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完午饭，路上又被顾淮琛磨磨蹭蹭耽误了一会儿，几乎是踩着午休结束的铃声进的教室。
顾淮琛一瘸一拐地靠在言羽身上装柔弱，言羽几次抬起想捶死他的手，又几次放了下去。
言羽刚扶着顾淮琛坐下，还没来得及扒开顾淮琛牵着他衣摆的手，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叫自己。
“言羽？”
言羽和顾淮琛一齐回头，就看到顾漫漫略带着些担心又有些为难的面容：“我找了你一中午呢？还以为你下午又要翘课了呢？”
班长鲜少会拿不重要的事来找言羽，现在这个表情，甚至让言羽怀疑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顾淮琛一改柔弱浪荡的表象，神情稍严肃起来，只是拉着言羽衣摆的手并没放开，依旧很有保护欲地浅护着。
顾漫漫露出一副不太好开口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眼神往年纪主任办公室的方向瞟了瞟，最终还是小声开口道：“杨老师和吴主任都要找你……”
吴主任就是吴晓序他妈，人送外号阎罗王的那个，上次言羽把吴晓序作弊买答案的事捅到了年级组去，听说她今年评职称因为这件事被刷了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耀武扬威地突击查手机。
“找我？找我做什么？”言羽有些不解，他最近既没有公然翘课，也没有违法乱纪，哪怕是吴主任想替她儿子公报私仇，那也总该有个由头才对。
顾漫漫左右看了看，确定旁边没有偷听，才低头小声地和言羽说道：“你也知道的，吴主任就喜欢抓成绩，听说甚至会体罚她自己班的差生，上次你月考不是缺考了吗，各科成绩都没计分，一下子就被她抓到了，上午时还喊了杨老师过去开会，下午就要我来喊你过去找她，不知道要和你谈些什么。”
上次的月考……
言羽确实缺考了没错，但当时临近校内的英语竞赛，年级里缺考回家备战竞赛的人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十个，怎么吴主任偏偏要找言羽谈话呢？
甚至还把老杨都喊了过去开会。
看到言羽略有些烦躁的神情，顾漫漫安慰道：“吴主任可能会为难你些什么，但是杨老师也在，会帮你说话的，你也别太担心。”
言羽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倒没有像顾漫漫表现得那么担心，半晌后平静地和顾漫漫说了句：“行，谢谢班长了，那我现在过去。”
“好。”顾漫漫递给言羽一个安慰的眼神。
言羽转身刚要走，衣摆就被顾淮琛扯了一下拉了回来，语气不复上午的调戏玩味，抬眸问了言羽一句：“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言羽读懂了顾淮琛眼神中的担心，开了个玩笑道：“没事儿，我自己能行，她又不能把我在办公室里生吃了，顶多为难我一下。”
看到言羽还有心情开玩笑，顾淮琛就知道言羽不会出什么问题，松开了拉着言羽衣角的手，展颜温声道：“行，那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言羽点点头：“嗯。”而后转身往主任办公室走。
抬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屋里传来一声平静又严厉的声音：“进。”
言羽无声挑了挑眉，从容地推门迈步，刚进门就看到老杨坐在一边，爬着皱纹的眉头微微拧起，见到言羽来了，又不想让他担心似的舒展眉头，露出平日里那副慈祥和蔼的笑来，朝言羽缓缓招了招手：“来，这边。”
言羽走过去，礼貌地叫了叫人，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杨老师，吴主任。”
“嗯。”吴主任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没看言羽，手里拿的一沓应该是上次月考的成绩单，话是对着老杨说的，“你们班可是实验班，配置的都是全校最优秀的教师资源，是托全校之力供出来的，现在回报的这个成绩，可是不应该啊。”
老杨笑呵呵地替言羽说话，仿佛不认为是什么大事：“这不是事出有因吗？言羽那天缺考，是有家人住院了，他这才不得不缺考去看望看望。”
吴主任抬了抬脸上的紫框眼镜，不怀善意地瞅了言羽一眼，又无声收回视线，厉声道：“家人生病能有月考重要？考完了再去看望不也是一样的吗？”
虽然言羽早就知道吴主任是个冷面无情的阎罗王，但还是被这一番泯灭人性的话震惊得刷新了三观。
这哪是要抓成绩，这分明就是当代活阎王。
老杨也知道这番话不对，但是碍于同事情面，也只好打圆场道：“人家孩子也是一番孝心，让他期中考再考回来呗，咱们校大大小小的考试向来又不缺。”
阎罗王还嫌不够，面露愠色，不知道是怨怼言羽各科零蛋的成绩，还是怨怼自己到手又飞了的职称，逐渐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杨老师，您可是我们校的资深老教师了，带过多少届多少名学生？像他这样不学无术惹是生非的学生，到底配不配得上咱市重点学校实验班的教育资源，您心里恐怕比我更清楚吧。”
这话就有些夹枪夹棒，丝毫不留情面了，阎罗王拿眼斜瞪着言羽，嘴上继续说道：“他这个成绩，连咱校艺术班的招生线都达不到，现在放在实验班占用着其他人的教育资源，这让其他同学心里该怎么想？”
言羽无声地舔了舔牙尖，想要反驳，但是碍于老杨还在，不好说些什么，只好双手插兜闭嘴装聋子，权当没听到。
这番话就连老杨都没法不伤情面地接话，收了脸上和蔼的笑，回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言羽当年可是实打实地凭着出色的中考成绩考进咱校实验班的，咱们校按分划线录取，走的向来都是公平透明公开的路子，我从来没怀疑过言羽的学习能力。”
听到这些，言羽心中仿佛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堵住了似的。吴主任说他向来不学无术是真的，就连言羽心里也清楚自己捅过多少篓子，让老杨操过多少心，却从来没想到，老杨会在年纪主任面前这样维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