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鱼紧张的咕噜咕噜咽口水, 却扒拉着江饮冬的脖子不放。
敲门声停了下来,外头人试探出声。
“饮冬哥不在吗?”
是江连。
没等到回应,他又敲了两下, 还低声说了两句什么话。
魏鱼分出一丝心神注意外头动静,抬起的腿儿被江饮冬握住又往上捞了捞。
“嘶——”
魏鱼被亲的泛红的脸颊又红了一个度,缩了缩腿。
江饮冬停顿了下,掀开眼帘看他, 魏鱼得空呼吸好大一口气。
江饮冬挨着他的鼻尖,说:“扯你裆了?”
魏鱼脸上爆红, 唔了声。
江饮冬低笑, 托起两条腿一起放腰上, 背后的柿子树瞬间成了魏鱼唯一的支撑点。
经年粗壮的枝干不会因些许外力动摇, 而上头不成熟的果实不由自主地轻轻晃动, 险些羞黄圆鼓鼓的脸。
没得到回应,江连在外等了一会就离开了,显然很有眼力见儿。
两刻钟后, 哗啦的水声从井边传来。
魏鱼坐在树下的椅子上摇蒲扇,瞧着江饮冬弓腰打水, 手臂间的青筋鼓出,肌肉线条力量感十足。
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两人的小院时光,无人打扰,他安分的做一条缸子里的小鱼,江冬子慢慢成了养鱼好手。
当然,自始至终也只养他这一条。
正美滋滋想着,江饮冬端着木盆走了过来, 一手拿着帕子蹲魏鱼身边, “自己擦还是我给你擦?”
魏鱼心里的甜蜜泡泡蓦地被戳破, 眼里都是恨铁不成钢。
这种事情江冬子还要问出口?
笨蛋脑瓜不晓得想一想?
那档子事之后还不自觉地给自家小受服务到位?
魏鱼当没听懂,昂着白皙的脖子傲娇脸,一副“你看着办”的模样。
江饮冬挑眉,目光在魏鱼衣摆下游移,“这会没日落,哪里都瞧的清清楚楚……”
魏鱼一把扯过他手上的帕子,红着脸凶道,“那你还不转过身去。”
“我可没说我不想看。”江饮冬站起来,抱臂好整以暇。
魏鱼惊呆了,江冬子这么恶劣,按照村人的说法形容?孬。
对,太孬种了。
不仅不帮他清理,还流氓地看着他这样那样……
魏鱼气的威胁,“你要是故意看笑话,下回磨我也不帮你了。”
嫌力度不够,又加了句,“哪哪都不帮,就算退而求其次想用我的手,也不可能!”
“……”
江饮冬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那的确很可怕。”
魏鱼眼珠滴流转,难掩得意。
背过身的江饮冬蓦地开口,“我这院子的墙矮,很容易有人爬墙头,比如当初那个老鳏夫……”
他没说完,魏鱼撩着衣裳的手一抖,警惕的左右瞅了瞅,吓的连下摆都没掀开,捏着帕子伸进去随意擦了擦。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魏鱼赶忙整理好衣裳,把帕子往水盆一扔,使唤江饮冬。
“我弄好了,把水倒了吧。”
江饮冬回身,魏鱼一眼便瞧见了他嘴角没收完的笑,瞬间明白了,毛都要气得飞起来。
“江冬子!”
鸡飞狗跳地闹了半天,江饮冬略有战损,下巴上印着个大牙印,嘴角沾了点红色的血迹,胸口的衣裳也被扯的乱七八糟。
魏鱼也不算毫发无损,唇瓣微肿,但比起江饮冬,他还算满意。
一切整理妥当,马车渐渐驶离茂山村,除了江饮冬的小院,两人无分毫不舍之心。
次日,魏鱼随江饮冬到各个铺子溜了一圈,免得哪个伙计认不得自家老板娘,再闹出之前先前魏鱼被拒之门外那事。
结束之后,魏鱼想吃烤鸭,两人一同上街,走到半路,他扯了扯江饮冬的袖子,“我还想吃酥饼,我们兵分两路。”
江饮冬放了人,余光瞥见魏鱼一步一回头,鬼鬼祟祟的,像是在提防他,不由挑眉。
打包完烤鸭在两人约定的地方等了一刻钟,也没等到人。
酥饼铺子离两人分开的地方更近,没道理魏鱼还没出来。
江饮冬直接走过去,一路上没遇见人,到了铺子问老板,魏鱼压根没来过。
魏鱼的确没去买酥饼,和江饮冬分开后就偷摸转了道,拐进了一个小巷子,找到一间小院敲了敲木门,在门外等了会。
院里墙头延伸出了一棵茂密的榆树枝。
须臾,院门打开,魏鱼没进去,接了东西后,院子里的妇人突然呀了一声,“好像拿错了,这一盒没那效果,我回去给你换一盒。”
魏鱼脸上微热,揣怀里的东西不可能再拿出来,他忙摆摆手,“这个够用的。”
对面妇人掩唇一笑,“也对,你们还年轻,自然够的。”
魏鱼红着脸和人告别。
怕耽搁久了让江饮冬起疑,魏鱼小跑着往回赶,算着时间到了两人约定好的碰面地点,约莫迟了一刻钟。
魏鱼抹了抹额间的汗,四处瞅了下,一眼就看见了江饮冬的背影,眼睛一亮,正想喊人,再一细看,江饮冬对着一个白净高挑的小哥儿聊的正欢呢。
魏鱼脸一拉,两个袖子往上一撸,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不必顾忌我,我和他并不亲厚。”江饮冬道。
“那我便出手了,”对面小白脸笑道,“原先还想着你……”
魏鱼的手啪地搭在江饮冬肩上,嘴角咧出假笑:“想着他什么?”
那人一愣,眼神询问江饮冬。
江饮冬侧头看跟护食的小兽般龇牙咧嘴的鱼,“跑哪去了?”
魏鱼眉头一皱,委屈道,“相公你怎么这样啊,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明明你把我弄丢了,却说是我自个跑了,是觉得我太麻烦,故意找借口甩手吗?”
“……”
熟知魏鱼的各种套路,江饮冬面无表情地接下他的话茬,等着看他后悔眼下的丢人模样。
对面那人此时反应过来,却是不慌,反而笑眯眯的朝魏鱼眨了下眼:“想着冬哥要陪我吃饭呢。”
声音好矫揉造作,颇有点嚣张迎战的意思。
江饮冬轻飘飘扫了他一眼,对方肆无忌惮的笑立即收了不少。
“今日不得空,改日再和黄兄约。”江饮冬淡淡道。
魏鱼这下更挺直了腰板,“相公自然是要陪着我……等等。”
黄兄?
江冬子不会称呼哥儿为兄的吧?
这软声小白脸是男的!
魏鱼的脚趾在鞋底抓挠个不停,搭在江饮冬肩上的手挪了下来,悄悄握住他的手,在手心掐了两下,面上笑容不减,“原来是黄公子,幸会幸会。”
江饮冬:“……”
两方人告别后,魏鱼只当没瞧见那黄公子一脸看异种猴儿的新奇,拽着江饮冬嘟囔:“都怪你,让我丢那么大的人。”
江饮冬捏了下他鼓起的包子脸,“男子和哥儿还分不出,真能耐。”
“长的那样白,腰还细,谁晓得是不是下一个哥儿扮男子的。”
“就这么几眼,把黄公子仔细瞧了一遍?”江饮冬停住,“那瞧够没有,没的话我帮忙约了你看?”
魏鱼不满的小情绪一扫而光,脸上堆了笑,“瞧你多想哪去了,我能想看什么小细腰……”
眼睛不自觉往江饮冬那截劲瘦的腰腹看去,清了清嗓子,“冬哥的腰最好!”
周围有几人怪异的看了过来。
魏鱼往江饮冬身后一缩,悄声问,“我说的对不对?”
江饮冬把他扯出来,“我腰好不好你自是最清楚。”
“大街上别说那些被窝听的话。”魏鱼假意责怪。
江饮冬没忍住敲他脑门,魏鱼捂头瞪眼,“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那黄公子?”
“不熟,”江饮冬道,“当初在李秀才成亲酒上见过,如今他要搞那秀才,怕我拦着,提前知会我一声。”
“搞李秀才?”八卦的气息铺面而来,魏鱼眼神灼灼,“他要如何搞?”
“……”不用问就晓得这条小黄鱼又想歪了。
江饮冬忍不住又抬了手,魏鱼提前捂住脑壳。
“李秀才偷人偷到了他爹的外室,儿子给老爹表忠心揽下了这活,秀才在村里听着厉害,在镇上不算什么,要收拾他的法子多的是。”
魏鱼听了拍手叫好,“妙啊,李干脆改名李大勇!”
“你买的酥饼呢?”
魏鱼一僵,很快找了理由,“那铺子今日关门的找,我吃了个闭门羹,又去找了别家的,都不合我口味,所以才回来这么晚。”
把回来迟的理由一块补上了。
嗯,机灵的小鱼。
江饮冬笑了声。
魏鱼推他,眼朝他手里的油纸包示意,“别磨蹭,烤鸭凉了就不好吃了。”
回家吃了晚饭,江饮冬临时被叫走,还是李秋兰那事。
江饮冬去衙门打了声招呼,将李秋兰赎了回来,还花了二十两银子。
他没对江立诚和江连说具体数额,但大家心里多少有个数,普通人家一下谁拿的出来。不提银子银子,这都是个了不得的人情——哪有人村人能在衙门里打点关系,江饮冬不仅不计前嫌,还打通关系救了挖空心思要害他的婶子,江立诚一家自此都得记他的好。
李秋兰精神本就不稳定,在那脏乱的铁牢里走一遭,出来后见人就发疯,指着人说妖精要害她,江立诚念着多年的夫妻情分,将人养在屋里,顶多给口饭吃。
头顶乌云比往常要浓厚,远处雷声阵阵。
江饮冬打开宅院大门,稀疏的雨点从头顶落了下来,走到院子里时,电闪雷鸣间,大雨骤然降落。
淋着雨往院子里跑,却见院子的石桌边,魏鱼兜头淋着大雨,着急忙慌地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和晒了一簸箕的花瓣。
雨来的太快,他正在桌边捣鼓做口脂,小圆被他放回了铺子找小方,听到雷声时,雨也哗啦落了下来,没得反应的时间。
江饮冬跑到他身边,帮着捡了几个瓶子,厉声道,“先回去,我收拾。”
雨在两人眼前下了道水帘,魏鱼把手里的篮子往桌上一丢,拽住江饮冬的胳膊,着急喊:“不要了,一起回去!”
说话间,除了湿透的玫瑰花瓣,其它的都已经收进篮子,两人正欲往回赶。
突然,天边划过闪电,一道轰雷响在耳边。
“咔嚓”一声,头顶的树枝被当场截断,直直往魏鱼头上砸来。
江饮冬侧身把人往怀里一捞,连带着拿起装满东西的竹篮,树枝砰地砸在江饮冬提篮子的胳膊上,他闷哼一声,顾不了那么多,抓起魏鱼就往屋里跑。
躲过了雨幕,魏鱼赶忙去摸江饮冬的胳膊,“怎么样?伤哪了?”
江饮冬甩了甩被砸到的那只手臂,不是多疼,顶多青了一块。
他还没开口,魏鱼就将他袖子捋起来,看着小臂上的青肿的皮肤上还道划痕,眼泪珠子快要掉下来。
江饮冬食指抵住他的下巴,“衣裳黏糊的难受,先去换换。”
魏鱼脸上浮现懊恼的神色,忙拉着江饮冬进屋,两人折腾了一番,总算换上干爽的衣裳。
魏鱼要冒眼泪的冲动也缓了不少,他坐在床边,紧绷着小脸,捧着江饮冬抹了药水的胳膊不吭声。
江饮冬觉着好笑,挑眉道,“想说就说,老是举着我手不累?”
魏鱼一听就炸了,“你还想着我手累不了这种屁大点事?要是砸你脑袋上命都没了你还怎么想?!”
“嘘。”江饮冬捏住他抿成一条线的嘴皮子,“咒我?”
魏鱼气焰登时消了,嘴唇动了动,江饮冬松手,听他委屈又小声,“护着我就算了,还要那几瓶破玩意作甚。”
江饮冬:“那扔了吧,惹小鱼生气了。”
往床铺上重重一拍,“你千辛万苦弄回来的,扔什么扔!”
江饮冬:“……那留着。”
他把手臂伸到魏鱼脸前,“让它少疼点。”
魏鱼立即举到唇边,认真呼呼了好几下,抬眼问,“好些吗?”
江饮冬:“不够,要挨着才行。”
怎样挨着不言而喻。
魏鱼耳根子发烫,对着伤处啵啵了两下,又问了句。
江饮冬点头,“有效,不怎么疼了。”
魏鱼双颊都热了起来。
气氛缓和了一会,魏鱼小嘴却停不下来,两人面对面坐着,他给江饮冬好好说教了一番,念叨了一套生命安全大过任何身外之物的道理。
“我有点渴了。”江饮冬说。
魏鱼嘴上刹住闸,去桌边倒了杯水,觉得自己也有点嘴干,连着倒了两杯咕吨喝下肚后,端着杯子送到江饮冬嘴边。
江饮冬瞧他伺候人上瘾,也没提醒他自己就是磕碰了下,而不是断了两条胳膊。
晚上两人规整地合衣而眠,睡前魏鱼翻了个身背对这江饮冬,自以为隐蔽地对墙叹了口气。
江饮冬在夜色中倏地睁眼,这鱼把他当成一碰就碎的小瓷人了?
胳膊上那点子伤,明个消肿后天印子指不定都没了,怎的让他操心的夜里睡不着?
江饮冬侧身,往里靠了靠,魏鱼听见动静,也跟着往墙边挪了下。
“……”
虽然睡前说好了不扒拉着他,以防压到伤胳膊,但也不至于这般谨慎……
不像避他伤口,像躲着他怕被吃一样。
江饮冬长臂一伸搭上魏鱼的腰,装作睡着不老实将人抱住,魏鱼却没预想中的僵硬反应,反而顺势往他怀里拱了拱,寻了舒服的姿势。
江饮冬:“……”
罢了。
鱼儿的心思非寻常人能猜。
然而,次日晚上,江饮冬晓得了昨夜魏鱼对墙叹气的原因。
卧房内亮着烛火,江饮冬越过门槛,鼻尖嗅到了一丝淡淡的酒气,他眉头蹙起。
绕过屏风来到床边,床上鼓了个大包,江饮冬掀开被子,见着眼前的场景,喉咙蓦地紧了紧。
藏在被窝里的,是一条墨蓝尾巴的妖冶人鱼,上半身披着半露不露的红纱,白瓷般的肌肤若隐若现,掩在红纱底下,朦胧绮丽。
他面上微霞,眸里全是水光,鱼尾鳞片细腻盈亮,摆出勾人的弧度,尾巴尖尖朝着床边探来,宛若一条被人驯养的乖巧柔顺,讨人怜爱的人鱼。
“说话呀,”魏鱼碰了酒,但只有一点热意,这点热意却能帮着他,幻化出更完美漂亮的尾巴,那尾尖贴上江饮冬的腿,挠了两下,“好不好看?”
江饮冬呼吸重了些,沉沉应了声。
而后,贴上那片饱满水润的唇瓣。
不一会,床榻上的人鱼呼呼大喘着气,皮肤透着薄红。
该转移阵地了。
缩在汉子怀里被抱走前,白玉细胳膊软软往枕头边上指,“润润膏……别忘记带上。”
江饮冬:“……”
他抱着鱼躬身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盒新的。
昨夜就是愁这玩意没用上吧。
让他憋了一整天,倒是自己的失责。
池外的青石地板被迸溅出来的水花泼了一遍又一遍,浴池的温水冷了又冷,池中人终于上岸,依旧是来时的姿势,结实有力的臂弯托着软成水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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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鱼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在深海漫无目的地游动,游的很累,尤其是他那条美丽无比的大尾巴,摇摆起来失了力气,怎么都逃脱不掉迎面而来的漩涡。
那漩涡幽深凶险,瞧一眼就危险十足,还没靠近,都觉着能把弱小的鱼儿给吸进去。
他终是难逃深海漩涡,被吞吃入腹时晕头转向,倒也不觉得有多难受,好久之后才被吐了出来。
可没游多久,他又遇见了那狡诈的家伙,周而复始……
魏鱼心里有了阴影,他大叫了声“江冬子”!
身边立即出现了回应,一只温厚的手掌握住他的,猛然带他逃离吃人还吐骨头的深海。
一睁眼,魏鱼瞧见了江饮冬那双堪比深海还要乌黑幽深的眸子。
“……”
“你——”魏鱼一出声,发觉自己嗓音哑的不像样。
想起嗓子嘶哑的原因,魏鱼沉默了,果然梦里的阴影不是空穴来风。
“吵醒你了。”江饮冬手贴上他的额头,没发热。
周围是逼仄的马车厢,魏鱼猛地支起身子,还没撑住脸就又倒了下去。
想起让他做噩梦的罪魁祸首,趁着江饮冬伸手给他拿衣裳,魏鱼凶恶地龇了龇牙。
“这是要去哪?”
马车停着,不晓得要去哪。
江饮冬把他抱在腿上,伺候着穿衣裳,魏鱼甚是满意,连江饮冬没立即回他话都险些忘了。
“怎么不说话?”魏鱼戳了戳他,“是不是心虚了,有什么事瞒着小鱼?”
江饮冬给他系上腰带,拍拍他的腰,“带你去个地方,再休息会儿,半个时辰后到。”
“神秘兮兮的。”魏鱼嘀咕了句,靠着软垫躺好,江饮冬起身掀帘,“你又去哪?”
江饮冬没回头,“我驾马。”
魏鱼一愣,咽了咽口水,“那你、你当心点,昨夜我肚子里装了好些个你的宝宝。”
“……”
马车启程,魏鱼受力一仰,稳稳落在软垫上,车轮咯噔咯噔前行,除了噪音,没别的不适。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一闪而过。
帘子掀开时那一瞥,外头好像是荒草丛生的山道……
!
魏鱼一个骨碌爬起来,拖着酸腿挪到车厢口,拉开车帘点了点车夫的肩,“冬子,这条路瞧着不对呀?”
江饮冬侧头:“这会才晓得,后悔也晚了。”
魏鱼白嫩的小脸浮现惊恐,“怎会如此!你可是我最信任的江车夫啊。做出这种事,该如何向你家老爷交代?”
江饮冬冷漠脸,“老爷正在酣睡,我已跑了几十公里,没人追的上。”
“唉,那没办法。”魏鱼忧愁叹气,“我以后就是江车夫家的鱼了,冬子会比老爷对我还好吧?”
“老爷让你上半夜睡不了觉,我能让你一整夜睡不了。”江饮冬说完这句,将探头出来的人按了进去。
魏鱼哼唧一声,倒在榻上。
说的啥玩意儿,跟真的有那个老爷似的。
瞧把人给能耐的,还让小鱼一整夜睡不了。
嘁。
露在软褥子外的半张小脸却红的滴血,昨夜……他老早就睡了!
魏鱼老老实实在车上带了半个多时辰,目的地到了。
两人下了马车后,江饮冬蹲在魏鱼边上,示意他上来。
入目皆是山林,魏鱼咬了咬唇,还是爬上了江饮冬的背,“冬哥,你有啥事非要在深山老林里办?”
江饮冬背起人颠了颠,“吃鱼。”
魏鱼锤了他一小拳,江饮冬缓缓道出真相,“带你去海边。”
魏鱼没接着问了。
从下马的地方到海岸,还要翻个小山坡,江饮冬提前寻了最近的路,这回毫不费力地背着魏鱼到了当初遇见他的那个砾石滩。
一贯爱折腾的人这一路上没说几句话,江饮冬也没多说,只一颗心往下沉了沉。
是不想来,还是……太想了,以至情绪浓烈到难以表达,或是需要在他面前藏起这种渴望。
海风裹着咸湿的水汽扑鼻而来,魏鱼被放下,抿唇没说话。
江饮冬取下腰间的水袋递到魏鱼嘴边,“喝两口。”
魏鱼顺着喝了,江饮冬揩掉他下巴的水珠,指腹虽糙,但动作温柔极了。
魏鱼鼻头一酸,眼泪啪嗒啪嗒从眼眶掉出来,滚在脸侧凝成一粒粒亮白的珠子。
江饮冬眉头拧起,眼里情绪翻涌。
少顷,却是无声叹了口气,抬手握住魏鱼的脸,朝那泛红的眼眶处亲了亲。
他怎么忘了,这条脑子里七拐八拐的小鱼,最爱胡思乱想,最怕丢了在自己这的小窝,也最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
若是真的对着大海有丝毫的念想,如何也不该到了眼前才表现出来。
喜悦渴望时,更不会是那般沉闷不语的模样。
魏鱼嘴唇张了张,江饮冬低头在上面亲了下,“想重温和小鱼初遇的地方。”
“只是这样么?”声音里还有哭腔,“不是想把我送走?”
江饮冬摇头,“不止。”
回前一句。
魏鱼眼泪又要飙出来,却对上江饮冬深邃眼眸里的炙热。
“想试探小鱼有没有向往江家以外的广袤大海。”
“想将除我以外,小鱼会惦记的……都清理掉。”
“害怕,有朝一日,小鱼会念着遥远的家。”
魏鱼愣愣的眨眼,最后一滴眼泪从眼眶挤出。
江饮冬静静看着他,眼中的情绪没有丝毫减弱。
好一会,魏鱼凑过去抱住他的腰,把自己埋进宽阔安全的胸膛,闷着声说,“你笨了哦。”
“小江正好配小鱼……要是搬家到海里,不说一个浪头都能把小鱼卷死,小鱼自己也会孤单寂寞死的。”
“都和你成亲了,除了你,金山银山我都不惦记,谁记挂这点咸水儿啊。”
“还有还有,都说了江冬子在的地方就是小鱼家,你那样说,是不是没把小鱼在的地方当冬子家?”
最后一句拔高了音,有点平时浮想联翩爱算账那味儿了。
江饮冬对着他腰间敏感又酸胀的地方捏了把,魏鱼伸出脑袋,气呼呼地在他下巴啃一口。
头顶江饮冬的声音响起。
“那今日就当回娘家了。”
“……”
身体蓦地腾空,江饮冬抱起小软鱼,踏入了当初让他濒死,如今赋他魏鱼予他新生的海水中。
浑圆的日头从海面升起,暖黄的金光打在汉子和人鱼的身上,映着礁石上的两道影子融成一体。
“咚——”
一道耀眼的白光自半空滑落,微不可闻的欢快叮咚坠入海水,消失无痕。
两颗因彼此而喧嚣的心脏,在一片空茫的海面上,找到心安之所。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还有一点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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