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后，言羽和顾淮琛一起坐着陈叔的车去学校，陈叔一路上沉默寡言，只在临到学校前，才憋了许久似的说了句：“考试加油。”
言羽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陈叔略微有些憋红了的两颊，以及终于说出心里话后的如释重负，言羽笑了一下，第一次看到一个人这么别扭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但还是珍重地向陈叔说道：“谢谢陈叔，我会加油的，顾淮琛也会加油的！”
陈叔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定定地盯着面前的路况，明明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却硬是凸显出了几分不合年龄的高冷来，看得言羽心中暖洋洋，又莫名想发笑。
顾淮琛抬头看了眼言羽，又悄无声息地瞥了一眼正在开车的陈叔，向言羽递了个眼神，两人无声对视，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意思，一齐在陈叔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相视一笑。
下了车到了学校，考场昨天已经排好了，言羽在高二教学楼的一楼，顾淮琛排在五楼，两人虽然楼层差距有点大，但是实际距离并不是很远，顾淮琛下了楼就正对着言羽的考场。
离第一场开考时间还有半小时，顾淮琛和言羽先回了趟他们自己的教室。教室里站了不少同班的同学，因为课桌大多数都被安排成了考桌，多余的课桌被搬了出去，所以不少没有课桌的人只能站在旁边看书。
顾淮琛和言羽这两周一上课便没了踪影，算得上是从班里消失了两周，在这期间，不少同学知道了言羽的事情，纷纷发消息祝言羽考试加油，言羽也都一一谢过了。
现在班上同学终于见到了消失许久的两人，不少人走上前来，祝言羽考试顺利，给言羽分享些考试小心得，言羽一一记在心里，笑着谢过。
老杨是在临考前二十分钟时进班的，先是走上讲台，叮嘱他们收好自己的准考证，检查文具都有没有准备好，考试前要提前去趟厕所，考试中遇到什么问题要立即举手向监考老师示意，以寻求帮助……
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题了，几乎每次考试前，老杨都会这么翻来覆去地讲一遍，不少同学都能背出来了，在老杨上一句还没讲完时，就偷偷在下面接上了下一句，引起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看到下面的哄笑，老杨倒也不恼，只当孩子们顽皮，心里还是清楚班里的学生的学习态度的，毕竟是年级里的实验班，玩闹归玩闹，一到正经时刻，各个都能发挥出自己应有的实力，对于班上的这些同学们，老杨向来放心。
只是除了言羽……
言羽以前还没这样认真地考过一次试，又或者说，这两年一来，言羽参加过的考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翘个考试便如家常便饭一般，更何况现在还有吴主任的逼压，老杨担心言羽这回考试会因紧张而发挥不好。
在讲台上讲完了要说的话后，老杨便挥了挥手，让班上的同学都去考场提前做准备了，却唯独留下了言羽。
走廊上，老杨朝言羽招了招手，示意言羽留下来一会儿，自己有话要和他说。
言羽背着背包正要往考场去，看到了老杨的动作，先是回过头朝顾淮琛看了一眼，顾淮琛向言羽投去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而后站在走廊的尽头，表示自己会等言羽一起走，言羽这才释怀似的笑了一下，向顾淮琛点了点头，而后朝老杨站着的方向走过去。
从老杨的角度，自然将顾淮琛和言羽刚刚的眼神互动都看在眼中，心中默默地感慨了一下，少年时期的兄弟情就是这么单纯且真诚，年轻真好啊。
“杨老师，您找我？”言羽站在老杨面前，十分有礼貌地问道。
老杨看着面前言羽这副彬彬有礼、褪去了一身浮躁的乖巧模样，满意得不得了，心中便更加赞扬起顾淮琛来，就连言羽这样的小刺头，都能在顾淮琛的教导下变得平心静气起来，真不知道顾淮琛以后有没有当人民教师的想法。
“言羽啊，”老杨抬手拍了拍言羽的肩膀，手又顺势落到言羽肩头的书包上，细心地询问道，“考试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没有缺什么的吧，准考证还带在身上吧？”
言羽点点头，回道：“都准备好了，没有缺的。”
昨天晚上的时候，顾淮琛就已经帮言羽检查过一遍了，把需要用到的东西全都装进了放在书包夹层的文具袋里，考试时只要拿出来进考场就行。
“那就好，”讲完了考前的准备，老杨又继续叮嘱言羽道：“考试时千万不要紧张，不要老是想着考不好会怎么样，目光要向前看，听到没有，大步地向前走。”
言羽笑了一下，明白了老杨的意思，老杨这是希望他考试时不要有后顾之忧，尽力发挥出自己最好的实力。
于是言羽再次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把老杨的叮嘱记到心里去了，回道：“谢谢杨老师，我记住了。”
听到言羽说谢谢，老杨竟一时间有些感慨起来，又连着说了些考试的注意事项，再三叮嘱言羽一定不要填错考号，言羽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虽然这些话言羽已经听过许多遍了，但随着老杨的话音落下，言羽还是时不时点点头，告诉老杨他说的这些自己全都记下了。
现在看来，不知道是老杨在靠前来叮嘱言羽，还是言羽照顾着老杨的心情，在安慰老杨。
离考试开始还剩十五分钟，老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只好鼓励似的用力拍了拍言羽的肩膀，把言羽往顾淮琛所站的方向稍微推了推，说道，“好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去吧，去和顾淮琛一起考试去吧，我相信你这次一定能考出好成绩的。”
“好，谢谢杨老师，那杨老师再见，我就先走了。”言羽作别老杨，朝顾淮琛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看到顾淮琛正依靠在走廊栏杆上，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一本资料。
临走前，老杨又不放心似的多说了一句，“对了，替我向顾淮琛带句话，就说虽然我只找了你一个人谈话，但我心里也很相信他的实力，让他正常发挥就好。”
言羽笑着点了点头，和老杨挥了挥手，背着书包小步跑到了顾淮琛身边。顾淮琛听到动静抬头看去，就看到言羽满脸笑意地站在自己旁边。
“聊完了？”顾淮琛合上书，轻轻地笑着，和言羽一起往考场的方向去。
“聊完了，都是些担心的叮嘱，让我考试细心别紧张什么的，还让你正常发挥考试加油。”言羽一边走，一边偏头笑着和顾淮琛说刚刚老杨找他讲了些什么。
听到言羽说的这些，顾淮琛露出个无奈的笑来，“杨老师就是担心太过，才会被别人误以为是个啰里啰嗦的小老头。”
顾淮琛的这番描述，把言羽逗得直乐。
两人先走到言羽所在的考场，言羽从书包夹层里拿出文具袋，率先进了考场，笑着对考场外面的顾淮琛挥了挥手，让顾淮琛不用担心自己。
顾淮琛点头示意回去，这才转身上楼，进了自己所在的考场。
考试预备铃打响，言羽坐在考试座位上，开始挨个检查自己的考试用具，全都检查妥善后，正式开考的铃声打响，言羽正襟危坐，看着监考老师迈进班级，开始分发试卷。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言羽的脑海里开始不断地浮现出老杨叮嘱过的话来，拿到试卷，先翻到后面看了眼作文题目，心中大致有了底后，再翻回去正式答题。
试卷手感微硬微冷，卷面摸起来却是顺滑的，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场两个半小时的考试。
如果说之前还会对即将到来的考试感到惴惴不安的话，那当言羽真的摸到手里的试卷时，过往种种的心烦难安便全都消散了，只剩下内心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