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刚过, 杭州那头就传来消息。
因长安相距过远,恐生有变,同行中人不敢贸然前行。
若恩人能亲自来接,定无碍。
—— 金叼丝
其实早在金叼丝回到杭州之时,长安之事便已传入了杭州,虽带回不少金银,可终究是有些人心里存着些打量。
他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做担保。
肯跟他一同去往长安的人少之又少, 实在是没见到金主前来相迎,哪个在杭州不是有脸有皮的, 开出的价格虽然令他们心动,但还没到了一搏的奋战。
此去长安一千三百多公里,来回需要二十几天的时间。
顾钰当场拍板, “下杭州。”
她之所以要去杭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开设分店。
同顾潇洒说了这个事情之后, 他并未多语, 反而是走进了书房, 倒腾了一上午。
“爹常想, 若是你娘还在的话, 就在生个大胖娃子。养着养家糊口的重任交予他, 让我们家丫头快快乐乐的生活。”
“可你娘不在,又没有个兄弟的能帮你照料着,这顾家的生意迟早要交到你手上。”
……
越是听着这番话,顾钰越觉得耳熟。
咋这么像当年老顾金蝉脱壳,把家产都交给她的那些话。
她寻思着, 顾潇洒跟徐娘的进展应当没有那么快吧,前几天见他们俩还会互相脸红,咋现在就要去逍遥人间了,还打算把家产交给她。
不行,绝对不行。
“爹,您老当益壮,身子骨杠杠的。”先不管其他,来上一副彩虹屁。
顾钰乖巧的走到了顾潇洒背后,帮他按起了肩膀,“所以这家产的事情不急,万一您老来得子,生了个弟弟帮我们分忧呢?”
“说起这事,就觉得徐娘婶子人不错,带着一群孩子,还个个养得聪明伶俐,到时候给咱家生个大胖小子不成问题。”
这一席发自肺腑的真心话,恰好令正要走进来的徐娘一群人听了个正着。
她红着脸,站在了一边。
顾小八欢喜的鼓起掌,“耶!要有弟弟了。”
“对呀,而且还不是有一个,说不定是龙凤胎呢。”顾钰的话被别人听着了,也不害臊,继续戏谑起她老爹跟徐娘。
“丫头,别胡说八道,这话是会毁人名声的。”
顾潇洒没有看见她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徐娘的眼神略微有些暗淡下来。
他摆正了脸色,“此去杭州,路途甚远,爹先将顾家掌印交于你,若途中有事,立刻去银庄求救。”
“再者,爹会为你请一名壮汉,一路为你保驾护航。”
顾潇洒恨不得想自己也跟上去,他家丫头哪曾离开他那么远过,也就只有早些年他外出办事,可到了后面,越来越顾家。
顾钰连连应下。
“顾大善人,还有我,我要去保护顾钰姐。”顾小八举着小手,踮起脚尖,拼命的往顾潇洒的方向靠。
“别看我年纪小,我聪明伶俐,脑瓜子转得快,还是一只可爱的开心果。”
顾小八生怕顾潇洒不答应,又向顾钰撒娇,“顾钰姐,小八知你离不开人家,你就带我去吧。”
明明是个男孩子,撒起娇来却像个女娃。
有那么一个瞬间,顾钰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如果换上女装……
她的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噼里啪啦的碎了个一地,不可能!
小八怎么会像那个面瘫脸!
顾潇洒眼神偷偷瞄了在一边的徐娘,脸上的红晕像极了初见之时的害羞,这么多年了,对方一点儿也没有改变。
“带上小八也并非不可。”他已经打算从紫竹林里找了人来护送,路上安全只十有八九次没问题。
徐娘无奈的一笑,“那就去吧。”
“我也要去。”相比于顾小八的自吹自擂,阿水只是一句我也要去,顾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
定下了要去的人选,顾钰带着几人去准备行李。
点点乐店铺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了顾老三跟顾老四,两个人不仅生得忠厚,性格也是极为细致。
又有李二哥儿的照料和新来的伙计帮忙。
她倒不怕什么岔子,就是这沿途的生意以及店铺的选址,便开始有了主意。
顾家银庄所开之处皆是繁华之地,顾钰原先的主意是在这些基础上面开分店,可终究银庄跟奶茶店有不同的差别。
比如在取钱的方面上,如果有需要,人们会多走一些路去取。
可换成奶茶店,在口渴的时候不一定会为了一时欢乐,千里迢迢跑过去。
两者所面对的群体也是有所不同。
她要做大做强,眼界就不能局限于这小小的长安之地,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在等着她。
习惯性的拿起手机想要翻看旅游攻略,仅是片刻,便莞尔一笑。
去杭州的话,带两件换洗衣服。
其他的倒真还不知道该带些什么,她刚一回头就见着顾小八背着个大包袱走进来,小小的身体承担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重量。
——闹哪样呢?
“顾钰姐,我东西收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顾钰帮他拿起了那个大包袱,还真沉。
叮咚叮咚的声音从包袱里面传了出来,她微摇了摇,“小八,你这是带了些什么东西?怎么那么重?”
咣当,锅碗瓢盆全部掉了出来。
顾钰一言难尽的看了看顾小八,他这是要搬家呢,还是要搬家呢?
徐娘站在后面,拿了个小包袱。
“这孩子从小闹腾,跟他说了,不需要带那些东西,他偏要拿来给你看一下。认死理,也就听你的话。”她将那些锅碗瓢盆捡了起来,说是锅碗瓢盆,也就是小孩子吃的碗,跟小盆子、小筷子。
放在一起,倒是可爱极了。
几次三番徐娘像是有话要对顾钰说,到了最后反而没了声响。
顾钰忙好了行李,就朝着点点乐而去。
途中偶遇叶晓生,他的那群手下正在抱怨着,“神仙打架,反而是凡人遭了殃。”
叶晓生劝他慎言。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见今日长安城内颇为不平静,到处官差把守,衙役巡逻。”顾钰早在踏出顾家的第一步,就觉得路上的气氛有些奇怪。
叶晓生旁边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还不是那几个公主的事。”
“哪个公主?”顾钰心头不由来得一阵烦躁,说出的话也急了些。
“早前梧州发大水,长公主查出了二公主与此脱不了干系,也拿出了证据,告上了金銮殿。哪曾想……”
一不良人戏谑道:“当真是皇家无情,只重一人,可怜了长公主为民伸张正义,落了个禁闭一月。”
“并非是第一次,又有何奇怪?”
“唉!若是将来二公主掌了权柄,第一个要除的人,必是……”
叶晓生向顾钰道了声歉,“他们嘴中无门,还望顾小娘子勿要向他人提起这事。”
顾钰失神地应了下来,带着一群人去了点点乐,也未说事,就呆呆的坐在了边上。
辗转之间她才想明白,不想让君珂死。
脚随心动,去了皇宫,拿出了君珂的令牌给了护卫。
护卫只看了一眼,就将那东西还了过来。
“女皇有令,长公主在关禁闭期间,不得有他人探访。”
他又靠近了顾钰,小声的说:“小娘子,现在不是见长公主殿下的好时机,你还是快快回去吧。”
像他们这些有资格接触到公主殿下的人,比起平常百姓,更了解几位公主的性格,长公主虽然外冷,但是心热,而那二公主却是与之相反。
顾钰只得猫着腰在皇宫门口晃悠。
她进不了皇宫,但她得找到二哈,找到二哈就能得到君珂的消息。
幸好现在二哈已经吸收了不少能量。
在她来回走了一千米,二哈从里面窜得出来。
待看清了那个身影,护卫转了个头,看向其他地方。
可想而知,二哈是惯犯了。
“君珂呢?”顾钰揪着二哈的耳朵,走到了一个偏僻的转角去。
二哈委屈的伸着小爪子,“在宫里。”
她还是个没成熟的系统,非要遭受这种虐待吗?
原来昨夜君珂一夜未归,今早回来之后就进了书房,现在还未出来。
她不见外人,外人也见不到她。
若说当父母的偏心,那这女皇倒是真偏心,偏到底了。
二公主之罪是证据确凿,可她一句轻飘飘的是被人冤枉的,这受委屈的人便是她的大女儿。
顾钰未曾有过这样子的感受。
她心里面担忧着君珂,却没办法突破这个围墙。
又吩咐了二哈去打听。
去杭州的日期又拖了一天,在第二天晚上,顾钰才得到君珂确切的消息
一直在书房里面练字。
她这颗心才稍微有些放了下来,就打算次日早晨出发,去往杭州。
顾潇洒让她午时再去。
他请了紫竹林的人一路护送顾钰,时间就约在了午时三刻。
到了时辰之前,便驱车前往。
顾潇洒只知所请之人名白衣居士,所佩之剑为破晓。
是紫竹林里六阶高手。
至于是男是女,是肥是瘦,他一概不知,不过就凭着紫竹林三个字,他能够义无反顾的相信。
远远瞧着,顾钰就觉得那道背影有些眼熟。
细看之下,整个人站在了马车之上,遥遥的望着那道背影。
这不是梦中女神吗?!
她所做之梦,难道一切都是真的,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个那样子的女子。
女子坐在马匹上,身形挺直。
她手里的那把剑,是顾钰在眼熟不过的,顾钰曾梦见她拿着这把剑夜夜练武,日复一日。
可为何她的脑海里会下意识的将女子的面容当成君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