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宴秋慢了半拍, 方才意识过来,可能、大概,齐姐说的吃独食, 真的就只是字面意思上的吃“独食”。

  而不是意有所指,故意隐含了一些难以明说的暧昧意味。

  “可、可是......”花宴秋再灵巧的脑子,这会儿也混沌的彻底。

  沈曼语的花言巧语也一句说不出来, 两人都意识到自己误打误撞, 做贼心虚, 差点将最大的罪过,在无知无觉中直接坦白了出来。

  “可是什么可是?”齐姐气得直接站起身子,在原地转了两圈, 看着是想直接上来狠狠敲花宴秋的脑壳子,碍于沈曼语在场, 强行按耐了这股冲动。

  “小龙虾在车里都放臭了,车里那么多东西, 你们都吃不完, 花宴秋, 你俩告诉我实话, 你们到底买了多少吃的?”

  花宴秋经齐姐提醒,这才陡然想起确实有这回事儿。

  她们从齐情妆那里出来后, 齐姐等人回公司一趟, 替她拿遗忘在那里的东西。

  而她则买了沈曼语点名要的麻辣小龙虾, 以及其它各种小餐点。

  无论沈曼语提到的,没提到的,为了有备无患, 为了让这顿两人单独一起吃的浪漫晚餐更加完美, 花宴秋零零总总买了一大堆东西。

  后来周周的电话打来, 她忙着跟她们一起找寻沈曼语的踪迹。

  百般无果后,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回酒店来看看,当时心烦意乱,哪里还顾得上带那些东西。

  后来找到了沈曼语......

  就更没精力想起那点子东西了。

  沈曼语不明白这其中的始末,这个小心眼的罪魁祸首,还记得早上花宴秋对她的污蔑。

  怪不得她完全没有吃麻辣小龙虾的印象,胃里到现在还空荡荡的,酒精被身体代谢完毕,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部一直发出反抗的咕咕声。

  关键是,她没吃上心心念念的美味也就算了。花宴秋这个混账家伙,居然还骗她说,小龙虾进狗肚子里了。

  她之前刚刚睡醒,脑子没转过来,听了她这话,居然下意识给她学了两声狗叫!

  前有齐姐冰冷的视线,要将花宴秋身体从中间劈成两半。右侧有沈曼语愤怒的目光,几乎要将她身体戳出几个大洞。

  花宴秋夹在中间,熟悉的百口莫辩的感觉,让她又一次生出心累。

  “我.....我有贼心没贼胆,齐姐,那东西不是都还在车里放着吗?我和曼曼真的一口都没吃啊!”

  确实没吃,只忙着品尝彼此的嘴唇去了,两人都将这事抛之脑后,忘的一干二净。

  齐姐回想片刻,将信将疑。

  那些东西确实好好在餐盒樱花落海洋里打包装好,从正餐到小食,饮料到茶点,食物种类丰富,品种繁多,很显然是一整套用餐的流程。

  东西没有多,也没有少,分量全都恰到好处,连餐具都是刚刚好的双人份。整整齐齐摆放妥当,确实没有动过的痕迹。

  夏日酷暑难耐,在地下车库放了一晚上的车,车内温度更是能飙升到快40度。

  食物在这样的环境下存放一宿,早已变味变质,不能食用。

  勿怪齐姐一大早风风火火过来找花宴秋的麻烦,任谁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还在车里拿东西时,迎头被一股馊臭的食物味道,呛得差点吐了隔夜饭,这会儿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顶着两人意味不同、但如出一辙的愤怒视线,花宴秋头皮发紧,紧张寻找了半天借口,极速转动的大脑终于找到一个绝佳的解释:“我太馋了。”

  她硬着头皮,将属于沈曼语的这口黑锅,含泪背到自己身上:“但我坚信要成为一个合格的艺人,就要忍得了孤独,耐得住寂寞。”

  “偷吃之事绝对不行,您对我的教诲,我时刻铭记于心。我就是买来闻闻味道,解解馋。”

  莫说齐姐听她说的这么可怜,神情稍微有些发怔,就连沈曼语看她的眼神也变了,从她一个人悄悄吃独食的愤怒,转变为怜悯同情。

  花宴秋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坚强道:“我就是太馋了,对它日思夜想,怎么都无法忘怀。”

  “每个梦里,我都与它抵死缠/绵,却在醒来后怅然若失发现,我们终究有缘无分,无可奈何。”

  “我对它的爱,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但齐姐对我的教诲,我更是深深牢记在心上,无论何时,也不敢轻易忘怀。”

  “正因如此,在这样一个,您离开我身旁的绝佳时机里,我恶念顿生,将它从店铺买回来。”

  “可看着它近在眼前,用它独特的香味勾/引着我,我也始终记得您对我的谆谆教导,努力克制自己的欲/念,不曾失态放纵。”

  一场简单的,买了违禁食物回来,却被别的事情岔开注意力,忘了吃它的这回事,被花宴秋这样一说,竟然多了十分的缠绵悱恻。

  沈曼语对她信口胡说的功夫大为赞叹,就差直接将那个全屏幕都是点赞的手的疯狂表情包,打印下来直接贴在她的脸上,来表示自己对她的敬意。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花宴秋看似说的是小龙虾,实际上对暗戳戳对她意有所指。

  齐姐这会儿的神情也完全平和下来,不但忘了之前见到花宴秋“罪证”时的愤怒,这会儿甚至开始怀疑起孩子的心理健康来。

  她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问道:“宴秋啊,实在不行......咱们找一天时间,吃一顿就是了。”

  “只要别在大晚上当夜宵,放开肚皮敞开了吃,中午稍微吃一点,也无伤大雅的。”

  她终于松了口,应允此事。得之不易的同意来的太过突然,沈曼语来不及高兴,瞧见花宴秋无波无澜,陷入自闭般的神情,那股兴奋劲也淡了下去。

  她悄悄抬肘碰了碰花宴秋的胳膊,迟疑道:“齐姐都同意了,你怎么还不开心吗?”

  花宴秋轻轻瞥她一眼,心如心灰。

  为了这顿饭,她牺牲了太多太多。

  从昨晚到现在,她付出的代价,接连在沈曼语这儿受到的折磨,简直数不胜数。

  现在还要被齐姐无知无觉cue到,她是真的要陷入自闭了。

  她又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孩子哪里是馋小龙虾了?孩子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划重点)单独在一起,吃她喜欢吃的东西。

  哪怕她根本吃不了辣,变态辣小龙虾更是听到,就觉得舌根泛麻的存在。

  但只要一想到,和喜欢的人一起吃饭,看她欢欣的笑靥,那股满意劲就足以压下一切难受。

  虽然这个人毫无所觉,现在还在兴奋地跟齐姐拍马屁献殷勤。

  花宴秋:孤独,寂寞,无人理解。

  

  花宴秋听着她们两人你来我往,风格浮夸的商业吹捧,越听越觉得心里憋气。忍不住打断她们的对话:“齐姐,楚导是不是说过,马上就要开机了?”

  齐姐被她一打岔,也忘了继续和沈曼语谈论有关小龙虾的话题。

  答道:“定妆照已经发了,明天就正式开机。你们俩今天早点休息,养精蓄锐,做好心理准备。明天我早点叫醒你们,咱们提前赶去剧组。”

  花宴秋闻言轻轻点头,齐姐又转头对沈曼语道:“既然莫城不在,我准备跟他说一声。”

  “反正我带宴秋一个也是带,多带你一个也是带。你们俩日常的行程重叠,不如你就跟着我们一起行动吧?”

  这样一来,沈曼语自然少了不少麻烦。

  公司没有给她安排司机,也没有助理,经纪人更是不见踪影。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做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去做。

  虽然齐姐说的轻描淡写,这其中关于她的事情,蕴含的心力可不在少数,光是跟剧组接洽,至少就要专门给她指派一个助理负责有关她的事情。

  这样一个大人请,沈曼语自然不想多欠。她欠花宴秋和齐姐的已经够多了,目前还找不到回报的方法,她斟酌着言语,正想找借口拒绝此事。

  花宴秋看出她的心思,轻声道:“就当是我们在你身上提前下的投资。我们很看好你的发展前景,等这部戏拍完,或许我们还有继续合作的机会。”

  这种话一出来,再拒绝的话,就显得她多少有些自卑和不识好歹了。

  沈曼语到口的话悄然咽下,静静注视两人一会儿,蓦地绽开一抹笑颜。

  美人本就娇媚,花瓣绽放之际,毫不吝啬释放自己独有的魅力,看得人心神摇曳,纯粹的美更显得弥足珍贵。

  她郑重道谢:“谢谢你们。”

  声音虽轻,但语气异常坚定。话只有简短的几个人,谁都不会怀疑她其中蕴含的真心。

  相处的时日尚短,齐姐已经看出,这股姑娘与网上说的那种不择手段的拜金女完全不同。

  她勤勉上进,踏实稳重,虽然偶尔有点不靠谱,可对自己的事业极端上心。时时都在揣摩剧本,有问题就会找花宴秋商议。

  两人关于剧本的理解有了争议的地方时,沈曼语也会条理清晰给出自己的理解。

  如果确实是她错了,她不会为了什么面子一错到底,而是及时纠正自己的想法。

  知错能改,虚心求教。对她这个长辈,也一直尊敬爱戴。

  这些好品质落在任何一个姑娘身上,都令她本身自带的魅力更上一层楼。

  不只花宴秋喜欢她,或许她现在,也对她有了一点点喜欢。

  之所以只有一点点,实在是身边这个崽子太不争气,被她迷的神魂颠倒。齐姐恨铁不成钢之余,也担心两人的相处。

  就算沈曼语不是那种故意蛊惑人心的小妖精,不是只对花宴秋存了利用的心思,可花宴秋的心思未必就纯洁了。

  她对沈曼语的特殊态度,哪个长眼睛的人看不出来?

  现在还好点,万一哪天两个人真站到公众的视野前。

  花宴秋那样一副只要沈曼语一出现,注意力完全放在她身上,分不出任何一点多余的心神关注别的事儿的模样,谁会看不出来她的心思?

  大概就只有她自己还坚信认为,自己只在意自己的事业,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吧。

  齐姐一边忍不住轻轻ruarua沈曼语的头毛,一边又忍不住恨恨瞪了花宴秋一眼。

  往常这个时候,花宴秋进组拍戏,她向来省心的紧,没有多少需要她这个经纪人出力的地方。

  她在剧组片场里哼哧哼哧拍戏,齐姐只用呆在酒店,安稳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

  爬起来洗漱完毕,端着杯咖啡,心安理得将这当成一场度假。穿着睡衣,躺在大落地窗前的贵妃榻上,悠然自得欣赏外面的美景。

  若不是她真的怕两人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她也不至于到此时还是无法放下。

  每天24小时跟在两人的屁股后头,两人对戏时都已经适应了她的存在,自然而然无视她的身影。

  只有齐姐在内心哀嚎,她难得的悠闲时光,泡汤了!

  齐姐艰难咽下一口气,在花宴秋莫名其妙的视线中,又冲她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紧接着道:“定妆照已经发布,鉴于最近网上的质疑声实在太多,楚导决定在剧组开机后,邀请一些粉丝来探班。”

  沈曼语怔了怔,看了花宴秋一眼:“谁的粉丝?”

  齐姐比她还莫名其妙,下意识又rua了一把她的脑袋,怜爱道:“傻孩子,你也是主演,当然是邀请你们两人的粉丝来探班了。”

  可一想到沈曼语微博底下那些触目惊心的骂战,还有定妆照发布之后,全网沸腾群魔乱舞的乱象,齐姐也不禁沉默了下。

  沈曼语的粉丝成分实在复杂,这当中真心粉她这个人的粉丝没有多少,大多数人关注她,纯粹就是冲着骂她来的。

  花宴秋的粉丝现在受到约束,行事内敛得多,尚在观望状态,不再像之前一样,第一时间加入战场冲锋陷阵。

  但这并不代表沈曼语的微博底下清静。

  周周的粉丝怒斥她臭不要脸,抢了自家正主和女神贴贴的机会。

  剧组里其他大咖的粉丝,也看不惯这样一个风评甚差的艺人,跟她们的正主呆在同一个剧组。

  任何人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骂名,无数脏水,不管真的假的,全都往沈曼语头上泼。

  好在剧组已经出面,做出严正声明,花宴秋所在的昼光,也根据之前的事件做出回应,耀星跟他们提前通过气,在这件事的态度表现的十分强硬。

  三方联合,多管齐下,不管昼光还是剧组,都不是以沈曼语的身份,可以令其在这种事情上做出黑白颠倒的回应的存在。

  三方一同为她作证,沈曼语在网上的形象得到一定程度的扭转。

  不过大多数人对此还是表示半信半疑的状态,为了打消她们的怀疑,这才有了这次探班的活动。

  齐姐满心不愿,但也清楚怎样才是能让沈曼语和花宴秋,乃至剧组获利的决定,她艰难道:“等粉丝过来探班的时候,你俩......尽量表现的亲密点吧。”

  她的语气太过勉强,沈曼语唇角不由翘了起来,又怕惹的她恼羞成怒,笑也不敢笑的太过张扬。

  花宴秋也觉得齐姐这幅模样有点矛盾,明明是百般拒绝两人接触的人,却为了替沈曼语洗清名声,不得不主动让两人进行接触。

  花宴秋坏心起来,眼角眉梢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她隔着衣服,悄悄碰了碰沈曼语的胳膊,像两个小孩促狭玩闹时心照不宣的默契。

  紧接着唇角弯起,不紧不慢试探道:“亲密?怎样亲密?”

  沈曼语递给她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我看你是骨头缝痒,想主动挨骂了。

  果不其然,齐姐脸色一沉,冲着她就道:“亲密亲密,字面意思的亲密!爱接吻接吻,爱拥抱拥抱,随你们心意!”

  这种赌气的话从齐姐口中说出太过难得,花宴秋忍了又忍,没忍住嘴贱,继续作死道:“这可是您同意的,万一您看见热搜,您可不要怪我。”

  齐姐瞬间暴起,抓住她的衣襟,就要往她脑门上敲。

  两人闹的风风火火,热热闹闹,难得这两个都是平日里十分稳重的人,此刻呈现出这幅有生机有活力的模样,实在新鲜的紧。

  沈曼语环着双臂,看戏看得正起劲,齐姐追着花宴秋在她脑门上敲了几个大包,一直追着她到卫生间门口。

  看着熟悉的地方,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脚步不由停顿下来。

  花宴秋还在往前走,被齐姐眼疾手快拽住衣角,她身子被扯地停了下来,扭头见齐姐眼中不再有杀气,也没再继续往前躲。

  谁知下一秒,齐姐突然狐疑道:“这大清早的,曼曼为什么在你房间?你俩一大早的,在一起做什么?”

  哦豁!怎么又想起这一遭了?

  沈曼语热闹看到一半,冷不防齐姐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看热闹没想到最后又看回到自己头上来。

  剧烈震惊之下,一口凉气岔进肺里,强烈的闷疼传来,她呛得满脸通红,猛地咳了好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朝花宴秋猛烈挥舞胳膊,示意自己不能说话,让她赶紧接话。

  不知是不是因为极度心虚,她完全不敢接齐姐这个话茬,再一次将这个烫手山芋,全部移交到花宴秋的手上。

  花宴秋:......

  花宴秋也是悚然一惊,不过转瞬间,一人借咳嗽的借口遁了,齐姐看了沈曼语两眼,知道从她那里问不出来什么,视线自然而然转到花宴秋身上。

  她神情冰冷,还有几分怀疑,又看了眼手机时间,确定这会儿确实才七点出头,天色刚刚亮起,大多数人还沉浸在睡梦里。

  这个时间煽动起莫名的警惕心,她的思绪还没有转到,两人可能在一起过夜这里,但仍不可避免察觉到一丝异样。

  这种脑门发凉,宛如下一刻里,本就所剩无几的头发,会从头上悄然分离的感觉太过惊悚。

  迫使她再次重复自己方才的疑问,紧紧盯着花宴秋,一瞬不瞬,缓缓问道:“你们俩人,这个点在一起,到底做什么?”

  花宴秋:危!

  她脑海瞬间警铃大作,脑筋飞速旋转,试图抓住哪个一闪而逝的灵感,一个能够让她解决面前这个堪称修罗场的问题。

  明明是两个人的故事,沈曼语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又一次偷偷遁了,企图将一切黑锅交给她来背。

  这些日子里,沈曼语甩给她的黑锅如果摞在一起,花宴秋怀疑,甚至可能比她整个人都要高了。

  眼瞅着齐姐面上的冰冷越来越重,那份怀疑越发明显。

  花宴秋还没想好合适的借口,只能先硬着头皮,努力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她洗手间的水龙头坏了,她来借一下我房间的洗手间......”

  这个借口,也太蹩脚了吧!

  花宴秋话一出口,自己就反应过来,这种稀烂的解释还不如没有。

  沈曼语更是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把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咳的同时,一边还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了她一眼。

  正面应对齐姐的威势,那压迫感实在太大,花宴秋大脑乱糟糟的,甚至比方才还要混乱。

  主要心虚作祟,两人都无法维持往日的冷静。

  花宴秋竭力想从中混乱的大脑中找到一点线头,努力寻到一个,能够打消齐姐现在明显生疑的心思的借口。

  “就是、就是......”她结结巴巴,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沈曼语还没从咳嗽中缓过来,她咳嗽的动静越来越大,几乎要震天响。

  花宴秋一看她艰难地快要窒息的模样,后面的话也顾不上了,赶紧上前,小心替沈曼语顺了顺背。

  沈曼语这会难受的紧,百忙之中,咳的说不出话,还不忘一个劲的用眼神示意花宴秋,看那边的桌子。

  借着她的身体作为遮挡,两人的眼神交流没有被齐姐看到。

  花宴秋顺着沈曼语示意的方向一看,只看到桌子上静静摆放着的剧本,她瞬间了悟过来,悄悄点了点脑袋。

  沈曼语对她比了个大拇指,暗地里猛地推了花宴秋一把。

  花宴秋猝不及防她的再一次坑人,毫无防备之下,被她的力道推得踉跄往前行了两步。

  等她好不容易张开双臂,维持住平衡站稳身形,一抬头,面前正是齐姐青黑的宛如地狱修罗般不高兴的脸色。

  简直窒息。

  齐姐居高临下望着她,脸上仿佛笼罩一层寒冰,似乎在对她说:你编,我就看你到底怎么编。

  花宴秋也禁不住感觉喉咙一阵发痒,小声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心虚难耐,压低声音道:“曼曼是来找我对戏的。”

  “马上就要开机了,她早上醒的早,醒来后睡不着,就过来找我再做做拍戏前的准备。”

  齐姐闻言怀疑没有散去,可这样的情况确实是近来几人的日常。

  沈曼语勤勉上进,每天一大早,就会主动过来寻找花宴秋对戏。

  花宴秋这个狗东西,往日的起床气在面对沈曼语时半点也不见。每次都殷切请人进来,对她关怀备至,争取做沈曼语人生道路上的良师益友。

  对此,齐姐只能冷眼旁观,要不是两人除了对戏之外,一直安安分分,私下里连一点肢体接触都没有。

  齐姐早拿她40米的大长刀,对花宴秋说,来,看到这是什么了吗?你跑吧,我先让你39米!

  正因如此,这会儿花宴秋找到这个借口,至少在明面上没有显眼的逻辑缺陷。齐姐心中的怀疑没有散去,却也没有对此生出更多的疑虑。

  但她仍下意识问道:“就算是对戏,这个点,未免也太早了吗?往常你俩再积极,也不至于这个时候。”

  她掏出手机,又确认了眼时间,随即将手机翻转过来,正面对着两人。

  上面硕大的7点30分过于刺眼,齐姐冷笑一声:“怎么的,长夜漫漫,你俩都无心睡眠吗?”

  沈曼语想不到什么其他法子,只能将求救的视线递给花宴秋。

  花宴秋咬咬牙,一狠心,使劲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眼中瞬间浮现出泪花:“齐姐,咱俩这些天同吃同住,这是您不在的第一个夜晚。”

  不愧是圈内人人称赞的,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最佳演员。

  她说的声情并茂,配合着凄楚切切的神情,所有台词信手拈来,明显能够看出她绝佳的台词功底。

  “整个房间处处都是您留下的痕迹,只要一想到你不在房间里,我就觉得极端寂寞,一个人孤苦伶仃,形单影只,世上一切事情在我面前都失去了它的吸引力。”

  “这种感觉太难捱了,我一个人孤枕难眠。偌大的房间没有您的存在,只觉得空旷的令人心生恐惧。”

  “我辗转反侧一宿,一直睁眼到天明,无时无刻没在期盼着您的归来。就好像冥冥之中自然存在一些巧合,有些事情就是如此恰巧。”

  “我和曼曼心有灵犀,都因为此事夜不能寐。曼曼也因您的离开,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怎么都无法适应,所以一大早就迫不及待过来找我,准备跟我一起等您。”

  “就是如此恰好,上一秒,她洗手间的水龙头坏了,过来我的房间借我的洗手间洗漱,等她洗漱完毕,我俩就开始边对戏,边望眼欲穿等您回来。”

  “下一秒,您就敲响了我的房门。”

  好家伙,圆上了。

  沈曼语简直叹为观止。

  虽然绕了这么大一圈,最后的借口仍然显得十分拙劣,仿佛是在将齐姐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可到底,前后逻辑没有明显的差池,齐姐就算明显感觉出了哪里不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也无从开口诉说。

  她沉默半晌,目光从花宴秋真诚的表情落回到沈曼语脸上,两人一个比一个正经严肃,表情管理都做的极为到位。

  别的不说,至少这份演技,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好,根本没得说。

  不痴不聋不做家翁,齐姐思前想后,视线逡视一遍屋内,没发现多少能够验证心里那个不详猜测的异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件事轻轻放过了。

  实在不是她对有关花宴秋的事情不上心,而是按照楚导一直以来的习惯,她最担忧的事情,迟早也逃不过。

  她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接上自己之前本来要说的话,对花宴秋道:“你让我给你带的东西,我已经给你放回车里了。”

  花宴秋轻轻点头,见沈曼语看过来,就解释道:“苏家阿姨的生辰快到了,我们家跟苏家算是世交,只是从我父母这一辈开始,两家的关系才逐渐淡了下来。”

  “苏家?”沈曼语眉眼微沉,不用提他们具体所在的领域,只提这个名姓,就能让人直接明白过来的,全国上下,也就只有那一个苏家。

  耀星曾经的老东家,苏雅玉所在的苏家。

  花宴秋踟蹰片刻,跟齐姐对视一眼,齐姐似乎知道她想说出什么,欲言又止,有心想要制止,又觉得没有多少必要。

  花宴秋悄悄攥了下手指,数不清这是多少次,她因沈曼语的事情显得格外犹豫。

  可想了片刻,她还是轻声问道:“曼曼,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耀星,去别的娱乐公司?”

  她一直有想让沈曼语来昼光的想法,特别是这些日子的多番对戏以来,她亲眼见证了沈曼语在演技上的天赋。

  她毫不怀疑,只要公司对沈曼语足够上心,她未来的成就绝对耀眼璀璨。

  虽然不知道她的上一部低成本网剧,为何会拍成那副辣眼的鬼样子。花宴秋只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沈曼语真正的演技如何,她早已亲身验证。

  沈曼语微怔,待反应过来花宴秋话中的意思,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轻笑道:“我的合约期限还早呢。”

  合约期限还早,违约金的数目不在少数,就算她真有想要跟这个公司彻底脱离关系的想法,现在也不是时候。

  不对,沈曼语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这不是她的身体,她也没有原主的记忆。前世她只是一个孤儿,一路靠着国家的福利政策和助学贷款才能正常完成学业。

  紧接着刚刚毕业,就一头扎入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初初在圈内崭露头角,就被饿狼盯上,因她强硬不肯屈服的态度,一直被雪藏十年。

  受合约所限,她没有其他赚钱的门路,公司对她极尽苛刻,她的手头惯来紧巴巴的。

  可自从她来到这具身体之后,还真没想过查看原主的银行账户。

  她下意识问花宴秋一句:“这部片子的片酬多少来着?”

  如果花宴秋只是个普通的演员,自然不会知道这些消息。但她非但背景深厚,跟楚导的关系也极为亲密,这些剧组的隐秘,她多少知道一些内情。

  只是沈曼语身为演员,居然连这些攸关自身的东西也不知道吗?

  这个问题在花宴秋脑海过了一圈,随即想到沈曼语和自己经纪人莫城之间说不上哪里奇怪、又处处显得奇怪的关系。

  花宴秋没多细想,只以为莫城和公司故意为难她,连这种事情都藏着掖着,不肯告知她。

  她在心里为沈曼语找到了开脱的借口,也就没再这件事情上再进行过多纠结。

  她说了一个大致的数字,穷惯了的沈曼语心口重重一跳,双目圆睁,下意识道:“这么多???”

  这幅震惊的小表情着实可爱,花宴秋想笑,手指动了动,真的很想伸手ruarua她的脑袋:“楚导不差钱,剧组本来就不缺投资,又前后接收到景言卿和耀星这两笔意外之喜。”

  “楚导不是小气的人,你在剧中的戏份那么重,是当之无愧的主番之一,他给你的片酬比我低,但也没有少上太多。”

  当然,沈曼语这次不是按照正常的流程进来,否则演员的咖位大都排资论辈,片酬自然给不到这个数。

  她一个十八线小糊咖,若不是借着这两股东风,甚至连剧组的大门她都进不来。

  这些事情几人都心知肚明,她没有说的太细,沈曼语沉吟片刻,打开手机,艰难找寻到银行卡相关的通知短信。

  随即,她彻底陷入了沉默。

  那一连串的零,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合理吗?原主不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可怜吗?

  沈曼语捏着手机,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