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吃!”
“这么爱吃怎么不吃死你!”汤汤水水将三人从头淋到脚,红烧狮子头落在了沈言洁白的卫衣上。
沈言马上就尖叫着跳了起来,“啊,我这衣服新买的呢!”他咬唇,敢怒不敢言地看着沈确,“沈确你怎么能这样,哥哥又没说错什么,他只是关心你。”
“你闭嘴!”沈确最烦的就是沈言这副嘴脸,天天装装装,垃圾车都没他能装。一看到这张脸他就想起自己那些年被挤到角落,明明活在世界上,却硬生生变成一抹被人忽略遗忘的空气。
沈确被关在无人的空间里,看着穿书者用他的身体发疯,情绪失控的对沈言大喊大叫,他只觉得穿书者是不是脑子有病。
但现在他亲自站在这让人窒息的地方,独自一人面对着同仇敌忾的三人,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如果不是还有仅存的一丝理智拉着他,他或许会比穿书者更疯。
是他太迟钝,这么多年才被欺辱至此。倒是穿书者比他看的更通透。
从前那些针对,沈确一直无法确认沈言是不是故意。但沈言中午在厨房说的那句空气,故意往他心窝上戳的茶言茶语,沈确终于笃定沈言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故意的。
沈言红了眼眶,委屈巴巴地,想躲到储非殁身边去,但沈确挡在他面前。
他只能梗着脖子,假装胆怯地反驳:“本来就是你挑食啊,大华叔叔做饭很辛苦的,你怎么能让别人来为你的过错买单。你做错了哥哥教育你,你还这样跟哥哥说话,难怪哥哥对你失望。”
沈确气的快七窍流血,原地升天。
实在忍不住了,抬起手就要给这个死白莲一巴掌,最好把他脑子里的屎都打出来!
但刚扬起的胳膊被一股巨力抓住,沈确一转头,就见储非殁高大的阴影压下来,笼罩在他上方,如同一朵巨大的乌云。
冷淡中淬着厌恶,“你还要发什么疯!”
他头痛欲裂,这是沈确吗?为什么他分不出来了,从午餐开始,他的思维就变得极其混乱,好像身处雾霾之下。每一口呼吸都剐蹭着他的肺,连带着沈确的脸都要看不清。
为什么要站出来?为什么要握住沈确的手?
储非殁辨不清,全都坠进了迷雾里。
他只知道沈确不会这样,沈确是很安静的,乖巧的。脑海中一直有声音反对,这暴跳如雷,见人就疯咬一口的绝不是沈确。
沈确脸上因气愤而充斥的血气,刹那降了下去,脸庞一时间犹如白纸。他嗫声低语,“发疯?”潮湿的薄雾顷刻将他的视线变得混乱,全身僵硬。
灵魂好像被抛了起来,呼吸都凝固了。
他猛地撒开储非殁的手,“对!我就是发疯!”他快要崩溃了,这些日子竭力压下的痛苦和恐惧全都一股脑的冒出来,不管不顾的要将他从里到外撕烂。
看着储非殁皱眉,沈确还偏要跟他对着干。
猝不及防转过身,狠狠一巴掌抽在沈言脸上,一巴掌不够,又变为拳头一个接一个,用了全身的力气,硬生生把沈言打得鼻血横流,哭着破口大骂。
“老子他妈的这一巴掌忍了你十几年!”
他又恶狠狠转过身,毫不迟疑地往储非殁脸上用力一抽。
“我早就该发疯了!我他妈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两年零七个月,整整一千个日夜!我早就疯了!”他一边嘶吼一边流着泪,看似在向他人发泄,但字字句句伤的最深的人是自己。
将那些他痛恨的,惧怕的过往翻出来,变成零碎的玻璃渣,一口一口和着血往肚子里吞。
……
储非殁的眼神猝然凝固,仿佛沉默的黑白电影被按下了暂停,保持着被沈确打偏脸的姿势,浑身犹如化作了寒冰,从头到脚都冻的僵硬。
…什么?什么两年,什么一千个日夜。
沈政呆呆看向沈确,视线黏在他身上,脑子里嗡嗡作响,思绪变的迟钝起来。只不断重复着方才沈确的大喊,他说,他被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他茫然的怔愣着,手心都冒出一层冷汗。
沈政亲眼看着沈确朝他走来,随手抓起桌上还幸存的菜碟,用力砸在他脑袋上。可沈政浑然不觉,麻木呆滞着,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又听见沈确说:“还有你。傻逼。”
“你们清高。”沈确擦着眼泪,无力地点点头,“你们堂堂正正,我是疯子。”
整个餐厅一地零碎,家佣都吓傻了,呼吸都不敢大声。沈言还在地上捂着脸哭,沈政更是麻木恍然,仿佛已经游离在了世界之外。
沈确最后停在储非殁面前,深吸一口气,一时间给人一种胆寒的冷静感。
他轻声说:“储非殁,离婚吧。”
储非殁脑子里轰然一声,什么东西倒塌了。他脊背一阵发凉,被巨大的恐惧笼罩,滞涩地看向沈确。
他用很迟钝粗哑的声音,恍惚地试探一句:“沈…确?”
沈确眼角的泪已经擦干了,自顾自说着:“反正和你结婚的人不是我,你所期望的人,也不是我。”他耸耸肩,故作淡然,“正好你和沈言烂锅配烂盖,我祝你们…”祝你们幸福的话哽在喉中,实在说不出口。
他巴不得沈言早点死,死了烂了臭了才好。
“请尽快让你的律师联系我。”沈确回头再看了眼相处了几日的过客们,自嘲一笑,“毕竟我给不起律师费。”
这别墅里除了几件不值钱的衣服,没有任何东西属于沈确,所以他走的很坦然。空着手,如同他这个人一般,轻悠悠的来到人世,轻易地被人遗忘在余光里,又无声地被淡忘在不会回头看的时光中。
“小草滴着泪,拧断已经干枯发黄的草尖;
看啊,这片他深爱的,但让他破碎的土地;
看啊,无论他存不存在,也无人挽留;
微风将竹叶从尖梢带走,颤颤着落在已经荒芜的泥土;
对不起啦,但我累了,想要换一个地方扎根;
你说,来年春天,小草真的会钻出土壤,嗅到风的味道吗?”
码字时候的随手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