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敛被江叙吓一跳,慌忙伸手去给他擦眼泪。

  “你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我···”江叙摇摇头,又抬起手肘擦掉眼泪,手足无措的像是原地打转的小狗。

  高敛的指腹温热,擦在江叙脸上的时候,有些发烫,叹口气后轻轻的问:“你哭什么啊?真是的。”

  “我就是···觉得自己好坏,你都这样了,我还···一直和你生气。”江叙抽噎。

  “别哭了。”高敛的手指缓缓的从江叙的眼皮上划过,忍不住去磨砂他发红的眼角,“停。”

  “我问你,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还让我一个人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乱讲话,惹你生气,我完完全全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坏朋友啊!”

  江叙一边说话,一边抽气,眼睛红的像是兔子一样,看的高敛心里难受的慌。

  “别流泪啊,我难过的。”高敛揉揉他头发,“家里的事情,不和你说,是我的错,但是我真的不想你哭。”

  江叙抽抽搭搭的哭了会,终于是止住了眼泪,然后又觉得不好意思,高连没哭,自己哭的和傻逼一样。

  他咳嗽一声,“那你、那你要回家吗?我帮你和导演请假吧。”

  “嗯,我来拿点东西就回家,请假我自己给他打电话吧。”

  高敛和江叙说了会话,就回了自己房间,他也没拿什么,从包里拿了几盒药塞进口袋,就转头和江叙告别。

  临走前,他和贺平打了个电话。

  但是奇怪的是贺平好像知道了高敛家里的事情,几乎不需高敛说什么理由,就松了口。

  高敛心里明白,萧肃应该是打了招呼。

  “我请假的时间长,会耽误拍戏,你这个时间不要乱跑,就在剧组呆着,学点东西。”高敛在地下停车场里面嘱咐江叙,“这段时间,华研会给你当司机的。”

  江叙挠挠头,想问又不敢问。

  高敛已经启动车了,车窗缓缓的往上摇。

  江叙一咬牙,赶紧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车窗止住。

  高敛淡淡的声音传过来,“很快就回来。”

  “那、我等你回来。”

  ——

  顾培今天过得挺好,转了三个场子,摸了个小鲜肉的手,心里那乐的,准备下一次就约出来吃吃饭,培养一下感情。

  他晚上喝了酒,司机大晚上接到他,已经十一点了,到家都快十二点,小区里面鸦雀无声,连灯光都没了。

  顾培打了个酒嗝儿,要司机把车开进车库里。

  司机哎了声,打开大门,正要往里面开,忽然发现门口站了个人,好像是在抽烟,明明灭灭的火光一直没停过,看来吸的很凶。

  司机扭头就说:“顾总,门口有人。”

  “人?谁啊?”

  “不、不知道啊。”司机连忙下车,喊:“谁?在门口干嘛呢?”

  “是我。”萧肃缓缓走到车灯前面,他浑身酒味,脸色颓然,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灰蒙蒙的转态中,一看就不是正常模样。

  顾培瞧了一眼,酒醒了大半,赶紧下车去拉萧肃,“你、你怎么了?”

  萧肃扔掉烟,“进去说吧。”

  顾培心惊,他可没有见过萧肃这个样子,知道肯定发生什么事了,叫司机停车就快走,他搀着萧肃进门以后,问:“出什么事了?”

  萧肃又找了烟点上,捂着太阳穴,一连抽了好几口。

  顾培慌忙咳嗽一声,喊:“萧肃?”

  “嗯。”萧肃深呼吸一口气,忽然扬头:“是不是我太坏了?才会这样啊?”

  “什么啊?才会哪样啊?”顾培给他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说:“再说你也不是特别坏啊,不就是喜欢仗势欺人了点么。”

  “嗯,那就不算坏的,对吗?”萧肃无奈的笑起来。

  顾培敷衍的点头,“你挺好。”

  “嗯,这我知道。”萧肃脸上有了血色,神情也放松多了。

  顾培小声吐槽,“就是太护犊子了。”

  “什么?”

  顾培赶紧昂声解释:“没,说你好呢。”

  萧肃扔掉烟,喝了口水,他抱着水杯,看着自己的手。

  顾培也不敢发声,只是瞧着他,知道他总会说的,既然来找自己了。

  果然,沉默了半晌,萧肃终于开口说:“我爷爷生病了。”

  顾培一愣,他可是知道萧肃多敬重他爷爷,刚入社会那时候,张嘴我爷爷,闭嘴我爷爷,别人是妈宝,他就是个爷宝,顾培虽然和他爷爷不熟悉,但知道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还硬朗。

  “那就治啊,现在科技多好啊。”

  萧肃听的笑了,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颇为矛盾,他一闭眼,眼泪就骤然掉下来,扑簌簌的掉进了水杯里,“治不好了。”

  顾培僵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犹豫了会,上前抱住萧肃,低声安慰:“别哭。”

  萧肃往顾培怀里钻了钻,也不说话,伸出手抱着他,一副死也不松开的模样。

  老爷子的病确实不好治,前前后后折腾了一周,却越发的重了。

  高敛天天陪在医院里,也不离开一步。

  萧肃时常过来,就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一站就是一小时。

  高敛这假请的时间极长,他和江叙戏份吃重,他一走几乎就推进不下去,好在萧肃提前打点了,贺平便中断了拍摄,放了剧组假期。

  江叙直接回了市区,打听了高敛外公住的医院,买了束花去医院看过一次。

  当时天还是阴的,眼看着要下雨了,他捧着花走到病房门口,一侧头就看见了高敛背对着他坐着,不知道为什么,江叙看见高敛的背影,没敢进门就跑了。

  江叙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了。

  他感觉到了,可是摸不透是什么。

  为了避免乱想,他接了不少通告,工作越发繁重,加上之前的事情影响不小,他在事业上有了不小的突破,但同时也是很艰难的时期。

  夏华想劝他,但是想到之前的事,没有多说,“这段时间,你休息吧,不要太过了,身体扛不住啊。”

  江叙摇头,“没事,我看见之前有个话剧好像邀请我了,给我看看。”

  “那话剧还要面试,还得排演,时间太赶了。”夏华皱眉。

  江叙低声,坚定的说道:“给我。”

  夏华无奈,只能给了江叙本子。

  从那件事以后,夏华感觉江叙越来越不受控制。

  没了高敛,江叙觉得好像日子都变得难熬起来。

  每件不顺心的事都像是刺刀,一刀刀戳在他身上,随时都要支撑不住。

  宋朝给江叙打电话的时候,江叙才起来,蹲在花园门口抽烟。

  上次听说江叙放假了,一直说再聚聚,宋朝也主要是想劝劝他,关于他妈妈的事。

  江叙心里清楚的和明镜似的,宋朝想做什么,想说什么。

  要不是高敛这事,他可能就拒绝了,但是转念想了许久,脑子里一直都是那天他在医院里看见的高敛的背影,搞得他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宋朝对他答应也有些吃惊,江叙这人别看温温和和的长相,可性子也倔,宋朝见他同意,立即打车赶过来了,生怕他反悔。

  江叙开车带着宋朝从自己家出发,“去哪里吃啊?”

  “随便吧,你想吃什么?”宋朝把他妈妈叫他拿来的东西放在后座,“我妈给你带了不少吃的,你记得拿回去啊。”

  “嗯,知道了。”江叙扫了眼,顺手拿起烟盒。

  宋朝赶紧制止,“还抽?”

  江叙顿了下,“不抽了不抽了,我好久没抽了,就今天抽了两根。”

  “伤身体啊,你别老是一有事就抽烟喝酒的,年纪轻轻的。”

  江叙笑了,“我年纪比你大吧。”

  “这几天看你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宋朝帮江叙把车里的灰尘擦了遍,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问话。

  “没,不是我出事了,是高敛,他爷爷生病了,状态不好。”

  宋朝吃惊,“哦,这样,那我们去看看他吧。”

  江叙呆了一瞬,“不用,我去过了。”

  “那也行吧。”宋朝觉得古怪,就算是两个人关系再好,高敛一出事,他也不至于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啊。

  奇怪。

  江叙开着车驶过了繁华的街道,随便找了墨西哥餐厅坐下来。

  宋朝不是个能憋的住话的人,这一路忍的辛苦,一直叨叨着江叙家庭的事。

  江叙也没打断他,只是淡淡应着。

  宋朝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难受的慌。

  恰好服务员上菜,瞧见江叙的时候,忍不住侧目一直偷看。

  宋朝笑起来,问:“看什么呢?”

  服务员是个小女孩,顿时红了脸,说:“没看什么···就是感觉很面熟。”

  江叙低头,宋朝咋咋呼呼的喊开了,“我兄弟,江叙啊!你不认识?”

  “啊!是那个同性恋啊。”服务员惊喜,脱口喊出来以后,猛然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搞得手足无措,好像是江叙欺负她了似的。

  江叙摆摆手,“没事,没关系,你先出去吧。”

  “好、好,对不住了。”

  服务员退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

  江叙忽然说:“换一个人服务。”

  服务员一怔,慌忙把红透了的脸垂下去,有些瑟缩的推门,落荒而逃。

  “也没必要吧。”宋朝嘀咕了一句。

  江叙搅了搅自己的饮料,有些委屈,“那他说了啊,大不了我下次注意点。”

  “现在全国人都以为你是同性恋了,这个事搞得,你妈都抬不起头。”宋朝给江叙夹了点菜,咳嗽了两声。

  江叙好似没听明白一样,十分迷茫的抬头,“你、你说什么?”

  “不是我说你,你注意一点啊。”宋朝脸通红,好像说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讲不出口。

  江叙的表情变了变,低头想了一会,“嗯。”

  “这事传出去多难听啊,和男的做这个事,多渗人,你说女孩子多好,咱们别真的去哪个啊。”

  “嗯。”江叙放下了筷子。

  “你妈就你一个儿子,你掂量着。”

  江叙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宋朝讲话特别快,一会功夫已经说到了生育孩子上面去了。

  “江叙,我说真的,男人和男人,多恶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