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唐宫【完结】>第63章 流言

  “槿阑, 把李络给我, ”李淳随着一起回了内殿,看向神情紧张的宋槿阑轻声说道, 扬手示意仲宜等一干羽林军便在外头等候。

  宋槿阑依旧紧紧捂住李络的眼睛,那簪子插入了乌央的脖颈, 鲜血瞬间喷薄而出, 那场景像是梦魇一般, 在她眼前一直挥散不去。怀中的李络许是受了惊吓,挣扎着哭了出来。

  方才定是让她受到了惊吓, 李淳走到宋槿阑的身侧,想伸手安抚她,可一见自己靠近,她又退到了墙角,只好顿住了脚步, “槿阑,不用害怕一切都结束了, 你, 把李络给我。”

  宋槿阑轻声哭了出来, 等心底的害怕缓和些,抬起眼眸悲愤的看向李淳, “我不会把他给你!不会!”

  “仲宜, ”李淳不愿再耗下去, 宋槿阑她终有一日会懂的,只是现在她需要将这些阻碍全部清除。

  入了殿见到这一番对峙, 仲宜明白过来,神情有些为难的看向皇后。

  李淳上前将宋槿阑抱住,示意仲宜过来将孩子抱走,“槿阑,我会与你解释的,你把李络给仲宜。”

  “不要,我求求你,三郎,你不要杀他!”李络慢慢离开她的怀抱,宋槿阑竭力呼救道,她快抱不紧李络了,可腰身被紧紧禁锢住,她没有一丝办法。

  怀中的人终是空了,宋槿阑挣扎着去想抢回来,哭着恳求道,“仲将军,我求你不要带走他!三郎你说话,你说话啊!孩子是无辜的,三郎!”

  李淳手上的力道不敢放松,她头一次见宋槿阑这般模样,等孩子被抱走了,这才附耳说道,“槿阑,我不能留他,对不起。”

  不能留他?宋槿阑慢慢垂下手臂,是不是你也会这样对十五?她身上也留着杨家的血!掩面低泣,她和乌央都不过是一枚棋子,掩饰她身份的棋子,可怜她两人还放了那般多的深情在三郎身上,付诸了这般大的代价,可最后连孩子都保不住。

  李淳见宋槿阑安静下来,便松开了抱住她的手臂,片刻之后,她眼见着一道刀光闪过,甚至都没有阻止,匕首直直的刺向她的心口。

  宋槿阑右手握紧匕首,鲜血落在玄黑的衣裳上,只是将颜色染深了些,看不出那血迹,手愈加颤抖着,她不知这一刀是太浅还是太深。

  眉眼颤动了下,李淳垂首看着胸口的匕首,忽的笑了,这一刀太浅了,将匕首轻轻拔掉,兀自走了出去,她想她终是触及到了宋槿阑的底线,即便是之前她都从未如此想自己死。

  李淳收起匕首,看着神色痛苦的宋槿阑,我若是可以替你承担那痛该有多好,他们之间这条鸿沟该如何修补?

  眼眸中的惊恐渐渐消散,宋槿阑神情呆滞的看向自己的双手,如何怎样都是痛的都是自己?

  今日的后宫太乱了,惠贵妃死了,韩王死了,皇后刺伤自己的事迟早会传出去,宫里是掩藏不住秘密的。

  待秦阿伯处理了伤口,李淳便让杨荣将皇后迁到了承合殿,乌央的事情定会给她留下阴影不若换个宫殿让她呆着,再者也算是小小的惩戒,不然那些朝臣又不知会说些不堪之言。

  “圣人,”秦阿伯犹疑了一会,终是开口道。

  拧着眉眼轻叹一声,李淳开口道,“我知阿伯想说什么,只是这些年我何尝过得不苦,我无法原谅,阿伯,我心里的恨还在!”

  秦阿伯点点头,便退出了太极殿,这世上,皆有因果,太后有,李沁亦有,何时到,便无人预料了。

  偏殿内放了两方棺木,仲宜忍者腹内的翻腾,将李络放入那方小小的棺木,他亲手勒死了这个孩子,这些年她上阵杀敌无数,从不曾有今日这般的痛苦。

  扬手示意将士将棺木抬走,仲宜陷入了沉思,等过段时日她便向圣人奏请前去雁门关,这长安城的腥风血雨,她终是厌倦了。

  过了两日太后染了恶疾重病不治而亡,杨家满门被诛,李淳登基为帝的第一年,皆是腥风血雨。

  乌央死后当日杨荣将宋槿阑一行安置在承合殿,可受了惊吓又有心疾的宋槿阑至此一蹶不振。

  可不知何时,宫外却起了阵阵流言,说是着当今圣上与先帝的宠妃窦容与有染,尔后便愈演愈烈着圣人一直不肯立家人子竟是因为心中难忘窦容与,如今又把皇后打入冷宫,意图废后。

  这流言从何而起,李淳心头隐隐不安,看来她得出宫一趟,此事何人所为她心内清楚。

  “圣人,皇后的病情愈加重了,”杨荣说道。

  杨荣提醒她说是宋槿阑病了,宋槿阑的身子一直不好她是知道的,许是受了惊吓才会如此,“让秦阿伯去看看。”等她回宫再去看吧,这几日都规避着宋槿阑,她何尝不是难受。

  “阿楚嘱咐我几次,一定让圣人前去一趟,”杨荣说道。

  李淳摆摆手,“你随我出宫一趟,切莫声张。”

  风池阁内一切陈设都是窦容与一手料理,等一个人的日子实在太过无聊了,她曾立在阁楼整夜不眠,就为了看那一方月亮是如何升起又如何坠落。她会整日坐在铜镜前,看看自己是否曾衰老。

  等一个人不苦,苦的是不知归期!窦容与依附在木栏前,都说夜里冷,可她不觉,她心中有暖意。

  “夫人,外头有位李郎君说是您的旧识,来府上拜访您,”小厮匆匆跑到庭前行礼道,那位郎君自称姓李,长安城里能与夫人结识的李姓郎君,不由得心头一跳,莫不是坊间谣传是

  真。

  窦容与唇角轻扬,她的心上人终是来了。

  这是李淳第一次来这凤池阁,窦容与许了几次书信,说是新建了宅邸邀她前来赏月,她皆没有回应。

  方到门廊处,便闻到了酒香,李淳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她这几日心绪不佳,那酒香确实勾起了她的兴趣。

  李淳入了卧房,小厮便将房门合上,窦容与端着一方小盏缓缓走到李淳跟前,“三郎。”

  那眉目里的情意分外热切,李淳抬手接过小盏,避开她的目光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你近来也好饮吗?”

  窦容与轻笑着摇头,“不知三郎何时会来,便没日温上一壶,若三郎不来这酒明日便倒掉了。”接过三郎手中的空盏,再抬眼,眼眸像是含了秋水一般,隐隐惹人垂怜。

  再度迎上窦容与的眼眸,李淳迟疑了许久,忽的心内明了过来,她与宋槿阑一般爱的不过是“李淳”,不是她李沁。

  “这等酱酿,倒掉可惜了,”李淳说道,随后跪在一旁的蒲团上,提起酒壶倒在两人的杯盏里。

  抬手将发丝拂在耳后,窦容与端起酒盏嫣然一笑,“若不是三郎,那才是可惜。”水袖清扬饮下了三郎倒的那杯酒。

  “外头的流言可是你放出去的?”李淳不曾接窦容与的话,她今日可不是来互诉衷肠的,她只想知道窦容与用意为何?

  “是,”窦容与不曾有任何隐瞒,直言承认道。

  “为何?”李淳凛着眉眼问道,她如今要杀窦容与简直易如反掌,双手扣在桌面忍者自己的愤怒。

  像是不曾察觉她的愤怒,窦容与依旧是轻柔的笑着,“为了三郎今日能来此,”她这一年做了无数个梦,皆是她与三郎的故事。

  不曾料到窦容与竟是这般回答,李淳犹疑的看向窦容与,她就那般坦然的回应着自己的探寻没有一丝隐蔽,似乎又要跌入那汪秋水中,忙挪开眼眸端起酒盏饮了一杯。

  方才万般气郁仿佛一瞬都没了,李淳见宋槿阑提着酒壶与自己添置了一杯,又给她酒盏里添了一杯,“你便不要再喝了,此事这般流传与你我不利,你需知晓分寸。”

  窦容与点点头,此事是她隐忍蛰伏许久所为,乌央死了,宋槿阑入了冷宫,于自己而言是个机遇。放出些风声看看朝廷之上的反应,再者可以逼迫一下三郎。

  “你可知道李沁?”李淳将把玩着酒盏,忽然开口道。

  窦容与点点头,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与君初相见,时间再久,她依旧会记得。

  如鲠在喉,李淳抬了下眉眼,语气淡漠的说道,“她死了。”

  “嗯,”窦容与微微颔首,她想三郎许是有话要说,可又放弃了,不要紧的三郎,与你有关的,我都可以等。

  “三郎,今夜在此歇息吧,”窦容与轻声道,细细听来言语里有几分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