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一早，言羽关掉床头闹钟，被吵醒时似乎还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这是自打上高中以来，第一次定早上六点的闹钟，来督促自己早点起床上学。要知道平日里，言羽都是什么时候睡醒了，再什么时候起床，迟到对言羽来说就仿佛家常便饭。
第一次嗅到清晨六点的空气，夏末的清晨带着未散的露汽，有些刺骨的冰冷，言羽简单洗漱收拾了一下，就背着书包往学校赶。
刚被闹钟吵醒没什么胃口，况且杨浩宇又会给言羽带饭，所以言羽没吃什么，就先赶到学校。
到校时时间还早，甚至没到六点半，班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早到的同学，一部分是早起用功读书的，已经提前开始早读了，剩下一部分是早来好抄别人作业的，一边叼着各种早餐一边埋头奋笔疾书。
言羽掏了掏耳朵，听着低沉的含糊不清的早读声，没由来地又被勾起了困意，还没迈进教室，就先打了个哈欠。
哈欠声传进教室里，班里的几个同学看着背着书包走进教室的言羽，纷纷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生怕是自己看错了人。
起猛了，看到吊车尾早到早读了。
班上同学的目光倒是没有恶意，更多的是震惊和以为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言羽看着同学投到他身上的大惊小怪的目光，朝他们投了个冷冰冰的眼神，众人立刻收回目光埋头做回自己的事。
其实言羽没必要来这么早的，因为顾淮琛已经和老杨打了招呼，这两个星期他们俩会按照自己的进度去学习，并不会和班上的同学一起上课。
但是言羽想了想，多上一节早读也没什么，不就是早起个一小时吗，学习就该有个学习的样子。
沈安就是早起来班里抄作业那批人，之前在言羽出意外住院时还和一群人去看望过言羽，和言羽有些交情关系还不错。其他人看到言羽冷冰冰的目光，都被吓得缩头做回自己的事了，只有沈安鬼鬼祟祟地靠上来，小心翼翼地左右观察了一番，确保没人发现后，才将校服外套偷偷拉开一条缝，悄声和言羽说道：“言哥，都是新鲜的货，要不要来点？”
言羽一边抽出要早读的书，一边用看精神病似的盯着沈安，似乎搞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朝沈安无声比了个“滚”的口型。
沈安见言羽不吃这套，立刻化身老油条，又靠近了些，附在言羽耳边推销道：“昨天的物理化学语文数学作业我都有，保真保质，言哥你真不考虑考虑？”
言羽低头朝沈安校服外套下漏出的那条缝隙看去，才发现原来他偷偷卖的货是昨天的各科作业答案，顿时哭笑不得，又恨不得一掌把人从五楼丢下去：“你传个作业跟卖黑货似的，闲得慌吧你。”
“哈哈哈，”沈安见言羽明白过来了，亮相似的打开外套，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一排作业本，纳闷道：“真不要？我去，你不会真是早到班里来早读的吧？”
沈安看向言羽的眼神，震惊得仿佛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言羽看向沈安的眼神，无语得活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去去去，别耽误我学习，抄你的作业去吧，再不写等待会儿老杨来巡班的时候，你就等着被老杨批吧，”言羽朝沈安挥了挥手，做出了个驱赶似的动作，把大眼瞪小眼惊得愣在原地的沈安推走了。
沈安离开前，面上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左瞧右看地盯着言羽的双眼看，活像以为言羽被什么人夺舍了。
倒数第一竟然开始好好学习了？！
不对劲不对劲，一定是他今天还没睡醒！
沈安失魂似的带着他的一排宝贝作业走开了。
被沈安这么一遭闹腾，言羽原本因为早起而有些昏沉的脑子也清醒过来了，看了眼时间，离早读开始还有半小时，言羽拿出了必修的文言文准备背诵，一边等着杨浩宇给他送早饭过来。
但是杨浩宇没等到，却先等来了顾淮琛。
还没进班，顾淮琛就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言羽，神情微微一愣，像是没想到言羽会来得比他还早，而后便舒展出清浅的笑意来。
没先回自己的座位，顾淮琛反倒先去了言羽那边。
言羽原本在背书，一抬头，就看到顾淮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课桌前面，微微躬身看着自己，眸中含笑，手里还好像拎着什么东西。
“来这么早？”顾淮琛柔声问道。
“啊，对……”言羽看着顾淮琛的脸，不知为何突然就有点结巴了，解释道：“我想着来早一点，能多背一点。”
顾淮琛观察了一下言羽的神情，坐到了言羽正前面的杨浩宇的座位上，转过身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言羽课桌上：“你早上又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点刘姨煮的粥，要不要稍微吃一点？”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看着桌子上微微散发着热气的杂粮粥和包子，言羽有些微愣，像是想不通顾淮琛怎么总能这么料事如神。
以前吃惯了杨浩宇十年如一日带的肉松里脊手抓饼，突然换了口味去喝粥，言羽竟然还有些不习惯起来。
“猜的。”顾淮琛看着言羽的双眼轻轻笑了一下，而后慢条斯理地把保温盒里的粥和小菜摆了出来，“趁热喝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
顾淮琛说的有道理，送个早饭而已，言羽倒没必要矫情什么，毕竟吃了几百天杨浩宇带的手抓饼，言羽都没觉得怎么样。喝顾淮琛一碗粥，言羽更不会不好意思什么的。
“那你猜的可真准。”言羽朝顾淮琛竖起了大拇指。
顾淮琛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言羽无声地笑着。
其实不是顾淮琛猜得准，而是不管言羽今天吃没吃早饭，顾淮琛都会想给言羽带饭。
昨天听言羽说了他和杨浩宇的事，顾淮琛心里就有些不可言说起来，今早起床后特意让刘姨多做了份早餐，想着带着言羽。
但言羽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早餐，言羽拿起筷子戳了个热腾腾的肉包子送进嘴里，又就着碗边喝了口杂粮粥，还不忘抬头称赞道：“刘姨的手艺真好，这粥比学校食堂卖的好喝多了。”
顾淮琛笑得滴水不漏，看着言羽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坐在杨浩宇座位上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淡定地看着言羽吃早饭。
只是班里坐着的其他几个同学，就没没能像顾淮琛表现得那么淡定了。
今天一大早先是班里最吊儿郎当的学渣早起到校学习，给了众人迎面一击，而后又是班里最冷漠寡言的高冷学霸像温柔人妻似的给学渣带早饭，还坐在对面一脸柔情地看着昔日的死对头一口一口地吃饭，众人只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在一夜之间全都颠倒过来了，连忙齐刷刷扭头朝外面看今天的太阳是从哪边升起的。
而等杨浩宇带着手抓饼姗姗来迟进入班级时，看到的就是顾淮琛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代替了自己昔日的地位，甚至就连给言羽带饭这种杨浩宇做了一两年的事情，都被顾淮琛无情夺走了。
杨浩宇站在教室门口不愿进去，手里还拎着那份要带给言羽的手抓饼，活像一个被渣男无情抛弃的新婚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