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变化似乎远超言羽预想。
半小时前他还坐在餐桌边吃早饭，半小时后当他再坐回餐桌时，他已经成了顾淮琛的男朋友。
虽然名义上是假扮的……
言羽机械地咬下一口包子，连包子馅是荤的还是素的都没尝出来，晕乎乎的没缓过劲来。
甚至刘姨看到言羽魂不守舍的样子，都过来询问这孩子怎么了，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顾淮琛笑得眉眼弯弯，柔声替言羽向刘姨解释道：“没什么，饭菜味道很好，他就是刚睡醒，还有点懵。”
有点懵，那确实。
但是因为刚睡醒？那不见然。
言羽威胁地瞅了顾淮琛一眼，示意他再敢乱讲话就给他一脚，顾淮琛嘴角噙着笑，这才收敛了点。
“昨晚睡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顾淮琛吃的不多，现在早就放下了筷子，坐在餐桌边，撑着下巴看着言羽笑。
笑笑笑，就知道笑。
每次这个狗一笑就没好事发生。
言羽白了顾淮琛一眼，回道：“还行，没有不舒服的。”
顾淮琛低头看了眼手机，好像在回什么消息，他右手昨晚受了点伤，现在只能用左手划拉屏幕，但即使这样，看着手机时顾淮琛嘴角的笑都没消失过。
听到回答，顾淮琛抬眸对言羽说道：“吃饱了要不要再上楼睡一会儿？下午我们去趟医院，以防万一再做套检查。”语气带了点哄小孩子的意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言羽对医院有着本能的抗拒，虽然身上还一抽一抽地疼，但还是低头用筷子扒拉着小碟里的咸菜，有些不情不愿的：“我感觉挺好的，医院就不用去了吧。”
顾淮琛知道言羽为什么抗拒医院。
从小就被生父多次打进医院里去，后来又在医院见证了母亲的离世，直到最后的亲人外婆也因病住院，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以相同的方式离开言羽。
无论是谁处在言羽的处境，表现得都不见得会比言羽好。
但检查还是要做的。
昨晚两人都受了些伤，虽然当时没表现出太多不适，但万一落了下什么隐疾……
顾淮琛不愿言羽冒这样的风险。
思索片刻，顾淮琛面上换了副可怜兮兮的神情，换了个说法柔声道：“那你陪着我去，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去医院。”漂亮的眼睛向下垂阖，细密的眼睫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模样人畜无害真诚极了。
要是放在平常，言羽会暗骂一声死绿茶，并深深地鄙夷顾淮琛。
但是现在，言羽莫名其妙套上了顶“顾淮琛男朋友”的帽子，面对来自男朋友的合理请求，似乎没有了说不的余地。
“行、行吧，那我陪你去。”言羽咬了口勺子里的热粥，低头含糊不清道，眼尾却暴露地浮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
太好哄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言羽这么可爱。
得偿所愿后，顾淮琛对着言羽明艳一笑，笑里带着三分柔情七分缱绻，剩下九十分都是宠溺。
看得言羽低头喝粥，只觉得整间客厅仿佛都蓬荜生辉起来了。
将言羽的小反应尽收眼底，顾淮琛勾唇悄然一笑。
好像突然get到言羽的属性了。
原来喜欢柔软绿茶风的啊。
顾淮琛仿佛找到了拿捏言羽的小窍门。
吃完饭，距离和医院预约的时间还早，顾淮琛催着言羽又回房睡了一会儿。言羽本来没有那么困，但是被顾淮琛连哄带骗的，竟然也浅浅地睡着了。
顾淮琛坐在床边，偷偷用目光临摹言羽的面容。
细软的发丝，睡觉时总是软软地搭在额头，纤细浓密的睫羽轻轻低垂着，漂亮纤细的颈子只露出一小截，随着呼吸轻柔地起伏着，接下来是优秀高挺的鼻梁，和略显单薄苍白的嘴唇。
不知从谁那听说过，嘴唇薄的人大多薄情，顾淮琛想，言羽就该是那一小撮的深情种，珍贵得像华贵天鹅绒上摆着的宝石。
言羽的睡颜很安静，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点脑袋来，有着清醒时难见到的乖巧平静，像是白日闹腾够了的幼兽，在睡着时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些许纤弱柔软来。
顾淮琛伸手戳了戳言羽的脸，肌肤白皙柔软，手感令人爱不释手，锁骨处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带着不可言说的灼热。
明明是个占便宜的大好机会，顾淮琛却只轻轻捏了捏言羽搁在被子外的一根手指，轻柔又小心地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动作纯情又动容。
“现在我们扯平了。”顾淮琛对着熟睡中的言羽柔声说道。
言羽亲了他的锁骨，顾淮琛便吻了他的指尖。
“以后会有机会的。”不知是对言羽说，还是对顾淮琛自己说的。
顾淮琛眉眼间尽是温柔笑意，悄然起身离开，随手掩上了门。
下午三点，到了约定的时间。
顾淮琛轻柔地喊言羽起床，言羽迷迷瞪瞪地醒来，等意识清醒时，人已经被推着做完一轮检查了。
昨晚来过的那个医生正在和顾淮琛叮嘱些什么，顾淮琛沉眸听着，时不时点一下头。
见言羽朝他看来，顾淮琛对着他展颜一笑，示意他稍等一会儿就好。
言羽点点头，坐在座椅上四处观察。
明黄的阳光从大片的窗玻璃处洒落，给冰冷的医院添上了些脉脉温情，室内温度正好，有一股舒适的倦意，空气中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取而代之的是轻缓柔和的室内熏香，带着淡淡的百合香味。
完全不会让言羽有不舒服的感觉。
温婉亲和的护士姐姐给言羽倒了杯热茶，胸前的工作牌上印着医院名称。
桐市最出名的私人诊所，以精湛的医疗技术和昂贵的收费闻名。
言羽喝着热水沉默不语，思考着这些人情该怎么还给顾淮琛。
他不是那种凭着亲密关系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承受别人给予的好处的人。
言羽一个人独惯了，不论别人对他的好是大是小，他都会想着如何有礼而不太过地回报回去。
言羽想着给顾淮琛划钱算了，但又知道顾淮琛向来不缺钱，他会接受，但也只是出于让自己心安的理由接受。
那顾淮琛会想要些什么呢？
言羽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