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听了, 也是叹气:“都是说的算的,只有咱们,说什么都不算, 还得受那个气!”
“我看我也称病算了!看这个家散不散的!没得有什么都往我头上扣!”
“我也正有此意!今儿叫我去,这银子怕就能解决了!这事了了, 我就无事一身轻了, 我明儿就称病, 先不管了!”贾琏击掌,一拍即合。
“你明儿称病,我倒不好立刻得了,我再撑两日罢。”
两人又商量了几句, 就匆匆往老太太院子里去了。
一进去,方看到宝玉也已经不在里头了。
气氛冷凝的很。
他们夫妻二人一进来,所有人目光便都看了过来,林铎又笑了笑。
贾琏头皮一紧, 小祖宗, 你可别笑了。
古有妖妃一笑, 血流成河,这个林铎, 却是杀人不见血。
两人先行了礼,老太太冷冷的看向贾琏:“人家追债都到家里了,咱们府的脸都快让人在地上踩了!”
贾琏茫然又委屈:“老太太容禀, 这产业早就呈给二老爷了,只是账上银子不凑手,正等着这年尾的收成呢!”
“府里银子不凑手?!真是笑话!库里自有几箱金子!这种时候不拿出来用, 难道还要留着给谁不成?!”
“今儿我便做主了,后日就把银子还清!”
贾琏看着老太太欲言又止。
这金子, 为了送礼给宫里两位…早就没了,老太太是知道的。
凤姐儿不动声色的拉了拉他,贾琏方反应过来,低头拱手:“是!都听老太太的。”
“林表弟,你再容一日,后日一早,定给你送到荣禧堂。”
荣禧堂三个字再次刺激到了老太太。
林铎住了她家的正堂!这真是奇耻大辱。
她头一次感觉到了儿孙的无能。
如果她的夫君还在——
一股强烈的疲倦感让她再支撑不住,身子歪了歪。
“老太太,您怎么了?”二太太最先发现,赶紧起身凑了过去。
“快请大夫。”二太太道。
“我这就去。”贾琏听了,赶紧跑了。
凤姐儿也过去关切的看着,鸳鸯知道老太太是气的狠了,拿了药丸给她服下,又同另一个丫鬟扶着老太太进了内室。
二太太自然跟着去了,凤姐儿悄悄往黛玉那里凑了凑:“你也累了,这里也用不上你…”
黛玉点头:“我给老太太行个礼。”
黛玉还是进了内室去看了看,老太太神情落寞看了她一眼:“当初你还那么小,我竟不知会有这么一日。”
“你去吧。”
说完闭上眼,再不肯看黛玉。
二太太更不想见黛玉,也不敢放狠话:“凤丫头,让人把素斋送到荣禧堂,我们府里这点待客之道还是有的。”
黛玉神色未改,对老太太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林铎已经穿好了披风,正在自己系带子,似乎不太会弄,系的很慢。
黛玉瞧见了,抬手给他系好了。
雪雁又给黛玉披上,两人便往后走,一句无话。
到了荣禧堂,令七令九都等着呢,看见林铎陪着黛玉去了西厢房,便没有凑过去,还等在正堂。
“阿姊,就在你这里用点粥罢?”
“嗯。”黛玉神情也有些疲惫,去内室更衣回来,便坐到了榻上。
雪雁指使小丫鬟倒了清茶,就带人下去了。
“阿姊。”林铎道。
所有的话都在一声称呼里了。
黛玉勉强一笑:“你其实也没做什么,但他们却觉得简直是欺人太甚。”
“不过是疼到自己身上才叫疼。”
“他们从未想过,同样的事儿,他们用在别人身上,别人疼不疼?”
“阿姊,你都不哭了。”
黛玉笑了起来:“累了,哭不出来。”
“再说,你这样给我出气,我再哭,这落在人家眼里,更是一样罪名了。”
“还是那句话,今儿不哭,以后都不必哭了。”林铎道。
“嗯,不哭。”黛玉坚定的道。
“那好,阿姊一会用了粥,就歇着罢。”
这是不打算同黛玉一起用了,自然是想黛玉能赶紧歇着。
黛玉感他体贴,也不留他了:“你也要多用些。”
“嗯。明儿阿姊不如称一路过来,累着了。”
“我明儿去表哥那里,实在不放心你离开这个院子。”
“老太太那里,等我回来,自会代阿姊去请安。”
黛玉犹豫:“老太太明儿怕也会病了,我总要去请安探望…”
“我带着暮鼓晨钟就是了。”
林铎思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无论她们怎么说,暮鼓晨钟都不可离开你半步。”
“今儿我的态度还不够你放心么!”黛玉道。
“阿姊光明磊落,岂知人心险恶?小心为上。”
“好。”黛玉点头。
林铎方离开,回了正堂,他倒是没什么累的,唯一的心事就是萧逸为什么这么穷。
这个事儿明儿也就能去探知了。
所以神清气爽的吃饱喝足,还同令七令九说了会儿话,才休息。
第二日,林铎便带着人出门了,只是除了驾车的,他只带了令七令九,剩下的全都留给了黛玉。
一部分守住荣禧堂,不让外人进出,一部分陪着黛玉去后院,就等在垂花门外,以做接应。
而暮鼓晨钟则得了林铎的嘱咐,寸步不离的跟着黛玉。
老太太没有见黛玉。
这其实在黛玉的意料之中。
她便问了问鸳鸯,老太太如何了等话,鸳鸯倒是语气还好,都仔细回了话,又说几个姑娘也来了,老太太没见,问黛玉要不要去后头同她们说话。
黛玉摇头:“老太太病着,我们在说笑,像什么样子。”
鸳鸯也没有劝,送了她出去。
黛玉回去荣禧堂,便不再出门了。
林铎那边,不多时,就到了豫国公府。
他看了看外头,“也看不出穷来啊?”
令七小声道:“公子,表公子再穷也不至于把这牌匾或者这石狮子当了罢…”
“这谁知道呢?你忘了,我们当初路过的那家,官宦之家,穷的可不就是把外墙上雕刻的古董壁卖了?”林铎哼了一声。
令七顿时觉得有点心酸:“公子,表公子若那样…”