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话的是略带嫌弃的宋朝,他快速的跑过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然后看着江叙问:“回来了?”

  江叙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嗯,我妈叫我回来吃饭,见见你小叔叔。”

  宋朝瞥了眼一边的高敛,“那他怎么跟过来了?”

  “我邀请的。”江叙淡淡一笑,伸手握住高敛的手,“怎么不能跟过来吗?”

  “我又不是你家里人,你爱带谁就带谁。”宋朝有点生气,看江叙阴阳怪气讲话,也就不伺候了,从两个人中间挤出去,“我要去超市了,你们自己上去吧。”

  江叙扭头想喊他一声,高敛抓住他,“我去。”

  “你们有什么好聊的?”江叙皱眉,“要不等会吃完饭再说。”

  “你相信我。”高敛笑了笑,“没关系,你先上去吧。”

  江叙想了一会,觉得高敛可能有自己的想法,便点点头说:“行,我先上去,等会到了,我在下来接你。”

  “好。”

  和江叙分开,高敛快步追上了正要出小区门的宋朝。

  宋朝见他跟上来,满肚子火气没地方撒,怒道:“你神经病,跟我干什么?”

  高敛没答话,转头看了看周围。

  宋朝好奇,“你看什么啊?”

  高敛忽地转身,快速伸出手揪着宋朝的领子,凭借身高和力量的优势,直接把他整个人拎的脚离地了。

  “卧槽,你踏马干嘛!”

  高敛不讲话,一把把他堵在小区门后面,低首冷冷的看着他。

  “宋朝!”他的语气里压抑着愤怒,乃至于声音都颤抖起来,“你下次讲话最好过下脑子!”

  宋朝被他这样,几乎是侮辱式的对待,怒气直冲大脑,口不择言的说道:“你踏马威胁我是吧?怕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抖出来,让江叙他妈妈看看你什么狗东西,表面上称兄道弟,背地里你干的什么恶心事!你个神经病!”

  高敛握紧了拳头,“江叙和我,是兄弟,但从来没有干过恶心的事,我们在相爱。”

  “你神经病!什么相爱!你们俩个男的!”宋朝气抖冷,“还相爱!你疯了吧!”

  “疯了的是你!”高敛昂声怒吼,这么多年高敛从未红过脸发过脾气,宋朝有一丝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他推搡一把高敛说:“放开我。”

  高敛思考了瞬间,便松了手,“宋朝,好好说话,不要讲那些叫人讨厌的话,就算你看不惯我,江叙是你的朋友,你要让他怎么做?非要弄个你死我活吗?”

  “我什么时候逼他要你死我活了?”

  “从你说同性恋恶心的时候。”

  宋朝大惊,“你···你怎么知道?江叙和你说的?”

  “江叙被你害惨了。”高敛摇摇头,面色苍白,他咬着牙讲出这话之后扭头就走。

  宋朝却脸色发白,“什么···害惨了?”

  “宋朝,恶语伤人。”

  宋朝愣在原地,他似乎明白了高敛的意思,其实他也有感觉到自己这么多年对江叙的影响,因为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影响着对方。

  他喜欢吃的,江叙也喜欢吃,他不喜欢的,江叙也不喜欢。

  不是一种讨好,而是朋友间常年互相影响以至于趋于一致的习惯。

  而他一遍遍催促江叙结婚,一遍遍的去说那些恶语,在江叙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其实,宋朝此时能够这样冷静理智的想到这些问题,或许是因为刚刚高敛脸上愤怒而又无奈的神色,或许是因为他对江叙那一点点保护和尊重,也或许是和高敛这样对峙的疲累。

  妈的。

  宋朝忽然有了一种不是人的感觉。

  他不会真的让江叙承受了这么多年的压力吧?

  江叙到家的时候,屋内正忙的热火朝天。

  他们家是三居室大套间,平常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江叙愣了片刻,走进屋子里。

  第一眼看见的是江母,她正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一抬头就瞧见呆滞的江叙。

  有些尴尬。

  尤其是在江母在酒店说完那些话后。

  江叙想了想,率先走到了江母面前,喊:“妈。”

  江母闻声,顿时红了眼,但却很淡定的应了声。

  “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江叙坐下来,扭头看见是宋朝一家人在厨房里讲话,正在做饭。

  宋朝爸爸洗碗洗的热火朝天,还抽空和宋朝妈妈拌嘴,最外面就是他未来的继父,宋悦。

  宋悦似乎感觉到目光,他缓缓侧过头来,见到江叙已经到了,放下手中的筷子,擦擦手走了出来,他轻声喊:“江叙,你好。”

  江叙站起来,“你好,宋叔叔。”

  这一场成年人的见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拘谨。

  宋悦很会聊天,三言两语挑起来话头,热络和同江叙聊起来。

  江叙也是比较能说的人,宋悦和年轻人讲话很有技巧,江叙一瞬间都把他当做同年人了。

  他端起水杯正要喝的时候,余光瞥见江母坐在一侧,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满足且有幸福,她正看着宋悦。

  江叙忽然感觉心脏漏了一拍。

  这么多年,他几乎不能见到女人,一见到女人就会想起江母的裸|体,一想到江母,就会想到当年他们交缠的样子,汗渍涔涔的脖子和肩膀,泛红的皮肤,交织的下半身。

  这一切都令江叙都极不舒服,甚至恶心。

  可是,这个时刻。

  那种羞耻感以及恶心感豁然消失不见了,他清清楚楚的知道,江母会亲吻宋悦,会和宋悦做|爱,但是,脑子里没有再浮现当年那个场景了。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江叙自己也讲不上来。

  但总之,他感觉自己想通了什么,也放下了什么。

  大概是因为江母,因为她永远那么勇敢,永远那么坚定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所以在饭店毫无羞耻的说出当年的事,强硬的和江叙做个了断,强硬的和以前告别,不是因为宋悦,而是因为感情。

  说来好笑,他一个男人,还不如他母亲来的痛快。

  江叙放下水杯,紧握双手,挺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抬头问江母:“什么时候吃饭啊?”

  “嗯?”

  “妈?”

  他们俩不愧是母子,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江母莞尔一笑,对宋悦说:“好了,不要献宝了,快去做饭,我们、儿子饿了。”

  宋悦惊愕,他忽然傻呵呵的笑起来,那样一个聪明的读书人却笑的酣然,叫江叙失神许久。

  “好,好,马上就好。”

  这一次的饭吃的是相当的融洽。

  高敛提着一些礼物进来的时候,招来了全部人的热情,就连宋悦也上前说:“我很喜欢你的电影,高老师。”

  江叙气的不行。

  高老师?还高老师?

  他江老师不好吗???

  甚至连宋朝的脾气都没了,和之前见到的大不一样。

  江老师很奇怪,江老师偷偷捏了一把高老师的腿,“你使什么妖术了,叫我们全家都喜欢你了?”

  高敛低笑,他握着江叙的手,“人格魅力。”

  “吃你的饭吧!”江叙急忙抽回手,耳朵尖红的像是桌子上摆着的小番茄一样。

  宋朝爸妈是做生意的,嗓门大,热情好客。

  逮着高敛就聊的不亦乐乎,照片拍了几十张还觉得不行,要不再拍个抖音?

  江叙赶紧制止,“这不合公司规定,不行不行。”

  高敛从容的退出来,微微一笑。

  宋朝爸爸啧了声,“江叙你咋说话?什么不符合规定啊?哪里不符合啊?不久拍个视频吗?真是的。”

  江叙:“······”

  高敛穿的人模狗样,西装领带,面色和善,笑意绵绵,看上去好乖好听话的一个后生。

  没想到是个奸诈狡猾的老恶魔,做事滴水不漏,一句话就不用讲,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呵呵呵的奸笑。

  江叙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桌下一脚踹过去,没想到踹偏了,不知道顶着谁了。

  半晌,沉默了半顿饭的宋朝缓缓抬头,“谁踢我啊?”

  江叙不徐不疾的回:“是我。”

  宋朝脸色古怪了些,他欲言又止的看着江叙,半天没讲出来,又埋头继续吃饭。

  江母感觉不对劲,问:“小宋怎么不讲话?”

  高敛答:“他喉咙疼。”

  宋朝闷声闷气的回:“嗯。”

  江叙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打转,他笑着夹了菜给宋朝,说:“那就多吃点。”

  宋朝点点头,但是一碗饭吃完了,江叙夹得菜也没动过一筷子。

  好像那一脚以后,饭桌上的气氛都变了。

  就连宋朝爸妈都感觉到自己儿子不对劲了,也都禁了声不再讲话。

  饭毕。

  江叙拿了烟找到在阳台上发呆的宋朝。

  高敛在一旁看着热闹。

  宋朝这时候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低眉顺眼,但是却抱着双臂,身体充满了防备心。

  “我和高敛今天来,没和你商量很抱歉。”

  “你和我商量干什么,你们俩的事,我又管不着,但是我知道你们俩关系好,我没讲什么,也不会和你妈讲的,你好好拍戏,和高敛别太过了,就好好的工作就行了······我知道我这人讲话难听,你如果不满意我也没办法,我就这人。”

  一番话虽然是夹枪带棒,但是明显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隐隐有接纳的意思。

  他是江叙最好的朋友。

  所以也能感受到江叙对高敛不一样的感情。

  倒不是没见过宋朝这样,只是见他这样别扭却又处处为江叙着想的少。

  江叙笑了好一会,拍拍宋朝肩膀,“我们会好好的,不会公开的。”

  身后的高敛本来是笑着听话的,听见不公开的时候,脸色变了变。

  他这人,最做不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