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冷的夜风中，操场边的两人不知道坐了多久。
当月亮悄然隐入云层，操场上的灯光也渐渐昏暗，人们开始稀疏地离开，言羽因为稍冷的夜风而微微咳嗽了一下的时候，顾淮琛才站起身，对依旧保持着坐着的姿势的言羽伸出手，笑了一下，柔声道：“走吧，该回家了，忙了半个月好不容易考完了试，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深邃的眼眸里充满了温柔和期待。
言羽顺着那双纤长骨节的手向上看去，正对上顾淮琛温柔含笑的眼眸。
“好，”言羽回以一笑，抬起手，与顾淮琛伸出的手相搭，借着顾淮琛的力气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回家。”
“对了！”刚刚放松太过，脑子里好像什么都不剩下，只剩下坐在自己身边的顾淮琛一个人了，言羽竟然把刘姨忘在了脑后。按照两人之前的习惯，每次考完试的时候，直接往家里赶的话，正好能碰上刘姨把饭菜做好，两人就可以直接洗手上桌吃饭。
但是今晚两人在操场边说了那么多的话，耽误了许多时间，也不知道刘姨会不会正在家里等着他们俩，会不会担心他们。
“我们是不是耽误太晚了？这么长时间没回去，刘姨不会担心我们吧？”突然想到这一茬似的，言羽有些焦急地看向顾淮琛，一边这样问道，一边背起书包就要往外赶，生怕再多耽误时间。
看着言羽着急忙慌的样子，顾淮琛轻轻笑了一下，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挠了一下似的。
言羽走得匆忙，甚至没想起来，自己的手还保持着刚刚借着顾淮琛的手起身的姿势，被顾淮琛握在自己的手中。
顾淮琛轻轻一用力，就把急着走的言羽往后拉了一下，差点跌进了顾淮琛的怀里，两人保持着一个极尽的距离，言羽一回头，就能看到顾淮琛近在咫尺的侧脸，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顾淮琛说话时轻轻扫在自己颈侧的风。
两人身形交缠，索性夜色深深，并不会太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知道是言羽被顾淮琛这一拽拽得有些懵了，还是言羽心底最深处并不愿意起身，总之，两人就那样保持着近到暧昧的距离，谁都没有先松开手。
言羽感觉自己的世界开始旋转，仿佛被卷入了一个温暖的漩涡中。他们的身体相互交缠，仿佛要融化在一起。在这个极近的距离下，言羽能清晰地感受到顾淮琛的气息和温度。
言羽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胸膛。
顾淮琛附在言羽耳边轻轻笑了一下，安慰道：“不用这么急，我和刘姨说过了，今晚会晚点回去，让她不用等我们，可以自己先吃饭。”
听到顾淮琛这么说，言羽心底稍稍放松了一下，但是现在的情况下，言羽的心中又被另一件事充满了——
两人离得太近了。
顾淮琛笑得时候，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言羽耳边炸开，就像是一声无声的惊雷，炸得眼四肢百骸都在隐隐地发着颤。
如果说之前两人肩并着肩坐在一起，讲述了十一年前初见的往事，那可以被称作是两人一起追溯过往的缘分，足够亲密，足够独一无二到令人忍不住沉醉下去。
但却并不会像现在这样，亲密到言羽手心冒出热汗，抵着顾淮琛胸膛的后背微微发热，像是连血液都被点着了一样，就连双腿都在微微发软。
但是言羽并不想离开，而顾淮琛也没有松开手。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几乎称得上是相拥的姿势，谁都没有先动弹，远远地看去，就像是一对大胆而亲昵的爱人，在隐晦朦胧的月色下交颈相拥。
过了片刻，言羽才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但还是有些磕磕绊绊地说了一句：“那就好。”
一句没什么用的废话，好像说了什么，但其实什么都没说，像是一种秘而不宣的心思，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绪，在深深邃的夜色下无声发酵着。
这样的姿势，言羽看不清顾淮琛脸上的表情，却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顾淮琛胸腔中不断跳动着的心跳，一下一下，有力而强劲，每一下都像是落在了言羽的心上。
而顾淮琛的深邃眼神里，映照着言羽所有的细微表情。他沉稳而敏锐，将言羽面上的微妙变化尽收眼底。他的眼神如一个细密的网，没有错过言羽的任何一丝情绪波动。
顾淮琛看着言羽微红的耳廓，嘴角无声地扬起一个弧度，言羽侧颈白皙细腻而又线条流畅，在被子里伸懒腰扬起时，总能让顾淮琛想起学校花园池塘中，优雅引颈的天鹅。
而现在，流畅优美的线条没入高高的校服衣领下面，像是一扇半开未开的大门，隐隐地露出一点诱人的光亮来。
最看不见的，却也是最能引得顾淮琛浮想联翩的。
顾淮琛握在手中的那一只手，已经因为灼热而微微发了汗，被顾淮琛以一种亲近却又礼貌的方式握在手中，并非恋人那般的十指交替，而是一种轻柔的温和的握法，只要言羽稍稍用力，便能够从顾淮琛的手里滑出去，绅士似的给足了言羽后撤的余地，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言羽的手细长而骨感，带着少年青春时期特有的瘦削，就像言羽这个人一样，但是因为有些太瘦了，言羽没被少被刘姨叮嘱过要多吃一点才行，以至于现在那只手被顾淮琛握在手中时，顾淮琛心底总会隐隐地浮现些许心疼来。
顾淮琛想轻轻地揉一揉言羽的指腹，却又总能发乎情止乎礼地，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给言羽一种，即使两人现在以一种这么近的距离靠近着，却也不会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两人静静地靠着对方，像是两人只是一前一后地站着，又像是言羽整个人都躺在顾淮琛怀里似的，究竟暧昧的界限在哪里，都要看各自的内心。
时间仿佛静止了，两人靠得如此之近，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在夜空中回荡。无数的星星闪耀在黑暗中，犹如一颗颗明亮的珍珠，洒满了整个夜空，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美。
言羽的头发在微风中微微飘动，仿佛是夜色下垂下的一片片柳叶。他们的呼吸错乱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美妙的旋律，与操场上略微有些喧闹的人声相互呼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顾淮琛感受到，手里握着的那只手有些微微发冷，像是夜风吹得太久有些着凉了，才轻轻松开言羽的手，把言羽放开。
“是不是有点太冷了？”顾淮琛看向言羽的双眼，眼神中略微带了些抱歉，说完就要脱下自己的校服给言羽披上。
言羽连忙摆了摆手，脸颊上的绯红还没散去，只能祈祷天色太黑，顾淮琛看不到。
“不用不用，我不冷，我一点都不冷。”生怕顾淮琛不相信似的，言羽还特意重复了两边自己不冷，好加深顾淮琛的信任。
其实言羽现在不仅不冷，甚至脊背因为刚刚与顾淮琛相贴，还隐隐地发着热，如同被顾淮琛的温暖笼罩一般。
言羽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被丢进了一个名为顾淮琛的蒸笼中去，现在被捞了出来，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热气。
“真的不冷？”顾淮琛不放心似的再次确认了一遍，看向言羽的眼神认真而真诚。
言羽点点头，装作无意地抬手摸了一把脸，想把红通通的脸色抹掉，略微有些心虚地回应着顾淮琛的问题：“真的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