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东宫
太子刚坐到床边,正准备就寝,忽而一阵晕眩,就昏睡过去。
紧接着,就见一个黑衣人偷偷潜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床边,怔怔地看着太子。
蓦地,余光瞅见他因衣服上拉微露的小肚皮,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急忙撇开视线,
耳根通红。
忙帮他将衣服往下拉了拉。
以及将他垂落在床边的双脚扶好放好,再轻轻盖上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心放下,转而看着太子。
忽地,他眉头微微蹙起,拧了拧。
东宫的戒备怎能如此松懈,竟让人如此轻易就混进来。
还好是他。
若是别有用心的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看来,他得留些人手盯着东宫。
他轻轻坐到太子床边,看着他恬静的容颜,忍不住抬手轻抚他的轮廓。
忽而,低声道了声,
元若……
我将要随暄儿去往封地。
下次见面,也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
或许到那时,你将不再记得我是谁。
真舍不得你。
但大哥已然成亲,拖家带口的,实在不方便陪着暄儿去,唯有我,了无牵挂,孤身一人的……
暄儿将要一个人去到那人生地不熟的江州,我身为他的舅舅,不能放着他不管。
只愿你今后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太子像是做了个梦,梦见有人在他身旁细语呢喃,
那个人有点熟悉,他看不清他的容貌。
他让他,珍重。
他想看清他的容颜,想知道他是谁。
崔荣感觉到身旁的人隐隐有醒来的迹象,
身形微僵。
看来迷香的药效要过了。
他慌忙起身,刚要走,就被紧紧拽住手。
太子醒来脑袋还有点昏昏噩噩的,
他晃了晃神。
抬眸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蓦地问道,“你是谁?”
“为何要半夜潜进东宫?”
崔荣看了他一眼,就甩开他的手。
他不想让他知道他是谁。
他怕让他知道,他就再也舍不得走。
他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眷恋与不舍,蓦地转身,急急跳窗逃走。
太子起身就要追上,就听得外面有人喊,“来人,抓刺客!”
脚下一顿。
低头,蓦地看见地上掉落的一块手帕,他上前捡了起来。
仔细一看。
这不是他的。
这,好像是上次小舅舅给他擦脸的手帕。
他蓦地一愣。
再仔细瞧了瞧,果然在手帕的边角处看到了一个名字。
玄知……
这是,小舅舅的字。
他眸光微闪,划过一丝诧异。
小舅舅他,为何要半夜潜进东宫,
难道,是因为六皇弟被派往封地,心生不满,想杀他泄愤?
太子顿时低下头,眼眸微垂。
忽而摇摇头。
小舅舅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若是想杀他,在山洞那次,他早就可以将他杀了。
“太子殿下,”
侍卫长在门口问道,“太子殿下可歇下了?”
太子回道,“孤刚躺下,”
侍卫长:“太子殿下可有看到刺客?”
太子身形微顿。
低声回道,“孤没有看见……”
刚刚,他并没有在小舅舅身上察觉到杀意。
忽而想到那夜他怕他着凉,连夜为他输送内力暖身体的事,脸色微红。
小舅舅他……一定不是来杀他的。
.
日子很快就到了六皇子……宣王前往封地的日子。
天空下起了稀稀疏疏的小雪。
城外
萧彧与太子一同前来送别。
宣王瞅见萧彧来给他送别,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他连忙驾马上前,
“小皇叔,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看着他,桀骜道,“届时,我一定会让你知道,谁才是那个更适合当储君的人!”
“那我就拭目以待,”
萧彧眼眸微抬,难得叮嘱了一声,“老六,到了封地,你就是一方之主,可莫要再像现在这般耐不住性子,毛毛躁躁的,”
临别之际,宣王也不再呛他,乖乖回道,“我知道了,”
太子看着眼前忽然成长了不少的宣王,眼眸微垂
低声道,“六皇弟……你若是想要,”
宣王打断他,倨傲道,“本王才不要你的施舍,自会凭借自己的实力得到父皇还有小皇叔他们的认可!”
太子眼皮微挑,“……那你努力,”
宣王冷哼一声,“等着瞧。”
言毕,便转身,驾马到前头去。
崔荣看了他一眼,“太子……”
“珍重。”
太子眼眸微转,“你也是。”
崔荣:“嗯,”
“咴——”
他还想看太子一会儿,倏地,马儿就突然跑了起来。
他连忙拽住缰绳。
转过头来,就见彧王上前,狠狠踢了他的马屁股一脚,
“咴!”
马儿倏地,就冲了出去。
太子见状,眼神闪躲了一下,既担心,又有些心虚,
僵硬地移开视线。
萧彧看着前面那人还忍不住偷偷投来的视线,上前挡在太子身前,
轻声道,“啧,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有必要弄得这么藕断丝连的?”
都还未敢表明心意,就敢这么大胆地盯着元若看。
不要脸。
回过头来,就瞧见太子脸色微红,
见到他,眼神还闪躲了一下,略显心虚。
萧彧:“…………”
啧。
他这是挡了个寂寞是么。
真是小孩大了……拦都拦不住。
“元若,走了,”
他语气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道。
“好的,小皇叔,”太子乖乖回道,
转身前,又忍不住偷偷侧眸看了一眼,
没想与那人对上视线,
下一刻,就见那人差点摔下马。
他刚想喊小心,就见小皇叔直直地盯着他。
他心虚道,“小皇叔……我们,回城吧,”
若是有缘,他们自会有相见的一天……
又岂在朝朝暮暮。
崔荣见他没有再转过头来,这才敢明目张胆地将视线投在他身上。
“人都走远了,还看呢?”
宣王过来阴阳怪气道,“要不要将我那太子皇兄也一并带走?”
“咳咳……”
崔荣蓦然收回视线,眼神闪躲了一下。
随后,恢复以往沉着冷静的样子,淡然道,“暄儿,休要胡说,”
“我那是,想再看一眼京城,”
“下雪了……”
晋元帝站在城墙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宣王一行人,眼底闪过一丝不舍与担忧,
问身旁的人,“绾绾,朕是不是有点冷酷无情了,”
皇后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丝嗔怪道,“你说呢,他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你就将他赶去封地……”
晋元帝讪讪道,“朕这不是怕他与太子兄弟倪墙,反目成仇么,”
皇后听完,顿时噤声。
而后,眼里满是心疼与愧疚,“若是可以,真希望昶儿不是生在帝王之家,”
晋元帝将她揽进怀里,安抚道,“怪朕,生来就是皇帝,注定不能给你一个平凡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