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无法和北贪魑子交换日记后, 夏油杰瞬间放弃了写日记的想法。但是五条悟不一样,他心血来潮决定开始写日记。
写了几天后,五条悟满意地拿着他的成果大晚上去找夏油杰, 而被扰清梦又被迫起床开门的夏油杰在发现是什么情况后果断地关上了门,只留下五条悟拿着他的日记本在走廊上吹冷风, “杰,你真的不看看吗?”
“不看, 我睡了。”屋里传来夏油杰冷漠的声音。
夏油杰不想看五条悟的日记,并且觉得五条悟半夜三更把人弄醒的做法极其毛病,他盖上被子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早, 进教室的五条悟看到北贪魑子与家入硝子后兴高采烈地说道, “硝子,小魑子,快看我写的日记!”
此声中气十足到连棺材里的僵尸都能被他喊醒,趴在桌上补眠离睡着只差临门一脚的家入硝子在被五条悟吓醒的这一刻,连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不看, ”她冷漠地说完,然后企图继续入眠。
早起一直都有些艰难的家入硝子近期没有迟到听起来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这却是事实,并且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
在一个月前备考期末考时,她有些苦恼地和北贪魑子提到她早上不太起得来, 甚至有时连闹钟也叫不醒。
毕竟只是随口一提,她没想到的是好心友人北贪魑子从第二天起开始天天来叫她起床, 而这样的情形一直延续到现在。虽然现在是假期, 没有学业负担又早起艰难的家入硝子多度想翘掉工作, 但是都被北贪魑子哄到顺毛,最后准时起床来教室来补眠。
大概对这种情况最欣慰的是夜蛾老师。
北贪魑子对走来的五条悟比了比个“安静”的手势, 然后从他手上接过了日记本,压低声音地问,“那我先看了?”
“嗯。”同样压低声音的五条悟把自己的椅子搬过来坐她对面。
在看到黑发少女微微低头阅读自己的日记时,虽然知道北贪魑子不会说出什么否定的言语,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五条悟莫名觉得有点紧张。
北贪魑子一直觉得在他们四人中,五条悟从某种程度上算是最简单的一位。因为实力强大,所以委托上的事情不会有太多困扰,而与委托人沟通之类的事情很多也主要是夏油杰在办。本身天资足够,家世和学业不用操心,性格也比较乐天,麻烦的事情不会多想。
因此实际上五条悟所烦恼的事情是他们四人中最少的,这一点从他的日记中也可见一斑。即使没有像北贪魑子那样被家入硝子要求写一些快乐或有趣的事情,自由发挥的五条悟写的也都是这类事情。
五条悟写的并不多,北贪魑子看完后抬头,发现五条悟用着绮丽蓝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似乎身后还有尾巴在轻轻晃动。
她眨眨眼,“挺有趣的,”然后把日记本推给五条悟,然后顿了顿,对着五条悟微笑道,“悟就这样继续保持吧。”
保持写日记吗……?这是五条悟的第一反应。不过他莫名觉得北贪魑子指的其实不是这件事,而没等他细想,他就听到面前的黑发少女在问,“悟,你和杰的交换日记进展如何?”
“零,杰现在不准备写,”五条悟顿了顿,“而且说真的,我其实也不太想看他的日记。”
“嗯?”听到后半句时北贪魑子显得有些不解。
“怎么说呢……”五条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夏油杰的试卷递给北贪魑子,指着作文的那一面给她看,“这是杰平时的写文风格。”
第一次发现平时和自己一起嘻嘻哈哈无忧无愁的友人竟然能写出透露着些悲观的文字时,五条悟是非常震惊的,但是后来就慢慢习惯了,只觉得夏油杰的文字和人是有些割裂的。
五条悟本以为北贪魑子也会和他当时一样震惊,但是她接过试卷并阅读后并没有显示出丝毫惊讶,仿佛早有预料。
“我觉得,”黑发少女将看完的试卷递给五条悟,“杰也需要将他身上发生过或遇到的好事记录下来。”
少女的眼底流露出一丝担忧。
五条悟知道北贪魑子有时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夏油杰,不过他一直不觉得夏油杰有什么需要北贪魑子担心或操心的地方。普遍意义上五条悟才是更容易被人操心的人,但是奇怪的是北贪魑子几乎没有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过五条悟。
而在这一刻,接过北贪魑子递过来的试卷的五条悟听着北贪魑子的话,又将目光转向那些文字,他漂亮的蓝眸中闪过一丝沉思,似乎过去有些事情他发现了但是并没有细想,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开始理解北贪魑子的想法了——
或许不是人与文字割裂,而是那确实是杰的一部分。
夏油杰拉开教室门时,刚好补眠补好的家入硝子愉快地伸了个懒腰。他刚准备往教室里走,就被扑过来的五条悟抱住了腿。
“……悟,你干什么?”夏油杰看到这情形无语了一秒。
“杰!我们写交换日记吧!”银发少年看着夏油杰,漂亮蓝眸里闪着光。
“不要。”夏油杰一脸皮笑肉不笑地企图把五条悟从身上扒下来。
家入硝子看着那边的混乱场景,转头看向北贪魑子,又用食指指指扒拉在一起的五条悟和夏油杰,用眼神示意北贪魑子帮自己补充一下缺失的剧情。
北贪魑子想了想,把五条悟放她桌上没拿走的夏油杰试卷递给了家入硝子,她也同五条悟一样,指了指作文的那页。
家入硝子挑眉,接过看了下去,看完后她震惊地抬头看看夏油杰,又低头看看这篇作文,再抬头继续震惊地看看夏油杰。
“人不可貌相,”家入硝子语气有些飘忽,“我还以为杰和悟一样每天傻开心的,万万没想到他皮下竟是个忧郁系文艺青年。”
北贪魑子拿出保温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含枸杞的温水,喝了一口,“不急,”她的声音如同平时一样柔和,然后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我和悟打算慢慢地从思想上改造他,先从写日记开始。”
虽然觉得“从思想上改造”听起来有些令人发毛,但是家入硝子觉得这不是重点,她指了指门口,“不过魑子你看,杰从第一步开始就放弃治疗了。”
黑发少年意志非常坚定,无论五条悟怎么劝说,他都冷酷地拒绝了。
“没事,我和悟刚刚也讨论过民主的方式了,”北贪魑子对着旁边的家入硝子微笑着说道。
民主……?家入硝子懵了一秒,然后就听到五条悟提高声音说,“那这样吧,我们投个票,同意杰和我写交换日记的举手。”
……这算哪门子民主?!家入硝子虽然吐槽但是依然和旁边的北贪魑子一样举起了手。
举手的五条悟看向夏油杰,“杰,三比一,你输了。”
夏油杰捂脸,从进教室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感觉事情的发展变得非常奇怪。他看了看非常期待的五条悟以及那边微笑着的北贪魑子与家入硝子,接着叹了一口气。
算了,写一个月大概悟就会放弃了吧,夏油杰想。
“那就写吧,”夏油杰又叹了口气,接着这样说道,最后补充了一句,“但是你大晚上的别再跑过来让我看日记。”
北贪魑子对家入硝子比了个拇指,“看,说服了,”她小声地对家入硝子说。
家入硝子很想吐槽,毕竟这也不是说服而是妥协或者说是让步。夏油杰在他们面前总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特别是如果三个人一同决定要做一件事时,夏油杰即使持反对意见也会纵着他们,现在很明显是这种情况。
不过总归结果是好的,她看着旁边的北贪魑子走过去给他们介绍她们最近的交换日记,想着,那就这样吧。
家入硝子也喝了一口刚刚从北贪魑子那边倒来的含枸杞温水——
暖和,刚睡醒就应该喝温水。
她看着那三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场景,眼底闪过一丝柔和。
走过来的北贪魑子告诉夏油杰,“总之要写些高兴的事情”,然后她强调了三遍。
黑发少年的微笑有些挂不住了,“魑子,我看起来像是经常写很丧的文章的人吗?”
结果五条悟和北贪魑子同时震惊地看着他,他们的脸上写满“咦?难道杰你不是吗?”。
夏油杰发现自己竟无话可说。
然后聊着聊着话题就跑偏了,北贪魑子回去找家入硝子,而五条悟也跟了过去。
终于能回到座位上的夏油杰看着手中五条悟塞来的新日记本,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还没等他在座位上待足几分钟——
“杰,你快过来,日记本也带上!”那边突然传来五条悟的声音,他抬头往向出声的方向。
不知何时,他们三人已经站起身,人手一本日记本在靠窗的地方等他。
五条悟对着他一边甩着手机一边兴致高涨地说,“我们一起拍照留念吧!”
北贪魑子虽然看起来没有五条悟那样激动,但是眼睛是闪的。
而家入硝子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丧气表情,然后她瞥了一眼旁边有点期待的北贪魑子,最后变成了“算了就这样吧”的表情。
“啊?”夏油杰不知道自己在短短几分钟又错过了多少剧情,他显得有些迷茫。
北贪魑子看到他愣住后微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而家入硝子看到夏油杰拿着日记本走过来一脸迷惑的样子,只觉得找到了同伴,“对,继续保持,”她非常满意地拍了拍已经来的夏油杰的肩膀。
既然日记上需要写高兴的事情,夏油杰想,那么我会写——
四人嬉戏打闹的普通日常。
“对对,杰你现在这个笑容很好,”五条悟凑了过来,把他的日记本递给了夏油杰,“我的日记本你帮我拿着,我一手要拿手机拍照,另一手要摆pose。”
拿着两本日记本的夏油杰微笑一僵,然后下一秒又获得了五条悟的指指点点。
“杰你怎么回事,又皮笑肉不笑了,”这样说着的五条悟在下一秒被夏油杰敲了脑袋。
“诶呦,”五条悟抱着头,非常做作地企图找北贪魑子求安慰。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家入硝子一手拿着日记本,另一手牵着北贪魑子,她们的手十指相扣,这个人生赢家对着后面两位男生非常不屑地说道。
“待会夜蛾老师来了就要去工作了,”同样一手拿着日记本的北贪魑子另一手牵着家入硝子,“我们还是快拍吧。”
于是时光停在了这一刻,前面是牵着手又微笑着的黑发少女们,日记本被她们举在脸颊旁。后边是单手比耶又微微歪头微笑的银发少年,他的头上被黑发少年放了两本日记本。黑发少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一手扶着银发少年头上的日记本,一手也比了个耶。
最后——
“工作来了。”
“咔嚓。”
拉开门的夜蛾老师以一个模糊到类似灵异照片的图像,作为背景的一部分永远留在了照片上。
寝室中的北贪魑子把照片贴在了墙上,嘴角上扬的少女决定去睡觉。
两面宿傩一觉醒来看到黑发少女盖着被子在沙发上熟睡时,血眸中划过一丝愕然,然后祂扬起嘴角,闭上眼继续睡。
而过了一会儿被北贪魑子弄出的声响吵醒后,两面宿傩才想起一件事——
北贪魑子的睡眠质量特别差。
从她的记忆里可以知道一直以来她只有在特别累的情况下睡眠质量才会上去。原因很简单,这种情况下做梦的次数会少很多。
而北贪魑子的梦魇一直只有那一个——
多年前父母的死亡。
从尸骸上起身走到沙发前的两面宿傩看着睡得并不安稳的北贪魑子,血眸微微眯起。
微微蜷缩又皱眉的黑发少女并没有做出任何像上次那样试图抓住两面宿傩的举动,于是诅咒之王主动俯下身,缓缓地伸出手,洁白的和服衣袖微微下滑,祂将手放在了北贪魑子的手旁,接着轻握住少女的手。
感受到少女下意识回握的力道时,祂血眸微闪,也以相同的力道握住了北贪魑子的手。
但是黑发少女依然睡得不太安稳,祂思考了一下,接着像五条悟夏油杰或者家入硝子经常做的那样,祂不太熟练但是略带小心地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北贪魑子的头,柔顺的黑发穿过指缝带来轻微痒意。
我上次还干了什么,将手搭在北贪魑子头上的两面宿傩努力思考——
“我在。”祂说。
黑发少女没有像上次那样松开手,她依然握着两面宿傩的手。
两面宿傩一时无言地用血眸注视着北贪魑子,祂感觉仿佛遇到了无解的难题,但是祂也没有像上次那样掰开她的手,只是再次揉了揉她的头。
不知何时,北贪魑子迷迷糊糊地想要睁眼,却被盖住了眼,在一片漆黑中——
“闭眼。”似乎有谁这样说着。
“我在。”接着又这样说着。
感受着黑发少女手上不降反增的力度时,她好像又听到了谁的叹气声,“我不会离开的,你睡吧。”
“母亲。”她迷迷糊糊地叫唤着。
她感觉身旁人僵了一秒。
但是母亲不会这样。
是蛇。
然后意识又回归到了混沌。
北贪魑子因睡熟而微微松开的手,在将从祂手中落下的那一刻,又被祂完全握住了。
一身洁白和服的诅咒之王坐在沙发上,膝上枕着熟睡的黑发少女,祂一手盖上她的眼眸,另一手握住她的手。
血眸注视着呼吸平缓又不再皱眉的黑发少女片刻,接着在确认她确实完全熟睡后,祂抱着北贪魑子起身,然后把她放回沙发上,而祂自己回到尸骸上,打了个哈欠然后开始睡觉。
两面宿傩想到之前黑发少女的那个令祂自闭的称呼——
……不管怎样,哄她睡觉这种事情就一直带到坟墓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