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贾赦贾政两个这次没让林铎卸掉胳膊肘子就自己去接萧逸了。
一路请进了荣禧堂, 林铎站在院中,颇有些不满的冷哼:“呦,怎么你就有人接的?我来的时候, 就是没人瞧得上的小白菜?可怜巴巴等了许久…”
“莫不是人善被人欺?”
萧逸一笑:“你还小呢。”
“哦,原来是欺负我年幼!”
贾赦贾政头都疼了, 这个小祖宗, 还真记仇, 事儿不都过去了么!
且他吃亏了吗?!吃亏了吗?!
谁欺负谁啊这是!
贾政看着萧逸挺拔的身姿,忍不住想,要是豫国公是来把这个瘟神带走的多好?
他可出五千两!
不!一万两?!
可惜他也只能想想,贾赦比他好一点, 尤其是知道了贾琏那个不孝子抢了他的银票,而不是林铎后,就对林铎几乎没什么偏见了。
毕竟自从林铎来了,他从老太太那里也赚了东西, 林家的礼也不轻!
九万两——想起来十分肉疼。
但是落到了贾琏手里, 也好过在二房手里。
所以此刻他还能扯出笑容客套了一句:“豫国公过来, 蓬荜生辉啊!”
然后又对林铎道:“一家人哪有欺不欺负的。”
林铎冷哼,同萧逸一同进了大厅。
萧逸微笑:“阿铎初到京城, 贵府照顾有加,实在是亲善良德的人家。”
“我昨儿见了圣上,圣上问起阿铎可还适应京城?我便提了提贵府, 圣上大喜,特让我带了赏赐来。”
贾赦贾政连忙跪地。
“圣上万安。”两人齐声道。
“不知豫国公是钦差而来,实在失礼!”贾政道。
萧逸抬了抬手:“两位起身罢, 圣上私下赏赐,无圣旨明文, 也就不需要香案相迎了。”
贾赦贾政又喊了一遍万岁,才爬了起来。
林铎看他们的样子心中冷笑,明明畏惧皇权,可做出来的事,就又天不怕地不怕的。
可见是官场黑暗,层层包庇缠绕,让他们觉得,法不责众,总不能让朝堂无人罢?
长此以往,哪里还有人肯真的做事?
百姓当苦之又苦。
他垂眸不语,旁边的萧逸拍了两下巴掌,有四个侍卫带着东西进来了。
贾赦贾政又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赦公为长房长子,承继家业,重任在肩,赏如意一把。”
贾赦赶紧跪下谢恩,趁着护卫上前,他接过时小心看了眼,这么多东西里,只有一柄如意是他的?!
圣上这也偏心呢!
“政公,虽生于武将之家,然,勤于诗书,孜孜不倦。赏抄写经书,来日可有机会供奉于皇陵。”
三个护卫同时上前,将手里硕大的三个盒子递给贾政。
贾政已经懵了。
抄写经书?!
这算什么赏赐?!
贾赦也挺懵,不过他握紧了自己的如意——还是这玩意实在。
“政公这盒子里是从皇觉寺里取来的经书,共180册。”
“供奉于皇陵的经书,当用云纹纸抄写,墨用的是檀香墨,政公抄写49遍即可。”
萧逸说完,侍卫们再次递出盒子。
贾政只能一个个的接过,小心的放在他旁边的高几上。
贾赦吓得往旁边挪了挪。
180册,抄49遍…
“二弟这等福气,实在让人羡慕。”他没忘了小声说了一句风凉话。
萧逸点头:“可不是好福气?这皇陵供奉的经书,不是得道高僧所写,就是朝中重臣中的重臣,才能有这样的殊荣!政公竟然让圣上如此赏赐,实在难得。”
“我听说,政公免了科举入仕,是太上皇亲点的?”
“太上皇同圣上都这样看重政公,政公实在好福气!想必也能荫及子孙。”
贾政带着笑点头:“承蒙太上皇恩典!圣上如此看重!臣感激涕零!”
他现在反应过来了,自以为圣上给他这样的殊荣,是因为元春。
“另外,政公,抄写经书时,需要斋戒沐浴,规矩严谨,我给你讨了张纸,规矩都列在上面了。”
“政公可要勤勉,快些抄写,当不辜负圣上。”
“想必,太上皇知道了,也会倍感欣慰。”萧逸又道。
贾政赶紧再次行礼,说了几句表忠心的话来。
林铎亲自给萧逸斟了茶,萧逸方想起来似的:“圣上给燕国公赏了几斤新进的贡茶,圣上口谕,不必谢恩了。”
有护卫送进来两个盒子。
林铎便屁股都没抬的点了点头:“我这儿刚好没茶叶了。”
“大外甥!你没茶叶这怎么不提呢?府里尽有的!你爱什么茶?我给你送来便是!”贾赦赶紧道。
贡茶可不是什么内造的茶!赏那么多!
圣上还真记挂这个林铎。
要是让他知道林铎住在这里,茶都没有,那还得了?
一顿责骂总是有的!
至于圣上怎么会知道——豫国公就在这坐着呢!人家可是随时能面圣的!
为自己表弟叫委屈,简直太容易了。
“不要,难喝。煮茶蛋我家糟糟老头儿都嫌弃!”林铎哼了一声。
一句话,下首的两个都红了脸。
贾赦无比尴尬。
贾政则是气的。
萧逸笑了笑:“你呀!刘伯哪有那么挑剔?住茶蛋还是能用的,煮了给我送去一些,我倒是想念了。”
“你把他带回去几日都可,想做什么都让他给你做。”林铎道。
“不过再等几日罢,等我搬去了自己的府邸,在找几个厨子来——我在这里,总不能饿死。”
贾赦贾政再次尴尬愤怒。
“你呀,怎么还是这样说话不给人留面子!”萧逸笑着责怪。
他看向尴尬的贾赦贾政,叹了口气:“阿铎童言无忌,性子太过耿直,还请两位多多见谅。”
“我同他一起长大,知他这性子,故而,特地给府里众人备了礼。”
收了礼,你们就不能怪罪他了。
就这么受着吧。
萧逸又拍了拍手掌。
这次进来的侍卫更多,每个手上都有一个盒子。
萧逸准备的竟十分齐全,所有荣国公府住着的主子都有。
可唯独,没有宝玉的。
贾政心中一突,宝玉冲撞了黛玉,林铎罚了宝玉的贴身大丫鬟。
这梁子已经结下了。
这豫国公,岂能不知?
难道今儿是要替林铎出头?!
可那林铎就是个小魔头!他闹的荣国公府不得安宁!哪里吃亏了!
贾政心想,怎么一会儿也要给他那个孽障周全一下,实在不行就请老太太来…
谁知萧逸突然道:“贵府有个衔玉而生的公子,可是?北静郡王都赞不绝口的?不知可有机会一见?我带了他极爱的礼来,要当面给他才好。”
贾政犹豫。
听着声音没有愤怒冷意,但是想想就知道萧逸不可能对宝玉有善意。
眼见着贾政不说话,贾赦赶紧道:“是有一个,叫做宝玉的。我这就让小厮去带来。”
他是荣国公府的继承人,此刻越过贾政这个父亲做主,也无可厚非。
贾政只能心里骂了几句,然后道:“正是犬子,承蒙豫国公抬爱,但他实在顽劣不堪,还请豫国公原谅一二。”
“政公太谦虚了。”
“贵公子名声在外,可不能用不堪二字,不然岂不是北静郡王有眼无珠?”
贾政!!
这北静郡王抬爱,本应是宝玉的护身符,怎么到萧逸的嘴里,倒成了约束了!若是宝玉胡言乱语,岂不是一下子得罪了两个?
他叫苦不迭。
贾赦也听出来了,倒没有多欢喜。
他虽幸灾乐祸贾政倒霉,但家中子嗣不丰,他倒不希望哪个出事。
于是也跟着说了一句。
萧逸笑道:“我还想着,改日有机会同圣上提一提呢!你们如此惶恐,我倒不敢了。”
贾政配笑,心中却觉得,他女儿元春就要封妃,自有她为宝玉谋前程。
萧逸提不提的倒也无所谓了。
“豫国公若能美言,感激不尽啊。”贾赦倒是客气了一句。
林铎看了他们一眼,只兀自喝茶,宛若一个家长在旁所以略安分的小孩儿。
这等表现,倒是让他的危险值在贾赦贾政眼里,降低了一点。
到底是个孩子而已,再嚣张跋扈,也只是个孩子闹腾。
很快,穿着新衣裳的宝玉就被带来了。
隐隐看着,还扑了点粉,遮盖他这几日不太好的气色。
宝玉进来,被贾赦提醒着,给萧逸跪地行了礼。
宝玉还挺懵的,他万没想到豫国公这么年轻,瞧着比自己大不了两岁。
长的不是那种白净精致之美,却是他没见过的俊朗朝气。
要是平时遇到,他怎么也会说几句话的,可他也知道豫国公同林铎的关系,便知道这话是说不着了。
于是老老实实站着,颇有见贾政时候的鹌鹑架势。
林铎啧了一声:“这是被拔了毛了?”
众人莫名其妙,不过也知道林铎是在骂宝玉。
只能忍着。
萧逸看了林铎一眼,林铎冷哼,却没有再说话。
“你就是贾宝玉?”萧逸道。
“是。”宝玉回道。
“北静郡王果然没有说错,是金玉其外,长的甚好。”萧逸赞叹道。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样的讽刺,他们也只能忍着。
好在萧逸只说了一句,就让人带礼物进来。
贾政心中思索,会是说惊吓之礼,总不会是几块破石头之类的吧?
宝玉却,忽的闻到了一股香味儿。
女儿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