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有先天性心脏病…去年已经做过一次手术了。”裴酥元说完的时候满脸愁容看向小福，蔚谨之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同样看向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的小福。
昨天见小福的时候还以为她喜欢安静一些，可现在又想哪会有不喜欢跑来跑去还抱着足球的孩子？
原来是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
救护车到了医院，老师守在急救室门口，裴酥元拉着蔚谨之去交款，交完之后裴酥元接到了老师的电话，小福已经抢救过来，进了楼上的ICU。
裴酥元松了口气，蔚谨之也跟着放松了一些，两人缓步的上了楼。
刚刚太过匆忙，蔚谨之被人认出来也没太在意，但现在在狭小的电梯里视线却无法忽视了。
裴酥元向前一步把她挡在了身后。
反正又没几个人认识她，就算认识也没什么。
可蔚谨之不一样，大晚上的在医院说不定会闹出点什么来。
盯着蔚谨之看的人纷纷收回视线，不久后两人到达，下了电梯裴酥元开口：“小福这边，还得守着人，晚些时候我送你回去睡觉。”
“你再回来？”蔚谨之反问她，而且看样子也没有回去的意思。
裴酥元抿着唇，与蔚谨之对视：“我担心她，想第一时间知道怎么样了。”
“我在这陪你一起吧。”
“不行！”裴酥元想也不想的拒绝。
福利院里的生病的孩子其实不少，裴酥元并不可能每个都守着，但现在情况允许，她自然要守着的。
但蔚谨之不一样，自己还怀着孕在医院守着自己也遭罪。
可她也还是想陪着一起。
小福这孩子太合她的眼缘了。
“我送你回去，小福会没事的，明天早上我就回去了，到时候什么情况我都会和你说。”
蔚谨之也是寸步不让，要是今晚不知道什么情况，她恐怕会一直惦记着。
但还没等两人争执完，医生出来了，把小福的情况跟大家说了一遍，没什么大碍，只是经过这一次之后身体会更弱一些，要更需要注意，这几天在ICU观察，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
四人听完松了一口气，但也不免担心。
一次还好，要是次数多了呢？
恐怕又要手术。
福利院的刘老师可以说是看着小福长大的，听了这话心里更是难受的厉害。
裴酥元和蔚谨之也不好受。
“小元儿，小福怎么样了？”
听到问询，裴酥元回头，看到匆匆赶过来的郑勋成和副院长谭月蓉。
谭月蓉是个四十来岁的omega，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紧跟在郑勋成的身后。
知道消息的时候郑勋成正在跟谭月蓉谈事情，两人便一道过来了。
谭月蓉比郑勋成更急，没等裴酥元回答郑勋成的话就又问了一遍：“小福现在怎么样了？”
裴酥元看了看两人，最后把目光放在谭月蓉身上，把刚刚医生说的话又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两人神色都有些紧绷，尤其是谭月蓉。
裴酥元垂着眸，紧闭着唇。要说起来，小福当年还是谭月蓉在福利院门口捡到的，那个时候的谭月蓉还不是副院长，正巧裴酥元寒假回来，见了她尽心尽力的守着小福，也见过小福虚弱瘦小的样子。
小小的一只如今养大了，没成想又来这么一遭。
守在这的人够多了，郑勋成让裴酥元带着蔚谨之回去。
小福现在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没必要这么多人守着，而且蔚谨之的身份也和其他人不一样。
而且这话也正合了的裴酥元的心意，她也跟着说了一句：“我送你回去吧，明早再一起过来。”
蔚谨之闻言，往病房里看了一眼，也点头同意跟她回去。
两人要走，其他几人都嘱咐了两句注意安全，这时一直为小福担忧的谭月蓉也准备说上了两句嘱咐的话，可一对上蔚谨之的脸，却突然怔住了。
眼神古怪又疑惑的看着蔚谨之，恍然大悟的喊道：“你是宋…”最后的“宋”字很小，只是用了气声，后来更是停顿下来，话锋一转，笑盈盈的问蔚谨之：“你是蔚老爷子的孙女吗？”
可蔚谨之对“宋”字极为敏感，根本不可能听错。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谭月蓉，回答道：“我是。”
“你小时候我见过你，我家从前住在荆南，跟蔚老爷子是老邻居了。”
“那时太小，都不记得了。”蔚谨之浅笑道，笑意却不达眼底。
原本见这人时没多大感觉，那一个“宋”字，却让蔚谨之起了提防。
林市荆南，压根就没人知道蔚清入赘宋家，只以为她是在西京成了家，有她这么个女儿。
谭月蓉也扯了扯笑容，干巴巴的说道：“是，那时你还不过十岁，记不得也正常。”
…………
出了医院，裴酥元跟在蔚谨之的身后，敏感的她刚才自然是感觉出蔚谨之的不对劲来。
而那个“宋”字，她也听到了。
宋什么？
宋崎靓吗？
一前一后的走了一会儿，裴酥元突然在后面拉住了蔚谨之的手。
蔚谨之回头，盯着被拉住的手问：“怎么了？”
裴酥元瞥眉，更想问你是怎么了，听到宋字干嘛就突然冷淡起来了。
还想问问和宋崎靓为什么不同姓呢？
可她问不出口，而且就算问了，估计蔚谨之也不会跟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还不如不问。
或者是，等到以后有机会再问。
蔚谨之不知道她现在这样想，以为她是易感期又发作了，面上薄红，甩开了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被打断的思路没办法再连起来，只能把谭月蓉的事先放到一边。
手再次被牵上的时候蔚谨之没拒绝，倒是问她：“这里离福利院远吗？”
刚刚坐在车上一心想着小福，而且救护车速度快，根本没意识到具体有多远。
“唔…不算太远，半个小时吧。”
“那慢慢走回去吧？”蔚谨之问，可裴酥元却觉得有些不太妥当，折腾了这么久，蔚谨之的身体哪里受得了。
怕是猜到裴酥元下话会说什么，蔚谨之赶紧又说道：“我之前孕检过了，说是多走走好。”果然，裴酥元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拉着蔚谨之的手更紧了些。
一路没什么话说，裴酥元有问题不敢问，蔚谨之则是感觉她被拉着的手太热，难熬。
走了十几分钟，蔚谨之停了下来，想要挣开裴酥元的手，裴酥元看她：“怎么了？”
“你手好热，不舒服。”
“啊…是嘛。”裴酥元抽出自己的手看，果然是出了些薄汗。
面上一热，不自在想要把手上的汗擦掉，却想起自己来得及没带纸巾，又不愿意蹭到衣服上，只能风干。
可这样就不能继续拉蔚谨之。
一连串的事情让裴酥元有些沮丧，神情恹恹的跟蔚谨之错过身，走在她身后一点。
两人走回去会路过前几天的酸辣粉小店，蔚谨之停下说道：“想吃酸辣粉了。”
“不行。”裴酥元想也没想的拒绝她。
孕妇多吃这些东西不好，偶尔解解馋倒是还可以。
她眼神严肃认真，惹的蔚谨之不快，但也知道裴酥元是为她好，所以退了一步：“那我们吃一份，少吃点没问题吧？”
嘴唇想吃是真，甚至巴望着店铺里正在盛粉崔阿姨。
裴酥元顿时心软，答应了下来，不过在吃之前还是提醒她：“不可以吃多，我来给你分。”
“好。”蔚谨之乖巧答应，看着裴酥元帮她分出来一半的粉。
可裴酥元却耍猫腻，分了不到一半就不分了，蔚谨之气的自己拿过筷子，把该是她的一半分出来。
裴酥元顿时尴尬，怎么也没想到蔚谨之会盯的这么细。
等粉分好了，两人各自吃了起来。
蔚谨之那样子是真的特别喜欢，小嘴不停的吃。
但她嚼东西比裴酥元要慢一些，吃了一大半的时候裴酥元已经吃完了。
为了让蔚谨之少吃一些，裴酥元又开始耍赖：“我还没吃饱，你能再分给我点吗？晚点再吃别的。”
蔚谨之头也没抬，只说：“你自己再要一碗去。”
她心疼人家，人家不心疼她。
裴酥元撇撇嘴，不吭声了。
…………
吃过酸辣粉后，两人歇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回走。
路上蔚谨之突然对裴酥元说：“能给我讲讲小福的事吗？”
看出蔚谨之是真喜欢小福，裴酥元点头：“可以。”
吃饭的时候擦过手了，裴酥元又拉起了蔚谨之的手，两人慢悠悠的走着，裴酥元讲起多年前的事来。
“那时候我正在上大学，是寒假的时候回来发现院里多了小福的。”
“她是副院长在门口捡回来的，那个时候副院长还是福利院的老师，负责照顾一些身体健全的孩子，据她和姜医生说当时小福被抱进来的时候很小很小，也就几个月大吧，小嘴特别紫，奄奄一息的。”
“而且那天她被扔到福利院门口的时候还下着大雪，我回来的时候她正在儿童医院里，副院长陪着她，我也过去看过两次，后来度过了危险，就带回了福利院来。”
“院里的孩子有不少身体不算健全的，但都不算是威胁生命，只有小福，所以每个老师，护工，都对小福格外照顾，因为这样的孩子，几乎没人会收养。”
“可孩子又不止有小福一个，她受到的照顾是最多的，但却无法那么细心去呵护。”
福利院的孩子，被收养，或者是在院里长大，始终都是会带着一些特殊的特征。
裴酥元儿时相熟的几人有被领养的，有费尽心思在养父母面前展示自己的，也有说过长大之后还要做好朋友的，但真正能做到的，少之又少。
那么多个孩子长大，还在她身边的人只有晏辛一人。
不是没怨过，只是怨并没有意义，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
最重要的是，在听不见，看不见的世界，或者是在小福的世界里，她们有些人尽管贫穷，尽管受尽白眼，但依然能肆意的活着。
看得多了见得多了，裴酥元心里那些不该对谁而起，甚至是对任何人都曾有过的埋怨，早就消散了。
也在努力和自卑敏感的自己和解。
只是有些埋在骨子里的东西，并不是那么轻易的去除掉。
说完这些的时候已经到了福利院的门口，蔚谨之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低落，手指用了捏了她一下。
裴酥元抬头，望着弯着笑眼的蔚谨之。
蔚谨之说：“你觉得我领养小福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我们的孩子你以后都要用专门的人带，有时间照顾小福吗？”
这两句话，裴酥元是在心里说的，她没敢直接跟蔚谨之说出口，怕这人傲娇的心里作祟，会跟她生气。
不过她也再次确认了，蔚谨之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只认识两天的小福她都能说出领养的话来，怎么可能舍得不亲自带孩子呢？
这话，更不能说。
蔚谨之恐怕会觉得没面子吧。
不知何时起，明明耿直的裴酥元开始会揣测蔚谨之的心里，尽管不一定对，但肯定是少说少错。
斟酌了一会儿，她委婉的提醒：“你很忙。”
言下之意你没有时间照顾小福。
蔚谨之听懂了，而且还陷入了思考当中。
领养小福算是一时冲动，但也是真的心疼这孩子，可裴酥元说的有道理，小福的身体需要悉心照顾，她有心却没时间来照顾。
………
回到裴酥元房间的时候，蔚谨之想的差不多了，可还未等她开口，裴酥元先问她：“要不要去洗澡？”
“等下---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什么办法？”裴酥元疑惑发问，不知道洗个澡要什么办法。
蔚谨之没想到裴酥元这会儿就忘了，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小福的事。”
“哦。”
原来是领养的事情。
裴酥元眨眨眼，等着她说办法。
蔚谨之却没急着说，而是拿出换洗衣物出来，进浴室前才开口：“不是问我洗澡吗？洗完再说…”
“好。”
蔚谨之听她说完进了卫生间，可没两秒钟又出来了。
“对了小元儿，我想喝牛奶，有吗？”
“没有---我出去买吧。”
“嗯~小元儿真乖。”
等蔚谨之进去洗澡了，裴酥元才翻了个白眼，心想这omega实在是太小气了。
自己不过是一时间没想起来，她就想折腾人。
不过嘛，喝牛奶确实是助眠。
裴酥元拿着钥匙，出门的时候把门上了锁才离开。
最近的便利店跟福利院跟着一条街，裴酥元来回走恐怕会有些耽误时间，就骑上了她早先买来供大家使用的电动车。
而且因为方便，裴酥元买了一箱的牛奶。
蔚谨之见她回来，惊讶问她：“你买了一箱？”
“嗯，多喝些，有好处。”裴酥元笑嘻嘻的答应，拿出一盒牛奶递过去给她，之后才去洗澡。
等她出来的时候，嫌她一箱牛奶买的多的蔚谨之，已经喝到了第三盒。
口嫌体直又来了。
裴酥元偷偷笑了一下，爬上了被窝。
福利院的供暖刚刚开始，温度还没太上来，需要她暖一暖才行。
蔚谨之喝完了第三盒牛奶去刷了牙，进到了暖和的被窝。
裴酥元给她让出位置，两人并排躺下。
这床其实不大，这样躺着避免不了碰到一起。
娇娇软软的omega洗过澡，但沐浴露的香味还是压不住身上自带的信息素香味，狭小的被窝里藏都藏不住，鼻腔里满是棉花糖的味道。
在易感期的裴酥元完全抵抗不住。
更何况此人已经在自己的心里扎了根。
“小元，我想资助小福，她以后的任何费用都有我来出，但她还会在福利院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蔚谨之这个办法是纠结了许久的。
领养关系一旦达成，小福就是她的女儿，可以把她从福利院带走养在身边，可在她身边真就比福利院好吗？
她没那么多的时间，没有经验，以后肚子越来越大，要照顾肚子里的孩子也要照顾小福，显然很不现实。
但领养她是真心想的。
而现实问题也确实存在，所以她才想出这么个办法，能为小福做些事情。
蔚谨之的话，裴酥元听进去了。
也因此被信息素干扰的思绪清明了些。
眼睛睁的又圆又亮，看着蔚谨之。
然后嘴唇上扬笑了起来。
蔚谨之被她笑的有些不自然，下意识的挪了些位置。
裴酥元又凑了过去。
蔚谨之喜欢小福她看出来了，想要领养的心思也看出来了，但没想过蔚谨之会想那么多。
以她们两人的工作性质，和蔚谨之现在有孕来说，把小福带到西京未必会比在福利院里生活更好，所以蔚谨之才决定资助小福。
其实裴酥元也不是没想过这些，而且也为之努力过。
但她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环境，见识过太多了，她的钱和时间只能是绵薄之力，小福上次手术的费用是她出的，可她需要帮助的孩子却不止是小福。
蔚谨之资助的钱也会这样用，福利院不可能倾尽所有都花在小福一个人身上。
所以裴酥元动过许多领养的心思，但每一个都歇了下来，大部分都钱还是交给院里处理。
可蔚谨之不一样，她资助福利院，更愿意专门资助小福。
“蔚谨之，你怎么这样好？”
裴酥元忍不住心中的悸动，又凑近了蔚谨之一点，扭捏抵不住火热的心，她攥住蔚谨之的手腕，直视着身边人的眼睛。
从前觉得这双眼，迷人又妩媚，带着风情又漂亮的不可思议。
现在也是依旧如此，但情谊却更深了一些。
她想亲吻。
“蔚谨之，你闭眼好不好？”裴酥元小声请求着，蔚谨之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连眨眼都忘记了。
裴酥元又给她演示了一遍，自己闭眼说道：“就像这样。”
蔚谨之很警惕，因为她觉得酸咸奶酪味铺满被子，压制感极强，让她忍不住的脸颊发烫。
她不要闭眼。
等了许久，到底是没等到裴酥元有些遗憾，但冲动感更甚，直接捏住了蔚谨之的下巴。
先是回答她之前的问题：“你这样为小福想真的很好。”
“而且这样的你，更有魅力。”
魅力从何而来？蔚谨之很是不解的皱眉。
之前她对裴酥元做过许多的事情，怎么那次也没觉得她像现在这样眼里有光？
就连呼吸都有些灼热。
信息素也好似变了味，刚刚还酸咸着，这会儿竟然有些发甜。
“谨之，喜欢你算违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