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办完, 几人就想起了游山玩水。
金叼丝办事极为周道,早早的帮她们雇了一辆马车,看她们要去哪里,直接专车接送。
顾钰乐得自在,拉着君珂就出去约会,可惜后面还跟着几条小尾巴。
她四舍五入,将这算成第一场约会。
正所谓“上有天堂, 下有苏杭。”,杭州最美的景色, 便是在这西湖。
时值秋季,出来赏光的人不胜其数。
桂花飘香,菊花争艳。
方才踏进, 就闻见花的味道,鼻间先不自觉的耸动, 顾钰不由得感慨在工业化的现代跟此时的西湖依旧有着差别。
从这清新的空气, 就可以见到其中的端倪。走在西堤小道上, 两边的榕树被染成了金黄色, 风一吹过掉落了片片叶子。
此时景美, 而人更美。
君珂身穿白衣, 腰间佩着破晓,叶子飘落在她的肩头,度成了这天地间唯二的绝色,恍惚了顾钰的眼。
她美极了,如人面桃花, 嘴角的薄唇轻轻的抿着,淡褐色的眸子里有着一双迷人的眼珠子。
不动之时,如雪山之上的高领之花,看向人之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摄人心魄。
只见那人轻轻的抬起上眼皮,带着几分慵懒的看向她,“顾钰。”
这一声呼唤,让顾钰红了脸。
莫名的羞耻感,可这轻轻冷冷的声音从君珂以口里传出来,变了几分味道。
“你、你怎突然唤我?”顾钰回过神来,才发现顾小八她们几个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君珂轻启唇瓣,“来。”
她伸出了左手,修长分明的骨节,以及修剪的齐整的指甲。
哪一处都像是在惹人犯罪……
顾钰搭上了那只手,在君珂掌心处轻轻的掠过,小心翼翼的吃了一把豆腐。
她倒是认为自己做的□□无缝,却落入了君珂的眼里,对方只是心头微动,不发一言不坦诚。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顾钰不由得想起北宋诗人苏轼的那首诗,前面那句,该是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你会作诗?”
“不会。”顾钰并不想撒谎,她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诗人,他在杭州西湖饮酒坐下了,这首诗后面流传芳世。”
西湖在晴日的照耀下,水面波光粼粼,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君珂沉呤:“当是成为绝作,本应该是平平仄仄仄平平,可这名诗人却将淡字放在前头,想来也是考虑周全,这西湖的样子恰似淡妆之后的美女,不知他是何时在此,若是有缘,该是一见。”
顾钰眉头一耷拉下来,这还是君珂第一次同她讲这么多话,关键是苏轼老先生现在还没有出生,她想引荐也没办法。
“你如此这般喜欢诗文,可惜了苏老先生尚未出世。”她有想过她喜欢的人将独一无二,然而当这个人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顾钰惶恐不安。
她所爱之人文武双全。
君珂神色有几分晦暗不明,“身为皇家子女,只有做与不做,没有喜欢与不喜欢。”
一句简单的话,倒进了皇家的无尽心酸
她唯一做过最为过分的事,想来应当是跟顾钰在一起,肆无忌惮的想说就说,不需要考虑话下的含义。
更不用怕对方不知道在哪一刻会拿着一把剑抵在她的喉咙上。
心安,即顾钰。
“姐姐,顾钰姐,你们快点过来,这边有好多金鱼。”
顾小八欢喜的从前面蹦哒的跑了过来。
他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金鱼有我手臂那么长,云容姐在那边喂食,我们也一起过去。”
“好。”
果然如小八所说的一样,这边的鱼让人养得异常的肥壮,云容一抛下食物,那群鱼就猛的挤在了一起。
顾小八抱着阿水的手臂摇了摇,“阿水,好多鱼,有金色的、有黑色的、有一头金色的,特别不乖一直抢吃的。我现在把吃的,扔到他旁边,不给他吃。”
阿水嘴角弯弯,伸着手摸着栏杆。
她仿佛真的看见了鱼儿争抢食物的画面,好几头凑在一起,一些小鱼可怜巴巴的在旁边望着。
顾钰在心里面默默的问二哈:“有没有办法能够让阿水恢复视力?”
“臣妾做不到。”
二哈无奈的挠了挠爪子,用心灵传音给对方。
君珂见顾钰愤愤不乐,伸出手抚平了她眉间的皱纹,“怎么?”
顾钰歪着头,看向在水里面的鱼。
那些吃不到食物的小鱼奋力的挣扎着,一次次的游到了大鱼身边,想要虎口夺食。
“觉得小鱼好可怜。”
“等大鱼吃完了,那些小鱼就能吃到,而且有些食物太大了,小鱼根本没办法吃。”君珂指着那头最大的鱼。
顾钰观察了许久,果然那只大鱼吃完之后,就让出地方给小鱼。
云容带的是馒头,见都是小鱼游过来,就特意将馒头弄得更碎了些。
小鱼吃得欢,顾小八的笑声就更加的欢畅。
这笑声感染了在场的所有的人,不禁发自肺腑的弯了嘴角。
几个人一路游玩过来,不知何时误入了一片竹林。
这西湖之大,早就不是一片湖,湖上还连着别院,这片竹林就是有些别院之主种在门口。
一片郁郁葱葱之中,阳光斜照进来。
随着秋风微微摇曳的竹林,令人心驰神往,荡漾在这片竹海之中,顾钰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那个紫竹林的场景,那个举着破晓,随风舞动的女子。
—— 君珂
是她梦中心驰神往的女神,又是即将伴随她一生的爱人。
顾钰含笑,挽起了君珂的臂膀,“等回了长安,带我去紫竹林,可好?”
想去你曾经一直不懈努力的地方,看一看你看过的风景,走一走你曾经走过的路。
在你我相遇之前,全世界是你。
相遇之后,你是全世界。顾钰曾经以为自己会一个人孤独终老,直到遇见了对方,才知道相濡以沫也是一种奢望。
“好。”君珂点头。
此处的竹林和紫竹林里面的那些竹子比起来,现在的这些竹子遭受了无数的辣手摧花,上面被刻上了某某某到此,或者是一句诗、一个图案。
顾钰脸色不禁有些发黑。
顾小八兴冲冲的跑过来,“姐姐、姐姐、把你的剑借给我好不好?我想在上面刻字。”
“不行。”顾钰揪起了顾小八的耳朵,“你个熊孩子,不知道万物都有灵吗?我在你身上刻一刀,你痛不痛!”
“小娘子,你轻点,小八还小,太用力了,等会把他耳朵揪坏了。”
“云容,别来劝我。今天我非帮着我老爸好好教训一下这兔崽子,学什么不好,学人在竹子上面刻东西。”
顾小八委屈的哼哼,“顾钰姐在报仇。”
“瞎扯什么犊子,我要报仇早就报了,还等到现在。”顾钰使劲的在那耳朵上捏了几下。
“我错了。”顾小八举着小手认错。
他小眼珠子可怜兮兮的望着顾钰,另外一只手在那耳朵处摸了摸。
君珂正站在他们后面,看他们打闹。
她的目光落在了耳垂后的小黑痣,神情不由的一怔,右手紧紧扣住了小八的肩膀。
她手劲极大,顾小八哎呦一声,喊起疼。
可那个紧紧抓住她肩膀的人未动分毫,君珂陷入了回忆当中。
“皇夫,妹妹长得可真好看,白里透红。”
“妹妹这耳朵后面有一颗小黑痣,好可爱呀!”
……
那年的君珂未满十岁,尚不知人间险恶,世间的悲欢离合于她而言都只是水中静、月中花,遥不可及。
她恍惚间又见到温暖如玉的父亲拉着她的手,面前是那个刚满月的小妹妹。
“阿珂,从今往后你要照顾好妹妹。”
君珂猛的合上了眼眸,接下来是那些血雨腥风的过往。
生命中最重要的养父死在兵荒马乱之中,养父的妹妹则是在那场逃难里,杳无音讯。
“君珂……”
“姐姐……”
一遍遍呼唤,君珂松开了握住顾小八肩膀的手,她失神的摇了摇头。
“对不起。”却不知是对眼前之人说,还是对那亡去的灵魂。
顾钰敏锐的察觉到了君珂情绪有些不对劲,她抓住了对方的手,紧紧的握住。
顾小八见君珂这副模样,也不敢在耍小孩子脾气。
“姐姐,你没事吧?”
君珂按下了那些思绪万千,“耳后那颗痣,可是从小伴你长大?”
“我耳后有痣吗?”顾小八不解的用手摸了摸,“还以为是小时候磕到的伤疤呢。”
“缺心眼。”顾钰看向了军哥,她不知道对方怎么会突然问顾小八这个问题,可是突然这样子问,还引起她那么大的情绪。
不会是什么狗血重逢剧?
只是很快君珂失望的摇头,她的妹妹是女孩子,而顾小八是个男孩子,也许是人有相同,刚好在同一个地方,有了同一样的痣。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让人去查一下。
脑海里方出现这个想法,紫竹林的人恰好也联系她,君珂让众人先在此处休息一会,她去去就回。
紫衣卫毕恭毕敬的跪了下去,递上了一封信纸。
—— 长安情势有变,速归
“殿下,三日前尤家的人被查出有谋反之罪,尽数被撤去官职,压入大牢”
尤家乃是三公主父亲的家族。
当前二公主独得圣宠,三公主父家遭此劫难,而如果长公主不及时回到长安,恐生变故。
紫衣卫上前一步,“良骏已备下,只带殿下启程。”
长安异变着实来得太快,君珂三思之后,匆匆赶回原地,将事情交代清楚。
顾钰想学一下在家中等待将军归来的女子,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她只得板着脸,“注意身体,一路保重。”
马蹄声响起,一如初次所见。
人走了,顾钰也没了兴致,下面的游玩整个人都耷拉着没有精神。
“小娘子,要不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看你这脸色人也累了。”云容在心里面愁的不行,她家小娘子刚离了长公主,人的魂也就跟着去了。
她有些心塞,默默的跟在顾钰后面。
顾钰不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只是当君珂走了之后,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跳得她都没有了精神。
顾小八兴致勃勃玩了一下午,现在回过来了,累得快要虚脱,拉着阿水的手慢慢的走着。
金叼丝见她们一行人恹恹的回来,以为她们是玩得不过开心,绞尽脑汁想着明天该带她们去哪里。
这想来想去想了半天,就听见那边顾钰说:“他们什么时候可以一起去长安?”
顾钰还没有忘记任务。
“也就这两天的功夫。”金叼丝笑着回,今日故意那番肺腑之言传了出去,引得他兄长竟然登门来看他。
如此之间,对顾钰更加感激。
“哦。”
这一声哦有气无力,金叼丝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却唯独不见那名执剑的冰冷女子。
他笑呵呵的端了茶过来,“恩人,你那位朋友呢,怎出去一趟,就不见她回来。”
“回去了。”顾钰接回金叼丝拿过来的茶杯,也不知是怎么的,刚刚还只是一点的心慌,现在加上眉头一直在跳,连这个手也抖个不停。
金□□丝一想人走了,他就稍微胆子大了一点,“今日几个朋友约在鄙舍小酌几杯,恩人不如一起出席。”
“没兴趣。”
顾钰现在满心满眼都跟着那个人走了,而且女孩子家家的还是不要在外面喝太多酒,不安全呀!
顾小八累得连晚饭都没吃,直接上床睡觉。
阿水在顾小八旁边照顾,云容则是守着顾钰,她总觉得金叼丝在打量着什么,那眼神似曾相识。
要是让金叼丝知道云容的心里话,一定大喊一声冤枉。
他确实有自己的考量,想将自己的儿子介绍给顾钰,至于能不能成,都看孩子的,他可没抱着百分之百的把握。
他儿子跟着他兄长在郊外念书,还是昨天连忙传信让他回城。
顾钰这种女孩子,要是能够娶来当媳妇啊,那就是光宗耀祖。
“恩人,这是……”
金叼丝话还没说完,顾钰就被云容拉着进了房间里去,将金家父子拒在了门外。
云容郑重其事的望着顾钰,“小娘子,你如实告诉我,这几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你跟长公主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那样啊。”
顾钰眼皮还在跳,心跳更是快了几分,面对来到这个世界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下意识的说了话。
该怎么说,该直接说她跟君珂在一起了吗?
她这么直接的话,会不会将云容给吓跑,现在面对的这个严重的问题是所有同性恋会遇到——出柜。
“其实告诉你也没事,就是怕把你吓到了。”
云容拍了拍胸脯,“没事,你尽管讲,我不害怕。”她就是担心真的如她所想,什么时候她一个单纯的姑娘熬成了现在这幅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
她真的是操碎了一颗老母亲的心。
“我和她在一起了。”
—— 怦
云容听见桌子摔在了地板上的声音,她太过慌张,导致站起来的时候,将椅子给掀翻了。
但是她做好了准备,还是没考虑到这一点,她真的以为就是小娘子对人家有那么一丁点的意思超乎于寻常友谊的感情。
然后……
这事情的转变是她压根没有想过的,云容深呼吸了几口气,“是我想的那一种在一起吗?”
“对。”
顾钰拾起了椅子,朝她眨眨眼,“如果你想的那一种在一起,跟我想的那一种在一起是一样的话。”
云容脑袋瓜子有些疼。
“可你们都是女孩子呀!”她这话声音说得有点大,门口刚要离去的父子俩互相对看了一眼。
金叼丝疑惑的向里面喊:“恩人,云容小娘子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顾钰拉着云容坐到胡床上,“云容,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可能接受不过来,但是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她的身份毕竟是特殊。”
“不是,小娘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可是长公主殿下。”
云容拍了拍额头,“那可不是用特殊两个字就能形容的,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尤其她还是个女孩子。”
“主要她是女孩子,小娘子你也是女孩子,两个女子是没有办法在一起。”
她说到最后,手一摊,就倒在了胡床上。
脑海里只剩下的两个女孩子是注定不能在一起。
然后变成了她家小娘子命怎么那么苦,她回长安该怎么向顾老爷交代?
顾钰躺在了胡床上,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喜欢这种事情哪里会没有办法,只要愿意去一试,总有机会。”
“纵然是结局万劫不复,我心上也只容得下她一人,我从有过心动的感觉,因为有了她那颗名为爱情的种子才渐渐发芽。”
“啊,爱情的美好我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可是我仍认清她的一撇一画,一笔一竖,她就是君珂。”
她突然好想君珂,难道爱情当中真的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未见之之而思之若狂。
云容转过头来,好奇的问:“小娘子,你怎么会喜欢上长公主,难道是因为她抢了二哈吗?”
“不,因为她抢了我的心。”
顾钰站起身来,郑重的看着云容,“小云容,有一个伟大的重担即将交付到你的手里。”
云容赶忙坐端正了。
“刘马夫跟李二狗不日将会来到杭州,你同他们一起回长安,我先去追君珂。”
“不行!”
“二哈。”顾钰指了指一直在角落偷听她们讲话的二哈,“让二哈开飞船送我。”
她那时只想着君珂要走,却没想到能利用二哈这个便利的运输工具,不到一晚上的功夫就能回长安了。
云容有些犹豫。
顾钰已经开始准备行李,她虽然没带什么东西来杭州,可耐不住她买得多。
一人一狗悄俏的在月黑风高的晚上出发了。
在一片林子深处,一场激斗伴随着雨夜的降临拉起了开端。
“长公主殿下,您就束手就擒吧。”
“这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我可下不了手,真够可惜了,是个狠角色。”
……
君珂脸上的雨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巴滑落,她手里面紧紧握住了破晓,凌厉的剑花在她的手里面飞舞。
眼神执拗的看着面前的这群人,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她已经开始杀红了眼,她要活下去。
因为那个人让她一路保重。
在这条道路上,她必须要以一抵百,甚至是千,她将几名紫衣卫都留在了顾钰身边。
唯一庆幸的是这群人是朝着她而来,那就意味着顾钰是安全,可是她不想死,她不想死的话,这天也夺不走她的这条命。
领头的那名死士松了松手里面的剑,又紧紧的握了起来。
不愧是武周鼎鼎有名的长公主殿下,值得国师派出了近百名训练已久的死士,他谨记国师说的话。
“如若不能将人带回来,那便将他做掉。”
死士发出了啧啧的笑声,“长公主殿下,你真当以为我们是没办法对付你吗?只是想要饶你一条性命,若你在抵抗,那你这命我们也不要了。”
“本宫的生死,由不得你们评论。”君珂干净利落的解决了旁边想要偷袭的那名死士。
她将剑对准了那名领头的死士,“可否敢与我正大光明的一战,莫做这种以多欺少的小人。”
“哈哈,长公主殿下死到临头了,还这般天真。既然不想要这条命,那在下就取走。”死士对在场的所有人比了手势,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响了三声。
“杀!”
几十名的死士齐齐发出了声音,她们一股脑的冲了上来。
君珂凭着本能做着抵抗,直到雨声渐小,她的力气也渐渐衰竭。
恍恍惚惚之中,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君珂。”
北院,玲渊望着那名一直在呼喊着“顾钰”的女子,神色之中一片冷凝。
她病态般地用手抚摸着那个人的眉眼,“师姐,你好好养病,那个叫做顾钰的女子,我会帮你好好对代她。”
“你放心,有我在。她一定会死得特别惨,怎么有那么不长眼的畜生,挡了我的道,竟然敢玷污我冰清玉洁的师姐。”
—— 啪
玲渊将手里面的药碗狠狠的掷在了地上,抱紧了床上的那名女子。
“师姐,我的好师姐。”
昱日,汤药洒到的地方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玲渊亲自帮君珂换长了新的膏药。
能在百名死土之中,利于不败之地,且只是受了一点了不足为怪的外伤,也只有她的师姐才有这般能力。
君珂在醒来之后,第一反应是抓紧了手里面的破晓,而当玲渊走了过来,她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如何?”
“师姐,一大早醒来你不问我是怎么样把你就出来就问了一句如何,可让师妹我好生伤心。”玲渊嘴角擒着一抹笑意。
她笑意盈盈的看着君珂,“没什么大伤,就是受了点风寒。”
“帮我备马。”
玲渊变了态度,“师姐,虽没什么大伤,但还需要好生调养。”
“不必了。”
君珂拿起了剑,坐了起来。
“此次尤家发生这等事情,师傅又急唤我回长安,这点伤势不足挂齿。”
玲渊不再劝,为君珂备好了马匹,她自己却没有前往,反而是集结了人马,去了杭州。
——————
长公主的人已经到了城门口。
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那些人跟着君珂到了别处,就径直跪了下去
“殿下,此刻女皇招你速回宫中,文武百官正在金銮殿里面等着。”
君珂皱起了眉头,“何故昭我?”
“听说是因为这次尤家谋反的事情,女皇想要立下太子女,此时金銮殿上,二公主早早的在那里等着。”
那人犹豫的看向附近,方才靠近君珂小声说:“宫里面都传太子女是二公主。”
君珂的亲信都知道一旦二公主成为了太子女,除非放下了滔天大罪,否则等女皇百年之后。
她第一个要除的人,必是长公主殿下。
而此次是女皇令人宣读圣旨,本是该在昨日含元殿上,被二公主劝下。
所用借口便是公主未全,怕人心不服。
女皇则是纵容了她的做法,将圣旨压到了长公主归来之时。
其实二公主想做的就是要打长公主的脸,故意折腾出这些妖蛾子,二公主一脉的人最近猖狂无比,嚣张跋扈。
“在下愿意此生此世追寻长公主的步伐,永不背叛。”
君珂皱了眉头。
那声音还不止,一道接一道响起,“在下愿意此生此世追寻长公主的步伐,永不背叛。”
她微微摆手,这群人跟了她那么久,一旦二皇妹登上了那个位置,必将有一次翻天覆地的洗牌。
方才还天光大亮,此时乌云密布。
而在人群之中,有一个人义无反顾的朝她扑来,无关身份地位,只因她是君珂。
顾钰看着面前的女子才放下了心,她一路来巡了好几次,在途中压根没发现君珂的影子。
直到前日那一直抖动的右眼皮,安静了下来,可顾钰未曾放弃过对君珂的寻找。
日夜兼程,后来还是经二哈点播,特意在长安城门口等候。
“怎么突然从杭州跑回来?”
“想回来见你了。”
顾钰脸色有些发白,应当是舟车劳顿的后遗症。
君珂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先回去休息下。”
有些事情,她注定要去面对。
但为了她心爱之人,君珂不介意与那些人鱼死网破,尤其是国师大人。
瀑布之逼,雨夜之仇。她并非是那种记仇之人,可是当她心目中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她就会拼尽全力,也要争个结果。
“好。”
凌云亲自送了顾钰回去,君珂直接去了含元殿。
那道圣旨该是知晓的时候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注视在了她的身上,君珂跪了下去,“参见母皇,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公主就站在他的边上,巧笑嫣然的望着她,神情之中带着无与伦比的骄傲。
当君珂退了过来,二公主轻轻的在她耳边说:“皇姐,今日可是个好日子。”
“只是今日过后,长安城内应该会多了个长公主府吧,毕竟一宫之中是不可能容纳两个公主。”
君珂不予理睬。
君曌看着下面众人,脸上带着笑容,“公主已归位,那这诏书便传令下去。”
一名公公手持圣旨走了出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自即位以来,必交勉释回,始克荷天休,济国事,至徳配天,化及草木。长公主君珂聪灵敏慧、雅泽德厚,特册为皇太女,待朕百年之后,承继大统,钦此!”
公公念完之后,满朝文武皆是震惊的表情,没有人想到那个被封为皇太女的公主竟然是最不受女皇宠爱的长公主。
除了那锦袍男子站在原地,手中羽扇轻轻挥动。
殿下竟有些人窃窃私语。
“怎么突然换人了?不是说要传位给二公主吗?”
“而且前几日那样不是应该是传给二公主,难道这甚至有……”
……
最为不敢置信的是当属二公主无疑,她特意等君珂回来,为的就是在坐上储君之位的时候能够顺便给君珂一个下马威。
可这明明属于她的东西,怎么会变成了君珂的名字。
她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母皇,您这圣旨是不是……”
女皇坐在龙椅子上挑眉看着她。
“有错。”二公主咬着牙说出了这两个字,为什么明明一直以来都是最为疼爱她的母后会突然将皇位传给了那个人。
她才是最有资格坐上那位置的人。
几日来,她受尽了朝中文武百官的尊敬,所有的人都默认她将会登上那个位置。
可君珂一回来,这一切怎么就突然都变了,一定是君珂使了什么手段。
“放肆!朕的旨意岂容你质疑。”
君曌站起身来,将手里面的龙袍往后一扬,露出那张与二公主酷似的脸蛋。
她忍了龙尤两家整整二十年,今日便要一一讨回来。
“宣刘御史。”
刘御史早早的就候在在殿外,此刻一经宣见,立刻进来。
“臣刘昭参见女皇,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刘昭起身,指着龙太师骂道:“龙斌辉身为三公之一,竟然结党营私,残害忠良。其子罪不可恕,强抢民女,当街……”
那场文武百官皆跪了下去。
龙家势大,有不少人与他们有所来往,此时此刻皆明白女皇是要清算。
君曌看向了二公主的祖父——龙斌辉,“龙太师,你可知罪!”
龙大师身形一僵。
他连忙跪了下去,连连磕头,“臣冤枉,还望女皇明察。”
在这一刻,他总算明白这些日子以来为什么会心悸发慌呢,尤家出事之后,他竟然是兴奋,能够与他家作对的尤家倒台了。
可终究还有点不安,但是自从女皇要颁布旨令,这颗心才定了下来。
没想到那圣旨竟然是要龙家所有人的命,难道是因为当年的那些事,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君曌眼里面的饥讽。
这么多年,他与尤家斗来斗去,就是为了那个位置,可女皇竟然还是将那个位置留给了那个人的孩子。
他们终究还是算漏了一步。
今日朝廷发生的这般变故,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而最为幸运的是那些从未站队的人,等到了最后一刻。
退朝之后,君珂被单独留了下来。
书房之内,君曌坐在椅子之上,君珂未有半分越见,站在原地。
“你就不问问,朕为何要让你做这皇太女?”
“母皇之命,儿臣定当遵从。”君珂恭恭敬敬的回答,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连最基本的欢喜也没有,换做任何一个人能够得到这个位置,必然是大喜大悲。
而君珂的反应,实在让君曌不知如何是好。
她们之间隔的不只是君臣之别,还有那遥远的岁月。
许久,君曌摆了摆手,“下去吧。”
君珂告辞离去,心里面想是那个名为顾钰的女子。
空气里悠悠的传来她的叹息声,一个人影突然从她背后走了出来,“师姐,你不打算告诉她的真相吗?”
君曌合上了眼眸。
她脑海里面思绪万千,为人之母哪里会不想和儿女关系和睦,只是……
身为帝王,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宁愿让君珂这一辈子做一个冷情冷意冷心的人,也不要让她拥有了情感,因为她以后将要接受整个武周。
想要做一个杰出的君王,必须要无情无义。
如她这般死了心爱之人,丢了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她是武周的君。
“不了。”
——————
话说另一边,顾钰在街上晃悠了许久,买了不少东西,然后在匆匆的跑回家。
“老顾,我回来了。”她一路飞奔,直到大堂,见到在谈事情的顾潇洒。
顾潇洒见她回来不由得一愣,想着应该要个把月,没想到早早就能够到家了,可是有些奇怪,怎不见云容她们一起进来。
“没大没小的,出去了几天就不喊父亲了,叫什么老顾,赶紧改改,以后哪里有什么人家要你。”
“那我以后就一直赖着老顾,哪里也不去了,好不好父亲大人。”顾钰弄出一幅装乖的表情。
一名站在边上的年轻男子轻笑出声。
“峰儿!”坐在他旁边的那名中年男子训斥道。
顾潇洒连忙拉过顾钰,“这位是武周三大布商之首——孙广华。”
“他是我孙家小郎——孙伟峰。”孙广华见面前这名女子活泼大方,和他家儿子当属是一对好姻缘。
他跟顾潇洒互相挤眉弄眼,两个人在生意场上经常有合作,此时更加默契万分。
“伟峰刚来长安,丫头你带他出去走一走。”
“不去。”顾钰心想她自己都累得很,怎么有力气能够带人家出去逛街。
顾潇洒转了个说法,“伟峰今天刚好带了不少钱,想要喝一下奶茶,你带他到奶茶店里面尝一尝。”
——有钱的是大爷。
顾钰只能点头答应,带人去奶茶店,她自己也要顺便看一下奶茶店最近的成果,看看生意如何盘算一下账目。
出了门,孙伟峰笑着说:“小娘子可是喜欢吃美食,真的会特意办的那个比赛。”
“因为想,所以就办了。”
“真幽默。”孙伟峰看着挂在顾家门口那个大型的宣传布,“在下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想做一个厨子。”
顾钰脑子都不用动,“但是你没有做到。”
孙伟峰突然勾起了嘴角,“也不一定,或许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他的目光望向厨神争霸赛,脸上带着认真,正经的一字一顿,将那宣传布上的字念了出来。
“可以,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比赛。”顾钰被他这副认真的模样给感染到,不自觉的弯了嘴角,同他一起笑了起来。
两个人这相视而笑的动作,落入到了某一个姗姗来迟人的眼里。
君珂握住了手里面的破晓,一步一步朝着顾钰走去,“何事如此好笑?”
“咦,你来了。”顾钰指着那红布条,“我们刚刚在说那红布条的事,他说他想当一个厨子,没当成。我说我要给他一个机会。”
孙伟峰第一次见到这么冰冷的女子,尴尬的朝着君珂打招呼,可惜君珂连理他也不理他。
顾钰勾住了君珂的手,“走,我们去店里面喝奶茶好不好?”
“嗯。”君珂收回了看红布条的目光。
她的视线落在顾钰凌乱的头发上,伸出手帮她抚平整。
跟在她们不远处的凌云在风中凌乱,她发现顾钰是个祸国祸民的妖妃,以前那个整日只知道公事国事的君珂,哪里去了!
顾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问:“怎么了?”
“方才有些乱了,帮你抚平了。”君珂又稍微将她头上的碎发往后面带了带。
“发质本就如此,太难解决了。”
站在她们边上的孙伟峰莫名的有一种迷之尴尬,他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的就被忽视了。
可是他家里也是有姐姐,姐姐们出去玩的时候,他站在边上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但是为什么站在这两个人旁边会有这种感觉呢?
二哈追在她们后面发出汪汪的声音。
——少年,你是一只单身汪,直男癌的那一种,所以发现不了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