有些沉,看大小应该是一盒巧克力。
可是等盛昔陶打开一看,蓦地愣在了原地。
盒子里是一串黑色的珍珠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