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怪怪的。
苏桐不动声色地递过平板，让言羽先点菜，言羽低头端详着菜单，头也不抬地问顾淮琛：“有什么忌口的吗？”
顾淮琛有些讶然，坦诚回道：“香菜和葱，其他我都可以。”
言羽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知道了。”然后咔咔点了三盘香菜和沙葱羊肉。
顾淮琛真想把刚刚的感动喂狗。
苏桐默默地往角落缩，生怕两人的战火殃及自己这条池鱼。
趁着上菜的间隙，言羽春风和煦地看向苏桐：“学姐，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苏桐眼神瞟了瞟顾淮琛，回想着顾淮琛交代过的话，小心翼翼地问道：“言羽，你最近感觉怎么样？上课有没有觉得压力有些大？睡眠质量有下降吗？”
言羽有些警觉，不知道苏桐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最近状态确实有些下滑，脑袋里总会充斥着别人耳机里的声音，想关都关不掉，烦得他都快精神衰弱了。但是这个能力确实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就像今天，让他找到了年级第二的把柄。
“我最近感觉挺好的，谢谢学姐关心，”言羽避重就轻，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到今天的竞赛上去，“不知道学姐听说了没有，高二竞赛有个人作弊的事。”
顾淮琛听到言羽的回答，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已经明了，言羽是在逃避话题。
这使顾淮琛更加确信心中想法。
苏桐倒是没发现言羽的不对劲，歪头想了一会儿：“好像有这回事，我听人在群里说有个成绩特别好的人作弊了，正在被年纪组查办呢，怎么了？”
言羽得意地卖个关子：“那你猜猜，是谁举报的？”
苏桐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像只惊讶的小松鼠，声音中透露着不敢置信：“不会就是你举报的吧！”
“就是我。”言羽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出尽了风头的花孔雀，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苏桐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英雄，佩服！”
又朝顾淮琛投去鄙夷的眼神，示意道：言羽精神状态多正常的，甚至都能举报别人作弊，我看你才像不正常的那个。
顾淮琛一边把羊肉下进翻滚的锅底，一边语气淡淡地问道：“你怎么会突然举报别人作弊，这不像你的作风。”
“你看起来很了解我的样子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一和顾淮琛搭上话，言羽的语气就变得比红油锅底还呛人。
顾淮琛撩起眼皮，对上言羽的眼神，轻笑一声：“你难道不该在考竞赛时睡觉吗，言神？”
竞赛睡大觉，这确实更像言羽的作风。
“你，”言羽恨不得把一盘香菜全塞顾淮琛嘴里，“吃你的羊肉去吧，我路过厕所时听到他在里头给别人报答案，顺手举报了，不行吗？”
“原来是这样啊，”顾淮琛若有所思，凌厉眼神看得言羽脊骨发麻，仿佛能将他一眼看透。
苏桐捞出红油锅里的羊肉，蘸着油碟吃，嘴唇被辣得红红的，有意岔开话题让两人别吵了：“羊肉超过八秒就老了，你们再不吃我可全吃光了。”
言羽看了看辣椒夹杂着花椒翻滚起舞的牛油锅底，迟疑了一会儿，接着把筷子伸进了烫着香菜的番茄锅里。
他不怎么吃辣。
言羽像兔子吃草似的咬着香菜，说话声音含糊不清的：“你们怎么想到来吃火锅的？下午学校不是还有课吗？”
苏桐将头发扎起来，露出光洁细腻的脖颈，鼻头上被辣得沁出热汗：“信我，这家四川火锅超级正宗，周末来要排上仨小时的队呢，我特意挑的工作日中午来，随吃随走。”
顾淮琛尝了口辣锅的羊肉，刚入口，鲜香麻辣的感觉便直冲天灵感，夹杂着羊肉的柔滑鲜嫩，怪不得别人宁愿排三个小时的队也要尝上一口。
言羽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然后被辣出了眼泪，疯狂灌水，“咳，咳咳，好辣……”
“哈哈哈，我就说正宗吧。”苏桐笑得肚子疼，颤着手给言羽倒牛奶，“原来你吃不了辣啊，怪不得顾淮琛点锅底时特意点了鸳鸯锅，我记得他爱吃辣的呀，原来是留给你的。”
言羽接过牛奶一饮而尽，还差点被呛了一口，缓过来劲时脸侧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呛的。
好半天，言羽才反应过来苏桐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顾淮琛吃辣？”
苏桐有些诧异地点点头：“原来你不知道？他和我们出去都是点全红油锅的。”
言羽这才发现，三碟香菜全都在番茄锅里翻滚。
言羽抬头看向顾淮琛。
顾淮琛正在不紧不慢地倒饮料，感受到言羽的目光，将手头饮料推过去，“冰的，解辣。”
苏桐咬着香菜偷看两人，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点不对劲。
言羽声音有些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嗓子被辣得恰到好处的微哑，“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吃辣的？”
不是不吃辣，而是不能吃辣。
言羽的胃有些毛病，但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顾淮琛指尖敲着玻璃杯壁，有一下没一下的，神情被锅底翻腾起的缭绕雾气遮掩，有些看不真切的深情：“猜的。”
“猜的？”言羽惊异。
“从没见你吃过辣，并且，”顾淮琛平静回答道，“你经常会自己买包子到班里吃，但杨浩宇还是会一天不落地给你带早餐，所以我猜，杨浩宇那么做不是为了别人所说的讨好你，而是……”
顾淮琛顿了顿，继续说道：“而是在照顾你，他担心你万一哪天忘了吃早饭会胃疼，所以，我给你点了番茄锅。”
顾淮琛抬眸，对上言羽的目光，缓缓开口：“怎么样，我猜的对吗？”
言羽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顾淮琛用手撑着下巴，斜斜地望向言羽，戏谑道：“看你的表情，我猜对了。”
言羽没说话。
如果言羽是个女生，现在恐怕早就感动得泪如雨下，要和顾淮琛冰释前嫌相亲相爱私定终身海枯石烂了。
但言羽是个男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种不同寻常的感情。
言羽不敢回视顾淮琛的目光，编了个借口，逃进了洗手间。
苏桐看着言羽的背影，浅尝了一口冰饮，嗓音中透着凉气：“关于最近你们俩之间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解释？”
顾淮琛搁下筷子，薄唇轻抿：“再给我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