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铎最后, 又被踢了一次,才不情不愿的闭嘴了。
好歹定了后日,萧逸翻墙来同他们烤蘑菇。
林铎又忙着让人翻出济州的炉子来, 给黛玉瞧。
炉子自然不能带来荣国公府,都在燕国公府找了个院子存放着呢。
令七便打发人赶紧去取。
林铎还想去黛玉那里说会话, 却头一回吃了闭门羹。
雪雁小心翼翼出来回话:“姑娘说, 今儿乏了, 不能同大爷用午饭了,额,晚饭也不能一起用了,大爷要好好用饭。”
林铎皱眉:“阿姊生我气了?”
雪雁赶紧摇头:“这倒是不曾有。大爷…姑娘只是…”
害羞了。
这话怎么说的出口。
但也不能让林铎以为黛玉生气了, 他再着急不是?
只能模糊着说:“姑娘千真万确未曾生气。”
林铎这才点了点头:“那让阿姊也好好用饭罢。”
他离开后,雪雁进去,瞧见黛玉看着那个萧逸送来的箱子愣神。
“姑娘,这箱子, 您可看过了?可要我先收起来?”
黛玉摇了摇头, “你拿不动。”
怪不得令七低着头亲自搬了进来, 给她放在书房这间。
寻常人哪里搬的动。
“什么东西啊?是花瓶这些?”雪雁也惊了。
箱子看起来也没有十分大,至少比不上装衣服的箱笼大。
也没有什么雕花, 木头看起来油亮油亮的,倒应是不错。
“你…自己看看吧。”黛玉面色复杂。
雪雁便好奇的打开了,然后差点被晃瞎了眼。
满满一箱子金条。
方方正正, 金光闪闪。
雪雁半响都回不过神来,她使劲关上盖子。
“姑娘…”
有这么送礼的吗?!
直接送金子?
这…你要说他不用心,这一箱子金子又十分贵重。
你要说他用心了, 你好歹打成首饰送来吧?!
雪雁无奈的看向黛玉,却见黛玉忽的笑了。
雪雁到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
姑娘笑了, 就是欢喜。
那这礼,就算实现了它的价值。
她瞅见黛玉手里还有一封信,正缓缓打开,她便悄悄退了下去,在外室做点针线。
收了信,就要回信,姑娘还有的忙呢。
她守着也是多余,不如做着针线想一想午膳给姑娘点什么菜,刘老伯的菜总让人惊奇…
那边林铎在厅中坐了一会儿,又去看了会折子,折子本就剩了没几本,很快看完了。
他在一张纸上做了些记录,然后将折子都收拾好,装进盒子里,封上,而自己这几日写的记录的纸张,则锁进了另一个箱子里。
做完这些,令七就来问要不要用午膳了。
“用。”
“然后去看看,那个美人儿回去了没有?”
“是。”
令七出去了,半响,带着午膳回来了,林铎这几日不去黛玉这里,都爱让他带着午膳同大夫一起用。
“大夫呢?”
“说今儿辟谷,不可食。”
“那行罢,咱们俩吃。”
暮鼓晨钟这两日是跟着黛玉用的,倒也不用喊了。
令七也不扭捏,把盘子都摆好,等林铎坐了,他便也坐下了。
“公子,那位,已经回去了。”
“那位宝二爷也已经回了老太太院子里,这会儿好像正闹呢。”
“闹?他闹什么?舍不得美人儿?”林铎颇为鄙夷。
“明儿且还有呢。”
令七给他盛汤,一边回道:“并不是他闹,是他爹要揍死他,一了百了,老太太拦着,让人死活拖回了自己的院子里,他娘又拱了火,他爹便追去了老太太院子里,死活要大义灭亲,以免祸害无穷。”
“呦。挺有趣。”
“那我可得去瞧瞧。”
林铎听了很下饭,很快吃完,漱了口,又重新换了一身旧点的衣服——他是要去看戏的,怕溅一身血。
富贵而节俭。
啧啧,多高洁的品质!
令七顿时又觉得他家公子真是天下仅有的了!
林铎在令七赞叹的眼神中,又喝了一杯茶,才慢悠悠的往老太太那里走。
去请安。
老太太那里,竟然还没有用午膳的,宝玉屋子里的丫鬟都又哭又抖的跪在廊下——这几天跪的,快比得上一年的次数了。
这天气,寒冷无比,她们却不敢当着贾政跟二太太的面,垫上垫子,只能边哭便盼着老太太赶紧替宝玉撑住,她们才能起身。
这事儿还得从头说起,贾政带着宝玉,指了一个前头的小院子,让他赶紧的。
萧逸的护卫还守着呢!
宝玉不敢不樽,且少女又泪水盈盈,“还望公子怜惜。”
宝玉哪里见过这阵仗。
他原听薛蟠讲花魁的妙处,并不心动。
今日一见,却觉得往日所想,净都是偏见了。
少女同那些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并无两样,只是更娇柔一些,亦胆大一些——她主动拉住了他的手。
“姑娘,我并无意冒犯…”宝玉先道。
“我只是爱做胭脂,家中姊妹的胭脂,都是我调制的,上上等的东西做的,甜香四溢,所以…”
少女笑着点了点头:“公子不必解释,我看公子面容,就知公子为人。”
“只是我没有福气,不得公子亲手所做的胭脂,我这胭脂,是我自己调制的,还望公子不嫌弃。”
宝玉仔细看了看:“你竟好手艺,这胭脂颜色极好,香味也正。”
他竟兴起,同少女说了好一会儿胭脂调制的事儿来。
最后少女半低头叹了口气:“公子,咱们还是…我还需得出府回去呢。”
宝玉嗖的红了脸。
最后还是少女主动了一点,两人才算完成了任务,少女不敢多留,只在唇齿相依的时候,含糊不清的说了三个字。
那是她所在的青楼。
宝玉多聪慧,立刻就听出来,并且记下了。
送走了少女,贾政就阴沉着脸出现了。
他刚刚回去,二太太就同他说了袭人一事。
青天白日,老太太院子!
这个孽障,已然是废了!
他想想自己那个早起总是先读书的珠儿,不由得悲从心来。
这个宝玉,聪慧更甚珠儿许多,可他偏偏性子如此不堪!
二太太还说,是丫头们误了他!岂知是这个孽障不争气!
今儿,他定要打醒他!
再纵容下去,就成祸了!
于是,他便将宝玉,摁住了,让人死命的打。
二太太都懵了,她只是想借机罚一下袭人,再赶走晴雯,以儆效尤。
宝玉这里,难免会被牵连,但有老太太罩着,也就是罚个抄书。
没想到贾政二话不说,就打了宝玉,还打的这么狠。
二太太顿时心疼的都要碎了,“我的儿啊!”
“老爷!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你也要打死么!”
她的哭喊并没有让贾政回心转意,反而更加想起了贾珠。
一时间怒极攻心,恨不得宝玉去替了贾珠回来。
全然没有当初因为宝玉衔玉而生的骄傲了。
“我今儿必须打醒他!”贾政道。
二太太见状,立刻就让人去叫老太太。
老太太本来还卧床呢,听了这个消息,立刻更衣,坐着轿子来了。
一进院子,就喊着:“住手!”
“你有什么气!要撒在他的身上!骂几句,罚几天都不要紧!你这是要他的命么!”
贾政先行了礼:“母亲,这个孽障,你就舍了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